作者:江洗竹
哪怕他们是亲父女,他便能如此放心吗?
陈郗不可思议地看着刘邦。
“如此,陈太尉还有意见吗?”刘元的眼神仿佛能杀人,剑被她拖着走,在青砖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方才她见到了阿丑,阿丑原来竟是被这厮苦苦追究,故此将计就计,这才嫁给他,想寻出他的罪证。
她跪在刘元身前痛哭:“可……妾无用,他一直防备着妾,甚至在人前作出与妾情深意笃的模样。”
阿丑痛哭流涕,她告诉刘元陈郗的野心,还有他虐杀的一百一十三具女尸。
可惜这些证据都没了……
刘元对阿丑的软弱恨极,却又有些无奈。
到底她是被自己推上那个位置的。
“卑职不敢有意见。”陈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数日不见,长公主风采依旧。”
“您手下的人也个个都好,尤其是我的爱妻,她果真助我良多。”陈郗一副情深意笃的模样。
“听说你私下屯兵,更是造出大量的武器,你意欲何为啊?”刘元提起手中的剑,比划着。
剑上刻着的兰花栩栩如生,这还是昔日韩信赠她。
闻言,刘邦瞬间激动道:“大胆!朕这般赏识你,你却有不臣之心!”
“此乃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罢了,”陈郗一脸不忿,“你有证据吗?”
这些事情,陈郗确实做了,但那阿丑收集到的证据,被他私下偷偷毁掉了。
那贱人竟敢如此对他,枉他对她还有几分真心。
她本就不是做丞相的材料,不过是仗着长公主的宠信罢了,与那卢绾一样都是不堪大用、德不配位之人。
与他做妻,再帮他糊弄住长公主,老老实实做这个太尉夫人,不好吗?
要知道,赵国如今可是他的天下,这太尉夫人可比张敖的王后要风光得多!
陈郗低头,眼中泛着寒光:等他回了赵国,看他怎么整治那贱女人。
刘元将陈郗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哪怕他后来低下了头,可刘元却依旧一清二楚。
陈郗继续一脸委屈地看向刘元:“若长公主没有证据,微臣断不会受这般屈辱!”
刘邦也看向刘元,等她拿出证据。
“证据?”刘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若是没有证据,你待如何?”
陈郗看向刘邦,眼中满是无奈:“皇上,您看这……”
刘元却不理会他,上前照着他的手就是一剑。
鲜红的血落在地砖上。
陈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长公主当众行凶,这大汉还有王法吗?”
他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努力止住汩汩而出的血。
刘邦不忍地转过头去——这陈郗定是将元惹急了。
“你说你惹她干嘛?”刘邦不小心将心里来说了出来,马上找补,“元,不可任性。”
陈郗似乎是找到了依仗,这大汉还是有王法在的。
“王法?本宫就是王法。”刘元将剑收了起来,不紧不慢道,“明日午时,将此人在城门斩首。”
“我是赵国太尉,你怎敢如此对我?”陈郗叫喊着,他没想过刘元会这样不管不顾,而刘邦便也这样由着她。
“你私下屯兵、虐杀上百女子的证据我今日找不到,不代表明日也找不到。等我大汉的精兵拿下了赵国,你猜张敖会不会再为你掩饰?”
“但你现在没有证据!”
“那又如何?”刘元微微勾唇,笑得灿烂极了,“本宫要你死,你就得死。”
说罢,刘元举起了剑。
“史官会记下你的暴行!”陈郗威胁着,“你苦苦维持经营的美名,也不会再有。”
说时迟,那时快,陈郗方才被刺了一剑,此时已经躲开了。
他身上并没有兵器,但他有自信不让刘元伤到自己。
刘邦此刻已经在思考如何为刘元善后了——闺女要杀个人,他难道还非得拦着?
再说这人本就该死。他有造反的想法也就罢了,但他竟丧尽天良至此——虐杀上百女子?
他刘季的妃子都没有这么多人!
“来人,将太史令唤来,”刘元兴致愈发高昂,“快去。”
不一会儿,许负就匆匆赶来了。
待到看见太史令是个女人,陈郗恍然大悟:“你竟敢篡改史书?”
“我不改,一个字都不会改。”刘元挑挑眉,对着许负说,“太史令,你可看清楚了。”
“今日之事,还请你据事直书,我刘元无惧人言。”
残暴算个屁?
刘元本想刺自己一剑,陷害这厮,但她想了想——凭什么呢?
“来人,将此人拿下!”
刘邦思忖片刻,佯装惊慌地喊道:“此人意图不轨,护驾!”
呼啦啦一群士兵冲了上来,将陈郗绑了起来。
看着五花大绑的陈郗,刘元抽出了手中的剑,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剑了解了陈郗的性命。
“你不该如此,”刘邦痛心疾首,“你平日最爱重自己的名声。”
“我没有过。”刘元微微一笑,“如果你说得是修法令,造武器这些,那只是我想做的事情。”
“就像我现在,只想杀了他。”刘元坦荡极了,转头看向许负道,“许卿,此事你但书无妨,本宫不会过问。”
“你可知,此事一出,哪怕找到了证据,你也会被人议论?”刘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刘元,“你不怕后人议论你,说你这个长公主目中无法度,行事乖戾?”
“女儿只信,有仇当报,凭那些酸儒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刘元看着将士们将陈郗的尸体抬出去,心情大好,“将他的尸体送回赵国,也好告慰逝者的芳魂。”
许负眼中闪过一抹光,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一段话。
【时有代国降将陈郗,蒙受摄政长公主刘元赏识,擢为赵国太尉。然其人狼子野心,虐杀良民在前,意图谋反在后,证据确凿,长公主闻之,亲斩之。】
刘邦看完,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你这个‘证据确凿’,倒是有几分意思。”
刘元听到,板起脸来,拒绝了许负:“我不在乎这些虚名,你照实写便是。”
“唯。”许负应下,将另一版写了下来。
【时有代国降将陈郗,蒙受摄政长公主刘元赏识,擢为赵国太尉。然其人狼子野心,虐杀良民在前,意图谋反在后,虽无铁证,长公主闻之,立斩不赦。】
实不相瞒,她本就是写来敷衍刘元的——史官如果不据事直书,还做什么史官?
“写得好!”刘元哈哈大笑,“本宫敢做,自然刚当!”
“杀得好!”刘邦也笑得肆意畅快,“敢作敢当,真乃吾儿也!诸子之中,唯有你最是类我!”
刘邦一高兴就想喝酒,他拉着刘元不撒手:“与朕畅饮!”
“咱们父女俩,不醉不归!”
“喝酒有啥意思?”刘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阿母今日做菜,我们去吃饭吧。”
“带着酒去!”刘邦打开瓶子,深吸一口气,沉浸在酒香之中。
“这不好吧!”刘元有些为难,“阿母现在不让你喝酒。太医令嘱咐过,你这身子不比从前,喝酒到底是伤身。”
“等我死了,自然就不喝了,”刘邦摆摆手,“朕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一边说着,刘邦打发走许负,提着两壶酒,塞到了刘元怀里:“你给乃公抱过去!”
刘元抬起头,看见刘邦的怀里又抱了一大坛酒。
“……”
这是要喝多少?
第82章
刘元就这样抱着两坛子酒,到了吕雉的椒房殿。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韩信则是与吕雉相谈甚欢,二人仿佛是亲母子一般。
而吕雉真正的亲儿子刘盈,则是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剥蒜。
这时候的蒜并不是后世吃的大蒜,也就是胡蒜,毕竟张骞还没有出使西域。
这时候的蒜被称为小蒜也叫薤(xiè)或山蒜,味道较淡,鳞茎较小。
“阿母,你做得什么?”刘元刚刚处理掉了陈郗,心情颇好,喜笑颜开地上前夸赞道,“到底是阿母的手艺好,女儿在公主府里,可吃不到这般美味佳肴。”
“都是你爱吃的。”吕雉笑笑,“尤其是这蒜,盈可是出了不少力。”
说罢,吕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她捕捉到了空气中的酒香。
再次抬头一看,刘邦已经拉着韩信喝了起来。
刘邦一只手勾搭着韩信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酒坛,仰起脖子就是一顿喝。
他一边喝一边颠三倒四地吹牛,可就是没说到关键之处。
“朕和你说,今日,元可是威风极了,你是没看见那画面……”
“我跟你说,元这一手剑术,这个豪爽的脾性,那都是和我一样的。”
听见剑术二字,韩信一头雾水,这怎么又和剑术扯上关系了?
刘元又是在何时何地表演了剑术呢?难道仅仅是皇上他想吹嘘一番?
接着,韩信便听见刘邦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我们老刘家的子孙啊!这也就是我刘季,才能生得出这样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