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洗竹
总不好考得越好,给得官位越高吧!
“根据考试成绩划分等级,再授予官职。当然,不能一下子就给他们高位,让他们先从郎官、县丞、文书吏做起,根据实际政绩,再行升迁。”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贫苦出身的学子,如何能考得过那些氏族?”樊哙叹了口气,“只怕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就如同他一样,总是被夫人说没文化。
刘元盈盈一笑,与韩信对视一眼:“这就是我办县学的原因了。”
“科举好,但这是一条很长的路。”陈平探究地看着刘元,“长公主准备如何对待这天下的氏族?就如同在楚国这样吗?”
“初期可以保留少部分的察举名额,给高门世族一定的恩荫名额,让其在较低层级免试,同时逐步扩大科举录取比例,扶植通过科举上位的寒门士人,逐步替代旧的世族势力。”
听见这话,萧何点了点头,对刘邦夸了一句:“长公主想得很是周全。”
“何必这么麻烦,有不老实的,拉出去砍了便是。”樊哙冷哼一声,“早就看这些鸟氏族不爽了。”
“再说了,若是都凭科举做官,那叔叔伯伯们也不会答应的。”刘元试探着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考不上就是他们笨。”樊哙嗤之以鼻,“考不上便老老实实袭爵位,做什么官去祸害百姓?”
刘元不再说,而是与他们饮酒。
项羽就站在门外,他来寻刘元,给她新写的兵书,也没有人拦着他,便让他听见这样一番话。
论起打仗,他自认为不输任何人,但论起这为君之道,他似乎……不如刘氏。
只是刘元,贵族便是贵族,你这条路子,只怕走不远。到最后又能考出几个你想要的寒门呢?那些寒门难道不会被氏族拉拢吗?
*
翌日,张良问了冶铁工坊的位置,亲自去了一趟。
他在热得站不住脚的高炉房里,见到了张不疑。
张良险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张不疑黑了,瘦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见到张良,张不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阿翁,你专程来看我吗?”
他也曾想过见到张良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要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还是要等他的一句夸奖。
但在长公主告诉他,张良已经到了下邳的时候,他压根没顾上想这些。
其实,他也隐隐想过,张良会不会专程来看他,但今天张良真的来了,他心里却没有那股子难受了。
“阿翁,阿弟比我聪慧,以后……留侯的爵位,你就留给他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还在和我赌气?”
“不是,我说真的,包括那位你想让我娶的女子,我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找个心里有我的,我想和未来的夫人,就像……长公主和大将军那样。”
张良愣了愣,迟疑片刻:“你长大了,你做得很好。”
张不疑不说话了,他等这句夸奖等了太久,以至于听见这话,下意识还是觉得不够真实。
“可我还是那个性子暴躁的我,阿翁,我从来没变过。”张不疑走到一片空旷的地上,“是长公主给了我机会,我会像您效忠陛下那样,永远效忠她。”
像张不疑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尤其是刘元将科举制在楚国推行的这几年。
在之后的几日里,张良、陈平、萧何去各个县学帮忙,刘邦自称没有学问,不愿意去学堂“误人子弟”,却不止一次带着酒去骚扰项羽,而后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吵着吵着,二人关系却变好了许多,虽然嘴上依旧是势如水火,但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起来。
送别刘邦一行人的时候,刘邦涕泗横流,刘元答应他过年便会回去看他们。
可这一回,便是五年。
*
五年后。
楚国的首次举办了科举考试,阿丑的名字赫然在册。
这便是刘元所说得给她的那个“机会”,这一次,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又一次成为了楚国的官员。
虞姬与项羽的儿子名为项鼎,小名鼎鼎。鼎鼎平日是一个乖巧的小朋友,他最喜欢的人第一是虞姬,第二是刘元,因为刘元那里有很多新奇的玩具。
而项羽则是对项鼎鼎十分不满,因为他没有那份男子气概。
第二年,刘元与韩信有了一个女儿,起名韩嫣,这也是二人唯一的孩子。
吕雉将刘恒送到了楚国,交给了刘元夫妻二人教导。刘恒很是聪明好学,只有六岁的刘恒却已经会照顾嫣儿与鼎鼎了。
“刘元这丫头,答应乃公等她办完事情就回来,如今已经五年了,今年怎么也得回来了。”刘邦的鬓边多了许多白发,这几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说话的时候嗓子都会带出痰。
“那科举,我瞧着不错。”吕雉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的脸依旧保养得宜,“这次元回来,就别让她再走了。”
“匈奴冒顿单于来得那封信,你没和她说吧。”吕雉瞪了一眼刘邦,“左右都是我们早就料到的事情,眼下不是和匈奴闹掰的时候。”
如今的大汉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百废俱兴,欣欣向荣。
不过是被匈奴嘲讽几句罢了,算不得什么。吕雉至今还记得刘元与他们说得“白登之围”,那时候他们面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心里都死死地记住了。
刘邦有些心虚地缩缩脖子:“没说,没说。乃公怎么会这般多嘴?”
他可还记得,刘元在信中说,势必要将冒顿抓到长安,让他为吕雉、刘邦二人跳舞。
第92章
“听说了吗,长公主要回来了?”
“就是那个造出马蹄铁,弓箭,还改进了炼铁术,发明了纸的长公主吗?”
“当然。你们听说了没有,在楚国,人人可以凭才学考科举,人人都有机会做官!”
“那长公主这次回来……咱们长安是不是也能办科举?”
“岂止啊,我听说长公主又搞了许多新发明,还有新型武器咧!”
另一人连忙捂住他的嘴:“你瞎说什么,新武器能让你知道吗?”
“我三大爷的二婶子的孙子的弟弟在城外的冶铁工坊,那边现在正缺人呢。你说这天天炼这么多铁,做农具能用得完吗?搞不好就是要打仗了!”
“你真是想太多了,如今各个诸侯国都安稳,便是要打仗,又能打谁?”
“你真是孤陋寡闻,你可曾见到前几日那个外邦人,那人肥头大耳,身形壮硕,留得胡子头发也和我们不同。”
“莫不是匈奴又要来了?”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那可是匈奴啊!听说他们茹毛饮血,最喜欢吃中原人了。”
……
在楚国百姓的依依不舍中,刘元与韩信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已经七岁的阿黄,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这一次,项羽与虞姬又跟着她一起来了。
刘元掀起马车上的帘子,看了看,又一把被韩信扯回来,靠在他的怀里:“外面风凉,你怎么还是这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韩信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紧张地看着刘元,拿着披风就往刘元身上裹。
“我在马车里就穿这么多,待会下了车又穿什么?”刘元不高兴地板起脸,“你不要总是这般容易激动。”
韩信不作声,由着刘元数落,然后抱起韩嫣,拍了拍刘恒。
刘恒今年六岁,是个早慧的孩子,做事情更是一板一眼。
他仰起脸,一字一顿地对刘元说:“阿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阿翁、阿母都会担心的。”
刘元失笑,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搬出刘邦与吕雉来压她了。
平日天天跑去下邳书院听老头念经,也不知道到底学了些什么。
刘恒自打出生便是这幅性子,做事情一板一眼,有条不紊,读书的时候更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最喜欢的活动有两个,一个是去书院听老头念经,满口之乎者也,另一个便是与阿黄、嫣儿,还有鼎鼎一起玩扮家家酒的游戏。
范增是书院的院长,他天天带着刘恒,竟然也没有将他教歪?
前几年刘元生嫣儿的时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因此,韩信也决定,此生再也不要别的孩子,只有嫣儿一个便好。
看着刘恒这样,刘元忍不住逗弄他:“那恒也会担心吗?”
“会的,我会非常非常担心,所以请阿姊不要再任性了。”
这是刘恒与韩信的约定,二人商量好,要一起保护刘元。
“你想你阿母吗?”刘元从来都不会刻意地让刘恒忘记薄姬,“她应该很想你。”
“我也很想两位阿母。”刘恒纠正了刘元的说法,“我现在长大了,会好好保护她们,保护你和姊父。”
“还有父皇!”刘恒补了一句。
“我要保护所有人!”
韩信被刘恒逗笑:“你才六岁,寡人是堂堂的楚王,哪里需要你的保护?”
还保护所有人,恒怎么也有这样的爱吹牛的毛病?
韩信回忆起刘邦、刘元二人日常吹嘘自己的行为,失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这便刘氏皇族吧,连恒这样老实的孩子也无法幸免。
刘元从未与他说过刘恒之事,韩信也从来不去想这些,说实话,比起来处理楚国上下的一摊子事情,他还是更渴望驰骋疆场。
马车上,项羽与虞姬搂着项鼎。
此时的虞姬愈发美艳,带着些成熟的风韵,而项羽则是在昔日的狂傲之外,多了一份为人父的稳重。
这几年,他看见了楚国上上下下的变化,看见了项氏一族的变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是认可刘元的。
如今刘元与他说打匈奴,他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能有在辽阔天地战斗的机会,谁又愿意龟缩在宅子里写兵书呢?
更何况,他还要为鼎鼎挣一份前途出来,不求荣华富贵,也愿他平平安安。
而吕雉对着一切一无所知,她也恨得牙根痒痒,冒顿对自己的辱骂甚至来得更早。
刘邦还没死呢,他就写信要与吕雉共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