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瀓
紧接着,还没等可怜的经纪人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噌的一下,转眼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
可惜。
等他乔装改扮完再冲出去找人的功夫。
完全没有留意到之前路过的地方有个人类注意到了自己,玲子已经带着五六身新衣服、两三大包采购来的丰富食材,还有抱着点心和棒球棍们的小姑娘,以及一头扎进馒头礼盒里的猫咪,一个不少的一起坐上了化身成阳炎大蛇模样的晴天娃娃,向十数公里外的八原山林中飞去。
……
另一边。
奔波忙碌了一个下午,总算在不造成过大动静的前提下弄回来了大小合适的原木和石料。
负责砍树和敲石头的中原中也倒是还好。反而是只负责带路、或者说以防万一遇到其它妖怪时需要交涉才跟着的夏目贵志累得够呛。
从来没有过这种被拎着衣领,整整一个下午都在过山车一样的剧烈颠簸跳跃着赶路的经历。
好不容易才在太阳西斜前回到了神社,和换代后的荒神大人年龄差不多大的人类少年双目呆直地吐着魂,脸色惨白又虚弱的瘫倒在破屋里的榻榻米上,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太久没有什么需要带着人类赶路的经历,加上即使偶尔需要抱着日和赶去什么地方,这只既是妖怪也是神明的小姑娘也向来是兴高采烈的比玩游戏还要开心。因此神明大人直到这会才发现,人类似乎很难承受这种特别的出行方式。
良心隐约受到了谴责。
放好沉重的木材和石料,中原中也有些愧疚地走到煮茶的小碳炉边,给目前名义上的兄长倒了杯茶。
下意识地撑起身道了谢,感觉世界还在旋转的夏目艰难接过荒神递来的茶杯,又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有余力坐直身子,呼出一口气,开始喝茶。
……几分钟后。
由于闲下来之后没能找到什么可以闲聊的共同话题,尴尬地面面相觑着喝茶的两个男孩子同时转头看向屋外,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猫咪老师喊着学生的名字,大妖怪的一口大叔嗓音咋咋呼呼的从鸟居外的空地上传来:“喂,夏目,荒神,快出来,玲子和妹妹酱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闻言就知道,女孩子们肯定买了不少东西。
作为家里搬运工作的主力,两个少年急忙一前一后站了起来,匆匆向破屋外的空地上跑去……
第313章
八原完结篇——归宴(四)
在太阳余晖彻底没入地平线之前。
巨大的原木被武神用赤黑色的神枪劈成了一片片整齐的木板,一旁的巨石也被徒手击碎成了合适构建房屋的大小;
得到黄泉津大神改建许可的晴昼姬君开开心心拍拍手,眨眼间召唤出近百只由自己的神力凝聚成的精灵们,属于桃源乡之主的阵地作成EX第二次在现世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显然是专门司掌建造的工作类别,这一次出现的日光小精灵们全部整整齐齐穿戴着专业木匠的装束;
在男孩子们略显呆滞的目光中,为首的超大光球仔细绕着被武神初步分割好的建筑材料转了几圈,接着非常稳重的点点头,转过根本分不清正面和背面的身体,向其它小光球们一声令下:“叽咕!”
虽然目光因为连妆办都完全变回高中女子模样的桃源乡五代目迟疑了一下。但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跑回来的少女神明身上,转而变成了好奇:“下午买的新衣服?”
“嗨!”
将建筑工作全部丢给了日光小精灵们,日和欢快地扑进了整整一个下午未见的恋人怀里:“店员小姐说,好像是那个……那个!亲子装哦……”
开开心心地炫耀完和婆婆的亲子装束,接着把脸埋进抱住自己的神明大人的怀里蹭蹭。
心满意足地撒完娇,小姑娘终于抬起脑袋,望向恋人的蜜色双眸期待得闪闪发亮:“中也先生,日和的新衣服,好看的说……”
又一次,莫名其妙的热意涌上脸颊。
下意识地抱着黏着自己不放的恋人转过身,背对着另一边正在被日光小精灵们重新修整的破屋前整理着采购食材的恋人的两位长辈,中原中也这才垂下眼眸——
湛蓝双眸与蜜色眼瞳目光相接。
赭发少年红着耳尖,低声诚实地回答了怀中少女的期待:“嗯,很好看。”
“一直都很好看。”
……食材刚刚整理到一半,却忽然听到了疑似什么人摔倒在地的重响。
和闻声抬头的外婆与猫咪老师一起,吓了一跳的夏目贵志愕然转身,紧张地看向鸟居边的石板地。下一秒,表情就从惊吓担忧转变成了无奈的哭笑不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好好站在那边的荒神大人在措手不及之下,又一次被兴奋过头的小姑娘给扑了个仰倒。
然后,在要被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面绊倒的瞬间,为了不让怀里的笨蛋一起摔伤,来不及带着恋人一起站稳的武神硬生生把自己当作垫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当然,以神明级的躯体强度,还有日常的多次经验,店员先生依旧一如既往的丝毫没有受伤。
——甚至还有余力没好气地红着脸,吐槽还在傻乎乎飘小粉花的笨蛋恋人:“喂,你这家伙偶尔也注意一点吧?不会已经忘了几天前不小心撞到桌子角的那次,自己哭成了什么傻样子了吗?”
压根没听清他又在吐槽些什么,铺天盖地飘小花的日和埋在恋人怀里,像小动物似的幸福地蹭来蹭去,显然已经彻底沉浸在了神明大人刚才夸自己好看的欣喜之中。
“哦呀哦呀,看来你养的小丫头比起神明,还是更保有妖怪的特性呢,玲子。”
猫咪老师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作出了非常清醒的评价:“倒是荒神那家伙,换代后似乎完全变成人类了——不过,现在这种知性和理性作为表相超越了本能的状态,对曾经依靠本能统治了旧时代的远古神明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恐怕只有祂自己知道了吧。”
看见外婆若有所思的模样,并不理解老师最后一句的含义,浅棕发人类少年有些茫然地望着不远处还在低声说话的两只娇小神明,不解地低声问道:“保有妖怪的特性……知性超越本能……是指什么意思?姬君和荒神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被肥肉和猫毛挤成缝的猫眼左看看右瞥瞥。
确认现场没有人类注意到自己的行动,贪嘴的大妖怪悄无声息地又拖出一盒放在七迁屋纸袋里的豆沙馒头,嘴里则为了引走附近两只思绪飘飞的人类的注意力,随口回答起了学生的问题:“当然有问题了,笨蛋。”
“一方遵照着妖怪的本能行动,另一方却是人类思维模式下的感情和执行方式。”
“如果有一天,遵循人类模式的家伙无意中激怒或者触碰到按本能行动的家伙的底线,你觉得那个思维还局限在人类范畴内的倒霉鬼,会遭遇到什么足够使他精神(知性)崩溃的对待?”
“假如这个家伙只是拥有知性的人类的话。无论怎么折腾都只是妖怪和人类之间的事,充其量不过是成为道成寺钟这种怪谈夜话。”
愉快地一口咬住今天第三份豆沙馒头,猫咪老师一边大口大口吃起了晚餐前甜点,一边含混不清地继续说道:“可这两个家伙不一样——”
“一个是地位至高本身也不弱的鬼王级大妖怪兼神明;”
“一个是曾和高天原敌对却不知为何落败、并同意了招降的远古神明(异能),也就说,祂从封印中释放出本体之后,是足以单挑整个高天原的恐怖存在。”
“遵从本能行动的尊贵小公主,和被人类思维束缚住本性的怪物。”大妖怪停顿一下,勉强找出了一个学生可能能听得懂的旧事,作为辅助理解的例子:“对了,我记得你听过浦岛太郎的故事吧?”
注意力还没从那边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看起来话题已经转移到了正在修房子的日光小精灵上的那对神明恋人身上挪开,夏目贵志下意识地回答道:“嗯,学校的课本上……有看过。”
夏目玲子回过神,侧向身旁孙子的眸光微微闪动。
“嗯?不是人类那里浦岛太郎的故事。”
完全没发现玲子已经看到了自己,猫咪老师吃馒头的动作一顿,慢吞吞地否决了学生的话,勉为其难地解释道:“我说的是妖怪的怪谈里,作为人类的浦岛太郎为龙宫的繁华着迷,又爱上了作为龙宫的女主人乙姬,因此允诺愿意留下来陪伴她。”
“结果却因为作为人类的知性,在终于对永远不变的龙宫感到腻味之后,转而思念起了现世的家,最终在自己的坚持下,得到了那份礼物的怪谈啊喵。”
浅棕发少年微微怔然,记忆终于带来了某个夜晚的妖怪酒会的回想,恍然小声道:“唔,我想起来了!是中级他们在夏日祭上说的那个怪谈。”
“我记得……”
努力回忆着中级它们说过的话语,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那个怪谈的结局是——伤心的乙姬最终无法阻止恋人的念头,不得不将他送回了现世,但在那之前,她送给他一只宝匣。”
“浦岛太郎欣喜又有些不舍的回到了现世,带着那只据说装有珍贵宝物的匣子。”
“但是,龙宫的时间与现世并不一样,龙宫中不过短短数月,人世却已沧海桑田,浦岛太郎既找不到曾经的家在哪里,也无法回到已然消失无踪的龙宫之中。”
“他失魂落魄的打开了宝匣,想知道乙姬在最后的最后,送给了自己什么宝物——”
“匣子打开的刹那,浦岛太郎变成了骨瘦嶙峋、白发苍苍的老翁。”
“他终于支付了自己忘记家人贪恋龙宫的荣华而留下,却又因为思念被自己遗忘的家人转而抛弃了与自己相恋的爱人的代价。”
……复述完怪谈的结局,隐隐明白了什么的人类少年望向两只神明的视线,不知不觉变得忧心了起来。
“就是这样。”
斑抬起爪子抹掉嘴角的点心屑,又若无其事地将空空的馒头盒子向纸袋里推了推,信口而出的话,再次加重了学生的忧思:“不过,乙姬的性格,即使在普通女妖怪中也算得上优柔寡断,更不用说去和其它强势主动的鬼王级女妖怪作比较了。”
——瞥见孙子的眉头越蹙越紧。
“不用担心。”
玲子笑眯眯地抬起手,将试探犹豫着将爪子伸向仅剩的倒数第二份馒头的斑一巴掌拍进了纸袋里。
高中生模样的浅茶发人类女子转过头,对掩饰不住忧虑的孙子轻松地笑了起来,语气中赫然是对另一只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姑娘的绝对信心——
“日和那孩子,不会这么做的。”
第314章
八原完结篇——归宴(五)
耀眼的火红云霞逐渐消失在天际。
白昼里嘈杂的蝉鸣声暂歇,忽然改换为远离城市的山林夜晚特有的虫鸣蛙叫;
供奉着远东之地众神之父与众神之母的深山神社,皎洁明亮的月光透过重重漆黑阴森的高树与灌木婆娑之影,温柔洒落在了这暂歇着被月中天女所青睐的友人的狭窄之地——
夜空晴朗,月明星稀。
月色中的上色见熊野座神社已然焕然一新,鸟居、支柱、屋宇,包括两位大神的神像都全部被细细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尊严;甚至其下的神坛中,也又一次认真地重新供奉上了各式山林中产出的新鲜而丰厚的供品。
完美结束了难得的大工程,成就感满满的日光小精灵们带着姬君提前准备好的迷你和果子与茶,放松的三三两两在神社四周的山林里飘飘忽忽地散着步。
柔和着身体散发出的明亮日光,在夜晚里伪装成了萤火虫的小家伙们惬意地一边喝茶,一边与身旁的其它同伴一起,叽叽咕咕聊起了无人能听懂的悠哉闲话。
而与此同时。
比神社主屋略矮一些的侧面木屋中,却亮着温柔的暖白色灯光——
室内的大小已然与它的外表全然不同,被蜃气石结界改造过之后,这间原本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终于变得十分适合人类独自居住起来:
地面上铺满了崭新的榻榻米,清新的稻草香气与墙角小花瓶中盛放的太阳花一起,彻底驱散了曾经弥漫在这里的潮湿霉味;
壁挂式节能空调,半人高的小冰箱,嵌在木制天花板上的日光照明灯,便利的电磁炉与现代厨具……
好不容易找到了前段时间托黑市商人帮自己购买到的备用转换器,顺利解决掉作为人类的婆婆未来长住之所的供电难题,日和这才松了口气。
离开蜃气楼前虽然也经常能从黑市商人手里买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够将妖力或灵力转换成电力的好东西。
玲子颇感兴趣地按照在自己面前依旧有些束手束脚的孙女婿的讲解,将这个珍贵又神奇的转换装置中快要见底的储存灵力指标,一口气灌输到了满格。
小屋被简单分成了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