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途何在
第42章
面对陌生人的提问,普拉塔多少还有几分戒心,吃到甜味低级营养膏的普拉娅则完全倒戈相向,亲哥也捞不动。
“妈妈在屋顶花园干活,普拉娅和哥哥一起!”小蘑菇美滋滋的扭了几下身体,包子脸用力吸膏体,一鼓一鼓的嚼。
安娜:“……”
又是屋顶花园啊。
紧接着她抹了把脸:“好吧,姐姐明天会去屋顶花园工作,有什么话要我替你们转告的?”
普拉娅眼前一亮,普拉塔忍不住向前挪挪屁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只是不喜欢去,不是不能去——伊维尔乐于见到犯人以各种形式堕落。
“真的,你们妈妈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或者告诉我囚犯编号。”安娜希望这位母亲还活着,至少能活着说出孩子父亲的情况。
小崽子们提都没提一句和“爹”有关的话,那就最好别问,免得半夜睡不着坐起来甩自己两耳光。
普拉娅把留了一半的甜味营养膏塞到哥哥嘴里,手舞足蹈描述妈妈的模样。
“红头发,蓝眼睛,身上香香暖暖的!”
安娜:“……”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好确定,身体气味和温度……这恐怕不大好验证吧!
“还有什么?屋顶花园里红头发蓝眼睛的人有很多。”
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的普拉塔补充道:“罗斯玛丽,她的名字。”
这还差不多,至少有个名字可供参考。
“明天你们两个留在囚室里不要乱跑,后天去报名下海采集,我会在海边等你们。”
成年人做了个较为稳妥的决定,两只小蘑菇乖乖上下点头。
只要能等到妈妈的消息,两天不吃饭也是可以的!
简单休息一小时,监工在喇叭里反复絮叨了三十多分钟强调干活不得偷懒。
上午下料研磨的珠子到午后也都磨得差不多了,它们被倒入清洗池,洗去沾染的石粉和油脂(?),露出流光溢彩的一面。紧接着是打孔和筛选,尺寸大小一致的倒入一个筐子,会有机器人拖走转运。
为了让这些不值钱的珠子看上去更漂亮,监工会要求囚犯分步骤将强酸强碱倒进去,好在搅拌这个事儿有机械臂去做,不至于搞得和某些神奇国度的血汗工厂一样。但是不管哪个步骤,这地方都不适合儿童久留。
收工时安娜拎着两只小蘑菇在升降梯外找到卡卡瓦夏,金发青年看到普拉塔和普拉娅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姐姐很喜欢小孩子?又捡了两个!”
“幼崽理应得到额外关照,”她把两只蘑菇举到他面前晃晃,“不可爱吗?”
红色小蘑菇还是很可爱的,她把“罗斯玛丽”这个名字和特征告诉他:“上去花园问问,到底怎么个事儿。”
庇尔波因特的法官是疯了才会把这么大点的孩子关进星际监狱,狱卒也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些轻松地工作,手工工厂的研磨车间,那能是小孩子可以进的地方?
脑子有病啊!
普拉塔奋力把妹妹抱紧怀里,像只炸毛的小动物那样防备卡卡瓦夏——他是个成年了的男性,会对普拉娅造成威胁。
“……好好好,我也去打听打听。”卡卡瓦夏没那么喜欢陌生人生养的小孩子,但普拉塔奋不顾身保护普拉娅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亲姐姐,“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打听出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
能把孩子就这么扔着不管的母亲,要么不在乎孩子的死活要么她自己的死活存疑,看过太多类似悲剧的年轻人没抱多少乐观念头。
“嗯。”安娜只是主动告知搭档行踪,别人做什么不做什么她管不了,反正不作死就行,“我晚上出去‘加班’。”
当然不是跑去监狱最底层摇骰子给人送钱,她打算买些食物饮料送去四层给小蘑菇们做储备粮。
普拉娅想喝甜味软饮想吃小蛋糕这么点儿要求就能迫使普拉塔放弃保护自身,可见小蘑菇们手里没多少伊维尔币。
她有权限,运尸工的权限。
“……”卡卡瓦夏再次嘴巴里酸酸的脸上也酸酸的,他低头把两只小蘑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认一模一样的幼崽们怯生生挤在一处确实是双倍暴击。
“我知道了,我也去‘加班’,顺手给你打个掩护,”他重复了一遍小声强调,“是顺手哦!忙完了赌桌前见!”
说完故意摸摸普拉娅的头发,又在普拉塔要咬人前摁在他脑袋上用力揉。
“哼哼哼!小不点!”
普拉塔:“!”
回到食堂安娜果然去找了那个自带隐藏功能的狱卒申请夜班,对方的态度变得有些暧昧:“加班?好主意,也许你愿意试试上台……我是说那样赚钱快,杀死的黑羊也算人头。”
“……”安娜微微眯眼,对他的怂恿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把身份牌塞过去刷卡登记,“我知道了。”
卡卡瓦夏在她身后也刷了身份牌,脸色难看。他们走到自助购物机旁站定,点了一堆低级营养膏和甜味软饮。机器运转的轰鸣声中年轻人压低声音:“姐姐,那个人唆使你去做危险的事,还有早上的狱卒……我感觉不太对劲儿。”
“嗯,”安娜弯腰捡起营养膏和软饮,看看今天供应的甜食选了两个最贵的水果塔——她固执地认为生日蛋糕上就应该有奶油和水果。
“三种可能。要么逼迫我不得不选择屋顶花园的工作,要么是典狱长不想再多养一口人了,当然也许是其他犯人花了钱……设个套。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星神,具体还得再看看。”
卡卡瓦夏没好气的望望天花板:“星神也没有全知全能的好吧!”
带上准备好的食物进入升降梯,安娜把自己的身份牌摘下来交给卡卡瓦夏。最底层的赌场里夜间人多得要死,狱卒也不会专门核对是不是本人。
两人同时走过守卫狱卒面前,进入升降梯后卡卡瓦夏刷了安娜那个有权限的身份牌把升降梯送到四层,安娜迅速窜出去寻找双胞胎所在的囚室,然后年轻人再次刷大姐姐的身份直接去到最底层。这样一来系统记录的便是清洁工08241321号操作失误,发现问题后立刻更改。
“她”将在地下赌场一直待到“夜班”结束,与住在隔壁囚室的卡卡瓦夏同行。
犯人失去身份牌会面临什么情况安娜不清楚,总之试试就知道了。
碳基陆生种监禁区每一层的结构都是一样的,这一点从八层和十一层各功能区一致就能推断出来。现在的问题是双胞胎所在的囚室位置不确定,只能按照编码一间一间找过去。
这会儿食堂里的晚餐还没有结束,好不容易放放风犯人们没一个愿意提前返回囚室——没到时间也进不去。
利用这个时间安娜把整个监禁区逛了一遍,赶在铃声响起前找到双胞胎所在的囚室等在外面。
铃声响了,囚犯们乱糟糟的涌入走廊。普拉塔和普拉娅矮归矮,红色的头发异常显眼。男孩只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转身去看时什么也没找到,怀里却多了袋食物。
“谁?”他怀疑食物不安全但又不舍得扔掉,普拉娅贴着哥哥小小声:“是大姐姐!普拉娅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啦!哥哥可千万不能说哦!”
你哥我又不是个蠢货!
普拉塔将袋子塞到宽松的囚服底下盖住,肚子立刻大了一圈。
铃声再次响起,囚室门弹开,他担忧的伸长脖子四处看,好心人能赶回去吗?她该怎么骗过伊维尔的监狱管理系统?
铃声结束,走廊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安娜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报废过滤口罩戴上,头上顶个口罩脸上再盖一个,从摄像头里看就像个智械。
时间还早。
升降梯口有狱卒守卫,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权限卡。
倒霉的狱卒眨眼功夫脖子一紧就不省人事,他被拖进升降梯,再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换了身限定皮肤底气就是足。安娜大摇大摆拿着狱卒的读卡器选择进入典狱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惊讶的发现这地方到了夜间也没有安排狱卒把守。
典狱长办公室内亮着灯,隐隐约约能听到露西小姐在和人说话:“这个月的运输舰延迟……闹得厉害……董事会那边……”
回应她的是位男士,也许是典狱长特拉维佐夫,也许不是。
“……想办法把利润提上去,艾诺利阿手里的专利……诉讼,申请法务部起诉埃特蒙德艾诺利阿侵权。”
升降梯滑轮突然发出刺耳的机械音,办公室里的对话戛然而止。安娜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否则她要么被堵在金属牢笼中被抓个正着,要么和出来查看的人撞个对脸。
脚步声越来越近,升降梯出口直通走廊,前方没有任何能够躲避的死角。而且就算仗着速度闯出去意义也不大,走廊上安装了追踪形全景摄像头,和水生种越狱那夜追在蜥蜴人与人鱼身后的型号一致——沾上就甩不掉。
第43章
伊维尔没有安装庇尔波因特时下最先进的技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节约成本,这破地方甚至可以用“复古”去形容——很多基础建设沿用着和匹诺康尼投奔【同谐】前差不多的设计。
升降机的绞盘和滑轮全都是需要定期进行维修和保养的部件,然而距离上次维保才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周。平日里运行的声音略大合情合理,入夜后使用频率大幅下降却突然发出嘈杂刺耳的机械音实在引人疑窦。
特拉维佐夫抬手制止秘书露西,悄无声息走到办公室门口。待在地下让他觉得呼吸不畅,打开门则能在心理上减轻这种不适感,此刻倒也方便。
“溜进来了几只蟑螂。”他猛然转出办公室,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倒是升降机停在这一层大门洞开,像是被卡住了似的来来回回启动。
沙、沙、沙
典狱长光亮的皮鞋踏在刚刚换新没多久的地毯上,一脚踩下厚实的绒线能把半个脚掌埋进去。
升降机的轿厢还在倔强的反复重启,轿厢内空荡荡的,很有点末日废土风。
他继续向前走,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从被卡住的机械门上扯下一根麻灰色线头:“现在投降走出来,我可以只追加二十年刑期。”
没有回应。
是藏在升降机轿厢顶上了吗?这东西的箱底比走廊地面低下去了两公分,看来乘客并没有按照安全须知正确使用它。
“倒数结束后,格杀勿论。”特拉维佐夫的耐心快要告罄,他一字一顿的开始数,“十、九、八、七、六……”
五个身穿囚服的犯人从升降机顶棚和底层下跳出来——这东西的轿厢并不是密封的,宽阔的栅栏缝为囚犯们的行动提供了大力协助。
“交出密匙!”几人脖子上的液金约束项圈不翼而飞,这给了他们攻击的勇气。
“真遗憾。”特拉维佐夫抬了抬帽檐,露出眼睛,“一”
极寒降临,距离最近的反抗者速度明显下降。
走廊上的警铃响得声嘶力竭,升降机终于成功重启,很快带来一群黑西装黑头盔的狱卒。其中一个动作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融入到集体当中,看上去和同事们没有任何区别。
狱卒们来的快典狱长处决犯人的速度更快,露西小姐头疼的指挥他们抬走尸体清理走廊,做得事情和“清洁工”没什么两样。
唉……频繁更换走廊装饰也是笔花销,特拉维佐夫先生又不肯降低装饰物的标准,实在让人头疼。
“做完这些你们继续值班,明早每人交一份报告上来说明一下今晚的工作情况。至于说到底又是哪里出了疏漏,会有其他人去追查。去吧,都警醒些。”露西的视线落在一个抬尸体的狱卒身上,莫名觉得有几份眼熟。不等她拦下人细问,办公室内传来典狱长的咆哮。
“手脚麻利些!”也许是夜班花了眼吧,她顾不上那个眼熟的身影,胡乱吩咐一句就急匆匆的返回办公室安抚上司。犯人的异常行动总会让他大发雷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死的会是谁。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拿小命开玩笑。狱卒们低着头卖力干*活,先抬完整的后铲零碎的,总共也就五具尸体,不到半小时走廊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剩下交给无人机处理,去喝一杯怎么样?”走出医疗站马上就有人忍不住提议,其他人纷纷摇头——还得回去赶报告呢!
被大家拒绝的狱卒语气沮丧:“好吧,那我去底下看看。再不放松一下脑子快要受不了了。”
任谁半夜被叫去搬尸体都不会觉得轻松,不光生理上的压力大,心理压力更大!
“你去你去,”同事们也慢慢缓过来了,忍不住嘻嘻哈哈,“不过报告可不能迟,露西小姐也很难做呢!”
摊上特拉维佐夫那个鬼一样的要命老板,谁好做?
一来一回的大家慢慢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骂骂犯人桀骜不驯,埋怨埋怨升降机总是机械故障,再小小声地吐槽一番典狱长喜怒无常。
“不是说液金约束环特别有效吗?这都第几次失误了,还有啊,后台监控的录音又少了几个人,得格外关注一下他们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