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贾琏一回神,就见老太太正皱着眉在看他,便有些茫然道:“祖母,您叫我?”
贾母不悦道:“你昨日逃学了?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不知事?”
下意识的看向贾珠,不过贾琏也知道贾珠不是会告状的人,便又转回头,漫不经心的回道:“孙儿又没有读书的天赋,不耐烦总待在先生那儿。”
“那你耐烦在哪儿待着?非要像你爹似的一事无成吗?”
其实比起父亲和继母的不管不问,老太太对他也算是关心了,只是这种封建大家长自以为是的关心,贾琏并不是很想全盘接受而已。
所以他只低着头,也不应承也不辩解,惹得老太太更是生气。
坐在贾母下首的王氏听了祖孙二人的对话,骄傲又得意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才温声劝婆婆:“母亲,琏儿也是少年心性,许是过几日就明白过来了。”
贾母并未理会王氏的话,而是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对贾琏道:“你既然不喜欢读书,也不要成日里无所事事,以后就跟着你二叔学学外面的事。”
贾琏一点儿都不想揽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上身,只是眼神一转见二婶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便又改变了主意,笑着回道:“孙儿也是贾家的一份子,自然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贾母这才满意了些,点点头又有了笑模样,闲话起别的事,只是王氏却完全没有什么心情去奉承婆婆。
而被祖母撵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的兄弟二人,贾珠对于自己母亲的心理活动完全是无知无觉,还一脸真诚的劝弟弟:“琏儿你要耐心些,不要太过贪玩。”他就喜欢给人添堵。
贾琏有些好笑的揽着贾珠的肩,说:“你也就大我一岁而已,作什么要像个老夫子似的?”
“大多少都是兄长。”贾珠想要躲开他的束缚,只是贾琏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没办法只能无奈道:“你要庄重些,不可如此无状,否则被父亲见了,定会责备于你。”
知道贾珠对这种勾肩搭背不适应,贾琏耸耸肩从他身上离开,见他竟然还松了口气似的,忍不住戏言:“弟弟又不是什么脏东西,珠大哥何至于此?”
“不是……”贾珠想要解释,只是他并没有那么善于言辞,竟有些不知所措。
贾琏也就是说个玩笑话而已,并不是想要他难堪,便拍了一下贾珠的肩膀,笑道:“珠大哥哥忒无趣了些,这么一板一眼的哪有女人会喜欢?”
说完见贾珠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又用肩膀碰了一下他,道:“听说你宠幸祖母给你的丫鬟了?不是弟弟说 你,这一滴精十滴血,咱俩这小身板儿,确定是伺候我们呢?”
说起来可能是贾珠从来不爱动的缘故,虽然个子高贾琏一些,可身板儿比起贾琏可瘦弱多了,人看着也显得苍白无力的,哪里有什么少年活力。
“这……长者赐不敢辞。”其实对于初尝**的贾珠来说,这种事还是挺勾人的,可听贾琏这么一说,他自己回想起来竟然也觉得第二天早上起来浑身有些没力气,精力也有些不济……
这府里一向是人多耳杂的,贾琏又没有避着贾珠身边的下人,他心里清楚今儿说的话没多久就会传到府里那两个最有权势的女人耳朵里,便更没有顾忌道:“上杆子做妾的女人都是吸人精气的妖精,看我爹和二叔那比实际年龄老的样子就知道了,反正我是不会伤着身子玩儿丫鬟的。”
这晚辈说长辈的话实在有些不当,所以贾珠即便已经随着弟弟的话开始联想,还是义正言辞道:“琏儿,不要逞口舌之快。”
“是是是,珠大哥哥你比我爹管的都严格。”
“我是为你好。”
年纪大了就知道真心为你好敢说真话的人总是会随着时间而减少,所以贾琏也不反感,而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两人都是到外院去,目的地却不相同,眼瞅着要分开,贾琏便邀请道:“过几日有人约我出去玩儿,珠大哥哥要不要一起?”
“最近功课繁忙……”
贾珠还未说完,便被贾琏打断:“好男儿怎可困守于内宅之中?弟弟的朋友虽不是多有出息之人,但也是这京城官宦人家的晚辈,好坏也是人脉,若是担心祖母和二婶反对,弟弟帮你劝一劝她们,如何?”
明明是出去玩儿的借口,可被贾琏说出来就是有股子清新脱俗的味道,所以觉得很有道理的贾珠考虑了一下,回道:“我自己与父亲母亲说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有可能会问你是跟谁出去,琏儿你不会不高兴吧?”
掌控欲强的家长贾琏又不是没见过,所以他自然不会迁怒到贾珠身上,无所谓道:“想问就问,不是什么大事。”
与贾珠分开之后,贾琏去了二叔贾政的外书房。
贾政已经得了母亲的吩咐,自然是准备认真教导侄子的,贾琏一见他竟然很有些好为人师的意味,立即礼貌的拒绝道:“二叔,贾琏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请容许侄儿在您身后观摩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贾政一听,摸着胡子点头赞许道:“你已知晓足履实地循序渐进,甚好,甚好!”
贾琏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不过贾琏在二叔这里一上午,也没见他处理府中的大小俗务,反而与来往的一众清客闲聊或者下棋,他也不发表意见,权当看不见似的在一旁吃吃喝喝。
倒是其中一位清客,明知道贾琏的身份和学习情况,还与贾政道:“听闻琏二爷也读书多年,不如也问问其对刚才我等之言有什么见解?”
贾政一听,便看向侄子问道:“琏儿有何看法?”
贾琏的动作一顿,把剩下半块儿点心放回盘子里去,刚刚这帮人文绉绉的话他听在耳朵里大意就是“追名逐利之人不是真正的读书人该有的品质”,顺便抨击一下某些人的欲壑难填唯利是图。
这时候他们问起他的意见,贾琏左右看看,这些所谓的清客不知道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竟然还想看起他的笑话了,他的笑话是那么容易看的吗?
所以便有些无辜懵懂道:“侄儿学识有限却也觉得众位先生说的有道理,侄儿愚钝是真的无法学有所成,但珠大哥哥聪慧有加,日后我一定多加劝解,想必他也会明白读书的真正意义,不要去学人科举争权夺利。”
贾政 听了贾琏的话立即便脸色有些不好,另一位长衫清客有些急智道:“琏二少爷误会,这科举出仕也不一定都是为了攘权夺利,圣上贤明,我等读书人自然应该报效圣上仁德。”
又没有别人,吹这彩虹屁皇上也听不见,不过贾琏见二叔赞同的连连点头,便又给他们添堵道:“既然众位先生如此说,想必也是有报效陛下之心的,为何……”停顿了一下,又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是因为考不上吗?”
此话一出,不止那些清客,就连贾政也是脸色发青,可当着贾琏的面儿又要维持自己的面子,勉强又说了几句,就匆匆结束了今日的茶话会。
而贾琏跟着二叔学习处理外务的第一日,就被他放了假,贾政也并未说什么时候恢复学习进程。
临走的时候,贾琏看了一眼自己吃了大半的点心,心情很好的要求带走,贾政直接挥挥手示意他随意,贾琏就连盘子一起端走。
出了书房离开二叔下人的视线范围,贾琏把盘子交给兴儿,咧着嘴笑道:“给小爷端着,这是小爷今儿舌战群儒的战利品。”
第3章
回到大房的地界儿,贾琏刚一进院子就被下人拦住,“少爷,大老爷请您回来之后直接去正房用饭。”
贾琏一听,忍不住看了一眼天,这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的啊,那他爹今儿抽了什么疯竟然找他过去吃饭?!
不过既然搞不清楚,当然是要过去看看,所以贾琏点点头直接脚步一转去了正房。
而坐在屋子里生闷气的贾赦一见儿子走进来,刚要发火便看到兴儿手里端的盘子,皱着眉问道:“那是端的什么?从哪里来的?”
拱手行礼过后,贾琏扭头瞟了一眼,满不在乎道:“刚从二叔那儿过来,点心味道不错,儿子就端回来了。”
贾赦一听,瞬间火冒三丈一拍桌子道:“你爹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了?!让你去二房吹箎乞食?!”
贾琏还未怎样,一旁的邢夫人被贾赦吓得一抖索,然后更是缩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要掺和进贾赦父子之间去。
而贾赦见贾琏不言不语的样子,丝毫没有熄火的意思,又摔了一个杯子到地上,气道:“老子有的是钱!你是老子的儿子,缺什么不找老子要反而去跟老二学什么管家,他懂个屁!”
原本贾琏正左耳进右耳出,在那儿感叹那杯子“哐当”一声滚到地毯上竟然也未碎,一听到父亲的话,“刷——”的抬起头,不住的点头道:“父亲您说的对!”
贾赦还有一串儿的怒火没有发散出去,贾琏的话一出,便有些不上不下的难受,甚至心里还略微有些遗憾不能表露,只问道:“你决定不去与你二叔学劳什子管家了?”
“不是。”贾琏眉开眼笑的伸出手“父亲,您不是说儿子缺什么都朝您要吗?儿子月例有限,出去与朋友玩确实有些不趁手,谢谢您了……”
贾赦一方面觉得贾琏惟利是图,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儿子雁过拔毛的样子倒是深得自己真传。可再厚颜无耻也是自己的儿子,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贾琏,“你老子也不是个小气的,给你!”
贾琏爽快的接过来,耳边听着父亲“我当爹的也不会害你,以后都听我的……”这样的话,手里打开银票随意的看了几眼,又笑着说道:“儿子知道这话有些突兀,但儿子都快要到成亲的年纪了,手里没什么钱总向您伸手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您把母亲的嫁妆给儿子?”
这个母亲说的自然不是继母邢氏,而是他已经过世的亲生母亲张氏,他到这里之后也从母亲曾经的陪嫁下人那儿了解到,外租张家曾经也是官宦之家,只是前几年权利交替的时候走错了路,又赶上外祖父病逝,便举家回乡守孝去了。
张家也是书香世家,虽然读书人家清贵不如贾家富裕,但几代人的积累,当初张氏的嫁妆也是众多。原本贾琏是觉得贾家的月银也不少,他又没什么大花销,也是够用的,只是话赶话到这儿,就张了口。
至于父亲会不会愿意,反正他也就是随口一提,给不给他都无所谓。
贾赦确实有些吃惊,不过张氏那些嫁妆他也看不上,想了想便道:“给你可以,不过以后再跟我要钱我可是不会给的。”
贾琏挑眉,觉得以后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便宜爹了,不过想归想,他这手上把银票塞进怀里的动作是一点儿都没有犹豫。
“当然,儿子也不是挥霍的人。”应承的话是这么说的,贾琏也确实没准备要靠便宜爹发家致富,他以前就是个小市民,贾家的月银古今一换算,再对比消费水平,这乍富没飘起来已经很为自己骄傲了。
所以父亲竟然真的愿意给他母亲的嫁妆,贾琏自觉以后靠着这些钱,再好好经营着,自己以后是完全够用了,至于贾家更庞大的财富,他是真的不贪心,他又没甚大本事,要那么多钱不如就当个有点儿小权势的富家翁来的潇洒。
贾赦招手让人把张氏的嫁妆单子拿过来,也没过手直接让人给了贾琏,说道:“你母亲的嫁妆虽然在我手里,但我也没太管过,盈亏如何不要来问我,你自己去处理。”
一直坐在旁边的邢氏想要伸头去看那上面到底有多少钱,她家世比前头的张氏差上许多,贾家虽然在她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富贵人家,但到她手里的钱有限,如今见贾琏刚刚十二岁就能有一大笔钱在手,顿时心里便有些酸涩嫉妒。
邢氏那动作不小,父子二人全都注意到了,贾琏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低头继续看生母的嫁妆单子,贾赦却没有那么好脾气,直接喝道:“既然留琏儿在这儿吃饭,你还不去看看菜怎么还没准备好?!”
再如何不甘,邢氏还是畏惧贾赦的,只能慢慢腾腾的走出去。而贾赦等她走了,才又对贾琏道:“你娘那些陪嫁下人的卖身契等找到了也都送过去给你,怎么安排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以后也都不会管了。”
贾琏点点头,把陪嫁单子也揣进怀里收好。
贾赦这儿的伙食一向都是好的,他又觉得没必要俭省,所以更是无所顾忌,今儿贾琏在这儿吃,明明只三个人,却满满一桌子的菜,无论如何也是吃不完的。
贾琏虽然觉得有些奢侈,不过这是父亲自己院子里的事,他也没什么权力多管闲事,所以只自顾自吃的开心,味蕾获得享受,再一想自己在院子里每一餐都只让人准备三四道菜,便觉得以后可以多来蹭几趟。
吃了饭之后,贾赦又让下人领着贾琏去存放张氏嫁妆的库房搬东西,他自己则是回去睡觉。
放着母亲嫁妆的那三间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一打开门贾琏便被灰尘冲的咳嗽不止,下人简单打扫了一下,贾琏才走了进去。
一查看,大部分都是书籍字画、瓷器珍玩,还有一些可能是母亲生前的首饰之类的,数目不少,但是很多都已经陈旧不堪,布匹缎子都不需要打开只看最外边一层,就知道已经没办法用了。
不过即便这样,贾琏吩咐人往他院子里搬得时候也没有甩掉,一下午的时间,那三间库房他是一根毛都没有留下,值钱还是不值钱,回去慢慢整理便知道了。
等贾赦睡醒之后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把找出来的匣子递给有些狼狈的贾琏,“这是你母亲陪嫁的铺子、庄子、土地的地契和下人的卖身契,还有她的私房银子,你都拿走吧。”
贾琏接过来也没立即打开,他还没这么迫切,只是对父亲诚心诚意的道谢:“谢谢您。”
贾赦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有些珍玩我见着喜欢就拿着把玩了,对不上也不用找了。”
“儿子知道了,您若是还有喜欢的也可以挑些赏玩。”
贾赦嫌弃的摆摆手,“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等到拜别了贾赦,贾琏这才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离天黑还早,他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和小厮们一起去整理母亲的嫁妆。
因为不爱读书,贾琏的院子里是没有专门的书房的,只是看着这么些书籍,他还是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专门用作书房,可把这些书拿出来就见里面不少都已经损坏,虽然不懂什么珍本古籍的价值,但读书多费钱他还是有点儿了解的,顿时便有些心疼。
这么多的古籍修复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贾琏就更觉心疼,顺便在心里骂几句“暴殄天物”。
就算有心整理,也不是一时能够弄完的,他之前吩咐人给自己准备一碗鸡汤面过来,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便准备明日再整理。
虽然没动手搬重物,但是他如今一个富家少爷的身子,一下午他又一直没闲着,一见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的鸡汤面便立即大口吃了起来,感觉不那么饿了,才放缓速度,慢慢品些汤。
一抬 眼看见软塌上的小桌放着从父亲那儿拿过来的匣子,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它给忘在脑后,便让小厮昭儿给自己拿过来。
上面的锁在正房父亲就打开了,现在不过是挂在上面,贾琏一只手就拿了下来,然后一只手端着汤碗一只手翻看,卖身契地契都先拿出来放在一边,匣子里竟然只少了三分之一的高度。
顿时也没什么心情喝汤,放下碗立即双手掏出那些银票,一张一张的数过之后,竟然足足有十三万之多,而他的便宜爹竟然毫不在意的给他了,那他得多有钱啊?!
震惊的吞了一口口水,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思绪有些跑偏,贾琏又看向也厚厚一沓的地契,这应该是更值钱的东西……
与其他人交接好准备今晚上守夜的昭儿一进来就见自家二爷的神情,顿时有些紧张道:“少爷,您怎么了?”
“少爷我只是突然深刻的认识到了会投胎是怎样的运气……”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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