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叶田田
洛霖急忙扶他起来,心里很是嘲弄地感慨,该赔罪的毫无觉悟,不该赔罪的却抢着前来赔罪,这天帝二子也当真迥然不同。
“夜神殿下言重了,我虽然心疼觅儿,但也不会是非不分”。水神示意润玉坐下,衣袖一挥化出茶具,将那叶片从罐中拣出,放置到一旁。
其实像如此这番闲话,哪怕是更难听一些的,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他今日对润玉说“恪守知礼”四字,自然是心里存了恼怒,嘲弄天家,尤其是这火神不知礼仪,不分轻重。但倘若平心而论,用这四个字来形容润玉,却是极为恰当的。
润玉在洛湘府住的这些时日,虽是有皇子之尊,但却按着平常小辈的礼数,日日晨起午后前来问安,从未有过间断。与洛湘府上下相处,亲疏远近,拿捏得恰到好处。
至于他和觅儿,水神有时虽然吃味,却也在暗暗观察,发现二人虽亲近,觅儿有些行为及其亲昵,润玉却从有逾越的举动。有时觅儿到了傍晚仍赖在润玉院中不肯离去,他也总能温言劝慰,最后亲自将觅儿送回她自己院中,绝不多耽搁一个时辰。
如此这般,他若还因那些闲言碎语,转身迁怒润玉行为不端,有失分寸,才是真真切切的不分皂白,故意苛责了。
“夜神殿下,此番我叫你前来,本意并非是来怪罪。只是有些事情不解,还望你能为我解惑”
“还请仙上直言。”润玉平静地望着水神,袖中的手指却飞快地揉搓着,等待洛霖的询问。
“你可是相信刚才那仙娥所言,”洛霖看润玉很是不解地蹙眉,“说觅儿徘徊于你们兄弟二人之间,不知羞耻?”
“润玉不敢!”润玉听闻此问,大吃一惊,赶忙起身辩白,“也自然不信。润玉虽与锦觅仙子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些日子在洛湘府朝夕相处,如何不知她率真纯粹,对待所有人都是一片赤诚。如何是的了那朝三暮四,心志不坚之辈。如今有此议论,不过是那些奸邪小人信口胡言罢了,如何做的了真。”
水神细细打量着润玉的神色,看他言语间眼中一片清明坚定,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犹豫。洛霖面上不显,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中却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今日带润玉前来的主要目的了。
他把洛湘府的口风看得极紧,断不允许那些风言风语传入其中。一是怕觅儿听了伤心难过,二也是怕这位夜神殿下心生疑虑,有了隔阂。只是如今润玉禁足已解,他便知道便再也瞒不下去。与其让润玉自己日后发现,还不如今日便全盘托出,自己也可在一旁观察试探。
说到底,锦觅日后都是要嫁入璇玑宫的,别人如何想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但若润玉因此存了疑窦猜忌,起了厌弃之心。觅儿因为坏了名声得不到夫君的爱惜尊重,那才是洛霖担忧,也最不敢细想的。
“觅儿自幼长于水镜,又无生母教养”,洛霖每每想到此处都自责不已,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意义,“导致她生的天真烂漫,不知男女别途。庆幸她年纪尚小,现在纠正也还来得及,我也拜托了临秀看顾觅儿。只是觅儿心浅,还请夜神日后多多体谅费心了。”话至如此,水神已有隐隐托付恳求之意。
润玉如何听不出这话中之意,沉思片刻,便郑重颔首,
“润玉定不付仙上厚望,定当好好看护锦觅仙子。”
其实润玉沉思之间是因为心有疑虑,他虽坚信锦觅仙子为人,但却觉得她有时候未免有些天真过头。
就算儿时没有生母陪伴教导,但这人情世态,男女大防,也并非只能靠父母传授所得,本就该半由天性,半缘后天经历。难不成这花界与天界不同?对于这些方面并不看重,才养得锦觅仙子这般性情?
虽思虑至此,但水神言辞恳切,话中一片父爱拳拳,他也只好暂且压下这些疑窦不提。
“其实还有一事。”
“仙上请讲。”洛霖讲话间将续满茶杯递来,润玉用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便放在桌上。
“夜神殿下的人品本神已心中有数,你身份尊贵性格却为人温和无争,我虽再舍不得觅儿,却也知道或许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比殿下更能让我将觅儿托付于他之人。只是有一句话,我还是想问问殿下。”洛霖转动手中杯盏,抬眸直直看着润玉,“殿下可对觅儿有情?”
没有想到水神竟有此一问,润玉有些错愕,但转念一想,哪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不希望女儿嫁得幸福美满,千金易求,对于水神之尊更是如此,倘若哪天锦觅仙子想要天上的星星,水神相想必也要摘下给她。
只是这世间真心难遇,强求不得。
“锦觅仙子是润玉等了四千年的未婚妻子……我对她,自然是有份情谊的。”
“仅此而已吗?”水神闻言有些惊愕,心中失望不已。
润玉有些不敢看水神,只能垂首看着那壶中水沸,手中轻轻抚摸着衣角的暗纹,心中很是无措。他知道水神期待什么,期待他说爱慕锦觅仙子,说对她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可是现如今他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又如何做得出回答。
他恍然间想起,有一日锦觅仙子跑到他面前说他是一尾好龙她很是喜欢,他心中好笑,便起了打趣之意,问她还喜欢谁?水神仙上的近侍可喜欢?月上仙人可是喜欢?还有旭凤可是喜欢?
她果然丝毫都没有犹豫,纷纷说喜欢喜欢。而他居然在那一刻起了追问之心,问她,那润玉和他们可有何不同?
锦觅挠了挠头,很是茫然无措,只是摇头。
润玉心想,若有人问他相同的问题,他必是要说,他对叔父是长辈的尊重之心,对旭凤是有爱护友让之意,对一些比较亲近的同僚是怀有惺惺相惜之情。
他自幼便有很多人不喜欢,他也因此没有必要去喜欢别人。唯有锦觅仙子,若是究其本心,他还是喜欢的。
可这个喜欢,与锦觅仙子口中的喜欢到底有何差别,他却并不是很清楚。
水神顺着润玉沉思的目光,看到了他袖口所绣的暗纹,隐隐约约好像是霜花的样式。
注意到水神直勾勾的注视,润玉连忙将手臂放到桌下,像是被窥探到什么心事般,很是不自在起来,耳朵也似乎微微泛红。
水神紧皱的双眉微微舒缓,心中了然了几分,但并不戳破,只是开始品茶,却在茶杯与衣袖的遮掩下悄悄观察着面前的润玉,给足了他时间慢慢思考。
润玉也不知自己为何那般不好意思起来。这身衣服是因为他婚期将至,殿下娶亲不仅婚服,所有的衣服配饰都要重新赶制,这一批昨天才从送到洛湘府。
他随手翻看时,便注意到了这件衣服上绣了霜花的暗纹,也不知纯属巧合,还是织女有意为之。今日晨起,他也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便将它上了身,还刚好被水神仙上看到,恐是要以为他是故意穿这身衣服的……
“其实我看殿下与觅儿相处,也并非毫无儿女情谊”,水神这时倒是有些气定神闲,饶有兴趣地看润玉耳朵上的红色渐渐蔓延到脖颈,“只是我看殿下似有迟疑,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
润玉被水神打趣得面红耳赤,但听到水神所说的迟疑两字却心中一动。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那个念头转瞬即逝,他没有抓住,只能尴尬地不断喝茶,并不答话。
洛霖笑着看平日里里老成持重的润玉手足无措的模样,竟仿佛看到了几万年前的自己,无论是谁,提到水神洛霖都知他是最为稳妥练达的性子,唯独见了花神梓芬,便好像变了一个人。同手同脚,口中颠倒都那是家常便饭。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如今他与梓芬之女已经长成,已到了论说风月,谈婚论嫁之时。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叹。
只是想到梓芬,就想到他前些日子带锦觅求见师尊,解除了她身上的封印,可师尊告知觅儿万年之内会有一劫,他心中又甚是担忧不安,看着面前的润玉,也不知是喜是忧。
他看中润玉,其实还有一个缘由,只不过这个缘由哪怕他与润玉都心知肚明,也是不好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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