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叶田田
若仅仅是质子,也就罢了。
皇帝那分明是打算榨干洛国公府的最后一滴血,驸马明知最后的结局,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嫁给旭凤,眼睁睁看着旭凤借助妻族的力量羽翼渐丰,眼睁睁看着他坐上帝位,然后……
“那我们不要让妹妹嫁了……”洛觉急匆匆地说。
洛裴却看了一眼弟弟,沉默下去,他已经看出,当下已成死局,关键根本不在于妹妹嫁不嫁给太子,而是皇帝的实力远远超出洛国公府。
就算没有妹妹,皇帝还可以找其他的条件来威胁父亲,可能是母亲,可能是弟弟,也可能是自己。皇帝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罢了。
“罢了,当年是我犯下的错,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自然会由我来结束,”驸马此刻的语气竟然平淡起来,“本朝又不是只有一个以死谢罪的国公了。”
锦觅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她抬手捂住耳朵,可父亲接下来的话还是那样清晰地传入耳中。
“等新皇登基,我就去帮镇国公府翻案,你母亲是皇室的公主,你们也是宗室外亲,若我以死谢罪,想来新皇也不好再对你们做些什么……只是国公府……”
锦觅再也听不下去,飞快地转身,冒雨跑出了父亲的书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无论去哪里,心中的绝望如同大雨一般,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直到最后跑到窒息,倚在岩石上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喘着气,那些雨水和泪水都流到口中,她却什么也顾不上。
锦觅颓然坐在地上,脑海中全都是刚才父亲说的话,不停的旋转,翻滚。
“以死谢罪……以死谢罪……洛国公府……”
她从小就在公主府长大,祖父祖母又早逝,父亲只有几个庶出的弟弟并家眷住在国公府中,她一年也很难见到几次。可她却明白爹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母亲,哥哥,自己都是皇室血脉,哪怕是犯了这样大的罪,都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国公府,那些她虽不熟悉,却无辜的家人,亲眷,她的叔父,叔母,堂兄弟,堂姊妹,却都抵不住皇帝的雷霆之怒。
她忽然回想起旭凤狠厉的面孔,和那冰冷的宣告。
“想让我放过洛国公府,痴人说梦。”
锦觅本以为,自己的牺牲是来换取整个家族的荣耀,如今才知道,自己不仅没有能力保护家族,反而是作为重要的一环,将他们推向了绝路。
“质子。”
“那我们不要让妹妹嫁了。”
锦觅灰暗的心中突然闪现了一点光亮。
如果她不嫁了……她不再是皇帝用来威胁父亲的质子,那会不会一切都会不同了。没有了她这个顾忌,父亲虽然会悲痛,但还会拼命保全家人和族人。
她不会像洛觉那么天真,说不嫁就不嫁,哪有那么简单。
可……可若她死了呢?
这个念头出来的这般突然,却又这般意料之中。她很惊诧自己居然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锦觅缓缓环顾四周,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湖泊,抬脚向它走去。
不能是自尽……太子妃,哪怕未嫁,自戕也是重罪。
但若她跳下这湖水之中,又有谁能知道自己是自尽……还是失足落水呢?
她相信……相信母亲会安排的很好。
在此刻,雨竟渐渐停了。
锦觅望着远处公主府传来的点点灯火,她突然开始害怕,她很想回去,想钻进娘亲的怀里,把那些恐惧和委屈都发泄出来,哪怕有天大的事情,也会有父母撑腰,都会保护她。
可这次……只能换我,来保护你们了。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外祖母……锦觅回忆着这些亲人的模样,轻轻念着他们的名字,想把他们都刻在心上。
直到最后一个。
润玉仙。
锦觅取出荷包中的龙鳞,在黑夜中发出柔和却微弱的光芒。自从她知道润玉仙有妻子之后,就不愿意再见他,哪怕在梦中,也没有再梦到过他。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再见润玉仙一面,只一面,哪怕不必讲话,让她再看一眼他的背影也好。
可是她不能。
润玉跪下的那一刻,隐隐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冰凉,像有一只手眷恋地抚过。只是此情此景之下,他再也顾不上了。
望着眼前分明要置簌离于死地的荼姚,他心中泛起极度的恐惧,就如儿时在湖底,娘亲举起匕首的那一刻,恐惧到四肢麻木。
他一步一步跪爬过去,什么尊严仪态全被抛之脑后,润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只有一个念头,求她,求天后,不要杀娘亲。
“母神,我知道您总是担心我与旭凤相争,其实孩儿从未生过此心,我与生母分别多年,我现在只想,和她一起安静的生活,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母神,我求您了!”他只能不管不顾地继续跪在那里,叩头求情,直到额前的岩石都被鲜血染红。
锦觅指尖颤抖着将那片龙鳞放到心口,她隐隐约约听到公主府那边传来的呼喊,像是人们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在四处寻找。
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锦觅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入了湖中。
接触到水面的一刻,她竟感受一层薄薄的薄冰,七月怎么会结冰呢?她一开始还清楚地想着,后来渐渐沉入水底,意识不断模糊,最初呛水窒息的痛苦也逐渐远去。
在最后的时刻,她看到了自己五岁那年的情景,自己打碎了外祖母的花瓶,哆哆嗦嗦哭哭啼啼地躲在墙角。神仙哥哥伸手,像是想要摸摸她的头。
“你不要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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