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无数人心里祈祷着,只盼着主子们别叫到自己的头上。
结果,那妙慈一下晕倒在地,“咕咚”一下头磕下去,竟然也没个人扶。
顾怀袖回屋的时候,张廷玉还没听见外头的消息,阿德坐在外头跟小厮们一起下简单的五子棋呢。
一瞧见顾怀袖回来,那一副扬眉吐气特舒服的表情,阿德便躬身上去:“恭喜二少奶奶得胜归来。”
“你又没去,怎知你奶奶我得胜归来了?”
顾怀袖停下脚步,心情好,笑望他。
阿德道:“阿德也跟着二爷这么多年了,二爷高兴的时候就跟您现在一样的神情。看着走路的时候波澜不惊的,只是那唇角微微勾起来一点,可眼睛底下暖和,跟外头忽然化了雪一样,可好看了。”
“瞧瞧这嘴儿甜的。”
顾怀袖掩唇一笑,当真是眉眼舒展如冰消雪融,心情好,也不跟阿德计较。
“回头赏你件好东西,你来找青黛要了,别说奶奶我不疼你。”
阿德一喜,忙躬身应道:“谢少奶奶赏,阿德叩谢。”
“叩个什么劲儿,臭棋篓子下你的棋吧。跟你家爷一个德性,就会贫嘴。”
顾怀袖踏着台阶进去了,青黛跟后头朝阿德一笑,“算是你本事,今儿真投了二奶奶所好了。”
张廷玉已经听见外面的声音,心里想着她出去一趟这还没半个时辰呢,也没见怎么大闹,竟然已经回来了?
“闹完了?”
顾怀袖掀帘子进来,出去走动一圈,松松筋骨,倒是浑身都轻松。
她把自己的手伸给了张廷玉,“手累了,你给我揉揉,我就跟你讲讲。”
今儿甩了一回威风,顾怀袖小得意小得意地,望着张廷玉耍小性子。
张廷玉哭笑不得,捏了她的手,轻轻揉按着她每根手指,叹气道:“人家娶了个媳妇儿回来是服侍自己的,我娶了个媳妇儿回来是等着爷来服侍的,真是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啊。”
“得了吧,还想振夫纲呢!”
顾怀袖哼了一声,“等我死了,你去找个填房还差不多,端怕你找不到我这样漂亮的。”
张廷玉气息一滞:“有你这样自视甚高的吗?”
一指自己鼻子,顾怀袖皱眉,却理所当然一抬自己精致的下颌:“二爷你再到京城找找可还有比我更漂亮的?别说李臻儿了,她那美有二分是妆,二分是她出身,真以为能跟我比呢。”
“……”
得,张廷玉真说不出话来了,“瞧给你美得。”
顾怀袖耸肩:“刚才那边说要给你纳妾,我就说了,要作妾一定要比正室漂亮。我呢也不是不让你纳妾,但有一点,你须得记住了。”
“什么?”张廷玉好了奇,他若要来个美人环抱,顾怀袖竟然能忍?
他还当是顾怀袖转了性儿,谁料她竟然道:“你的妾,必要比我更美,不然她每一日来我跟前儿请安,一见我这花容月貌不得怄心啊?一日一日地怄下来,啧,惨,太惨了。”
顾怀袖想象了一下,反正她要遇见个比自己美还比自己横的正室夫人,真能气得投河去。
张廷玉是真没话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词穷了,少奶奶您毒,太毒了!
现在张廷玉还不知道顾怀袖怎么讽刺那边的老夫人以及其余众人的呢,只安心给顾怀袖揉着手指,又把她抱去床上,捏着腿。
而今顾怀袖的腿,是过了今冬就能大好,不过最要紧的就是这一段时间,万万松懈不得。
顾怀袖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廷玉吻了吻她眉心,便轻笑了一声,往外头去了。
结果刚刚走出去没多远,阿德就跟上来,满脸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说话时候声音都在抖:“二、二爷、爷,刚、刚才笑得听说了,二少奶奶在老夫人那边的事情……”
张廷玉没当一回事,以为顶多就是给自己推走了一名小妾,哪里想到听见阿德后面说的一些。
这时候他站在了走廊的拐角上,只觉得那冷风呼啦啦地吹啊,心里哇凉哇凉的……
“听说那妙慈姑娘都被二少奶奶气晕了……二爷,您还好吧?”阿德终于抖着抖着说完了。
张廷玉真跟做梦一样听着,末了他摸了摸自己心口,“亏得你家爷我机智,没跟你二少奶奶抬杠,不然按着她火气,爷今儿得睡书房去啊。”
他一副也被顾怀袖吓住了的表情,实则眼睛都眯起来了。
阿德瞧着,心里开始鄙夷,这两口子一个赛一个地心黑,分明都是一副幸灾乐祸高兴极了的心情,还要做出这样唏嘘感叹的模样来。
不愧是两口子,您二位这是夫妻相啊!
二房这里打赢一场胜仗,欢天喜地的,别的房里就跟进了瘟神一样,没一天好日子过。
小陈氏一计不成,气得摔瓶子摔碗不知摔坏了多少东西,老夫人那边干脆朝丫鬟婆子们出气,那被二少奶奶羞辱了多次的妙慈姑娘竟然想要投缳自尽,被人给拦下来,以泪洗面不知多少天……
终于啊,人们明白了。
何必跟二少奶奶正面抬杠呢?
这怎么抬得过?
不能顺着巴结二少奶奶,就老老实实地忍着呗,你说忍不住?得,忍不住那你就倒霉吧。
前车之鉴已经够多了,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
不妨事。
只是有人依旧想不开啊。
吴氏脸疼了好几天,终于又想出个法子来对付顾怀袖。
她叫人找了小陈氏来商议一阵,小陈氏也觉得这法子好。
毕竟现在是小陈氏管家,顾怀袖还没有拿回这个权力的意思,所以她就这么拖着。
而今顾怀袖还在养病期间,时不时地喝点什么药,吃点什么补品,都不打紧,现在府里什么人都让着她。
可每天二两血燕燕窝这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啊?
小陈氏发了话,往后这东西没了。
二房这边的丫鬟今日照旧去厨房端燕窝,这些东西算是补品药类,不是石方师傅在负责,所以都找别的丫鬟。
谁料想,今儿那熬燕窝的婆子腰一叉,凶神恶煞道:“今儿没血燕了,真当府里这些东西不要钱?库管事也不是吃素的,能天天都有?三少奶奶说了,这东西太奢侈,不合咱们府里俭省的规矩。”
小丫鬟气得跌脚,又问了那婆子几句,还是这般说辞,干脆地打道回来报给了画眉姑娘。
画眉听了,便笑一声,进来同青黛说:“有人又开始过秋天了。”
秋后的蚂蚱呢。
她将事情一说,青黛道:“待我禀了二少奶奶去。”
“二少奶奶,今儿厨房里出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您不是日日要用燕窝吗?今儿忽然说没了……”
青黛只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顾怀袖叹着气摇摇头:“跟他们这些穷酸计较个什么劲儿?咱房里缺这些?”
二爷手里的钱,目前都填了一半到顾怀袖的嫁妆里,免得人说二爷这些钱哪里来的。
现在江南有个罗玄闻,每个月三五万两银子只有多没有少的,连燕窝都吃不起,这不是笑话呢吗?
小陈氏那边正得意着,以为这一次终于为难上了顾怀袖。
哪里想到,第二天忽然传出消息,二少奶奶栽了一盆兰花,可好看了,就是下头是白泥,也不知是怎么种的,只说要用血燕燕窝炖过的来浇才能活,可娇贵着呢。
头一日,小陈氏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顾怀袖只是耍花招。
她只吩咐道:“反正要血燕,咱们这里没有,库房也没有,厨房更不许有。”
丫鬟没忍心告诉她,人二少奶奶正用血燕燕窝浇着花呢。
一日吃它半斤燕窝!
吃不完怎么办?
得,才得了几盆兰花,浇吧。
今儿用滚烫得燕窝浇,结果没两天就浇死了,干脆将花盆扔到屋外去,换一盆继续浇。
这一回,顾怀袖学聪明了,把燕窝放冷了再给花浇上去,没两天也见花死了。
她就纳闷儿了:“青黛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怎的就是不活?”
张廷玉回来,险些被顾怀袖给气晕。
他心疼地看着外头扔的几盆养死了的兰花,只道:“败家女人,败家女人啊!”
二少奶奶用血燕养兰花的事情一传出去,总有些人悄悄来看,一瞅见那些被血燕浇过的兰花,都暗道一声“好惨”。
小陈氏终于也坐不住了,在屋里踌躇了半天,忽然见到身边没了张若霆,便唤道:“若霆哪儿去了?”
身边丫鬟道:“方才还在屋里呢,不知道哪儿去了。”
“还不快去找?”小陈氏也没把张若霆消失当一回事儿,男孩子时常乱跑,她只换了一身衣裳,道,“我就不信她二房哪里来的这许多燕窝,不是专打我脸来了吗?这顾三,当真恶心!”
顾怀袖这里简直炫富得无趣,今日摆弄着一盆新的兰花,忽然发现墙柱子后头藏了个小子,她一招手,“那边谁呢?鬼鬼祟祟的,给我揪出来。”
青黛应声出去,往柱子后面一捉,竟然提溜出来个小鬼,“回禀二少奶奶,这是三房那边霆哥儿。”
张若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打量着青黛,有些害怕,不过回头一望又瞧见了顾怀袖。
二伯母长得可比他亲娘好看多了。
这小子,顾怀袖倒是记得。
上一回中秋宴上,怯生生地想要偷拿一块桂花糕,结果被她无意之中看见,竟然闹了个大红脸,又不知怎的将那桂花糕放回去了。
其实若真说起来,霆哥儿这样子倒跟他爹年轻时候差不多。
霆哥儿四岁,下地走路倒是快得很,口齿也伶俐得很。
顾怀袖看着他觉得喜欢,只招手叫他过来:“这是霆哥儿?回来这么长时间,倒是没能够好好瞧上一回,快过来我看看。”
张若霆小孩子心性,见到二伯母如此和善,蹦蹦跳跳便牵着青黛的手进去了。
“二伯母好。”
霆哥儿嘴甜,一见了顾怀袖便行了个礼,上前问好。
顾怀袖一听就笑了,“真乖。”
若是他娘有这么可爱,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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