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镜
只有顾怀袖,她叹了口气:“我这是帮了宜妃的八爷党,成了算计太子爷的帮凶,在算计四爷党的时候,又反叛了出去,帮了四爷党跟十三爷……你说我办的这叫做什么事儿啊?”
“和稀泥的事儿,不站队的事儿,走在深渊上,踩在刀尖上的事儿。”
张廷玉吹着笛子,声音轻轻地,停下来说了这么一句,又接着吹了。
这一场风波,总算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也没人来跟顾怀袖这一个四品官的夫人套近乎,现在她也没事儿可干。
正在百无聊赖的一天,皇帝的船队忽然开拔了,他们再次上船,顺着运河继续南下,不一天横渡了长江,到达了运河与长江交界处的一个小镇——丹徒。
那时候,她还在担心那些私盐盐枭们的事情。
不料,刚刚到丹徒,竟然发现这原本繁华的小镇,竟然没有人烟。
康熙派了张廷玉下去打听,张廷玉回来说是此地水患,百姓们不堪其苦,都跑了。
一问县官,县官说没办法,拉不住百姓,上面不给治河,下面人就是要跑。
治河本就是被康熙当成重中之重的事情,现在一听见说这一番话,便大怒不已:“江苏巡抚是干什么吃的!朕点他宋荦不是叫他来吃喝玩乐的!百姓流离失所,他竟然一步监管着,归根结底还是上面的问题!治河治河,若将河给治好了,百姓还跑什么!”
盐枭和私盐的事情,被张廷玉轻而易举地瞒过去了。
至于此地百姓们为什么都不见了,顾怀袖到江宁上岸的时候也问过张廷玉,张廷玉笑着摇摇头,摆摆手,却跟着前面的康熙去了。
这时候,正是入夜的时候,江宁织造府负责接驾。
车队拉了很长,却忽然之间停下来了。
顾怀袖疑惑,问身边的宫女道:“这是怎么了?”
宫女哪儿知道啊,只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传,说让众人都下车去,找两边的茶楼休息。
顾怀袖没跟林佳氏等人一起,只自己寻了二楼一处偏僻雅间,进来便叫人放下了帘子。
江宁城顾怀袖何等熟悉?
一眼望去,内河航道上走着无数的船只,挂着漂亮的花灯,来来往往桨声灯影,还是旧时模样。
不管人怎么变,秦淮河还是这样,荡漾着,荡漾着……
这茶楼距离一处莺莺燕燕之地很近,远远看得见前面的招牌,叫什么“偎翠楼”,一看就知道是妓馆。
顾怀袖皱了皱眉,只道:“皇上他们怎么在这里停下来?”
因为方才下车的时候人多嘴杂,所以难免有消息透出来。
青黛只低声道:“前头路过丹徒的时候,万岁爷就说要治江苏巡抚宋荦大人的罪,听闻现在宋荦大人正在那边喝花酒,皇上要抓他个正着,所以立刻去了,后面的人不敢擅自行动,遂都停了。”
原来如此。
可顾怀袖听了只是暗叹。
听闻宋荦是个清官能臣,到底丹徒镇的事情如此,怕只有张廷玉自己清楚。
宋荦是不是冤枉……
罢了,与自己有什么相关?
顾怀袖想着,眼角余光却瞥见一角有些眼熟的艾子青,只觉得方才大街上似乎有谁过去了,可一下又想不起来。
“咱们先坐吧。”
现在她身边就一个青黛和画眉,宫女们都在外头,她叫画眉出去催催人上茶,便用帕子摁了摁自己眼角,似乎有些困了。
却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才算完,张廷玉应该也跟着皇帝抓人去了。
这都是个什么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啊?
顾怀袖刚刚想着,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有官兵在大街上搜人了,是以偎翠楼为中心开始搜的,很快就到了他们这个茶楼里。
“咚咚咚……”
脚步声很急促。
顾怀袖笑说道:“难不成这宋荦大人竟然跑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青布帘子一动。
“画眉,怎回来得——”
一身艾子青长袍的男人一下闪身进来,就站在了青布帘子的左边,斜斜地瞥了顾怀袖一眼,只轻轻地竖起了手指,很自然地、甚至像是在他自己的园子里一样,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沈恙!
顾怀袖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外头就已经来了人。
官兵上楼,正想要搜过来,外头站着的宫女听见这样大的动静连忙回头:“干什么的?!”
“搜查一名要紧的人,兴许有罪。”那官兵大声道。
宫女一掏腰牌,却道:“里头的是万岁爷南巡随扈南书房行走张大人的夫人,不得造次。”
后面官兵们一看那腰牌,这才明白过来,连连告罪离开。
宫女们显然已经处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镇定极了,还回来问顾怀袖有没有受惊。
顾怀袖看了一眼沈恙,硬着头皮道:“无事,你们守着吧。”
沈恙这边安全了,他身上紧绷的感觉立刻消失,随手一弹根本不存在的上等丝绸长袖上的灰尘,才转过了身。
这一张脸上,已经带着几分风霜颜色,商海沉浮,却让他更为变幻不定。
不过此刻,他扭了脸,看着顾怀袖,忽然眼带玩味。
南书房行走张大人的夫人……
第一四九章 两面派
外面守着两名宫女,沈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人行事一向是诡秘。
刚才官兵在外面的时候,说逃过来的人可能是犯人,现在这个人变成了沈恙,前面皇帝是说在抓江苏巡抚宋荦,却来了个沈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恙肯定跟那边的宋荦有关系。
画眉还没回来,顾怀袖之所以现在还没揭穿沈恙,是因为……
顾怀袖坐在里面颇带着几分警戒,这里距离门口还有一阵距离,里面说话声音小一点外面也听不清。
“沈老板进来,不怕我喊官兵吗?”
“我以为你最想问的,乃是我怎么避开外面两个宫女进来……”沈恙笑了一声,他没有坐下,依旧贴着墙站,顺便从窗边看外面的情况。
官兵还在外面搜查,沈恙站在墙内的阴影里,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晦暗不明。
若不是被人算计了,那才是怪了,还好他跑得快,在下面又正好看见顾怀袖这边的丫鬟青黛画眉,所以即便没有亲眼见到顾怀袖,他也知道顾怀袖现在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会恰好在这里。
现在沈恙看着倒是镇定至极,顾怀袖简直怀疑他根本被这些官兵吓住。
都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事实上最危险的地方本身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沈恙来这里简直是找死。
“那你倒说说,你怎么混进来的?”
沈恙低笑了一声,眼带着嘲讽地看着她:“沈某人怎么混进来的,对夫人来说,兴许不那么要紧。倒是沈恙一直没听见夫人去叫外面的官兵,倒是忽然知道什么了。”
的确。
顾怀袖忽然意识到,沈恙可能是试探自己来的。
不过,可能性比较低罢了,他只是顺便发现了一些而已。
沈恙不觉得自己跟顾怀袖很熟,对方两口子都是寡情凉薄之人,凭什么帮助他?
可是现在……
“现在我很可能就是官兵要抓的那个可能的罪人,夫人却镇定不惊,甚至没有叫官兵来抓我的意思。一则,您原本不该知道我这里犯了什么事,二则您不一定需要救我,毕竟这算是欺君大罪,皇帝老儿还在前面呢。”
说着“皇帝老儿”几个字的时候,沈恙似笑非笑。
他又道:“夫人见到我只有惊讶,却再没有别的话,这应该证明,一则您知道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大致知道。二则您必须救我,不然可能会牵连到你的……夫君。”
都对,一个字不差。
顾怀袖知道之前他们在丹徒争斗,可是等到皇帝他们去丹徒的时候,却发现丹徒小镇之中没有一个人。当地的官员说是水患,或者说是从张廷玉那里查回来的消息是水患。
可事实上,关于私盐盐枭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透出来。
张廷玉虽然没对顾怀袖透露一个字,可她猜着,什么水患肯定是有,只是那应当不是一切的缘由。
因为盐枭争斗之事,涉及很广,不仅有那些普通的私盐盐枭,还有沈恙跟罗玄闻。
别人都可以出事,沈恙死了也与张廷玉没有什么相关,甚至可以说若是沈恙死了,张廷玉喜闻乐见。可可现在一旦牵扯到沈恙,肯定要 牵扯到罗玄闻。张廷玉养着罗玄闻,虽不过只是养了一条咬人的狗,可现在该咬死的人都还没咬死,到底张廷玉不能让他没了。
事情,一定要在张廷玉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如果沈恙现在被抓,之前丹徒盐枭之事肯定会暴露,那么罗玄闻的事情也就藏不住了。
所以,顾怀袖见到沈恙的时候,才没立刻叫官兵进来。
她是投鼠忌器,这会儿却被沈恙特别敏锐地察觉到了。
也就是说,如果顾怀袖不辩解,不能有别的更好的理由的话,这会儿沈恙肯定以为张廷玉与这件事有关。顾怀袖的行为反常,那就是她知道的事情有异常,再一来就是张廷玉办事略有复杂。
还好,她并非毫无准备。
“若是沈老板觉得,我不会救你,又怎么会进来?”
一个堪称是完美的反问。
顾怀袖脊背挺直,坐在桌后,青黛虎视眈眈地看着沈恙,唯恐这人做出什么来。
沈恙听了顾怀袖这话,也是微微怔了一下,不过他随后道:“因为我这人比较喜欢冒险。”
“难道不是您曾经救过我一命……所以……”
那些旧事,顾怀袖真是一点也不想提起,她瞥了一眼屏风后面,胖哥儿刚才还在睡觉,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他平时睡觉的时候,被抱上来也没醒。
沈恙也没说话了,下面还在搜查。
这倒也是……
莫非当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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