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女神的品格 第41章

　　月亮女神平时话不多，一旦开口，直白得叫人觉得可怕，简直不忍卒听。

　　“父神，请不要恼怒于我，”阿尔扯着父亲的衣角轻轻摇晃，“人家不比哥哥嘴巴那么甜，不懂得说话的艺术，只会想到什么说什么嘛。”

　　“谄媚、这是无耻的谄媚！”雅典娜按着额头上的青筋，看到她们的父亲满脸愉悦，乐呵呵地拉起她那惯会甜言蜜语的小妹，把她抱了起来，这副父慈女孝的甜蜜场景让这名从未试过撒娇的女神觉得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

　　“才不是呢。”阿尔搂着父亲的脖子，在他怀里扭着棉花糖，一脸无辜，声音娇软地说着：“我又不会说谎，这一点和哥哥一样。”　　

　　“这就是最大的谎言！”雅典娜暴跳如雷地吼道。

　　宙斯乐得哈哈仰天大笑，阿尔眼珠一转，小声嘟囔：“姐姐，虽然挑起争吵是你的本职，但是姐妹争吵毕竟伤感情。但是我们成功的让父亲开心了！这样的话，即使你再骂我几句，我也不会生气哟。”　　

　　被她几句话颠倒黑白，又当面告状自己不顾姐妹情谊，雅典娜气得脸都黑了，破口大骂：“谁、谁和你一样无耻——”　　

　　“我们好有默契，姐妹情深，父亲您说是不是？”

　　宙斯在雅典娜被气得吐血前，答复道：“是的，你们姐妹的关系很亲近。”

　　随即，他神情一肃，气息变得威严，在姐妹拌嘴中被活跃了的气氛再度变得凝重。

　　“吾以万神之神的名义宣布，”磁性醇厚的嗓音里带着些微空灵，宙斯颁布了神谕。

　　在他旁边，众神们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大陆上的一切地方，都可以供你的眷属开辟疆域乃至定居。你的神庙可以建造在这片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

　　“多谢父神。”阿尔跪在地上，垂首低语。

　　前世，在泰坦之战后，宙斯颁布过极为相似的法旨，对象是阿波罗：“太阳光所能抵达的地方，都是你的疆域。”

　　今世，阿波罗神力依然强悍，但却并未受到宙斯的猜忌，原因是他们的父亲的目光一直被自己所吸引着。

　　至于会不会他所提防的对象变为自己，而由自己担负阿波

　　罗前生所面临的困境，阿尔在计算了无数次辰星运转的轨迹之后，得出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只是有一点，她并不惧怕可能到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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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章 美人潘多拉

　　阿尔得到了自主择地的权限后,原本精灵族所占领的地界得以保存，但因人类的族群逐渐扩大，冲突日起。精灵们的田地被侵占，喜爱的树木被砍伐，由于精灵族热爱和平，且体质所限,他们身体轻盈，骨质较软,一对一的打起架来全然不是人类的对手,被欺负得苦不堪言。

　　“莱茵菲尔,你叫你的族人们退居森林之中。”阿尔向精灵族大祭司下达主动退让的命令,“我会在森林之外设下屏障,不允许外族进入。”

　　“你这是打算将数万英亩的田地全都让出来？”阿波罗大感惊讶，又有些暴躁：“那是神之眷族！他们竟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　

　　精灵族虽由兄妹两人所创造，但因其外表美丽，品行纯真高洁且心灵手巧，也为其他神祗们所宠爱，如今神山上的侍女们占据最大比例的便是精灵族出身。　　　　

　　阿尔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哥哥，你贵为预言之神，难道看不到不久之后的将来吗？”

　　人类过于骄横，很快他们的黄金时代将过去。而众神里有的是收拾他们的人，无需自己兄妹做出头鸟。阿波罗思索了稍许，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的确，那就先让他们更加得意一点。”

　　阿尔侧目，心道哥哥何时变得如此阴险？莫非是自己带坏了他？由于双胞胎的心灵相通，两人的思维与想法会互相影响。正在她思索阿波罗的改变时，终于有一天事情被捅到了宙斯跟前。

　　此时人类处于群居社会，彼此之间婚姻关系混乱，又因女性生存能力较弱，而数量稀少，共妻的情况极为普遍，且毫无伦理的约束。

　　这个时候人们起了冲突，都是依赖神灵来仲裁，具体表现在通过祭司来沟通神灵。在大家协力捕获了猎物、收获粮食之后，绝大部分粮食与畜类首先供奉给神灵，余下的再交由祭司来分配。

　　人们平日辛勤劳作，自己得到的却是极少数，而神祗们几乎对他们不管不顾，再加上祭司也是人类，有些品格低下之人假托神祗的名义，做出极不公平的裁决，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在宙斯发现收到的供奉品数量骤减之后，他派人出去调查。

　　神使赫尔墨斯装扮为普通人，混入人群中打探，惊讶地发现有些地方，人们自行选出了德高望重之人作为首领，架空了祭司的权利，渐渐变得不再敬神。

　　“区区人类，竟敢如此猖狂！”

　　奥林帕斯，众神殿内，主神宙斯正大发脾气：“必须要给他们教训！”

　　“当初并未赋予他们神智，”在造人一事上吃过大亏的雅典娜适时提出疑问：“他们如何能想到模仿我们，来制定规矩？”

　　宙斯深以为然，认为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阴谋，派她再去查问。

　　结果，责任落在了普罗米修斯的身上。

　　是他在人类中活动，将奥林帕斯山上所制定的规范，包括婚姻嫁娶、土地分配、继承权利等等一系列规范传播到人类社会，使他们自己便可以治理好自己，而摆脱了神祗们的操控。

　　规则制度是社会得以进化的根本要素。人类由部落群居进化到了氏族社会，生产力得以大幅提升，作为群体智慧而言，人类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这无异于挖了奥林帕斯的墙角！宙斯乃至奥林帕斯众神们都对普罗米修斯这位多管闲事之人表示愤恨不已。

　　“所谓文明的火光，这就是他所犯的禁忌。”原来火种也只是隐喻。然而这比起真正的火来说，还要更要命啊。阿尔想通了这些，感到恍然大悟，却又有点不是滋味。

　　前世她丝毫不关心这些，经历了诸多大事却浑浑噩噩，当真是白活了一趟。

　　上辈子的阿波罗此时又在做什么呢？她心想着，问道：“哥哥，你怎么看的？”

　　阿波罗抱着双臂，靠在石柱上，与她一样在大殿边缘围观着群情激昂地声讨普罗米修斯的众神们，撇撇嘴说道：“一群傻子。人们进步了，产出更丰富的物资，收到的供奉不是更多？”　　

　　这下轮到阿尔撇嘴。

　　“变聪明了，不也变得不好控制？我看这些人宁愿他们蠢些，把所有的产出全上交，哪怕他们只养大了十一匹羊，上交十匹，也比他们变得聪明，养活一百匹羊，却只上交五十匹来得好。”

　　阿波罗苦笑了一下，点头道：“因为他们会觉得，留下五十匹羊太便宜他们了。你说得对啊，有些家伙就是那么的小心眼。”　　　　

　　论起小心眼，雅典娜首当其冲。父神宙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出于奥林帕斯延续的考虑，人类的信仰不能丢，这个角度上来说情有可原。

　　大殿内的话题已经发展为该怎样施行惩罚，雅典娜提出了一个法子。

　　创造一名绝美的女性，她将是灾厄的传播者，但凡与她

　　交合的男人将会被沾染上瘟疫，并且会把瘟疫传播给他人。而她是如此的美丽，以至于定会引得男人们争来抢去，造成大面积的混乱。

　　“太阴损了！”阿波罗不愧为太阳之神，听了这番话，深感污了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头一口反对：“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教育他们，却要偷偷摸摸的去算计，做这样拖累自己品格的事情？”

　　阿瑞斯附议道，力量上的绝对差距，使得他们给予人类教训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玩那么多心眼不是白费事吗，直接降神罚下去劈死几个不就够了？

　　然而他的母亲赫拉竟也赞同雅典娜：“那你要如何对普罗米修斯交代？”

　　天后赫拉与普罗米修斯既是堂兄妹，又是表兄妹，感情向来不错。考虑到人类是普罗米修斯所创造，并且为神祗们所用，并不能简简单单的抹杀掉。否则谁来耕种一望无际的田地，谁去上山下海的畜牧捕鱼？养尊处优惯了的奥林帕斯众神，再回归不了泰坦神那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年代。

　　阿瑞斯的反对意见被他尊敬的母亲所镇压，阿尔拉了拉阿波罗的衣角，制止了他再出言顶撞。决定权握在宙斯手里。但看他暂不做声，却一脸纵容，显然他倾向于通过这项决议，阿尔不愿兄长触怒父神。

　　不出所料，潘多拉计划被通过了。

　　每名主神都被分派了职责，由冥王哈迪斯提供冥河边的水土；巧手的赫淮斯托斯为她塑造完美无瑕的躯体；善辩的赫尔墨斯教会她口舌之利；更有爱与美之神赋予她动人的体香。当她身披雅典娜亲手所织造的五彩纱裙，俏生生的站在众神殿内，被大家围观的时候，惊讶赞美声不绝于耳。　　

　　“您舍得将她送出去吗？”宝座之上的赫拉讥讽地询问一旁的丈夫。

　　宙斯除了刚一见到她时眼中闪过惊艳，随即便变得不以为然。

　　即使这是一名看上去完美的女性，这种完美便是她的缺陷。希腊诸神热爱自然与和谐之美，娇美艳丽如阿芙洛狄忒，青春靓丽如赫柏，清冷秀雅如阿尔忒弥斯，都是神山上出名的美人，她们在某一方面具有鲜明的特色，但没有哪一个能兼具所有种类的美，这才是正常的。

　　宙斯更乐意追逐各色不同的美人，让他的后宫百花齐放，而那位号称完美，实则仿佛木偶娃娃一般的潘多拉，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更何况他一眼便看穿了潘多拉的本质。

　　雅典娜得意地显摆潘多拉，指望

　　能得到来自父神的赞扬，却不料她勾引上的只是些泛泛小卒，就连最爱美色的宙斯也是一脸似笑非笑，老对头阿波罗鄙夷的神色更是让她一跳三丈高。

　　“她还有一项不够完美。”雅典娜转念便想出一个坏主意，对自己的异母兄弟说道：“她还没有经过男人的考验，就这样放到人类里面，也许并不能成功。”

　　“而在创造她的过程中，太阳神并没有出力。阿波罗，你应该教她如何讨男人欢心。”

　　唰地，众神的视线都聚焦到阿尔身上。雅典娜阴测测地笑着，假装好心地劝说阿尔。

　　“人人都知道你是太阳神的爱人，但是你可不要吃醋，只是让潘多拉演习一下，尝试勾引阿波罗而已。不过就是男女之间的那回事，让他们两人切磋一下嘛。”

　　这话委实过分虚伪，向来不参合任何争斗的阿芙洛狄忒都在心里鄙视她。

　　怎么不叫她去勾引你的男人？哦对了，你太丑，没人要！

　　雅典娜视周围的窃窃私语于不顾，咄咄相逼地对兄妹两人说：“我知道你们并不赞同这个主意，但这是大家的决议。难道说你们要反对父神的命令吗？”

　　顿时，众神们看向阿尔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

　　太阳神阿波罗从来都是神山上最受欢迎的男性，没有之一。他没有娶妻，比起娶了七个妻子的父亲，他更适合成为少女们心中的偶像。而他又是如此的俊美而强大，求着与他一夕欢好的女神们也是前仆后继，却都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他心爱自己的妹妹。

　　月亮女神有洁癖，这一点也不难看出。在糜烂的圣域，洁身自好的神祗少之又少，更别提是男神，而且是条件绝佳的阿波罗。因此，阿尔忒弥斯一直都是女神们羡慕嫉妒的对象。

　　如果谁能让阿波罗迈出第一步，接下来接受别人，也就顺理成章了吧？

　　一时间，女神们都若有所思。王座上的宙斯也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他可没忘自己强势的兄长看上了这个女儿，时时惦记着要把她拿去做人情，能解决掉碍事的儿子是件好事。

　　这时候，娇娇怯怯地跟着雅典娜的潘多拉抬起脸，期盼地望了眼阿波罗，又像受惊一样，飞速躲去雅典娜背后，瓷白的小脸上浮现一团嫣红，那一低头的娇羞简直看得人眼睛发直。

　　她把女性的本钱运用得如此之纯属，以至于深谙雄性动物的劣根性的阿

　　芙洛狄忒都在心里佩服起来，再看向阿尔的眼神变得戏谑中带了几分怜悯。

　　男人都是经不起诱惑的，肯豁出去的妓女与自矜身份的高贵淑女，后者永远是失败者。

　　“我当然不会反对。”

　　此言一出，众神精神为之一振，而阿波罗的目光便有些幽怨，仿佛一只被抛弃的金毛大狗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向准备把他推出去的冷酷女人。

　　阿尔漠然道：“若是她失败了，说明她是不合格品，并不能很好的执行计划，我提议销毁她，免得误了我们的大事。”

　　够狠！雅典娜恨得咬牙，凑近阿尔跟前，在她耳畔低语：“你就对你的哥哥这么有信心？你不怕逼得潘多拉使出浑身解数，非得拿下阿波罗不可？”

　　阿尔冷笑：“那要看你是否舍得。不过我提醒你，把你的赌注全押下去，当心输得一败涂地。”

　　雅典娜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变深的灰眸里看出一丁点的动摇。

　　半晌，她跺了跺脚，转身走掉了。

　　“潘多拉，跟上！”

　　围观的神祗们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没看到好戏，而有些遗憾，不过想到马上可以看到潘多拉祸害人类的大戏，又提起了兴趣。

　　人群之中，潘多拉追着雅典娜，路过阿波罗的时候，停了下来。

　　金发的太阳神威名远播，耀眼异常，无论他旁边有多少人，都有些谁，人人都会第一时刻先看见他，潘多拉也不例外。听到纷争女神给予自己机会，接近这名天神的时候，潘多拉心里小鹿乱撞，却不料不了了之，令她不由失落不已。

　　“福波斯……”潘多拉欲语还休地望向阿波罗，灵动的眼睛里盈着委屈的泪光。她没忘记刚才那名霸道的月亮女神，居然一开口便是“销毁”，仿佛仅仅把自己看做一件物事，这太欺负人了！

　　自己明明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甚至比美神阿芙洛狄忒还要更完美，她被创造出来的职责就是诱惑男人，所有的男人都应当逃不脱她的魅力。

　　潘多拉认为不该有人拒绝得了她。她边用甜美的颤音呼唤阿波罗的名字，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膀。猛然间，阿波罗感到胸中一阵恶心，用力推开她，眨眼间便跑去了殿外。

　　赫尔墨斯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揶揄地拍着阿尔的肩膀，直说她：“调教有方。”

　　阿尔有些同情地望着殿外扶着柱子大吐特吐的兄长大人。

　　塑造潘多拉身躯的材料是混合着死亡、病疫、灾厄的冥界土壤，是光明之神阿波罗的天敌，不幸他还具有一双洞察之眼，在他看来，潘多拉那包裹在华丽服饰下的躯体多半漆黑如同焦炭，疙疙瘩瘩的表皮还在往外冒着脓疱吧。她早想到了这一点，因而很放心地让潘多拉去勾引他。雅典娜明智的没有与她打赌，否则非得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