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 第10章

作者:冰糖松鼠 标签: BG同人

“缯家阿母,你说,为何秦氏暂时不用死了,刘氏却要死呢?”

“小郎君……”

“因为秦氏有孩子,这就是她的价值。而刘氏没有价值。你看,无论是父亲、母亲或是祖父、祖母,都只留有用的人。但我的想法不一样,刘氏能养蛇,就比只会生孩子的秦氏有用。”

伴随着说话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娃娃站到了柴房门口。妇人木讷,全凭着娃娃指挥,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女人的眼睛从凌乱的头发中露出来,她发出一阵“咯咯咯”尖利的笑声。“女郎要救我?”

第一次,这个家里有人称呼阿生为“女郎”。

“不一定。我太小了,可能无法控制你。”阿生往刘氏面前丢了一块干豆饼。

刘氏没细看,狼吞虎咽地抓过来就吃,像是要做一个饱死鬼。

阿生又给她扔了第二块豆饼。

刘氏继续吃了,扭曲地趴在地上,混着肮脏的泥土往嘴里咽。吃得噎住了,咳了半天方才停下。“女郎有话就问吧。”她有着惊人的生命力,两块豆饼就让她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提升。

阿生扶着乳母的肩头,俯视地面上跟牲畜一般的女子。阿生明显也是在犹豫的,并没有她与缯氏说的那般坚定。

“违背规则,就是对现状不满了。那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她问过已经在这个事件中死去的男仆和婢女,也问过听着生命倒计时的秦氏。他们或是当她小孩子胡闹,或是无赖讨好,或是一味讨饶。刘氏这里,是最后一站。

昏暗的柴房里,响着“咚咚”的心跳声。

阿生被缯氏抱着从柴房出来,就看到站在小路前方的爷爷。曹腾将她从缯氏怀里接过来,轻轻抚摸她一脸严肃的小脑袋。

“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差点害了你母亲,你又为何要为她难过?”

阿生将头埋在祖父怀中:“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何为‘直’?律法为直,心中道义为直。我以为刘氏罪不至死,不该因仇恨或厌恶加重对她的处罚。”

曹腾笑道:“你既然这么想,留她一命也不是大事。”

阿生拉着祖父的帽带,犹豫着说:“但我又怕她不知感恩,反过来害我。”

曹腾抱着阿生缓缓向外走,厨房里冒起炊烟,无风的空气里飘来小米粥和肉的香味。

“如意啊,如意啊,即便是到了祖父这个年纪,也不能保证凡事做到十全十美。我因是宦官,自发迹起便被士人以子虚乌有的罪名攻讦,但我还替他们中的一些人在皇帝身边说好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生挠挠脸颊,祖父愿意跟她说朝堂上的事情,是对她一直以来“神童”表现的认可,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因为,以直报怨?祖父既然说他们好话,自然他们真的有好的地方。”

“名声这东西,虚幻得很,又重要得很。正直一辈子,名声自然有了。你能想到‘以直报怨’,祖父很高兴。”

阿生抱着爷爷的脖子。“我懂了。祖父说士人好话,他们可能领情,也可能不领情,甚至将来祖父还可能继续为士人所害。但从利益上说,既然想要名声,就得冒风险;从道义上说,既然做了正直的人,就该一直做下去。

“放到眼下这件事也是一样的道理。我既然想要刘氏养蛇的技艺,就得冒风险;我既然心中认定她罪不至死,就不该瞻前顾后。”

曹腾长叹一声。

家中有神童,是一个甜蜜的负担。

第8章 过新年

汉历的春节,踩着严冬的脚步,终于来到人间。

严格来说,“春节”这个称呼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灶神被认为是祝融的分身,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冷门神仙,也不是曹家祭祀的对象。中原佛教尚未成型的年代,腊八粥更是无从谈起。

只有“元日”是早就存在的概念。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正月初一,皇帝在宫殿里举办朝会,然后就放假了。一直到皇帝去城外一个叫“明堂”的地方祭天祭地祭各路牛鬼蛇神之前,官员们可以回家跟父母妻子过年,朋友间互相串门,吃吃喝喝。

最重要的是,祭祀自家的祖先。

这在曹家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曹腾的父亲和大哥早亡,家里穷的时候揭不开锅,也就没法管祭祖的事情。等到曹腾在宫里发达了,提携了二哥、三哥成了一方富豪,三兄弟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太爷爷叫什么。

爷爷奶奶的名字还是从同村的老人那里听来的,不知道准不准确。

也就是说,跟别人家动不动就始于春秋战国的光辉家史相比,费亭侯府最多只能往上追两代:曹腾的父亲、曹腾的祖父(存疑)。再往上就不可考了。彻彻底底的暴发户。

祖宗再寒酸,也得祭祖。

线香烛火是没有的。猪、牛、羊,所谓太牢,只有皇帝能用,官员敢用就全家凉凉了。所以,曹家祭祖,用的是五谷、鸡、鱼和狗。在正堂设一张供桌,放上贡品,大开正门让鬼魂进来。家中的男主人依次对着虚空行大礼,诵读祝祷词,然后将写有祝词的绢帛在铜盆中烧掉,假装祖先的灵魂能够听到这些话。

曹家人口简单。最先的是曹腾,然后是曹嵩,最后是双胞胎。

去年的这个时候,阿生和哥哥还在襁褓中懵懂,今年是第一次他们参加正月里的祭祖。跟别人家的幼儿让大人抱着,让父亲代读祝词不同,曹家的双胞胎好强又机智,行礼背词都顺流。

没错,女孩子的阿生也得像哥哥一样,身穿迷你型的上衣下裳,撅着小屁股学五体投地大礼,然后用脆生生的声音跟祖先对话。阿生对于这种男女平等的局面很满意,自动忽略了丁氏欲言又止的模样,将祝词念得响亮又流利。

祖父就一直看着她笑。

曹嵩一脸僵硬,仿佛生怕祭祀过程中会出什么祖先震怒的灵异事件。直到祭祖顺利结束了,他才和缓了表情,跟阿生说:“众大人厚待你,你长大后也要为曹家尽心出力。”

这次祭祖对曹生来说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代表着她正式被先祖接受成为曹家的继承人之一,而不是一个只有联姻价值的女儿。

阿生对于性别限制的突破没有古代人这么敏感。她的全部心神被这次祭祀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占据。他们家姓曹,朝代是汉。她依稀记得刘邦开国的功臣中有个姓曹的,但估计跟自家扯不上关系。

我家是暴发户。

但是阿生翻遍了记忆都没能从汉朝找出一个叫费亭侯的名人来,原谅她可怜的历史知识储备量。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她对朝代又不确定了,虽然祝词中出现了“汉天子”的字样,但汉朝之后中原自称汉人、汉族皇帝称“汉天子”的特例也许也是有的。再一个,还可能是架空。

时代问题让阿生抓心挠肺,她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去找祖父了。“想听祖父讲史。”

“呦,这可难了。许多大儒终其一生都在学一册史书。如意若想成大儒,可不能贪得冒进,先识字算术,而后是《篇章》、《孝经》、《论语》,成童之后才可学《五经》,《五经》中的《春秋》方才算是学史,而儒家学《春秋》,又分为公羊、谷梁、左氏三派。我不过年轻时服侍先帝读书,有幸听得只言片语,可不敢跟人说史。”

感情这时候的历史还是个高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