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 第205章

作者:冰糖松鼠 标签: BG同人

曹铄正被一个五十多岁的高瘦老妇拉着量臂长,猝不及防被点名,脖子都差点崴了:“我?这些母亲做主就好了呀?”

丁夫人面向门外的院子端坐在坐具上,姿势优雅地煮茶、分茶。“明年你的亲事也该相看起来了,怎么还是这个玻璃样的心思?”

曹铄闹了个大红脸,只得刻意避过亲事的话题耍泼道:“打小您一直夸我好性子,如今却反而嫌弃起来了?果然是下头有了弟妹,就不疼我了。这世事无常如悲风残月,沧海桑田,人情冷暖……”

“吃茶!吃茶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屋子的弟弟妹妹们哄堂而笑,连不懂事的两个都跟着乐起来,小手拍得通红。

曹铄瞪眼,假装凶他们:“都吃茶!吃茶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小曹植流着口水:“嘴!嘴!嘴嘴嘴嘴嘴嘴嘴……”

曹铄:……

得了,笑声更大了,连婢女仆妇都偷偷捂嘴了,何况主人家。在满屋子的欢声笑语里,以曹丕和孙权的声音最为突出。

“难道不是还该在城门口建粥棚吗?”曹丕嚷嚷,“学子吃粽子,农夫流民也得有一口荷叶粥吃。去年在辽东过节的时候祖父就是这么说的。二兄你好笨。”

孙权:虽然不好直说,但曹铄真的傻乎乎的。

丁夫人安抚地递给二儿子一碗凉茶。“阿丕倒是比你机灵,就是倔,还不服管教。”

曹铄委委屈屈地接了:“母亲……”我吃他的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可怜模样看得丁夫人又是一阵愁。曹铄这个性子,老婆还真不好挑。挑得软和了,怕小两口子将来被外人欺负;挑得厉害了,只怕是曹铄要被媳妇欺负了。

转眼到了端午,许县像是被菖蒲和艾叶铺成了一座大森林。家家户户熏雄黄做清酒不提,街道上也是一溜的香草盆栽加人工小水渠,竹节制成的水杯飘在流水上,里面盛着各式小玩意儿:草叶编的蛐蛐、食指大小的香泥娃娃、甚至是去年晒干的山楂果、杏仁核和决明子。很多连阿生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典故,这个城市接纳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口,也带来了数不胜数的风俗。

曹丕牵着傻二哥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学宫路上,东看看西摸摸。离开了府邸,他才露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可爱来:“二兄,快点,快点呀。颜氏铺子还在前头呢,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买颜氏的画笔。”

曹铄心疼地握住了钱袋。“来了——你个小魔星。”

孙权也催促道:“学宫巳时要开讲坛呢,我们快快地买完,快快地去听。”

两个儿童活蹦乱跳,曹铄跟在后面大喘气:“讲坛下午也有,何必——”

“等到下午,我要去看颜夫人的端午画展。”小魔星答道,“《千里冰封图》,二兄你听说过没?”

曹铄:“没……”

曹丕双手叉腰,投过来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那可是颜夫人带着九大弟子,画了两年才成的。以辽东的雾凇林和冰河为灵感,绘制了冰封沙漠、都城、海洋,乃至百万生灵的奇景——二叔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这是颜夫人从写实走向幻想艺术的突破之作。”

他摇头晃脑,将一番话说得有模有样的,每次遇到这类文艺向的背诵内容,曹丕就格外有天赋。他还没有正式开蒙,除了背几则《左传》、《诗经》,就是喜欢画画。

只可惜他说了那么多,对着曹铄仿佛对牛弹琴。傻二哥面无表情,冷漠异常:“哦。”

“二兄,你除了发呆,就不能发展点有价值的爱好吗?”

“小屁孩,你懂什么叫有价值?”

“嘶——反正我比你懂。”曹丕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蹦跳两下,“我会画画,会背诗,你会什么?论吃,你饭量比不上阿彰;论睡,你睡不过阿权,真是愁死小弟我了……啊——孙权你干什么?”

“你说谁爱睡?!说谁?!曹小丕,枉费我浪费大好节日陪你看画展,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二兄救我……救我啊~”

几个孩子打闹的声音沿着长街渐渐远去,融入来来回回的人流中消失不见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几个小时后,他们将遇上一个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和他们三国鼎立的人物——刘备。

第156章 锋初露

先秦稷下,汉末许昌,百家云集相争鸣,不任职而论国事。

这是文化史上的奇观,在千年之后都被读书人所向往的理想大学。而拉开这一盛景的标志性人物,却既不出自繁盛的儒家,也不是曹学浸养出的子弟。在他同时代的人看来,他只是学宫路上拿着歪门邪说卖弄的狂生之一,或者说,是个疯子。

郑辍,字当止。冀州人,少时随家人迁往徐州。郑氏本就小有资财,后又托庇于陈氏、糜氏等大族,贩售米粮柴炭,日渐富裕,得以供养子孙治学。

郑辍的兄弟都学《五经》,每日诵读不止,其中也有因才思敏捷在徐州小有名气的。可郑辍呢?一打开儒家经典就“昏昏然”,与师长应答的时候就“茫茫然”,实在看不出是个读书的料。

郑辍成年后,父亲让他跟着经商,第一次做生意就被人骗走了一石豆,像这样的事情在之后十几年里不断发生。乃至于家中晚辈都以郑辍为蠢笨。

郑辍向往法家的学说,但一直没有得到学习的机会。直到三十岁那年,他走商到青州东莱,偶然间得到一本完整的《韩非子》,顿时如获至宝。从此他就连在外奔波,露宿荒野的时候,都不忘借着火光读书。如此又过了七、八年,郑辍已经是“韩非思想”的专家了。

但父亲仍旧不看好郑辍,说:“我纵观历史,以法显能的人,无一不是聪明绝伦之辈,反倒是儒、道,守拙也有成为名士的。你的智慧连《论语》都驾驭不了,又怎么可能靠法家的权术出人头地呢?”

郑辍痴心不改,一边四处行商,一边试图与人讨论他的所学,但遭人奚落的时候多,受到礼遇的时候少。

后来天下大乱,先有黄巾、后有董卓,袁氏兄弟南北对峙,大小诸侯纷纷自立。郑辍在家中躲了两年,听说曹生在许县设立学宫重开百家,就让妻子烙了五十张粗麦饼,用麻布卷了,又提一小罐豆酱,就靠着这点口粮偷跑到了许县。

因他能默写全本的《韩非子》,很顺利地通过了学宫第四等的学子测,有稀粥杂粮糊口,有片瓦遮身。只是要再往上考,考入学宫宿舍,或者是更进一步当先生,那可就为难郑辍的智商了。

哪怕是在法家的小团体中,他也不是个受欢迎的。反应慢,脾气倔,没师承,想法还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啊?也就是在学宫路上坐冷板凳的命。

所以当郑辍得知自己能够上鹿鸣台讲学,且还是端午这样的大日子的时候,整个人都被震傻了。“鹿……鹿鸣台可是曹子为先帝讲学的地方……”郑辍讲话都磕巴了,“真……真是抽签啊……我……我我我……”

“就是抽签抽中了你,你小子走运了。”前来报信的学子一拳锤在郑辍背上,“到了鹿鸣台上,可别再讲什么‘生子伤国’了,否则丢了咱们法家的脸,小心我揍你。”

然而郑辍是谁啊?郑辍可是出了名的榆木脑瓜,等真到了那个场合,被上万双眼睛盯着,他一抹汗,张口就是在学宫路上说了上百遍的开头:

“韩非子曰:‘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孙。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故民争,虽倍赏累罚而不免于乱。’”(注【1】)

背完了这一段书,郑辍才长出一口气,大腿不抖了,说话也顺溜了。跪坐在厚重朴实的高台上,俯视学宫广场上乌压压的人群,郑辍心里升起一股豪情,这是他第一次能够让这么多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虽然才疏学浅,但相信韩子的学说。以我行走各地多年的观点来看,国家由盛转衰,以至于天下动荡的原因,是在于人口繁殖过多。”

“嗡”一声,人群就炸了。当即有人认出他来,在台下喊道:“郑生,又是你那套‘生子祸国’的歪论吗?早就闻名已久。今日我等便要驳倒你!”

大约是进入端午后气温就升高了,郑辍背上全是涔涔的冷汗。但他的脾气已经被这座城市的氛围养起来了,没有在老家时那般怯懦了。于是他继续开口说道:“假使章帝时有一老农,拥百亩土地,能够过得富足。经过几代繁衍,到了桓帝时,老农已作古,留下五十个曾孙,每人只能分两亩土地,要怎么养活家人呢?所以才有人饿死,有人当流民,甚至于聚为黄巾乱贼,为祸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