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 第97章

作者:冰糖松鼠 标签: BG同人

“我让田管事在学堂东面为郑公留出了讲堂。那里环境清幽,采光也好,离喧闹的幼儿们所在的屋舍最远,是个治学的好地方。”阿生开口打断他。

郑玄看看一脸憋闷的田马,又看看高深莫测的曹生,好像懂了什么。“我的弟子们虽然还没有入室,但有几位已经登堂了。教授蒙童还不至于误人子弟。向学之人要来听我讲课,我也不禁止。”

那边就回应道:“我所编写的算学教材,任凭郑公翻阅。若有不决,我们再探讨。”

成交。

谈完了教学上的事,后面的就简单了。

“这位是孔墨,孔先生,威海船厂的大管事。他算学极为精深,算天象、算船速、算载重、算涨潮,都铁口直断,很少有疏漏的。”

“这位是防风,防大医,威海妇医堂的主管。”

“饮食起居,由孙翁掌管。”

“秦六、颜文,都是诸位见过的。”

“还有……”阿生的目光在一张空几案上停住了。

田马侧身替人告罪道:“赵奇说他有巡务在身,辰时换班后再来听主人指示。”

“哼,昨晚也缺席。今早也缺席。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阿生看了眼那个愤愤不平的年轻学子,平淡地解释道:“赵奇,领家丁,管流寇入侵、佃户纠纷、管事贪腐。”然后她看向秦六:“赵奇的执勤时间是?”

“是昨夜亥时到今早卯时。”

阿生又回头问洛迟:“我有下令让赵奇调整执勤时间来参加今日的早餐吗?”

洛迟一脸标准微笑:“不曾。”

“那就不是他的过失,是我的过失才对。”她站起身,强行结束这部分的话题,“辰时三刻,鸣钟三声。是威海的早餐时间,诸位可以来此与我共食,或前往学堂的餐厅用餐。另外,诸位是客,不受曹家的家规约束。但一些律法,还是要再次重申,如禁杀人、偷盗等,具体条例张贴在客舍庭院的告示板上,诸位要记得查阅。

“现在,我将巡视庄园各处。愿意活动活动筋骨的可以与我同往。”

第77章 威海(下)

五口大锅一字排开,在红色火舌的烤灼下散发出浓郁的豆香。巨大的石磨在旁边咯吱咯吱地工作,另一头,则是滚烫的豆浆顺着竹管流入餐厅的木桶中。

阿生带着人从侧门进入后厨,先检查了豆浆和小米粥的浓稠度,再就是柴火安放的位置有没有火灾隐患,第三是锅碗瓢盆的卫生状况。三项都勉强合格了,她才朝战战兢兢的厨娘们点点头,举步往前面去。

早餐时间还没有结束,因此餐厅里很热闹。威海学堂的孩子们端着餐盘排着队,依次走到管打饭的管事跟前,背上一句家规,就能够领到豆浆小米粥和一个鸡蛋,另有一小撮咸海带。教师们大都是前几届的孤儿,以身作则把规则背得烂熟,领的也是同样的食物,不过是没有鸡蛋。

曹氏新规几经变迁,已经跟最初的版本大不相同了,但这饭前背家规的传统还是留传了下来。不用人声明,大家就自觉把队伍排好了。这种严格的秩序意识,又给客人们刷了一遍三观。

郑益年纪小,脱掉华裘就能够混在学童中间毫不显眼,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溜达了一圈跑回来了。“他们的早餐,与我们方才食用的一般无二。”

主管吃食的孙媪在旁边笑着解释:“这处是蒙学食堂,有地暖有厚墙,算是最好的,就连主家的吃食有时候也是从这里出。船厂和港口那边最严格。山脚的佃农食堂,东边的山民食堂就相对简陋,露天席地,冬日里能够吃口热的罢了。”

吃口热的。说得轻巧,但经历过几年饥荒的人怎么不知道这有多可贵呢?

且这不仅仅是温饱的问题,曹家通过免费早餐,实行人口清点和思想控制的意图再清晰不过了。但凡有人失踪、生病,或者下人之间发生了械斗受伤,一到早餐的时间点,什么都瞒不过主家的眼睛。

掌控细致入微,又不动声色。既是仁心,也是威慑。

完全就是曹生给人的感觉。

阿生挑了个角落坐下,看赖床起晚的孩子们急冲冲跑进来,小心翼翼地答题领餐,又狼吞虎咽吃完,匆匆跑去上课。餐厅里的人渐渐少了,轮到值日的大孩子们开始整理餐盘,打扫卫生。厨娘们则是开始第二轮的忙碌:没喝完的豆浆要制成豆腐,没喝完的黍米要压成米糕,这都是晚上的美食。山民食堂和佃户食堂晚上是不开火的,于是就有牛车运送多余的豆浆米粥朝山上来。

“我也就能够供应早晨的一餐罢了。晚上还是让他们各回各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有必要的。但我想,即便是有人家里穷到揭不开锅,有早上的一碗热粥,也不至于饿死。”

当即郑玄领头,有好几个儒生朝阿生深揖一礼:“今日才知道公子的仁义,活流民数千,仍忧虑自己做得不够。”

这种恭维话听听也就罢了,阿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该查看五个食堂汇总过来的名册了。算上依附的山民和渔民,威海人口已经上万,每天总会有缺席的:病假、伤假的要把食物药品送上门去;死掉的人口要核实注销;无故缺席的要去查明原因。

好在今日没什么大事,十多个生病的不过一眨眼就看完了。连打扫卫生的孩子们还没有撤退呢。

阿生托着下巴看了看:“左膝盖上有补丁的那个孩子,似乎是被人欺负了。”空下来的餐厅里有回声,虽然阿生说话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被在场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男孩转身就跪下了,头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其他几个孩子还有些不甘愿,也三三两两地跪下来。

小郑益其实也看到了。那个左膝打补丁的孩子明显要瘦弱阴郁,他被安排洗碗筷,双手泡在冷水里,也没人帮他。还有人故意把木碗扔进水池,溅了他一头冷水。要不是蒙学食堂有地暖,放到外面还不冻死人?

见阿生也有过问的意思,小郑益的正义感一下子爆发了:“都是同窗,怎么故意欺负人呢?”

“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一个嘴角有痣的男孩抬头就反驳。他正是将木碗扔进水池里的那个。

“阿益冲动了,这事还有前因。”阿生先让郑益坐下,然后点了跪在最远处装壁花的一个女孩:“于阎,你是小组长,你说。”

于阎显然是没有料到高高在上的主人会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但还是站起来,不亢不卑地回答道:“丁光的父亲曾是鸡场的管事。他在主事期间借助语言不通的便利克扣山民儿童的鸡蛋达五百多枚,并有索贿行为,因此于三年前被判处二十杖,贬苦力三年。”

一片寂静,只有于小姑娘稳稳地站在那里。

郑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你只看见了他们捉弄丁光,却不见丁光的父亲曾经压榨他们。这世上,眼见的未必就是真理了,多的是你没看见的事情。”那些欺负丁光的大都是山民家的孩子,即便这样他们也只是将最累的活推给他,或者弄些用水泼人的小动作。羞辱和殴打,是不敢的。

一旦冷暴力发展成热暴力,武教官的拳头会教他们做人。

“知道你们错在哪吗?于阎先开始。”

小姑娘愣了愣,思索片刻就答:“阎知错。身为小组长,没有制止组内的纷争,致使有组员边缘化。他们有错,在迁怒于人。”

很机智了,心态也稳。阿生心里暗暗赞了一声,不愧是五期生里有名有姓的佼佼者。如今摊子铺的开了,第五届几千个适龄儿童,能够在她这里挂上名的,都是重点观察对象。

有了于阎这个小组长带头,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口头上都纷纷认了错,然后一起分担了洗碗的工作。孙媪见状,又取了一件干燥的棉衣来给丁光换上。

丁光原本被人冷落也只是阴沉着脸,骤然被关照,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声音抖了像弹棉花一样:“主人,我父亲挨了那二十板,就折了腿,根本干不了重活。苦役一年年往后推,仿佛没有到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