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晋阳公主 第29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BG同人

  次日,李明达听到正殿那边,李世民在和房玄龄私下商议,该如何处置苏氏。李承乾为此,特来立政殿跪请。最终因厥卿的缘故,决计暂不外宣,赐苏氏自尽,死后另择贫地安葬,不得葬入皇家陵寝,其余诸事不表,也责令不许任何人提及问起。

  这之后,李世民再见李明达,便不再提及此事。

  李明达也知李世民心中计较颇多,懂得规避,不再去问,还把前几日刚做好的一件外衣呈给了李世民。是一件便服,粗麻布缝制,一看便知是平常百姓才穿的衣服。

  “阿耶见我难过,让我去安州散心,阿耶又何尝不是。盛世天下,百姓和乐,阿耶得空,何不去瞧瞧您治理的天下如何太平昌隆。”

  李世民闻得此言十分感动,感觉到手中这份粗布衣裳的分量,也更加觉得女儿懂事,知他的心。遂连日来因李承乾之事而心情燥闷的他,终于避开云雾见了晴,欢喜地答应,“不日我便穿着兕子给我做的衣服,出去走走。可惜不能走太远,不然阿耶一定要和你一同去安州。”

  三日后。

  李明达准备动身前往安州。临幸要与李世民告别钱,便刚好听到负责监视东宫的探子对李世民回禀,说是房驸马近日常来往东宫。李世民随即便下令命人对高阳公主府也监视了。

  李明达的这次出行,李世民特意命人测算了吉时,说是午后太阳正烈时出发最好。所以在晌午之时与李世民作别后,李明达一行人就离开了太极宫。

  公主出行的一切护卫事宜则由长孙涣和程处弼负责。

  走了不足五日,李明达便嫌弃乘车的行进速度太慢,要骑马快行。程处弼本是不同意,但被李明达一句“探病自要尽快”的话反驳的哑口无言,加之长孙涣从中游说,便也不得不同意。一行人便在京畿道改骑快马行进。

  公主倒是并不骄纵,十分能吃苦,也不需他们过多照料,遂月余就抵达了安州。

  进城也是择吉时,不过李明达不想大肆宣扬,遂一行人在晌午的时候准备低调入城。因得知公主要来的消息,城门戒严,百姓出入都要盘查,遂入城的门口排起了很长进城队伍,因天热,有商贩就趁机在此叫卖果子,倒把城门前的一片地方给弄得热闹了。

  李明达立刻就在喧闹的人声中,辨认出来尉迟宝琪的笑声。尉迟宝琪的笑一向很有特点,带了点故意把声音压低好显得有磁性的风流意味。李明达心料好巧,就循声看去,刚好和房遗直的目光相对。

第35章 大唐晋阳公主

  在李明达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房遗直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好似他早就发现了李明达在此。

  房遗直在与李明达目光相对滞后,便微颔首,行了个浅礼,而后就径直走了过来。

  “……哈哈哈,遗直,真没想到,安州会这么热闹,你看看那边竟然还有人在卖胡瓜,我爱吃,要去买几个!”

  尉迟宝琪尚不知身后的变化,十分高兴地伸手指着东那边那个卖胡瓜的老农,转头一瞧房遗直不在原地了。尉迟宝琪伸脖子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在房遗直身影之前看见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晋阳公主和长孙涣、程处弼等人。

  尉迟宝琪惊地张口,愣了又愣,才忙要请安,忽然意识到情形不合适,复而用手捂着嘴,赶忙跟房遗直过来行大礼。

  尉迟宝琪:“公——”

  “嘘!”长孙涣示意尉迟宝琪噤声。

  尉迟宝琪用扇子轻拍一下脑袋,忙重新做了浅礼给李明达,嘴上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十九郎。”房遗直道。

  尉迟宝琪忙再次行礼道:“宝琪见过十九郎。”

  李明达含笑目光亮亮地看着二人,“怎生这样巧,你二人来此处作何?”

  “游玩。”尉迟宝琪迟疑了下,便立刻道。

  房遗直看眼尉迟宝琪,没说话,也没有附和。

  “宝琪,你这谎撒得太假。我便是你好兄弟,也没法子帮你糊弄过去。你可知欺瞒十九郎是何等大罪?”长孙涣笑问。

  “这、这……”尉迟宝琪慌了,使眼色看一眼房遗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对。

  李明达便跟着看向尉迟宝琪的主心骨。

  “不瞒十九郎,我和宝琪此来只为解决一件小事,没什么紧要,便不值入您的耳了。”

  “嗯。”

  既然他们此来的任务是要保密,李明达遂也不去多问。她随即利落跳下马,大宫女碧云忙去伸手牵住马绳。

  长孙涣和程处弼也跟着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属下。二人笑着走到房遗直和尉迟宝琪面前,和老朋友热情招呼。四名少年便说说笑笑,气氛和乐。

  李明达趁机暗抽了下鼻子,有些好奇地望着城门那边看。

  田邯缮骑马时间长,双腿有些受不住。这会儿才把腿缓利索了,急忙凑到自家公主跟前。他只消瞧一眼,就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便悄声问公主是不是着急进城,他们大可以用令牌直接进,干脆利索速度又快。

  “不,就这么进。百姓们都在排,我们如何排不得。”李明达道。

  此话一出,引得尉迟宝琪侧目,立刻叹道:“这话耳熟,刚刚好像听谁说过。”说罢,尉迟宝琪就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睨一眼他,微有责怪之意,却也没说话。

  尉迟宝琪嘿嘿笑,忙又给李明达行礼致歉。

  “不必如此拘泥,知你不过是闲扯几句罢了,我不会计较。”李明达说罢,又上前两步,继续排队。

  那边的老农打发他六七岁大的儿子过来卖瓜。

  小孩儿脸晒得黝黑,却极爱笑,笑得时候会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打眼看着就讨喜。小孩儿用细细的胳膊挎着个柳条筐顺着队伍走,嘴里敞亮地喊“卖胡瓜”。筐里面装了二三十个胡瓜,都已经洗干净了,可以买来立刻就吃。

  李明达便打算这孩子过来,就把胡瓜都买了,正好尉迟宝琪他也爱吃。

  “驾——”

  “前方贱民让路,休要找死!”

  马蹄声近了,才有喊声。

  李明达和房遗直等人都侧目看过去,就见十几个骑马的侍卫快驰奔入人群,有些躲闪不及的百姓,惊惶喊了几声,得幸躲过了。唯独挎着胡瓜筐的孩子因为腿短,加之着急,连人带筐都摔在了地上。

  程处弼见状,一个纵身过去,便牵住了领头侍卫的马,疾驰之中的马忽然被缰绳勒住,前半身猛地立起,发出嘶鸣。马背上的侍卫则因为身体突然失衡,随之就跌落下马,噗通一声摔得极重,滚了满身土。

  被摔的人刚好是这队侍卫的首领,与其随行的侍卫们见状纷纷下了马,紧握着腰间的挎刀冲向程处弼,斥他胆大妄为。

  “公主府的人你们也敢动,一群瞎眼的田舍奴,找打!”

  首领侍卫被搀扶起身后,便是痛得龇牙咧嘴,也不管不顾了,提着刀就意欲上前揍他们,转即被身后的侍卫拉了一下。

  “我看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瞧瞧这些马的品相可比咱们的还好。这些人的身份必不简单,首领何不先问清楚对方身份,再行处置。”

  “这位小兄弟倒有眼力。”尉迟宝琪微笑着悠悠说罢,便好言劝慰他们跪地赔罪,便可了事。

  首领侍卫气不过,一把推开身边那个给自己提醒的年轻后辈,气势汹汹地三两步上前,对李明达等人满脸嘲讽。

  “就你们几个,还能身份厉害,他真是瞧得起你们!你们要真是有什么尊贵身份的人物,也不会傻到在这排队,跟老百姓们一块进城了。再不济也该和我们一样,有这般的令牌!”首领侍卫说着,就得意地从腰间拔出一块令牌,在程处弼等人眼前晃了晃,“怎么样,见都没见过吧?”

  李明达斜眸瞄了一眼,辨认出确实是临海公主府的令牌。

  尉迟宝琪也嗤笑,“说这话小心命不保,你们还真会一定后悔。”他看一眼房遗直,又看向李明达。他很想自报身份,奈何这次出行被房遗直再三嘱咐过,要保密。

  这时候卖胡瓜的小孩儿已经被田邯缮扶起,那些弄脏了被摔碎的胡瓜,田邯缮也拿钱买了下来。

  田邯缮拍拍小孩身上的土,便唤老农把他领走。老农千恩万谢,周遭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对程处弼等人拍手称赞。但对于那些气势汹汹的临海公主府的侍卫们,他们是白丁虽不敢乱骂,但都不约而同地嫌弃痛恨的眼神瞅他们。

  李明达把这些百姓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一致的对公主府表达出相同的情绪,很可能是公主府的人以前就在百姓中的声名就不好。

  “看你们几个长得个个白嫩水灵,一行人里也没个年纪大的领着你们,该都是富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为了炫耀你们有钱就故意弄几匹马,然后再叫上几个家丁跟着,弄成一副你们很厉害的阵仗。”首领侍卫说完话,见对方有两个衣着富贵的少年露出满脸惊诧的样子,晓得是自己的推断太准确而震惊了他们,遂十分得意地大笑道,“你们真当我白俞强没见过世面?早在几年前我就碰见过一个有钱的富户骑着马装权贵,最后被老子打得跟孙子一样。你们几个,我看都是找揍,都赶紧老实的赔错!”

  首领侍卫说罢,就举起手中的挎刀,喊着手下们一起上。

  程处弼率领的侍卫们见状,立刻从各自的马上抽出早前用布包藏裹的刀,欲与那些人对峙。

  “不闹,若误伤百姓才是大事。”李明达淡言一声,便上了马,直驱城门方向。

  李明达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因为局势已经对峙起来,四周便没有之前的喧闹,很安静,故其这句话大家听得特别清楚。“若误伤百姓才是大事”,说他们是百姓,可见这位郎君是个勋贵,又说误伤是大事,有可见这位郎君不仅是勋贵,而且是个极其心善心怀仁义懂得照顾百姓的好贵族。

  百姓们纷纷对李明达肃然起敬,个个怀有感激情愫般地目送李明达的身影,有的还充满了崇拜。

  田邯缮得令后,伸手从包裹里叮叮当当掏了半天,才挑了个最不起眼的令牌朝首领侍卫白俞强那里丢过去,刚好打在白俞强的头盖上。

  白俞强被砸的怒了,转而瞟见眼前的令牌愣了下,定睛再看,腿有些发软,忙扑过去拾起,确认无疑后,知道这些人是打长安城而来的贵人,万般惶恐,忙跪地赔罪。他一边磕头一边言语里带着哭腔。因为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时候从长安城而来的贵人会是什么身份,近来早有消息说晋阳公主要来安州,既然是打长安而来,那定然是和晋阳公主有关的人物。便不是晋阳公主本人,随便一个姓长孙的,打个哈欠都足够把他们这些小侍卫给吹飞了。

  因白俞强畏惧般的臣服,其手下十几名侍卫见状也都知事情不妙,不敢再嚣张,都跟着跪下来。十几个高大壮实的汉子,都战战兢兢缩成团窝在地上不敢起身,瞧着那叫一个爽快。

  随后就有人来吩咐白俞强等人,“跪到明天。”

  个个都怂了,老实地点头。

  百姓们见状都欢呼不已,虽不明白那个打头走得俏美少年是什么身份,但知其肯定是厉害至极的人物,不然也不会把临海公主府这些嚣张的侍卫吓成这个样子。百姓们这回都胆子大了,对白俞强等人指指点点,骂他们太狗仗人势,活该有今日的报应。

  李明达骑着马进城后,便看到在城门口附近真有一家做炙烤的商贩,篦子上烤着羊腿肉,一边烤一边往下切肉片,保证每一片切下来的羊肉带着脆皮,又香又嫩。

  热腾腾的羊肉香弥漫着半条街,路过的人多数都会因这味道侧目多看两眼。

  李明达也看了,却不是看肉,而是瞧烤炉边上放了三个落苏,已经被烤的半熟发软,落苏中央已经被商贩用筷子划开,在里面刷了酱汁,撒了蒜末芝麻等物。

  田邯缮追随了李明达的目光,忙问自家贵主是否饿了,那他们就加快速度,尽早赶到临海公主府用饭。田邯缮说罢,又打发人先去临海公主府再通知一声。

  李明达偏头又闻了一下味道,对田邯缮小声道:“我想吃那个。”

  话音刚落,却见商贩那边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很快便把那三个落苏买了,给了钱,用荷叶包好,直接提了过来。

  尉迟宝琪见房遗直买了三个落苏回来,哈哈笑他。

  李明达暗暗用余光瞄一眼房遗直手里的东西,便继续挥鞭先行,快速奔向临海公主府。

  临海公主李玉琼乃是高祖第十六女,下嫁给了开国元勋裴寂之子。李玉琼并非嫡出,本来身份在高祖的众多自子女之中并不算起眼。至她是后来才和李世民走得亲近,至于为何临海公主跟圣人之间的兄妹关系突然变得亲厚,却无人能准确解释清楚。总之李世民自登基后,就忽然对这位妹妹正眼相看,恩厚不断。

  而今李玉琼生病,李世民又派了最为心爱之女前来探忘他,这在高祖的那些庶出公主之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也可见当今陛下对临海公主给予的莫大荣宠。

  李明达等人进城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候,就到了临海公主府。这座府邸因为是临海公主的别苑,倒是没有正经规制的府邸那般气派,但在安州城地界却已经是少有的了。

  公主府的人早得消息已有准备,早早地开大门迎接。

  李玉琼硬是带病起身,亲自来迎接李明达。只是一瞧这进门的都是少年,李玉琼却一时发愣,不知哪个是晋阳公主,又或者公主未到,还在后头?

  田邯缮忙自报家门,和李玉琼介绍了诸位‘少年’的身份。

  李明达有礼得见过李玉琼。

  李玉琼忙上前拉住李明达的手,道:“快别客气,赶紧让姑母瞧瞧你,当年我离长安城的时候,你还不如我胳膊长,小脸一团粉嫩地可爱至极,那时就叫人见了忍不住欢喜。不过那会儿你太小,你到底是没长开,而今真是……真是大姑娘了,螓首蛾眉,亭亭玉立,若幽兰谷里的仙子一般。”

  “幽兰谷仙子?”李明达笑问这话的出自哪。

  李玉琼笑道,“却是我三月前做了个梦,梦里我不知为何去了一处满是兰花的山谷,那里有一位仙女模样的人儿等着我,说会带走的我的病痛,让我每天心悦,我还未及好生谢过那位仙女呢,梦就醒了。当时还觉得遗憾,而今见了你,才知道这个梦原来是个预兆,说的就是你要来。还真灵验,见了你我整个人都精神,觉得病好了一半。”

  李明达和李玉琼对视两眼之后,明白李玉琼的话不过是寒暄,并没走心,不过嘴巴巧跟抹蜜似得,叫人听了她的话便不禁心悦,倒也是个厉害的能耐。李明达笑言谢过她的赞美之后,便问李玉琼而今的病情如何,可看了大夫用药没有。

  “倒没什么大毛病,但一犯病就头晕,胸口也闷,有时候闷得狠了,若不施针就会背过气去。”

  “听着是难症,必要好生养着才行。阿耶因不放心姑母的病,特派了两名太医来,回头看看他们是否有法子。”李明达道。

  李玉琼忙谢过圣人的关心,转即又拉着李明达问她因何故要穿成这般,长安城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

  李明达见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就打发程处弼等人先下去安顿歇息,房遗直那边还有事,更不好耽误。待人都退下了,李明达便仔细和对李玉琼解释了自己穿男装便于轻便快行的缘故。

  李玉琼惊讶道:“如此却不安全,以后还是少做。你是二哥的心肝宝贝,若是在因探望我而出了什么意外,我内心万万过意不去。”

  “姑母说得极是,兕子谨记。”李明达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