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馨宁
等乾隆安排好一切兴冲冲去慈宁宫看女儿的时候却得到嫣然怀孕的消息,原来嫣然自入宫一来人就厌厌的,就是与兰馨晴儿说笑都经常失神,众人还以为是福康安走了的缘故也都体谅。只是没几天人越发懒散,极其嗜睡,太后皇后这等有经验的人便有所察觉,招来太医一把脉果然是有了。这下恭喜的声音都把慈宁宫给充满了,就连太后也说嫣然命好,这就怀上了,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乾隆听到这消息也是喜上眉梢,觉得这是吉兆,又赏了嫣然好些东西。嫣然抚着肚子却是愕然,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怔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却也是高兴,瑶林不在,有宝宝也是一个慰藉,何况一个血脉相连的宝宝对一个做过孤儿漂浮不定的人是多么大的恩赐,脸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兰馨晴儿自然跟着凑趣调笑,嫣然便不甘示弱地说让她们自己生一个就知道了,三人很有分寸地斗起嘴来。
本是玩笑话,却被太后听在耳里,待打发了众人下去只她和乾隆两个人之时,就提出兰馨和晴儿的事都不能拖了,兰馨比嫣然还大一岁,晴儿也只比嫣然小一岁,眼看着人家都做额娘了,她们两个连个着落都没有,别说兰馨是皇后心爱晴儿是太后宝贝,就说她两个的父王都是为大清殉国也不能亏待,乾隆自然明白,便笑着说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只等着这回两路大军回来和春闱结束,就在其中佼佼者中挑两个最好的,无论文治还是武功可都是年轻一辈最好的了。太后一听在理,实是被那个绣花枕头的耗子吓怕,这般真上过战场或靠自己得了功名的更可靠些,便嘱咐乾隆经心就不再说了。只是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嫣然怀孕了却不能再在宫里待了,嫣然的身份特殊,前儿只说太后喜欢就接进宫来住几天也没人说什么,可她怀孕了就牵扯大了。乾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就是再不舍也只能送嫣然回富察家,又大手笔地给了大笔赏赐,当然宫中其他人也都有表示。
嫣然可不在意这个,坐在马车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在宫里看似风光但哪一天不小心翼翼的,而且她心里还惦记着老爹婆婆怎么安宁,现在出来了就好了,低头看着肚子笑开了,宝宝你来得真是时候,你也一定要保佑你爸爸好好的。
富察家早得了消息,瓜尔佳氏一扫疲态,打心眼里高兴,福灵安和福隆安他们夫妻整日里黏在一起都没什么动静,还是三儿媳妇有福气,登时张罗开了,看得瑞兰和和嘉都有些酸溜溜的,只恨自己肚子怎么不争气。
只是张罗的过程却遇上一件难事,大家包括乾隆都忘了福康安和嫣然的院子已经被内务府拆了,现在是白天黑夜地改建公主楼,只是乾隆指定的工程太精致太完美至今仍未完工,福隆安夫妇又回来了,其他空着的院子也不舒适,瓜尔佳氏想了想,索性在自己住的院子里腾出东厢房三间给嫣然住,她可是第一次抱孙子,宝贝得不得了,正好可以就近照顾。
嫣然回到富察家的日子就过得平顺多了,除了每日里被瓜尔佳氏当做国宝一样保护外其余都很顺心,白日里跟着婆婆混,讨讨好,顺便跟大嫂兼堂姑姑、二嫂兼亲姐姐套套近乎,大家其实也没多大利益矛盾,自然没几天就是有说有笑亲密有加的一家人了。
而且到了富察家行动就自如多了,瓜尔佳氏不是恶婆婆,嫣然回草堂看纪晓岚等人也方便多了,禀明了瓜尔佳氏并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之后顺理成章地回草堂了。
嫣然这是出嫁之后第二次回草堂,福康安出征前陪着回门一次,但那次来去匆匆,这次却是可以住上两天,自然受到了草堂上下的热烈欢迎。
纪晓岚自从在宫里听了嫣然那句话,嫣然嫁了以后第一个也总想到他,福康安甚至背着嫣然来看过他好几次,言语间很是恭敬,草堂里莫愁、小月和马若又尽心安慰,精神状态已经大致恢复,让嫣然高兴不已,挽着他的手摇头晃脑地逗他开心。
“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纪晓岚点点嫣然的鼻子,看了看她的肚子,却觉得所有的闷气都消散了,罢了罢了,嫣然都快有孩子了,那么执着干什么。
“在爹爹这里,我可以永远当小孩。”嫣然不依地撒娇,两父女之间其乐融融,旁人看了都舒了口气,马若和莫愁看纪晓岚的神情皆是放心了,小月虽然先前很是不忿,但经过这些日子来莫愁和马若的开导倒也没做出出格的事,又见自家先生似乎也想开了,便终于笑着放心了。
“嫣然啊,你可算回来了,不然你就见不到你英俊潇洒卓尔不群的表哥了。”马若不是甘于当绿叶之人,一下子就跳出来闹腾。
结果嫣然还没说话,马若就被小月一脚踢开,他在泪水中重新站起来,却怎么也摆不回那副风流才子的样子,只是却也不敢跟小月较劲了,反而像小媳妇似地看向小月。这也是因为马若的四个美婢先前生怕被小月给抢了宠,天天到马若跟前献殷勤,有一次还端来了虎狼之药就想生米煮成熟饭,要不是小月英雌救书生,恐怕马若就不保了,总之搅得马若不得安生读书。那时纪晓岚正经历人生最大的痛苦,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家里被她们搞得乌烟瘴气,一气之下就逼着马若全打发回了老家,顺便给他的舅兄去了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信。马家人登时也恨得不行,他们将这四个侍女带去是让他们的心肝宝贝更加舒服,结果弄得他们的宝贝前程堪忧,还得罪了女婿,真是得不偿失,急急忙忙给纪晓岚去了一封致歉信,又给马若派来一个小厮和两个婆子,至于那四个美婢虽不知道如何惩处的,但想当马若姨娘的念头肯定是不行的了。所以现在的马若过得极其凄惨,没了美人养眼,睁眼要不就是小厮,这小厮长得很性格,让人不想看第二眼,要不就是婆子,这两婆子看起来比他奶奶还老,于是即使小月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马若还是乐意凑到小月跟前,至少赏心悦目啊,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什么意思,至于莫愁,虽然也挺赏心悦目的,可马若怎么看怎么觉得莫愁说话也好行事也好跟他妈没什么两样,还是小月好,所以马若便很让着小月,小月虽然经常骂他,但也很护着马若,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暧昧。莫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纪晓岚却是不管不顾,似有放纵之意,莫愁相信自家先生也就不管了。
“表哥真是的,好好的话都能说成这样,嫣然这里预先祝愿表哥蟾宫折桂了。”嫣然似乎也看出些什么,抿嘴一笑。
“哎呀,没想到嫣然这么聪明,没意思啊。”马若摇头晃脑地说道,他本来还打算耍一耍呢。
“没意思,你还不赶快去好好再看一遍书,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啊。”小月登时啐了一口,让马若笑容僵满面,可怜兮兮地看向纪晓岚和嫣然。
“小月说得对,鹏举啊,学不可荒于嬉!”纪晓岚一锤定音,反正他从来没站在马若一边过。
马若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在众人地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回书房了。
“先生,我去帮他准备三天后进贡院的东西。”小月也不是真的不关心,当即就表示道。
“去吧。”纪晓岚笑道,又看向莫愁,“你去帮着小月,这东西繁琐,每样都有定例,弄好了我再看看,咱不能小事上出错。”莫愁含笑点头而去。
“爹。”嫣然看向胸有成竹的纪晓岚。
“这事我心里有数。”纪晓岚笑道,他心里早就盘算过,鹏举跟小月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小月好歹是太后的义女,马家那边也说不出什么来,鹏举太轻浮正好小月压着,小月前些年太苦,鹏举也是疼人的,两人正好相配。何况纪晓岚看一眼嫣然,如此有鹏举小月在,他将来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了,皇家的宠爱实在太不可靠了。
巧遇
嫣然是孕妇所以处于重点保护中,而且马若进贡院的事她身为富察家的媳妇也没这个立场操心,于是在住了一夜后为免烦扰表哥大人的科举大业也就告辞离去了。
草堂上其他人担心得上蹿下跳,将带进贡院的篮子检查了又检查,生怕糕点多了一寸,或者蜡烛短了一寸,这些可都是有规矩的,若是一个不好考试资格可就取消了。唯独马若和纪晓岚却是仍然悠闲,马若是胸有成竹,纪晓岚是这些日子冷眼旁观看马若的学问的确不错,他二个倒是在临考前二天就把书本丢下了,每日里下下棋谈论谈论世事,纪晓岚再传授下昔日科考的经验,好不惬意,看得小月直跳脚却无可奈何。
“阿姐,你看先生他们。”小月嘟着嘴找莫愁告状。
“小月,放心吧,先生自有分寸。”莫愁笑着劝解,看向那边的眼神十分温柔。
“什么分寸啊,考前都不看书,真是自甘堕落。”小月撇撇嘴,别欺负她不懂啊,考状元她戏文里演得还少了,哪个不是悬梁刺股的,哪像这个马若,来京城这么久了就是跟他那几个女人调笑,都没见他好好读书过,别到时抱个大鸭蛋回来哭吧,不过心底却是酸溜溜的。
“哎呀,小月,你怎么这么关心鹏举啦。”莫愁眼珠转了转,一时调皮便调侃道,其实也想点醒她这个迟钝的妹妹。
“关我什么事,我还不是看先生的面上,我才不关心呢!”小月脸瞬间爆红,跺跺脚恼羞成怒。
“真的吗?”莫愁仍是轻笑,笑得小月更加手足无措。
“我不跟你说了。”丢下这句话逃也似地跑了,莫愁在她身后忍不住笑得更加灿烂了。
小月一口气跑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方才停下,双手搭了搭脸,烫得厉害,脚踢了踢地,她才没有什么意思呢,那个马若跟个小白脸似的,谁会有意思啊。抬头看了看,这些年跟着纪晓岚身边,小月被嫣然和纪晓岚父女逼着总算字基本认全了,原来这里是礼部贡院了,再四处张望,人来人往的都是跟马若差不多的书生。
“真没趣!”小月撇撇嘴转身就要走,但是转身之际却听到一阵嚎啕大哭,而且是男人的声音。很少听男人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如此伤心的,小月好奇之下就转过身子,只见一个衣着寒酸的年轻书生正抱着贡院前的石狮子大哭,旁边许多人已经围成一团,指指点点,皆是幸灾乐祸之态。
小月天生侠义心肠,而纪晓岚以前也常常提起举子的艰辛,一见之下便有些不忍,想了想挤了进去,拍拍那哭得伤心的人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抬起头,眼睛通红,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了,一见小月,急忙擦擦眼泪,然后站直身子,理理衣衫,作了一揖,方道:“都是在下孟浪了,望这位姑娘见谅!”一边说着一边脸上羞红,不管怎样他刚才的作态真是有辱斯文。
“你说话别文绉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月皱了皱眉,这人说话真不爽快。
那人听了却仍是木头桩子似的一言不发,只低着头越发羞愧。
“还不是他当了最后一点家产得的二两银子被抢了,明日就要进贡院了,连东西都置办不起了。”有一个知道内情的悄悄地说与小月听。
那人离得近也听得分明,只觉得愧不敢动,连站在这里都觉得羞愧,便道:“都是在下自己有错,不该在此怨天尤人,在下告辞。”说完就急着要离开,男子汉大丈夫,总会有办法的。
“等等。”小月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那人,先生说过每一次春闱对任何一个举子都是千载难逢,以前她流落江湖亦有好心人,她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姑娘,你不怕他是骗子啊。”旁人皆劝道,那人的脸涨得通红,接也不接转身就走。
小月叹了口气,真是书生迂腐,跑上前去将银子塞进那人的手里,说道:“谁都有难处的时候,这回我帮了你,下回你也帮帮别人就是了。”
那人听了身子一振,本来要推拒的行动也缓了下来,收了银子,朝小月又行了一大礼,正色道:“在下狂费苦读数载,竟不如姑娘看得透彻,在下祝君豪,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改日一定将银两如数奉还。”
小月却摇摇头,转身离去,祝君豪看着小月的背影,觉得是那么高大,又深深作了一揖,方才满怀信心地紧攥着银两往家去了。
“没想到小月姑娘到哪里都是那么侠义心肠的,和某佩服。”小月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和珅和刘全,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立在一旁。
“原来是和大人啊。”小月笑着招呼道,又好奇地看了看和珅身边的年轻人。
和珅见状便自豪无比地介绍道:“小月姑娘,这是我儿子丰绅殷德,阿德,这就是纪大人家的小月姑娘,可是大大的有名。”
“小月姑娘,在下丰绅殷德,久仰大名。”丰绅殷德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小月愣了一下,和珅当年是倾城之色,他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色如春晓貌若潘安,又兼多年饱读诗书立身又正,自有一股芳华之气,如果说马若是太阳般耀眼,那么丰绅殷德就如月亮般动人心弦。小月摇摇头,将自己从美色中拯救出来,有些尴尬地笑道:“丰绅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