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馨宁
“没事,只是一个疯子。”纪晓岚冷下脸,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眼中的冷光却瞄向了祝君豪,这个状元,真的很好。
“将这个疯女人先拖出去。”福康安在嫣然的示意下下令,立刻跑出来两个极壮实的下人如狼似虎地扑向三姑,在三姑还来不及大叫之际堵上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这女子曾像父亲大人提亲不果方才如此行事,望众位见谅。”看着三姑彻底消失,嫣然方才笑盈盈地解释道,而祝君豪早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弄蒙了。
原来如此!因为嫣然的神情太自然,因为纪晓岚的神色太镇定,传说中又有皇帝王爷中堂大学士坐镇,所有人不由得恍然大悟,开始鄙夷起三姑来,纪大人家的女孩子是你一介百姓可觊觎的吗,不说那位金枝玉叶,就说莫愁姑娘和小月姑娘也觊觎不起啊。而且又都鄙夷地看了一眼祝君豪,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不就是求亲被拒吗,用得着如此寻死觅活得连个女人都不如了,天底下的事哪能事事都那么逞心如意的,他们还想娶皇帝的女儿的,真以为人人都是福康安啊。
“小月姑娘,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记得贡院门前的祝君豪吗?”祝君豪许是被三姑突然被抓走然后一连串鄙视的眼光所刺激,想也不想地冲盖着红绸的小月脱口而出。
“啊?”小月条件反射地茫然出声,她不笨,从刚才嫣然的话间就明白了大概,提亲被先生所拒的就只有那个所谓的状元了,心里便十分不高兴,先是拿两只鸡来提亲,根本就没有诚意,而现在又来大闹她的婚礼,一个女人一生才只有一次的婚礼,简直就不可原谅,什么贡院前贡院后的。
“祝君豪,你给我消停一点,别做出追悔莫及的事!”马若咬牙切齿地低吼,若不是大喜的日子他直接就了结了他。
“怎么办?”嫣然在下面着急地问乾隆,乾隆却眯起眼看祝君豪的反应,现在他们实在不好插手,不过这个祝君豪,他记住了。
祝君豪仿佛什么都豁出去,一听马若的威胁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上前用力地推了马若一把,马若笃定祝君豪只是只会叫的狗便没有防备,一下子被推倒在地。
“鹏举。”马若的父母担心地唤道,就要冲过去,看小月的眼神就不怎么善了,纪晓岚死命地压制住他们,心中也愤恨不已,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月彻底地怒了,一把揭了红盖头对着祝君豪当眼就是狠狠地一拳。
结果
祝君豪捂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凄厉地喊道:“小月,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我怎么不能了!今天是老娘的婚礼,你居然来闹场子,老娘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小月早年流落江湖的时候也不是好欺负的,后来认了莫愁做姐姐又一同跟着纪晓岚,脾气收敛了不少,再加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身份高贵举止严谨之人,小月也是个听话上进的,因此以往的习气基本上都改了,基本上与一般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了,只是今日气昏头之下往日里的种种都抛掷脑后,一门心思就想教训教训这个胆敢破坏她幸福的家伙,什么还记不记得,什么祝君豪,这字字句句听来诛心。红着眼睛冲地上的祝君豪下了狠手,一拳一拳地专挑痛的地方打,打得祝君豪鬼哭狼嚎。
马若登时愣住了,他在草堂的时候小月虽然常常欺负他,但都是小打小闹,更包含了打情骂俏这么一点意思,可现在眼前自家老婆招招都是狠手,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拍拍自己的胸脯,决定以后事事都要听老婆的话,毕竟自己只是个文弱书生啊。但见小月对祝君豪下手却又让他看得热血沸腾,这个祝君豪他早就想下手打人了,不仅处处诋毁他还肖想他的老婆,哪个男人忍得住!可是就为了翩翩绝世佳公子的名号只得死忍着,都快忍出病了,小月这么一出手却恰恰出了马若心头那一口恶气,觉得小月的英姿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马若的父母却都悄悄往后挪了挪屁股,先前关于想要在媳妇面前摆一摆架子教训一二的想法早没了,这个媳妇不仅身份压他们一头就是武力值也不是他们受得住的,罢了罢了,难得糊涂。
莫愁却是想上前阻止的,再怎么闹腾小月这个新娘都不能出手啊,这么一来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大家闺秀形象都毁了,可是被纪晓岚笑呵呵地制止了。在纪晓岚看来反正小月从来都是这个脾气,基本上连和珅都敢揍的主就是婚礼上打一打闹场的人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没见鹏举与鹏举的爹娘都被震慑住了吗。
余下的人除了乾隆等常见饶有兴趣地看热闹,嫣然要不是有福康安拉着甚至就要大喊加油了,其余人都看呆了,谁家新娘这么活泼,谁家婚礼这么热闹的,连啃了一半的鸡腿都顾不得啃了,都是呆呆的。
“我告诉你,你别一天到晚疯狗乱咬地败坏我名声,我杜小月行得正坐得直清清白白比白纸还白,下次再让我听到让你好看!”小月似乎是打够了,吐了一口气,一把将祝君豪扔得死远。
祝君豪全身极其狼狈,双眼乌黑,鼻子歪在一边流着鼻血,嘴角都破了,那身白衣早成了泥衣,伏在地上哎呦哎呦个不停,至于悲愤哀怨的表情却是一点也没力气摆出来了。
小月这时才从热血状态中恢复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看在场众人,再茫然地回头一看,马若笑盈盈地立在那儿,不由得惊呼一声,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双手捂住脸再也不好意思抬起头。马若见状笑了,面上没有一点的不满,温柔地上前捡起红盖头重新给小月盖上。
“鹏举。”小月心中忐忑,低低地唤道。
“放心,我都明白的。”马若低声安慰道,又抬头看向纪晓岚。
“好了好了,别被这疯子给搅了大好的喜事。来来来,现在是二拜高堂,拜高堂。”纪晓岚笑着敲了敲金烟斗,大声地说道,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场的人都是有眼色的,一见此情形自然都不说了,继续乐呵呵地看婚礼进行,至于祝君豪已经全身疼得没一点力气,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人给拖走了,他的出现恐怕只不过是江河中的一点微澜,压根就阻挡不了它们的奔涌。
婚礼接下来办得很成功,成功得基本上将祝君豪姑侄扰起的风风雨雨都给抚平了,天色暗下来后,小月在拜完之后便被送人了洞房,而马若则继续在外面被人灌酒,直到纪晓岚看不下去阻挡马若方才摇摇晃晃地进了洞房,期间谁都没提祝君豪这个扫兴的都兴致勃勃地告辞离去,只是心里却都八卦开了,这个闹场的男人的名字似乎就是状元的名字,这究竟是怎样一场狗血的存在啊。
乾隆的脸彻底黑了,他要面子他死要面子,不管再怎么把祝君豪拿来当挡箭牌的,祝君豪好歹是他钦点的状元,如今闹这么一出,无疑就是在天下人面前狠狠地甩了他龙脸好几个耳掴子,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这个皇帝没眼光,连个状元都选不好!而乾隆更护短,他对他不喜欢的人的确凉薄,但对他喜欢的纳入羽翼的却实实在在是护短,小月与马若刚好就幸运地被乾隆给看上了,在他喜欢的干妹妹跟欣赏的臣子的婚礼上闹场,这不是当着他的面欺负人啊,乾隆这下是彻底将祝君豪惦记上了,已经开始琢磨怎样不着痕迹地将祝君豪从大清的官僚系统抹杀并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纪晓岚同样在琢磨,今天祝君豪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愤怒,他一向与人为善,却想不到有人竟然就这样蹬鼻子上眼,不仅不把他纪晓岚放在眼里,还拿小月一个女孩子的闺誉开玩笑,如此纪晓岚都能忍气吞声的话纪晓岚就不是纪晓岚而是纪圣人了,他就着烛光酝酿了下情绪开始委屈地向乾隆告状了,皇上回去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他得赶紧加把火。
和珅则是担心地安抚明显被惊着了的宝贝儿子,同时心里把祝君豪诅咒了数百次,当他听刘全讨好地说祝君豪姑侄所住的房子是租来的,便果断地下了□,谁租房子给祝君豪他们就是跟他和中堂过不去。而弘昼大爷则对刚才的一幕回味不已,回到府中纠集了他那帮狗肉清客,开始撰写剧本,题目就叫疯子闹婚礼。
至于真正的受害者,怎么可能还记得祝君豪是谁,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小月姐实在太厉害了,换了我恐怕就被吓住了。”嫣然则倚在福康安的怀里不住地感慨着。
“切,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让女人冲在前面。”福康安照旧开始鄙视马若。
嫣然笑了笑,也没为自家表哥开脱,在两个男人的战争中女人还是走开的好。
“你放心,若是换了我一定会永远挡在你的面前。”福康安低低的声音在嫣然的耳边响起,热热的呼气让嫣然整个耳垂染上嫣红,福康安看得眼越发热了,低头吻上嫣然的嘴唇,灵活的舌带动嫣然羞涩的舌开始共舞,嫣然嘤咛一声软倒在福康安的怀里,福康安心中一热,登时就抱起嫣然往房间走去。
“公主。”可是偏偏就有人来杀这个风景,银杏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嫣然急忙从福康安的身上下来,福康安杀人的眼神开始直追银杏,银杏被吓得整个人瑟瑟发抖,但仍忠心耿耿地抖着声音报告:“公主,小少爷在找您呢。”
“什么,宝宝怎么了?”顿时嫣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根本忘了福康安还站在一旁等她灭火,理了理衣衫就往宝宝的所在地冲去,银杏又在福康安的眼神下抖了抖,以最快速度跟着嫣然身后消失不见。
儿女都是债啊!福康安忍不住无语问苍天,自从那个小子出生后福康安觉得他在嫣然的心里地位每况愈下,明明有一屋子的奶娘下人偏偏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甜言蜜语说动额娘自己带孩子,孩子的摇篮就放在他们的卧室里,也不是他不爱孩子,可是……可是每当那个什么然后这小子总会哇哇大哭,就不得不让福康安恨之欲狂,可自己的孩子又打不下手骂他又听不懂,还笑嘻嘻地冲你吐泡泡,福康安简直是在心里悲伤成河,郁卒地垮下肩膀也往宝宝的所在地去了,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家孩子怎么可能不关心。
日子新翻开一页,马若早晨起床可说是神清气爽,一向爽朗的小月也带点羞涩,两人给纪晓岚以及马若父母敬了茶,小月被莫愁拉去说悄悄话,而马若则被纪晓岚叫到书房敲打。
“你马上就要与小月到任上,京城的事就别多掺和了。”纪晓岚淡淡地说道,这个侄子什么性子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马若怎么能忘了祝君豪给他的奇耻大辱,早想了千百种方法把他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等着实施呢,结果他家姑父居然告诉他不能出手,这下马若不服气了。
“干嘛,还想赶尽杀绝。”纪晓岚喷了他一口的烟,有些恨铁不成钢,“祝君豪昨天这么一闹很难有翻身的机会,皇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怎么你还不舒服,想让所有人见见你这个探花郎的阴狠手段,是怎样的不留情面。”
“但是,姑父,我忍不下这口气,还有小月?”不管怎么说小月的名声都被这个祝君豪带累了,皇上就是再怎么罚他没亲自动手过总觉得不甘心。
“小月怎么了,小月这些年跟着我立得正走得直,做了多少的好事,谁会嚼她舌根。你这样的性子真要改一改,凡事留人三分余地,莫把人逼到绝境,你马上就要去江南任上,给我好好记住这些话。”纪晓岚板着脸开始训斥。
道理马若都明白,可是心里终究不舒服,只是摆在一张哀怨的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纪晓岚。
“好了,你当姑父是干什么的。”纪晓岚训完以后看他的样子也不忍心了,叹了口气喝道,“就是要最后一击也不能你亲自动手不是吗,且等着吧。”
马若闻言眼睛中精光一闪,似乎明白了,默默地点点头。
果然不用马若出手祝君豪姑侄已经陷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本来就被小月打得一身的伤,家又无余财买好药,只得与三姑两人苦不堪言地熬着,而没多久祝君豪的名字身份被人肉搜索出来在大街小巷上流传着,因有心人士的干预小月被人隐了,只流传着这位状元郎是怎样无耻怎样地想要抢夺□颠倒黑白的,和亲王府适时又上演了一出疯子闹婚礼的戏,祝君豪的名声就臭了,连大夫都不乐意出诊了。他在翰林院里就首先呆不下去,翰林院是纪晓岚的老本营,谁能看他顺眼,说话刺两句已经客气的了,祝君豪发现原先的孤立原先的排挤与现在相比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哪还有心思上班,每日里窝在家里酗酒解忧,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小月姑娘就这么变了,哪有半点当日仙子的摸样,一定是嫌弃他家无余财一定是嫌弃他官小人微,想不到原先的种种都只是掩饰,掩饰她的庸俗她的无情。
只是他的悲剧还没结束,房东本以为租出去的房子里居然出了个状元是祖上冒青烟了,正打算拿这个当广告招揽更多的租客,可没想到不仅不是青烟而是黑烟,除了第一天敲锣打鼓报告状元在此的时候有点荣光,其他的时候简直是两个祸星。这下好了,连和中堂都下□了,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中堂一个是看不到未来的状元,房东就是傻瓜也知道选什么,何况这个祝君豪得罪何止和中堂,得赶紧把这两个灾星送走,然后叫老婆煮猪脚面线去去霉气。于是在三姑的哭天嚎地之下在祝君豪悲愤地满口之和者也之下房东黑着脸将他二人扫地出门,而祝君豪姑侄骂了一阵也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另找住处,可是和大人都下令了谁敢违令,并且这种臭了名声的人谁也不愿意往家里领,他姑侄二人将北京城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住处,最后只有在三姑的逼迫下流落在土地庙里安家。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吗,当然没有,乾隆还没出手呢。如果说小月是虐身的话,乾隆纯粹是虐心了,先是找了个借口下令免了祝君豪的所有官职贬为庶民,然后在纪晓岚三言两语的挑拨下再下令祝君豪今生今世都不得参加科举。先后接到这两份圣旨,祝君豪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三姑虽然不明白但也怕了,可姑侄两个除了抱头痛哭竟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