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馨宁
“你放心,朕是天下之主,朕一定会救你的。”乾隆心痛得难以复加,说到情动之时已红了眼眶。
“皇上,盈盈知道盈盈大限已到,盈盈这辈子能与皇上相遇相知已经死而无憾了。”夏盈盈却摇摇头微笑,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看得乾隆心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要不是还有刺客在此缠斗挡了去路,他绝对会抱着夏盈盈冲出去满大街找大夫去。
“古人有云,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盈盈与皇上相遇本无奢求,只是将死之时却有一件事相求皇上。”夏盈盈笑了笑,想将手抬起擦乾隆的热泪,但还是无力地垂下,只吃力地说道。
“你说你说,这世上没有朕办不到的事。”乾隆立刻大包大揽地许诺,一只手紧紧握着夏盈盈的垂下的手。
夏盈盈顿了顿,似有无限欣慰,便将自己家的冤屈又讲了一遍,这回在乾隆面前,又是将死之时,夏盈盈讲得是悲痛欲绝,将她家十分的冤屈讲成了十二分,末了又抱歉地笑笑:“皇上,本来盈盈并不打算为难皇上,可是盈盈快死了,但家里的冤屈还未伸,我家只剩下盈盈一个人了,盈盈怕死不瞑目啊。”说完从怀里摸索出一份血书来,颤巍巍地递给乾隆,眼中浮现爱恋、希望等种种感情,最后流下两行清泪,闭上了眼睛。
乾隆刚被夏盈盈的伸冤震得整个人懵了,又接到血书,正不知如何回答,谁知夏盈盈转眼间就没了,不由得仰天大叫,热泪盈眶,将一个老男人的丧偶心态演绎得惟妙惟肖。
御前侍卫们手一抖,一个晃神,他们平时虽然在宫里当差,但回家脱了这身官服也算是个**,这种缠缠绵绵的爱情也有一二经历过,只是被乾隆这么老么咔嚓眼的演绎起来还真让人恶寒啊。蒙面大汉正好乘着他们这个晃神,一个跳起,从乾隆怀里夺了夏盈盈往临窗的湖里一扔,然后留下一句“狗皇帝,爷爷我让你连尸首都得不到”便也跳湖逃生。
乾隆望着空了的怀抱,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唯有地上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御前侍卫们这回真害怕,纷纷以万夫难挡之勇一个个如下饺子似地跳进湖里,不管能不能找得回来,态度是最重要的。
可惜夏盈盈注定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御前侍卫同后来赶到的官兵们整整搜了三天三夜,连夏盈盈的影儿都没见,只得惴惴回了被抬回行宫养病的乾隆。
乾隆本就大悲,一听之后大怒,要不是嫣然为主的几个公主苦劝,又想起他们好歹也是冒死救驾过,一个个又都是有背景的人,那群人的性命就没了。是以福康安与福隆安一干人也受了牵累,要不是他们没把红花会完全绞杀完,他又怎会有此锥心之痛。
从那以后,乾隆就抱着夏盈盈的血书茶饭不思,哀泣终日,说句难听的话,就是公主死了驸马都没这么难受的。
“嫣然,你说要做什么才能让朕好受些?”乾隆抬起一双老眼,悲戚地问道。
嫣然闻言心中暗思,总不能真让乾隆如此意志消沉下去吧,虽然他兴致高昂的时候挺能折腾人的,但他这颓废的样子她看了还是挺心疼的,更是埋怨那祸害不浅的夏盈盈,听到如此似曾相识的场面,结合现代看的那些天雷狗血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演完这么一出催人泪下的情感大剧,估摸着早已天涯逍遥,可怜乾隆为她还牵肠挂肚的,这么一想便接过那碗燕窝粥,劝道:“女儿倒有个法子,不过得需皇阿玛喝了这碗粥才能说。”
乾隆看看嫣然,又看看粥,不得不说乾隆对他喜欢的人倒是真好,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接过粥,喝了下去,然后再将空了的碗递回,众人齐齐都舒了口气,只是看向嫣然的眼神不由是又羡又妒。
嫣然这么多日子以来也习惯了,只巍然不动,等着乾隆眼巴巴的眼神看过来,便说道:“皇阿玛,你若圆了夏姑娘最后的遗愿,让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也全了皇阿玛与她的一番情谊。”也算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点吧,文字狱的确让人扼腕。
嫣然这么一说,众人皆是附和,反正又不触动他们的利益,夏盈盈也死了,他们乐得做好人讨好乾隆。
乾隆这几日光顾着伤心,压根就没想起这个,被嫣然这么一提醒,夏盈盈的绝美死相,那滴清泪都在乾隆心里活了过来,是啦,他还不能这么伤心颓废,他的盈盈还等着盼着他能帮她伸冤呢。要说乾隆有多爱夏盈盈那是不可能,他更多的是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一去不回的爱恋,如今又抓住新的救命稻草,乾隆的联想力是丰富的,夏盈盈家的整件事说白了就是被告打击报复原告,他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的刻薄,如果一平反,天下人还不得说他这个皇帝多么英明多么神武多么为民着想,又可收拢江南一带的士子心和满朝汉臣心,毕竟这些年的文字狱是闹得有些过了,他已经可以想象众人情真意切三呼万岁的场面,并且那两个闹出事来的满臣喜新厌旧的他已经不喜欢了,乾隆顿时整个人精神一振。是了,盈盈走了,但朕还活着,虽然痛苦,但朕还要为万千黎民活着,若是朕走了他们的天也就塌了,朕不能如此颓废,朕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朕要振作。盈盈,对不住,此等深情,朕也只有来生再报了。
乾隆想通了,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一碗燕窝粥怎么够饱,忙直嚷着让人送饭来,雨过天晴,众人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嫣然却嘴角抽搐地看着乾隆大口大口地吃饭,觉得自己一开始给他的同情简直是多余,幸亏夏盈盈是假做戏,否则得多冤啊!
“和宁,你好手段啊?”一出乾隆住所,和敬就对着嫣然冷笑一声。
“大公主谬赞了。”嫣然礼仪周全地回道,她已经想通了,谁笑得最后才笑得最好,何必现在就闹将起来,惹得乾隆不快。
和敬一个气急,还想说话,却被她的心腹嬷嬷拦住,眼看着嫣然携了和嘉离去。
“公主,你这是何苦呢,要知道和宁公主如今正得宠。”嬷嬷将和敬拉回自己的房间,苦口婆心地劝道。
“本宫只是不甘心,她不过是个私生女,居然……”和敬咬牙切齿地恨道。
“公主,别怪嬷嬷多嘴,如今主子已经去了,你又没个兄弟姐妹扶持,额驸又是个没用的,依靠唯在皇上和富察家,何必闹得那么僵呢。”嬷嬷心疼地继续劝道。
“若是我额娘还在,若是永琏永琮还在,本宫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老天爷真不开眼啊。”和敬闻言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可怜的公主啊!”嬷嬷是孝贤皇后的心腹,从小看着和敬长大,就如亲生一般,顿时心如刀绞,陪着痛哭起来。
和敬这边是凄凄惨惨,嫣然和和嘉那边倒是喜喜乐乐的,因为福康安他们要回来了。
“行了,你板着一张脸干嘛,心里那么盼着二哥回来呢。”嫣然偷眼看去,和嘉还是那张死人脸,心里终于冒出一点点良心来。
“你当然舒服了,人家三叔对你多好。”和嘉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天天数着指头等着盼着那个人回来,结果他居然就在那里寻欢作乐,如此糟蹋她的心意,不得不说乾隆的女儿跟他一样的联想力丰富,和嘉从信上不过一句话的事就已经联想到福隆安在山东左拥右抱,她从此以后独守空闺的凄凉晚景,连个儿女傍身都没有,越想越委屈,眼泪不由地掉了下来。
嫣然现在是悔不当初啊,说出来会被打死的,不说出来却是着实愧疚,眉头皱了皱,终于在和嘉的眼泪下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四姐姐,这件事我已经打……瑶林那问清楚了,二哥那是为了套红花会的消息。”
“真的?”和嘉一听,眼泪一停,双眼发光地反问道。
“真的!!你看瑶林还不是出卖色相了,我心里也难受,可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为了大清的江山。”嫣然忍住恶心唱起高调,其实她才不关心大清江山,到时候一定要盘问清楚,他和那个什么恶心的柳三娘发生过什么事。
和嘉如此一听,立刻就信了,顿觉全身轻松,擦擦眼泪,急急站起告辞。
“你急吼吼地干嘛去啊?”嫣然不解地问道。
“珊林要回来了,我当然要准备准备了。”和嘉急急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径自走了。
放在哪个爱新觉罗身上的同情心,简直就是多余!!嫣然狠狠丢下做了半活计,不过瑶林要回来了,她得好好滴准备些补品之类的。
献俘
乾隆自从人生有了新的目标,身子骨就以光速恢复过来,没过几天便生龙活虎地对着铜镜找自己哪个角度看上去比较帅气,嫣然端着汤药在门口愣了愣,然后直接转身面无表情地将汤药倒西湖里了。所以说刻骨铭心这东西跟乾隆是没有一点点关系的,没了夏盈盈,他还可以找春盈盈秋盈盈,他缅怀的不过是他已经逝去的青春罢了。
当然夏盈盈临终请求却还是被乾隆记在了心里,毕竟在美丽的西子湖畔有这么一位如诗如画般美丽的少女不可自拔地爱着他,甚至为他失去了生命,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并且这还可使他的人品得到升华使他的仁慈遍洒全国,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洋洋洒洒地一大篇旨意下去,夏盈盈一家人终于得以昭雪,恢复了名誉,只是逝者不可追,乾隆到底有些难受,居然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恶心巴拉地封了夏盈盈一个盈月仙子,命她家乡人供奉跪拜。这让本为乾隆难得昭雪文字狱而欢欣鼓舞的汉臣以及江南士林们顿时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那点子崇敬全被所谓的盈月仙子给打得干干净净,至于那些个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满臣们却对着臭起脸的汉臣们咧开了嘴,虽然乾隆的所作所为是挺丢脸的,但大家一起不舒服总比只他们不舒服好。
“总之,皇阿玛果然天才,多好的一件事都能被他整成风花雪月。”背地里嫣然对着福康安嗤笑道。
福康安板起脸,从小的忠君洗脑让他没法肆无忌惮地附和嫣然,可心里也是嘀咕开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什么神马的盈月仙子,合着他嫌宫里曾经一位令仙子不够吗。
“你想开点吧,皇阿玛就是这样的,你没看大家都认了,总比他牵着夏盈盈的手一起进皇宫然后引发轩然□好。”嫣然好歹还明白福康安对乾隆的感情,忙收敛起幸灾乐祸的表情,叹了口气,劝道。
“也只能如此了。”福康安在脑子里迅速计算了下两者的区别,到底还是认了,皱了皱眉,心里却琢磨开了,正好红花会被剿灭,弄个献俘大典,应该能找回点面子吧,待会得跟皇上建议下。
嫣然撇撇嘴,别开头,不理会这个大清忠臣的楷模,抚了抚肚子,嘟起嘴,真没劲。
“孩子怎么样了?”福康安总算思索完毕,发现嫣然已经转身自顾自看书了,急忙堆满笑问道。
“富察大人,您老人家还是忙吧,咱大清没了你还真运转不了了。”嫣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想完工作想孩子,她在哪里,原来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她已经折旧率惊人了吗。
“嫣然,是我不好是我错了!”福康安脸色一变,顿叫不好,急急忙忙地小意奉承起来,平时酷得要死的人此时甜言蜜语一箩筐又一箩筐。
嫣然本来就不是真生气,哪还撑得住,不由得扑哧一笑,倒在福康安的怀里笑意盈盈。
“好啊,居然捉弄我。”福康安一见捏住嫣然的鼻子,假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