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朵儿
抓周儿,又称拭儿、试晬、拈周、试周,这种习俗在大清与产儿报喜、三朝洗儿、满月礼、百日礼等一样,同属于传统的诞生礼仪,其核心是对生命延续、顺利和兴旺的祝愿,反映了父母对子女的舔犊深。
小包子睡的炕前陈设着一张大案,上摆: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太后、皇上、皇后都来观礼了,太后让人放了本佛经在大案上,皇后是一方白玉印章,皇上放的是随身带着的玉佩,太后、皇后都认出来了,这块玉佩是康熙亲赏给他的,皇上年少时是养在康熙跟前的,因此这块玉佩对皇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如今放在大案上让六阿哥抓,不管抓不抓得到,都是让人咬牙的举措。
喜宝从奶嬷嬷手中接过小包子抱坐在大案台中央,然后所有人都静寂下来,四日前,五阿哥在周岁礼上先抓到的是一方砚台,之后又抓到一本诗经,喜嬷嬷说他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
大家都晓得六阿哥顽劣,喜欢漂亮闪闪发光的东西,若是让他自己抓,一定会抓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所以嬷嬷当初摆放案台时,那些俗物都尽量放在边边,而此刻六阿哥周边放的都是文房四宝、书籍之类的东西。
“皇额娘,这个红玛瑙的佛珠串子真漂亮,”三格格指着案台上的佛珠串子说,“一会儿能不能送给女儿啊,”
一旁奶嬷嬷脸一下白了起来,若是格格抓周,这佛珠串子放在案台上倒也没什么,抓到了说她是菩萨心肠,有慧根,可阿哥,这种东西万万不能摆上的,一不小心抓到了,就是和尚的命,大家都知道,这生儿子就是传宗接代的,这当了和尚,哪还能传宗接代啊!
尤其这还是个阿哥,顺治帝当年可是……
观礼的夫人小姐太多,也不知谁趁乱放上去的,可这会儿也不能往下拿了,希望小阿哥莫要去碰他。
可……小阿哥的脾性是他的东西别人不许碰,可别人看上的东西,他是要抢的,尤其这红灿灿的珠子也是他喜欢的,拿过来,扯断,看着珠子满地的蹦跶,是他最喜欢干的事。
果然,就见小包子的注意被那佛串儿吸引了,四脚朝地往那爬去,就在围观者有人担忧有人急躁有人等着看贵妃怎么收场时,就听见四阿哥叫道,“弟弟,”
小包子听到后,停下爬行的动作,左右看看,抓起就近的一本书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爬到永珹面前,将书递给他,背着手,晃着脑子,说了一个字,“棒,”
“这是怎个意思?”慧妃笑着问。
“六阿哥抓到书,日后定是学富五车的状元郎,”喜嬷嬷松了一口气后,扯着嗓子喊。
小包子将书给了四阿哥后,得了一个乖子后,又继续在大案上爬走着,拿起一只笔比划了一番,然后递给他老子,说,“帅,”
之后,将一个绒花送给太后,说,“美,”
将一盒胭脂递给皇后,说,“美,”
将一个银发簪递给慧妃,还是,“美,”
最后拿起那串红珊瑚珠子够着要给喜宝挂脖子上,说,“娘,最美,”
小包子基因不错,十个月会走路,一岁会说话,不过,多数时候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冒出两个字,或者两组词。
就像现在,他将台案上剩下的东西都揽到怀中,凤眼一眯,笑呵呵地说,“都是,我的,我的,”
这周抓的如此跌宕起伏,还是第一次,观礼的宾客们先是一愣,继而都笑了,尤其是皇上,笑的最大声,心说,不愧是朕和贵妃的儿子,就是与众不同啊!
之后观礼的宾客都在猜测六阿哥那‘棒’‘帅’‘美’‘最美’是什么意思?
棒是说四阿哥读书很棒?这个倒是大家都见证过的。
帅是说皇上很帅?这个也能行得通。
美是说太后、皇后、慧妃都很美?这个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说太后年岁不小了,但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至于,最美么?
弘历为了弥补小包子低调的满月礼和百日礼,周岁礼时特意办的非常隆重,文武百官、皇家贵胄有资格的都请进宫观礼,没资格进不了宫的,人不到礼也是要到的。
贵妃因此发了笔小横财,再加上被一干贵妇连夸带捧地,脸上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她平素在人前鲜少笑,便是笑,也是那种标准的贵族笑,贵气有余而亲切不足,尤其是当上贵妃后,宫里规矩大,总得端着份架子,不能流露太多真实情感,因此,她习惯在人前绷着一张脸,给人一种既严肃又冷硬的感觉。
今个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且儿子周岁礼上,大家夸她、捧她,都是从孩子入手,什么小阿哥真好看,小阿哥真结实,小阿哥真活泼,小阿哥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话,但凡母亲,没一个不喜欢听人家夸自己儿子好的,她又是个极护崽子的,觉得她儿子什么都是好的,便是跟他爹对吼,也是有个性,要培养的。
因此笑容里面又多了几许母性的光彩,柔和她的面部轮廓线条,让一个冷美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暖美人,让本就极美的她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可不就是最美么?
开宴席吃长寿面的时候,弘历走过来,一脸黑巴巴地压低声音对仍旧笑盈盈的贵妃说,“不许笑,”
“为什么?”一脸迷惘的摸样,嘴角还挂着未消逝的淡淡笑意。
真是勾人,弘历想亲她,很想,可一想到方才在这副样子肯定也落到了某些人的眼中,他们眼中也会流露出痴迷之色,于是,皇上的脸又黑的几分,口气很不好地说,“没有原因,这是圣旨,”
“哦,”挺乖巧,挺迷惘的样,还是勾人的紧。
当晚,把人折腾的死去活来,硬是逼着她保证,只能在他一个男人面前笑,当然,小包子他们不算男人,太监也不算。
因着二阿哥的缘故,几个小阿哥都没正式赐名,后个就是中秋节了,弘历打算在那天给他们赐名,于是拿着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来到承乾宫,打算让喜宝先挑一个合眼缘的。
宣纸上密密地写了十多个字,喜宝的视线落在‘玥’上。
“玥?”
“不知道为何,我就觉得咱们小六该叫这名儿,”虽然历史上的六阿哥好像叫永瑢,可那不是她儿子。
“你倒是会挑,”弘历笑着说,“这个玥字可是有典故的?传说黄帝之子少昊出生时,有五色凤凰领百鸟集于庭前,此凤凰衔果核掷于少昊手中。忽然大地震动,穷桑倒地,果核裂开,一颗流光异彩的神珠出现。众人大喜,寓为吉祥之兆,太白金星见其神珠皎如明月,亦是天赐君王之物,定名神珠为“玥”,称号少昊为“凤鸟氏”,这玥亦是神珠的意思。”
喜宝听着甚是满意,轻点头道,“神珠?好寓意,”忽而,眉间轻蹙,“莫不是这名是为皇后娘娘备的?”
“为何这般问?”
“我瞧了瞧,这‘玥’字下笔比这几个字都要重些,想来您在写这个字的时候也是很满意的,”食指圈了圈玥字旁的‘琪’‘瑢’‘璇’‘琮’‘瑆’‘璂’‘璐’等字。
这几个字都有美玉的意思,只这‘玥’有所不同。
宫里五、六、七、八四位小阿哥都未命名,皇上起名,自是不会专门为六阿哥一人起的,想来这些名里,也包括了另外三个阿哥的。
还有,二阿哥没了,皇后需要嫡子巩固自己的地位,皇上也需要嫡子拉拢富察家为他效力,因此,这一年来皇上大多时间都宿在长春宫陪皇后,一来怀念他们的儿子,二来,也想再收获一个嫡子。
经过这小一年的辛苦劳作,只怕肚子里已经有了也说不定。
暖阁里的地龙烧的很足,她今晚穿着一件浅粉色半旧寝衣,那粉色极淡接近白色,这样的素色穿在高氏、完颜氏身上,是婉约清丽的,可穿在她身上,却有种妩媚慵懒的味儿,如瀑的长发只简单盘起,大半仍带着湿意随意披垂在腰后,粉黛未施的娇颜上如凝脂般的肌肤透着淡淡粉色,双唇如桃花瓣儿,艳红艳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