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aron
第51章 两个老头和金牌
“难怪有人说奥赛每个阶段都是一道坎, 果不其然, 仅仅是省复赛的题目就让我有些吃不消了。”听到终考铃, 林锦麒将笔收到一边, 心中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这次的题目难度比市预赛可谓是提高了整整一个档次, 特别是命题老师的各种小心机全部出来了，一道题目不放那么几个小陷阱就算慈悲了。2个小时的考试时间是满满当当的，林锦麒也是最后剩出不到10分钟的时间用来检查试卷的整洁和瑕疵, 避免犯一些低级错误而丢分。至于重新检查一次题目的正确与否，林锦麒表示他没那么个时间了。
不过林锦麒发现考场里的其他选手也是愁眉苦脸，不少考生甚至表示还有一道题到两道题没有做完。在数奥考场上，如果有一道题没有做完那就很危险了, 如果两道题没有做完的话，那基本与金牌就无缘了。林锦麒将笔、尺等文具放进考具袋里, 然后走出教室，深呼吸了一口。南湖大学不愧是千年名校, 绿化覆盖率恐怕在全国也是顶级的。绿树婆娑下，红墙黑瓦；鲜花摇曳中，莘莘学子。
“今天的午饭是南湖大学招生办的老师统一招待大家, 然后下午是南湖大学安排的参观行程。”双星市市队的带队老师看着林锦麒等考生都出来之后，说道。“如果大家没有特别安排的话, 不妨参观下南湖大学。毕竟对于一些人来说, 可能未来在高考择校中，还是会选择南湖大学。如果对南湖大学有兴趣的话，就趁着下午的时候咨询下招生老师。”
南湖省虽然是高考大省, 但却不是高等教育强省，全省既是211又是985的大学仅仅只有南湖大学和南湖工业大学。两所大学相距不远，但是一直处于相爱相杀的状态。南湖大学的全国排名虽然略微靠后，但胜在文、理、工等科目健全，属于南湖省最好的综合性大学。但是林锦麒也知道在他考大学的那年，南湖工业大学一举合并了好几所本科及专科院校之后改名南方联合大学之后就彻底拉开了与南湖大学的档次。时至今日，南联大的全国排名至少领先南湖大学10名到15名，不过好在南湖大学在文科的底蕴足够深，还算是有一战之力。
林锦麒原本打算考完试之后去姑姑家，但是看到大家都没有离队，于是林锦麒也不好意思请假了。而就在林锦麒等人参观南湖大学的时候，数奥阅卷组也在南华大学的数学学院进行阅卷工作。相较于中、高考阅卷工作，数奥阅卷真的是小菜一碟。本来参加考试的人就不多，而且每张试卷也就是七道大题的样子，因此将近30人的阅卷组只花了两个小时不到就将绝大部分的试卷阅完了，剩下就是登分、统分以及处理争议阅卷意见的时间了。
“唉，这次命题组将何老和萧老请回来命题真的是为难这群孩子啊。”一个正在阅卷的老师忍不住吐槽道，“这两位来一个就足以拉低平均分了，结果是两个都到了。我发现最后三道题目的完全正确率非常低，要知道这三道题目可都是20分一题的大题啊。就我这边的阅卷情况来看，很多人都倒在倒数第二题了，更别提倒数第一题了。”
“可不是么。”另一个老师也发言道，“说实话，我看倒数第二题都有些走错路，别提这些孩子们了。不过，也有人全部做对的。看来这两道题拉分会拉的非常严重，我估计最后是一堆银牌，然后金牌没有几个。”虽然奥赛很多情况下就是划条分数线，超过了是金牌，没超过就是银牌。但是如果出现两极分化的情况，那么自然就是按自然形成的几个阶段给奖了。
就在老师们轻声讨论这次阅卷情况的时候，被他们戏称为奥数杀手的何老和萧老也遛弯回来了。看到当事人已经回来了，这些阅卷老师也都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了。要知道何老和萧老不仅在全国数学界是大拿级别的存在，人家在教育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
何老随手拿起一张奥赛卷，看了几眼就冷冷地说：“这做得什么狗屁题目？你们手下给分也给得太松了吧？如果是我的话，最多给一半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五年前、十年前的思路来解题，没一点创新意识。难怪外国人嘲笑我们除了会做卷子，其他本事是一点都没有！不要以为我们拿了几年国际总决赛的金牌就目中无人了，你看看别人家孩子做题目的思路，那才叫做数学题！不要再过十年，我们国家一提数学家就只有华罗庚、陈景润这几位老先生。那不叫光荣，那叫耻辱了！原本办这些比赛是想激发孩子们学数学的兴趣，结果路全走偏了！”
何老的话让阅卷的老师都有些尴尬，虽然很多数学老师也知道现在奥赛等竞赛的路的确走偏了，可是他们又不是何老萧老这样的人物，公开批评只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因此他们都选择了沉默。何况还有不少老师是这种竞赛教育的既得利益者，毕竟一个高考加分的胡萝卜挂在那里，家长和学生哪里有不心动的？如果学校的奥赛班参加不了，那参加几个名师的奥赛班总可以吧？不求能真的拿下奥赛金牌，但凡数学能提高几分也是好的啊。
看到何老的话让全场有些尴尬，萧老咳嗽了几声，说道：“你们别理这个老东西的话，他就是个愤世嫉俗的家伙！我们一方面要鼓励孩子们在数学方面的创新，但是另一方面也不能让孩子们打基础啊。有天赋的孩子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孩子都是‘熟能生巧’的那种。对了，这次阅卷的情况如何？最后两个大题的正确率有多高？”
“萧老，总体情况还没有统计完，但是目前的数据是倒数第二题正确率在15%左右，倒数第一题的正确率在21%左右，而两题都做对的学生大概只有10人左右。”阅卷组组长道。
“哦？那就是两题正确率在10%以上嘛。”萧老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省的孩子们还是很厉害的，能在我和老何的‘屠刀’下掏出来嘛。等会你们统分统完了之后，给我看看高分段的还在都在哪几个市，可别又都集中在香樟市啊。现在真的是经济越发达的地区，教育就越发达。每年省复赛金牌都集中在香樟市、建宁市和木丹市，然后双星市、锦绣市、斗篷山市和苏宝顶市就是常年连块金牌都混不着。如果以后都这样的话，寒门子弟想凭借高考‘跳农门’的难度就越来越大了。”萧老最后的感叹倒是没有引起多人关注。
“南湖大学还真的是面积大啊！还有那南湖书院，不愧是千年书院。”回到房间的刘星脱掉鞋子在按压自己的脚板。“可惜南湖大学不是军校，要不然我就选南湖大学了。”
“南湖省的军校就只有防卫技术大学吧？应该是唯二的顶级军校了吧？”林锦麒说道。
“嗯，我的目标就是这所大学。”刘星点头说道，“你呢？依旧是清华大学么？”
“你也知道我喜欢的专业偏工科，自然就选全国最好的工科大学咯。不过北京的沙尘暴和气候我可不一定能习惯。”
前世的林锦麒也去北京旅游、工作过，不得不说北京的气候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初次前往北京的林锦麒居然在次日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喉咙干得几乎失声，更是因为空气干燥而导致鼻黏膜出血。后来有了经验的林锦麒才知道睡觉前要关掉暖气，而且加湿器必须开通宵，那种油腻腻的保湿霜一定要抹厚厚的。
“别说得你明天就要去北京上大学了一样好么？我担心你飘了，结果高考的时候就砸了。”刘星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那你的龙媛呢？以她目前的成绩，北大、北外或北师大都有点悬啊。别告诉我，你们打算大学的时候长距离恋爱，这个连我都不相信的呢。”
“其实你相信或不相信，首先你得有个女朋友。”
林锦麒来了个扎心刀，然后就看到刘星回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紧接着就是刘星扑过来打算揍林锦麒。对于刘星这个小身板，林锦麒一只手就将他摁回床上了。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林锦麒放过刘星。刘星说起来并不缺女孩子喜欢，但是刘星明白自己以后是要参军的人，自然不肯耽误这些女生。
“其实龙媛的成绩也没那么差啦，北大和北师大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北外努力下还是有机会了。再说了，还有首师大和北二外可以包底的。她的成绩，进这两所大学还是很有机会的。”
“那成，你自己有计较就好。”刘星从林锦麒的床上回到自己的床上，“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帮龙媛补补课啥的，你语文、历史和政治都不错，就是地理差了点。说起来，我还没有料到你是个路盲呢。在南湖大学上个厕所，你居然都能迷路了。”刘星想起今天参观南湖大学的时候，林锦麒因为上了个厕所就和大部队失联了。最后还是在南湖大学几个学生的帮忙下，他才找回大部队。“我现在理解你为啥地理成绩这么差了，连在一个大学里都能迷路呢。”
“你也说了，南湖大学的校园面积太大了嘛。”林锦麒强行挽尊。谁让后世导航APP那么发达呢，真找不到路了，彼此发个定位就能让APP给你设计出一条路线来。
“还有，新思维作文大赛你别忘了。我记得你和《新生》杂志那边投过不少稿了，你也大概摸清楚了那些评委的喜好，你也可以带着龙媛一起参赛啊。”刘星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我发现你似乎比我还操心我和龙媛的事情呢。”对于刘星的异常热情，林锦麒有些奇怪地问道。“虽然你未来要考军校，但是这不代表你现在不能交女朋友吧？万一你遇到那个愿意等你的女孩子呢？再说，部队只是要求恋爱和结婚需要打报告，又不是不让恋爱结婚。”
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让刘星和林锦麒聊了差不多一个通宵，等次日林锦麒被生物钟闹醒准备去晨跑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眼皮浮肿了。林锦麒去厕所释放完内存之后，就依旧换上自己的运动服去南湖大学的田径场晨跑了。
可惜这次没有遇到可爱漂亮的小姐姐，反倒是遇到两个正在拌嘴的老头。一个老头嘲讽另一个老头抽菸抽太多，现在肺不行了；另一个老头则讥讽这个老头平时油腻吃太多，三项指标肯定高到不行了。看到两个老头如此认真地吵架，林锦麒觉得非常有趣。他很清楚，只有真正的好朋友才会这样，不知道等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有没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吐槽。想到这里，林锦麒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喂，小鬼，看到我们两个老家伙吵架，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啊？”那个被嘲肺不好的老头不知道怎么看到林锦麒正在旁边偷笑，顿时将自己的炮火对准了林锦麒。
“你吓着人家孩子，又不是你的研究生，别使唤来使唤去的。”另外一个被嘲三高的老头连忙开口道，“你是南湖大学的学生吧？能早起锻炼身体，不错。做学问除了态度要端正认真之外，好身体也是重要的。我们这些老家伙撑不了几年了，以后还是靠你们的。”
“呃，老爷子，我不是南湖大学的。”林锦麒不明白自己长得有那么着急么，为什么都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呢？明明自己还是青春活力的高中生啊！“我是来参加数奥赛的。”
“参加数奥赛的？”肺不好的老头立刻两眼放光，“最后两道题做了吗？感觉如何？”
“最后两题？”林锦麒顿时回忆起在考场上的折磨了，“倒数第二题真的是陷阱太多了，我都被带偏了。还好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不对，然后推倒重新来过，应该是做对了。至于最后一题，需要联系的知识点太多，如果没有学透的话，估计都不知道怎么下笔吧？”
“哟，看起来你是两道题都做了，而且自觉还做对了啊？那说说看，你最后两道题是怎么解的。”肺不好的老头有点不服气地说道。他心想，能从我的陷阱里跳出来，这个小鬼不简单啊。他倒要看看这个小鬼是如何解自己题目的，看能不能抓住几个痛脚教训一下。
“不是吧？大清早我就和你们说数学，我才不要。”林锦麒估计这两个老头应该是命题组的老师，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和他们聊数学。毕竟自己身体才刚刚跑热，如果此时停下来又不注意保暖，那肌肉是很容易受伤的。尽管自己不是专业的体育生，但是这种小毛病到了自己中年以后就是自己吃亏，因此林锦麒还是决定不聊数学。“我穿着短衣短裤在这里跑步，如果身体冷下来是很容易感冒的，而且肌肉也很容易受伤，所以我看下次吧。”
“你这孩子，难道你没有听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么？能让我指点一二，那可是你的福分。来来，说说看，我倒要看你是如何破解我的题目的。”肺不好的老头不满地说道。
“老何啊，你也别为难人家孩子，这早上气温可不高，他可是短袖短裤的又满头大汗，真要给你分析完一道题目，我估计他转身就要去医院吊水了。”三高老头打圆场，“小伙子，你继续去跑步吧。反正如果你能入围省队的话，我们可是有机会再碰面的。”
“啊对，等你进来了省队，看我怎么好好调|教你！”肺不好老头吹胡子瞪眼道。
林锦麒和两位老头告别之后，又继续跑步起来。他现在已经很确定这两个老头只怕是省数奥队的教练了，看来自己如果入围省队之后的日子会也很有趣呢。跑完步之后的林锦麒回到酒店，刘星此时也起床了。林锦麒一边在浴室里冲澡，一边和刘星说起跑步时的偶遇。
“你还真的是运气不错呢。”刘星坐在床上等着林锦麒洗完澡好也去冲个澡，“昨天碰到两个美女姐姐，今天碰到两个数奥教练，如果再待一天的话，你还会碰到啥？”
“天晓得我还会碰到什么，总不至于碰到中科院或中工院的院士吧？”林锦麒开玩笑道。他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出来。“赶紧去洗澡，要不然就赶不上早餐和颁奖典礼了。”
“你如果洗得快一些，我就不用等这么久。”刘星起身去卫生间冲澡。
等刘星冲完澡出来，两人在餐厅吃完早餐，然后依旧和昨天那样在大厅等着自己市队的领队老师。等了大约半小时，终于看到市队的领队老师，不过他的脸色没那么好。“我估计他应该是问了下大家的分数吧？”林锦麒猜测道，“你最后两道题做得怎么样？”
“还行吧。”刘星想了想，他和林锦麒说了自己两道题的解题思路，林锦麒想了想，虽然方法有点笨，但是却算是真正解了出来。如果真的像那两个老头自信的样子，估计这两题应该难住了不少人。按照林锦麒的猜测，应该是这两题到手就意味着金牌基本到手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两个老先生不？我估计他俩是命题组的老师，而且最后两道题就是出自他俩的手。”林锦麒分析道，“我看他俩那自信的模样，估计这两题应该挡住了不少选手。我觉得这两题就是拉开分数的关键，做出来就基本是保底金牌了。至于能不能进省队，估计还要看其他人的分数。如果金牌到手的话，你的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林锦麒觉得按照刘星的分数，别说防卫技术大学了，连清华国防生都没问题。不过人家真的喜欢这所大学，那你也没办法不是。如今还有奥数金牌加分，林锦麒觉得刘星两年后的高考是没问题了。
带队老师此时走到林锦麒和刘星面前，说道：“昨天忘记问你们，你们觉得这次奥赛能多少分？其他四个人的分数我都拿到手了，就分数来说，估计又要垫底了。”
刘星和林锦麒看到带队老师那有些气馁的表情也知道他压力颇大，毕竟市府和市教委如此支持市队，自然是希望数奥队能给市府带来荣誉不是。结果次次都是垫底，这让市府和市教委实在是太没面子了。可惜这个比赛又不是说自己不办就能不办的，于是就不得不一年又一年地接受如此悲惨的成绩。因此大家倒是学会了阿Q精神，戏称不是最后一名就好。但是这次带队老师统分发现，搞不好这次真的要破纪录地拿下全省倒数第一名了。
林锦麒和刘星都说了自己的估分，结果看到带队老师有些便秘的表情。他黑着脸说道：“你俩不是想安慰老师吧？没事的，老师已经习惯了，直接说你们的真实成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