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颜
赵家在闵南也是赫赫有名,因家几辈出过两位进士,三个举人,便自诩书香门第,信奉起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着实惹人笑话。前朝奉行程朱理学,女子大底不识字的。可打大秦建国,女子地位提高不少,仁业帝起,各处设立女学。虽收效甚微,倒也不再阻碍女子读书上进。大秦是奉行的是男女各司其职。赵家如此行事,都是惹人嘲笑了。
赵英岚相貌平平,更甚至脸部线条硬朗,说的好听便是英气勃勃,说的难听就是女生男相,偏偏她受了家族影响,、深觉女子该是娇弱无骨,便时常的扮娇媚。如此不伦不类倒也惹出不少笑话。
大秦风气日渐开放,未婚男女偷着互赠心意,倒也不至于扣上私相授受知名。如此,丁敬仪倒是可以时常收到小厮送来各家小姐心意。他年岁渐长,丁家家门不显,在一群勋贵子弟之间,他早早留意自己婚事。但是赵英岚绝对不是他考虑范围。赵家在大秦初与李家联姻,在出了两进士之,会是在无人通过。亏得他们自诩书香门第,还拾起那些个前朝信奉之物。只是,丁姨妈心中焦急,使出了那昏招之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倒是赵英岚依然对他另眼相看。他心中虽不喜,面上倒也客客气气。想他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如今二十有五,却是乡试屡试不第,加之名声又污,无奈之下这才去年娶了年方二十的赵英岚。
赵英岚年芳二十,已然要过了标梅之期,见丁敬仪一日未娶,她一日不死心。至于那件事儿,她是断然不信,直觉丁敬仪被人设计。本以心想事成,不曾想加入这丁家之后,才是噩梦初始……
房间里在无声响,英表姐坐起身,目光直直的看向窗外,隔着油纸虽是看不真切,却也能瞧见到白色亮光。她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这到底叫是谁之过?想着,心中愤然再度涌出,都是他,都是他!英表姐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瞪着那扇墙壁。都是那个人错,她要所有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71章
雪下下停停连续几日,转眼各处田庄铺子的管事儿陆续进京。梓莘与钱妈妈,李妈妈扯了屏风,借用了贾赦的外书房一起听着各处管事回话。与往昔一般,除了些许时鲜蔬果,各处管事不过是带了账册进京,各进项早已换成了银票存入各地银号。梓莘一心两二用,耳朵听着管事回报,心思却是飘远。总管处事熨帖,自然不会有大纰漏,她不信总管为人也信那赤胆忠心丸之效。但是,亲自听一听各处近况却是大有必要。
张家和威闵侯皆是出自闽南,故梓莘名下产业大约分布在四地:闽南,江南,东北,以及京郊。其中四处中又以闵南为首。江南苏浙的良田,铺子,京城郊外的良田大部分是其母陪嫁。张钰留下更多是那面上不显却出息极好的营生。再细细看了自己的私产账册,她更是为父亲的用心赞叹不已。想到记忆中那个逐年模糊的男人,梓莘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忧伤。
各位管事汇报完毕,无需梓莘亲自开口,钱妈妈已是把下一年的事项细细关照。梓莘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隔着屏风主管们瞧不见她的模样,却依稀可见她频频点头。他们见梓莘也不似早些年时不时会提些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问题,不由心中大安。虽那些事儿虽与他们关系不大,到底却是手下人办事不利,真论起来也是他们失职。这整治了这些年终究是看到了成效,如此管事儿们不免喜形于色。
“各位这一年着实辛苦,”梓莘说着对着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立即捧了托盘出去。托盘上一律的云纹的黑色锦缎荷包,各之上皆是绣着字,各个管事儿熟门熟路的取出绣着自个儿名字的荷包。梓莘的声音又传入他们耳中,“年底花红,小小意思各位莫要嫌弃了。”
虽历年来都是这句,各位管事儿也不敢怠慢,口称不敢之声络绎不绝,偶尔还有那乘机表表忠心的。梓莘一笑而过,便有那小厮领了众人出门。马车已经等在外头,梓莘在东城最好酒楼定了一桌席面,也算是一年一次犒赏。这事儿梓莘不方便出面,便有总管事儿马总管负责招待。
众人散去,李妈妈命小丫头收拾好屏风,亲自扶着梓莘往停着轿辇而去,她小声问道:“郡主,这次可又特别要见的?”
梓莘却是摇了摇头,轻道:“妈妈可把那些人安顿好了?”
李妈妈会以点头。梓莘所指之人是管着她新得田庄的管事。新帝赐她郡主之衔,给了她公主俸禄。那些曾是的皇庄管事并不好相与,绝对不是一枚赤胆忠心玩可以解决。她自然要小心应对。今日她确实心不在焉,心中盘算着那头究竟要何时出招,这些时日,贾赦派给了她些得用的管事娘子。那几位瞧着面目平凡,倒是各个打探好手。
甄佳与史氏感情笃深倒是无需旁人打探。那日史氏亲自瞧了甄佳之后,吴十家的便每天代替甄佳晨昏定省,偶尔也奉上甄佳亲手做的素点。每每此时,史氏则出手阔错,毫不吝啬的大肆赏赐一番。这皆是当着梓莘的面做的。梓莘瞧着好笑,心中无半分动容。财帛目前来说她已有不少,何况如今还享着公主俸禄。史氏当家,爱把东西给谁她全然没有意见。公中的皆是记录在案,若是史氏私房,她更不在意了。许是不见梓莘这边动作,如此几次之后,史氏的赏赐也跟着停了。
申时三刻,梓莘准时踏入荣禧堂正厅,抬头便见吴十家已在史氏一旁殷情伺候。吴十家的大约二十五六,生了干干净净,脸如圆盘,长的十分讨喜。她似是能言善道,把史氏哄得眉开眼笑。梓莘笑而不语,众人见她金门众人纷纷屈膝见礼,梓莘微笑挥手示意众人免礼。她在史氏面前立定,轻笑,“母亲大安。”
史氏点头,上下打量起梓莘。今日她打扮稀松平常,头上插着一枚金丝镂空的蝴蝶步摇,耳畔点着红豆大小的红翡耳钉,腕子一对精细的金镯,胸前挂着一枚白玉玉锁,整个人瞧着精致清艳。她亦得到消息,这次年关,来见梓莘的管事儿除了时鲜皆是两手空空。这位进门也快两年了,虽偶尔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蠢钝模样,却不是个真傻的。可就这些时日,除了刚进门那会儿晒妆得见的真金白银古玩字画,看不到她的任何进账。也曾派人细细查了毫无消息。若是她不懂,难道她身边妈妈也是不通庶务之人?史氏断然是不信,想起原计划,她不由暗暗加上一条。事成之后,定要逼着她交出所以店铺田庄的出息。这事儿,二房就无需知道了。
“快快坐下,何须这客套之礼。”史氏指了指自己身边,又转头吩咐,“陆妈妈快去泡了热热茶来,这天一日冷过一日。珍珠,快去把我那个翠玉手炉拿来给郡主。这天寒地冻的,真的就这样跑来了,你身边人怎么伺候的!”
梓莘微笑坐下倒也不推辞半分,待见了那翠玉手炉眼睛更是一亮,似是整块绿翡雕琢而成,不见那拼接痕迹,就连那雕成白菜的小巧手柄尽然也是一体而成,更难得是通透绿色。梓莘接过手炉,史氏不提一字,也不说这是暂与她用,还是赐了于她。梓莘微微低头,嘴角向上翘起,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是要来了吗?
果然,那头史氏轻叹一口气,盯着梓莘小腹,摇了摇头,
“不怕郡主笑话。我昨儿做了个梦,竟是梦见了送子观音娘娘。娘娘说,本是来送贵子的,可府邸却大兴土木。我求了娘娘,娘娘且答应你那园子建成后再来。我许诺了娘娘,从现在到除夕前日,入铁栏寺吃斋念佛,已报娘娘之恩。”
梓莘捧着手炉微微抬头,清亮的目光盯着史氏,史氏无奈的指了指吴十家的,
“哎,她们家奶奶如今还在孝中,若是让她去了怕冲撞了菩萨,观音娘娘还以为我不诚心。可是这年关的,管事回事儿,各家各户年礼也要提前预备,我实在是走不开身……”
史氏停住,无奈的看着梓莘。梓莘笑盈盈的眨了眨眼睛,微微侧头似是真的在为她想办法。史氏见梓莘又是这副模样,气血上涌,她无奈闭起眼睛,调匀了呼吸。再次睁眼,只见那梓莘一脸无奈,仿佛真的想不出办法似的。
“郡主,我是知道如今你身份尊贵,可这家里,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
史氏倍感无奈的拖长了音,一边还拿眼瞧着梓莘。只见她贝齿轻咬下唇,眼睛里露出了坚定。她不由大喜,就要开口,却听梓莘抢先,
“母亲,虽然我不熟家里来往之礼,可好在有例可循。母亲且看看哪几家需要添减,我定然小心处置。另外小年祭祀之事想来也各有惯例,我照做即可。母亲放心,如此大事定然办的妥妥当当,何况还有李妈妈她们帮我。”
史氏差点一口血喷出,一旁陆妈妈眼明手快按住了史氏的手,史氏愣了愣,把要发作的话全部吞了回去。陆妈妈冲着梓莘弯了弯腰,“郡主见谅。夫人是不好意思开口,老婆子托大,这就替夫人求了郡主。夫人是想让郡主替夫人去祈福。夫人担心若是不守承诺,观音娘娘反悔……”
梓莘心中大乐,面上确是疑惑不解。史氏瞧着梓莘这边立即点头,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郡主身份尊贵,若是亲去,观音娘娘定是欢喜。你弟妹知道了,也大感遗憾,这不,吴十家的,周瑞家的,王顺家,一起替她去了。”
梓莘暗暗冷笑一声,这架势怕是他们计划周全只等她上钩了。她不予置否,只是低头做沉思状。史氏与陆妈妈交换了眼神,吴十家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妈妈眼神阻止。吴十家的讪讪退到一边,不敢忤逆陆妈妈。
该来的总会来的,梓莘全然失去了耐心,便是点头答应。客套一番,史氏让便让梓莘回去准备,不用她伺候用膳。梓莘欣然告辞,全然没有放下手炉的意思。史氏沉浸在欢喜之中,也没在意,待梓莘出了荣禧堂这才想起不免懊恼。又想起不日便可拿回更多,也不在意了。
梓莘一回到擎仓斋便与贾赦说了。贾赦冷笑转身为梓莘出行准备人手。第二日,堪堪辰正,陆妈妈已然在擎仓斋外求见。梓莘也不多言,只命人去请。
陆妈妈捏着帕子,进了堂屋便立即下跪。她本是做做样子,可梓莘却没心思跟她客套,无人虚扶,她扑通一声就跪倒地上。堂屋虽已铺了厚厚毛毯膝盖无事,陆妈妈已然觉得脸上无光,颜面尽失。
梓莘轻笑着目光扫向在、立在一旁的小丫头,两个小丫头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了陆妈妈。梓莘笑道,
“妈妈何须多礼。请安时辰未到,可是母亲今日有事?”
“郡主奶奶,夫人就是怕您今日还赶着去请安呢。昨儿您答应了夫人的事儿……这到底事关重大,不好拖延,这不。昨儿您刚走,夫人就命人特特准备您出行车辇随行之人。马车停在二门处,您只需带着换洗之物,带了随身伺候的人就好。”
陆妈妈呵呵的笑着,目光扫了之四周不见梓莘身边常伺候的几人,又笑道,“照我说啊,其实郡主奶奶跟着我就走就好。这伺候的人夫人都已经选好了。”
“妈妈不急。我原也是打算今日请安之后,便往铁栏寺去。如今妈妈来了正好。如今才十三,要到除夕也有大半月的,怎好劳烦母亲。再说,如今我……怕是不方便坐府邸的车。好在我的车辇也是一早便赐下的。天寒地冻,劳烦妈妈特地走一次,着实过意不去。”
梓莘说着话就有个小丫头捧着黑色云纹锦缎的荷包。上头干干净净,没有绣花,瞧着倒像个半成品。陆妈妈面上带笑,顺手接过荷包不多想,顺手藏入衣内,一心只等着梓细跟她出门。
李妈妈掀帘而入,对着陆妈妈点头问好,在梓莘身边站定,恭敬回道,“郡主,车子已经备好。等您吩咐便可出门了。”
陆妈妈大喜过望,希冀的看着梓莘。梓莘点了点头,应诺这就可以走了。陆妈妈立即辞了梓莘,急急往荣禧堂而去。
第72章
铁槛寺乃是贾演与贾源二人所修。大秦建国且定都后,京城距离金陵遥远。这京城内贾氏族人也是不少,送灵柩回金陵之事也不是一日可成,便有在寺中暂时安放,以待他日成行,有更者所幸在附近安置了阴阳之宅,此处便是那送灵之人安歇之处。数十年已过,此处香火延绵,自是贾氏一族的家庙了。
既是贾氏一族家庙,便不是那荣国二府独享。从贾源,贾演二人定居京城,如今算来也过了半百之年,族人枝繁叶茂,却也贫富不均,靠着族中薄田度日艰难,也有常年寄居在寺中的。更不提那上京学子,住不起客栈,暂居于此的。说起来,这史氏借梦生事,那番说辞经不起推敲。昔日,那史氏往家庙去了,只是是进香祈福,所备厢房也是午歇的之用不曾过夜。梓莘这次顺了史氏之意,不过想着这世上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不如这次借力打力还以颜色,也好让她们那头消停一段时日。若是她们彻底消停,怕是除非要了她们的命才行。
梓莘无奈叹息,身边的原本半躺着眼睛半开半合的蔓枝立即竖直身,体,“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梓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四周也是一片哄笑。蔓枝揉了揉眼睛,一只手指已经点在她的额头,“往日里瞧着你还是个好的。如今出门在外尽然如此躲懒。郡主还没安歇,你是偷偷打起瞌睡。”
蔓枝微微侧头多开手指,这番闹腾她已经全醒了,笑嘻嘻的对着手指主人做了个鬼脸,“好姐姐,现下可不是我轮值。不过呀……”蔓枝拖长了音笑嘻嘻的腻在了那人怀里,“夏至姐姐,许久听不见你念叨,蔓枝甚至怀念。不如姐姐不要家去了,一直留着陪我们呗。”
夏至伸手扯住了蔓枝脸,冲着梓莘叹道,“快瞧瞧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我的姑娘,这都是您惯出来的。”
一旁的绿柳眼珠一转,立即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夏至,全然一副夏至教训人的模样,只听她道:“夏至姐姐,这姑娘可不能喊啦。我们要改口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