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鼎上软
那少年被他狠踢,却半点不叫痛,只恨恨道:“早知道当初在谷里绝不救你性命!”
与这少年说话之人名叫薛公远,乃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的弟子。早些时候,他与同门师弟一并受金花婆婆毒害,不得已跑来安徽女山湖畔的蝴蝶谷,请医仙胡青牛治毒。而先头那淡黄面皮的汉子名叫简捷,江湖上有个名号叫圣手珈蓝,乃是崆峒派门人,亦是倒霉碰上金花婆婆,一并往蝴蝶谷求医的。
胡青牛是明教中人,因和妻子王难姑闹别扭,曾发愿绝不医治教外之人,十年前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夫妇二人来谷中求医,却为他所拒。及至银叶先生不幸毒发身亡,金花婆婆心中生恨,近日便来寻仇。薛公远等人被她毒伤打伤,又遣来蝴蝶谷,便是她要瞧一瞧胡青牛是否信守誓言,绝不医治教外之人。
按着胡青牛脾性,这几人本来是死定了的。然而恰其时,那被缚的少年亦在谷中求医,并侥幸学得胡青牛几分真传,见几人痛苦万分,心觉不忍,便出手将他们医治了。谁料一朝出谷碰见,这几人竟要将救命恩人给活煮吃了?人心险恶真莫过于此。
方天至听那少年提到武当派,不由又打量他几眼,心中隐隐有个答案,口中则问道:“你是武当派的人?你叫甚么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张无忌,你同张真人一说,他便知道了。”
果然是张翠山的儿子。
方教主心中有些纳罕,一来不知他何故孤身一人出现在安徽,二来不知他身中玄冥神掌,为何现在竟还活着。他这心思只一转之间,薛公远又扭头朝那坐在石头上的年青人道:“徐小舍,大家伙儿一并吃肉的,你怎不出力?”
那年青人便道:“好!算我一个!”说着自腰间拔出一柄刀来,上前两步提起张无忌,“我先将这多嘴多舌的小崽子宰了!”
薛公远一皱眉:“且慢!你先将他看住便是了——”他话音未落,却见那汉子刀尖一转,竟将张无忌手上的绳索割断开来,不由怒上心头,急叫道,“你做甚么!”
那汉子把张无忌往方天至这边一推,道:“和尚带孩子们快去!”见几人上前欲抢回少年,又猛地将刀一横,挡在方天至等人面前,冲冠怒目道,“住下!你们这些吃人的畜生!”
张无忌逃出虎口,踉踉跄跄的跑远开来,登时将简捷等人看红了眼,顿时大叫道:“快追,别走脱了肥羊!”说着便与那汉子各执刀兵打将起来,那汉子以一敌四,夷然不惧,但到底武力不济,十几招间便被砍中一刀,他余光侧首一瞧,见方天至还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由急道,“和尚还不快走!”心中却已开始盘算如何脱身,再去寻救兵来,但他还未及想好,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侠义如此,贫僧佩服!”
那汉子又急又气,心道都甚么时候了,这和尚怎如此不分轻重缓急,分神间便不及抵挡面前一刀,正欲忍痛强挨,却又听到身后一声轻喝。
“过来罢!”
下一刻,他只觉左手臂上一紧,仿佛被什么布料缠住,接着整个人被裹挟着朝后一带。登时间,他百来斤的一个年青男人,竟如一尾鸿毛般被轻而易举的凌空拉退三尺,恰巧让过了面前那一刀。他呆了一呆,低头一瞧,只见左手臂上裹着的正是一条灰色僧袖。
方天至将僧袖一抖散开,把珍娘往那汉子手边一递,踏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口中道:“请施主替贫僧看会儿孩子。”
那汉子下意识的揽过珍娘,口中道:“哦,好——”
这一句话音未落,薛公远便一剑朝方天至脸前刺来。他是鲜于通的入门弟子,使得是正宗的华山剑法,这一剑来,招式端得十分险诡刁钻,其中隐藏有七八个变招,已将对手可能的应对都思虑进去了,正是华山剑法的精髓所在。剑尖如毒蛇吞吐之间,方天至躲也不躲,抬起三指朝前便是一捏。
张无忌与秦岳等人站在一边,正瞧见他这动作,不由大惊失色,心道他莫不是要用手来抓人家的剑?那手指岂不是要被削掉了么?哪有如此打斗的道理!
薛公远心中亦如此作想,正欲骇然失笑,却不料方天至那三指拈花摘叶般于眼前一闪,不偏不倚恰捏住了剑刃,这一捏犹如钢铁般牢靠,竟使得他手中剑身再也动弹不得。练剑数十载,他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情状,震惊无以复加之下,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到有些慌张,口中叫道:“撒手!”说罢运使内力,剑身一震,欲将方天至的手强行甩脱。
方天至丝毫不将他那点内力放在眼中,捏他剑刃的手腕微微一抖。薛公远经这一下,只觉剑身上陡然传来一股磅礴巨力,仿佛绝非人力所能相抗,竟眼睁睁看着剑柄从手中滑脱出去。
练拳先练桩,练剑又何尝不是从握剑学起?使剑之人,剑从手中为人所夺,便如打拳时摔个马趴一样,向来是奇耻大辱。方天至得剑在手,一刻不停的将那剑倒悬掷出,只见一道白练闪过,那剑身铿然没入了众人身旁一块大石中,只剩一截剑柄留在外头。
这刺剑抢剑掷剑,不过兔起鹘落之间,薛公远身后两人不及反应,已又将两柄长刀一左一右朝方天至砍来。
方天至脚下向左手边那人侧出一步,伸出手来便朝刀柄夺去,那人手中应时一空,下一刻才觉出手掌刺痛难忍,低头一看,便见掌心已然鲜血淋漓。而方天至持刀在手,刹那间横斩一招破戒刀法,劈落到右手边来的长刀上。
这一刀犹如天雷惊落,无匹刚猛,如千军万马当前般催人生死,接刀那人瞬间便知不敌,匆忙间双手握刀抵挡,手中长刀却仍然倒劈回来,斩落到他肩骨上。一阵剧痛自头脸和肩膀上传来,那人不由惨叫一声,双手发软,再也使不上力。
而方天至劈下这一招后,也不再逼近,只伸出另一手轻而易举将他手中的刀夺来,与右手中的长刀一齐掷出,只听铿、铿两声,两柄刀亦与先头那长剑一并纷纷没入大石之中。
林中一片寂静,一时只剩水沸之声。
三件刀兵脱手,方天至双手合十,慨然唱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身前咫尺之处,薛公远等三人呆怔在原地。最右首的那一个,脸上一道刀痕绽裂开,鲜血正自淌个不停。
站在大锅旁的简捷将方才的打斗瞧得分明,一时间心惊肉跳,竟二话不说,施展轻功遁进林中去了,全把两脚小肥羊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薛公远等人亦反应过来,惊惧莫名的望着方天至,退却两步后,纷纷弃兵刃而走。
方教主也不去追他们,而是转过身来,朝身畔受伤的年青汉子微笑道:“明知不敌,仍愿慷慨而出,此真豪杰也!施主高义,贫僧铭感于内!”
那汉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欢喜神色来,双手抱拳道:“不愧是少林寺的高僧,如此武功,天德平生未见!还要多谢大师相救才是!”
方天至此时再细看他面容,见他天庭开阔,神气不凡,更有几分欣赏之意,口中问道:“请教施主名讳如何?”
那汉子笑道:“在下姓徐,名叫徐达,草字天德。今日幸见大师,不胜快慰。我还有几位好朋友就在左近,大师若不嫌弃,愿请与之相见!”
第34章
方天至有心与徐达结交,便欣然应喏。
徐达闻言大喜,又特地转过头来,向张无忌道:“这位张小兄弟,不如也一同前往?”他先头眼见张无忌行止话语,佩服他小小年纪,端得是心仁气勇,便平辈相交,不把他当做寻常晚辈看待。
张无忌脸颊仍肿得老高,大难不死却也高兴,像模似样的回礼道:“愿与徐大哥同去。”
五人故此相携出了林子,过一道溪流,往小道上去。徐达一面引路,一面与几人闲谈,便得知了方天至身畔两个孩童的身世,感慨一番后,又怅怅道:“这世道下,人命当真比草还贱!我瞧这灾发完,凤阳府里男女老少,怕要去了一半还多!官府不给放粮赈济,富家大户又只顾蓄丁屯粮,这便是要眼瞧着咱们饿死!”
方天至不由道:“官仓里还有粮?”
徐达乃是凤阳本地人,对此倒还门儿清,冷笑道:“只说是没有粮,谁肯信他!自打发了灾,这许久来只施了几次粥水,粮食难不成都飞了?不说官仓,便是这附近的大户家里,都屯了许多粮,只他们都夯建土堡,家丁日夜在堡上看守,便是寻常匪贼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普通百姓!”
方天至闻言道了声佛,心中却暗自有了计较。大家俱都心事重重,一时无人说话,唯独珍娘年纪最小,只觉得腹中饥饿,赶路无聊,便催问说:“徐伯伯,咱们还没有到呀?”
徐达便又振作精神,笑道:“就快啦,往前再行一二里,有座寺庙便是了。”
一二里路不远,众人不一会儿穿过一片树林,便在坡上瞧见一座小庙。走近前来,只见庙门上挂着一副旧匾,上书“皇觉寺”。徐达当先推门而入,朗声叫道:“朱大哥,有好朋友上门啦!”
庙屋里便有人笑说:“来的正好,你且看这是甚么!”
徐达大喜道:“嚯,哪里来得大牯牛!”
那人道:“今日侥幸,偷得张员外家一头牛来。”他话音未落,方天至等人踏入庙里来,两方甫一照面,便互相打量起来。寺庙里共有五六个青壮汉子,正围着一头宰杀干净的牯牛下刀,方天至扫视一番,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瘢脸和尚身上,那和尚形貌甚是丑陋,但双目神光如电,气态沉着,于众人中甚为醒目不凡。
两个和尚目光相撞,方天至先行礼道:“贫僧圆意,贸然上门叨扰,烦请勿怪!”
徐达道:“这位圆意和尚,是我特地请来与诸位兄弟相见的。”说罢先介绍双方相识,又将方才林中之事道来,寺中几人俱都叫好。一个方面大耳的汉子名叫汤和,听罢惋惜道:“可惜走脱了这几个贼人,合该将之杀了干净,免得又害别人。”
另一个黑脸长身,名叫花云的则笑道:“圆意法师毕竟是出家人,想来不忍杀之。”
方天至闻言答他:“贫僧本有意杀人,但身畔尚有孩童,行事不便如此。这位张小兄弟知晓那几人门派姓名,此事早晚大白于江湖,他派中自当清理门户。”
众人称是,又赞张无忌不愧名门子弟,小小年纪甚有侠义气度,说得张无忌有些脸红害羞,却又为自己不堕武当门风而欢喜。再聊得片刻,牛肉便煮熟了,庙里香气四溢,惹人垂涎。大家伙儿便围坐一团,大快朵颐起来。方天至眼馋心苦,却也无法,只得故作淡定的掏出饼子干嚼。珍娘在旁吃着肉,忽而想起方天至来,便举起油腻腻的小手,将手中肉往他嘴边递:“大师父,吃!”
方天至虽然不能吃,却喜欢她记得自己,和声摇头道:“大师父是和尚,不吃肉的。”
珍娘歪着头,看了看方天至,又扭头去犹疑的望了望另一边正喝酒吃肉的瘢脸和尚,仿佛已经想不通了。众人瞧见,不由一齐大笑。
那瘢脸和尚姓朱,名叫朱元璋,笑罢向珍娘道:“我这和尚是个坏和尚,酒肉不忌,放浪形骸,与你大师父可是大大的不同。”
待酒足饭饱,寺外忽有人喧哗,有人叫道:“怎有肉香?定是那偷牛贼在此处!”
花云登时便跳起身来,道:“是张员外家找上门来啦!”正当时,寺屋大门被人自外头踹开,两个趾高气扬的豪奴走了进来,两人身形都甚是痴肥。先头一个瞧见锅中有肉,登时怒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偷牛来吃,待我告诉员外知晓,定要打死你们几个!”
方天至还未开口,却见朱元璋忽而暴起,将那人制住。他身畔的吴家兄弟亦左右合围上前,趁另一个人反应未及,将他按倒在地。朱元璋口中笑说:“咱们吃的不是牛,而是人肉。两位不如也来吃两口罢!”他一个眼色,众人登时会意,便强掰开那两人嘴巴,喂吃起牛肉来,罢了还塞了把牛毛到二人嘴里。
花云见他们狼狈模样,哈哈大笑道,“好哇,这两个偷牛贼,连牛毛都没摘净,便迫不及待将肉吃了。若是员外问起,咱们不妨刨腹对峙!”说罢,自腰间抽出寒光闪闪的长刀来。
那两人脱开身来,已然吓得屁滚尿流,大叫着跑出门外去了。
众人笑过一回,朱元璋忽而道:“在座的好朋友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可却全都身无分文,屋无片瓦,平时倒还好说,如今大灾一发,连一顿饭也吃不上了。咱们今日偷了牛,来日又当如何?便是没有饿死,却难道要苟且偷生,天天行那鸡鸣狗盗之事不成?”
他这话一出,徐达将手里破碗一摔,道:“朱大哥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大丈夫来世上走一遭,事业未竟,先在旱灾里饿死了,岂不窝囊透顶!依我看,这世道连赖活着都不叫人活了,左右不过一死,与其死在鞑子的作践下,不如干脆反了他算了!”
方天至在一旁听得心头一跳,心道这便要造反了?他还未言语,花云先道:“算我一个,听说张员外今晚便在家中宴请鞑子官员,咱们这就去将他几个杀了,先泄我等心头之恨!”
汤和道:“朱大哥最为年长,平素最使人仰赖不过,如今起事以朱大哥为首,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无有不服,当即共饮一碗酒水,便准备往张员外家去杀人造反。直到这时,徐达才向方天至抱拳道:“姓徐的与圆意师父一见如故,半餐之聚,已足感快慰平生!如今我们兄弟几人要做杀头的买卖,事不宜迟,就此分别。若来日有命相见,必以佳肴相待,再尽今日未尽之兴!”
方天至思绪电转,道:“且慢。诸位造反起事,却非儿戏。今夜杀人只是开头,往后不知作何打算?”
几人面面相觑,花云道:“先杀了狗鞑子再说,哪想那么长远?朱大哥,你瞧如何呢?咱们都听你的。”
朱元璋略作思索,便极有章程的道:“在座都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事情无须避人言的。依我来看,若侥幸诈进张家,便先开了他家粮仓,放粮赈济周遭灾民,人手一足,再去攻打其他大户堡垒,待能打下官仓,占住凤阳府,再图其它。”
方天至道:“朱施主所言甚是。既然如此,贫僧欲与诸位同往张家去一趟。”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大为惊讶。徐达问:“圆意大师,难不成要同我们一并造反了?”
方天至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问兵事,但贫僧一路行来,眼见无数灾民惨状,甚为不忍。此前听徐施主提及,凤阳府官仓中还有粮在,贫僧便起了开仓放粮的心思。但兹事体大,贫僧一人势单力薄,开仓容易,放粮却难,稍有不慎,非但救不成人,还恐要酿成祸事。”他顿了顿,“贫僧观来,诸位俱是豪爽仁义的好汉,当值得托付要事,不知诸位愿不愿承担这放粮赈济之责?”
朱元璋沉吟片刻,斟酌询问道:“若能得官仓之粮,赈济乡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此事极难成行,不知大师欲如何行事?”
方天至笑道:“这便要仰赖张员外家中的官老爷了。贫僧不欲强夺,倒要按章程办事。开仓调粮,需要甚么手令?如何得来?待贫僧将这些一一问得清楚,夜里便可往凤阳府上的高官家中走上一趟,好言好语之下,想来他们也会卖贫僧一个面子的。”
这便是武侠世界不讲道理之处了。若是武功够高,便可于千军万马间自来去,甚至还可取你敌将首级,何况夜探府邸,偷个把东西,威胁个把贪生怕死之辈呢?无须一兵一卒,方天至孤身一人,便能做到朱元璋等人纵使集结千百之众亦难做到的事。凤阳府不比京师重地,纵使高官家中蓄养有武人,也不会是甚么江湖高手,以方教主的武功,纵使来三个杨逍,他打不过也可全身而退,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将计划一一道来,众人不由吃了一惊。但徐达是真见识过他的武功的,心下觉得可行,便喜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了!”
朱元璋心中尚有疑虑,但开仓取粮,全只靠方天至一人,成与不成,尚在两可,放粮之事不过是后话,不急在一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往张家去杀人,便是带上方天至也没甚么。如此想来,他开口道:“事不宜迟,大师若愿同往,咱们这就出发罢!”
方天至道了声佛:“还请朱施主带路。”
恰此时,张无忌忽而站起来道:“我也愿同诸位大哥一并去杀鞑子!”他见众人商议大事,心中早也是一阵激荡,思及自己身中玄冥神掌,早晚也不过一抷黄土,与其哀哀等死,何如在死前杀几个鞑子划算?
徐达却不赞同,道:“张兄弟,你十余岁年纪,还当年少之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等去做这卖命杀头之事,怎能连累于你?”
张无忌凛然道:“我虽年少,却也不惧生死!徐大哥既然称我一声兄弟,我便以兄弟视之。既然如此,又哪里谈得上连累!”
他这一番话说来,众人俱都叫好,徐达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却是我小看于你了!但你瞧这庙里还有两个稚龄孩童,若是咱们都去了,谁来看顾他们?张兄弟,我们几个人去杀鞑子,尽够使唤了,还要请你来照顾这两个孩子才行。”
张无忌闻言不由语塞,他想要反驳,可瞧瞧默不作声的秦岳,再瞧瞧懵懂眨眼的珍娘,反驳的话却说不出口,半晌怏怏道:“那好罢。”
徐达上前握了握张无忌的肩膀,道:“你留在皇觉寺,若是事成,天亮之后我们便来接你。好兄弟,我们来日再见!”
张无忌重重点了点头。
方教主在一旁瞧他二人模样,心里忽而觉得有一咪咪的羡慕,不由想念起圆清来。这念头一转而过,他亦朝张无忌微笑谢道:“这两个孩子便麻烦张施主照顾了。”
张无忌郑重其事的承诺道:“大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众人一时再无二话,除三个少年孩童外,纷纷举起火把,离皇觉寺往张家堡而去。
第35章
张家堡不过在三四里开外,同行的俱是身带功夫的年青汉子,不一会儿功夫便走到了。% 堡上砌着土石垒就的矮郭,数十朵火把燃烧正旺,照出墙上往来巡逻的人影。其中有人借着火光,远远便瞧见一队人往这来,但也习以为常,只当是饥民前来求粮的,待有人上前叫门时,便大声喝道:“堡中没有余粮!再要靠近,便射箭了!”
徐达与朱元璋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按事前商议好的说辞,故作胆怯的道:“小人们不是来乞粮的,小人们是来认罪的。”
上头那家丁“咦”了一声,好奇道:“你们认得甚么罪?”
徐达道:“小人们一时肚饿难耐,鬼迷了心窍,偷了员外家的大牯牛。犯下这错事后,才后怕不已,心知逃避不过,只好赶来认罪,求员外宽恕则个!”
这话撂下后,堡上几个人影交头接耳一番,最后道:“开门将他们几个放进来!”
众人被七八个家丁裹挟到堡门里头去,随后便被人按住双手,用绳索绑成了一串。其中一个家丁轻蔑道:“贪吃那一口肉,如今叫你们掉层皮!员外家的牛也敢偷去,吃了熊心豹子胆!”待绑到朱元璋和方天至,又伸出指头边点边骂,“还有两个好贼秃!”
众人心中恼怒,却都强自忍耐。朱元璋和方天至闭目不语,徐达则道:“再也不敢了,乡里乡亲的,念在我等知错的份儿上,求员外饶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