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果定律
他只是想让儿子成婚,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看看他能不能包容异母兄弟,然后给他请封。可是直郡王掺和进来,这算怎么回事?
简亲王想的更多,索额图是否觉得他们简王府两边勾搭?索额图现在还是太子那边压阵的人物,可直郡王也深得皇上看重。而且他突然和雅尔江阿走得近,未尝没有给雅布一点压力的意思。
雅布心烦的将写坏的字团成一团,真让人烦心。索额图烦人,更烦的是有个太子在背后,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应酬着虚与委蛇。
他何尝不知道旗下眼睛多,可他能怎么办!虽然太子和直郡王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可裹着索额图,皇上还不算很老,谁知道将来会什么样。
雅尔江阿那小子,可别犯糊涂啊。雅布打定了主意,格尔芬那边就那么应酬着,不远不近也就罢了,如果他们真想让他做什么,呵呵,那可不好意思……铁帽子可没那么好差使。
冬日,纯禧公主府中,胤禔正在前院陪着班第。班第绕着产房前头的院子转圈圈,一脸魂不守舍。产房里隐隐能听到产婆的声音:“公主加把劲儿,您喘气匀净,小阿哥马上就要出来了。”
原本道琴还说,等季兰姐姐生产的时候会来看他,可她自己上个月也被诊断有孕了。这年头讲究冲克之说,她也只好在家等消息。
“你可别绕了!”胤禔没好气道:“我把产婆,旗下学了妇科的女人都给带了过来,还有太医待命,你就消停点等着好消息。”
“这怎么能安心。”班第更没好气:“你福晋生大格格那会,你放心吗?”
那必须是不放心的,胤禔抹了把脸,他也没什么立场说对方。于是大家继续看大额驸绕着院子转圈,从中午一直转到将近傍晚的时候,产房里传出婴啼声。
产房中跑出来个女人,一脸汗水带着笑容:“恭喜额驸爷,公主生了个小阿哥!”
这可是季兰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崽儿,胤禔看着班第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听班第抱着孩子紧着问道:“公主好么?公主情况怎么样?”哼哼,这话听着让娘家人高兴,算他有良心。
季兰一切都好,她算是胤禔“引进产科医学”之后的第二受益人,胤禔看公主府内外一片井然有序,没什么不放心的。隔着窗户和季兰说话之后,他就回府了。
家里还有个产妇需要操心呢,这次道琴怀孕也不知怎么搞的,孕期反应特别大。而且情绪一阵一阵的,有时候特别担心的看着府里的丫鬟,胤禔很担心她会不会再来个迎风流泪。
还有苏日格,因为额娘怀孕不能缠着她,胤禔又一向注意亲子关系,就把女儿抱到书房去养。也不知道大半天没见着,这孩子想阿玛没有。
“王爷!”
门口居然是富尔敦,胤禔下马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阿玛有重要的事差我过来告诉王爷。”富尔敦面色肃然,胤禔也认真起来,将他拉近了府里,路上才听富尔敦低声道:礼部尚书沙穆哈奏请将太子的拜褥和皇上的一样放在宗祠槛内。
“皇上怎么说?”
富尔敦道:“我阿玛说,今日沙穆哈递折子的时候他就在场,皇上没有表态。过后只是让人将大婚仪给太子送过去,钦天监选好日子,明年就该成亲了。”
康熙没有表态,可送东西的人去毓庆宫会对太子说什么呢?这会是索额图的想头吗?
胤禔觉得不太可能,这或许只是礼部尚书的奉承,而康熙的举动,是不是想看看太子的处置?胤礽如果听说,他会拒绝罢……应该会的。
乌鸦嘴就是乌鸦嘴,胤禔此刻站在阶下,就听皇帝叱骂“居心不良!”说沙穆哈“昏聩糊涂”,但起因不过是康熙不准将太子拜褥放在槛内,但这位礼部尚书非得让皇帝将这条口谕记录在案。
这简直是再说“留个见证,日后太子追究起来,这是圣断,不是我搞鬼。”
胤禔觉得不止如此,如果他是康熙,很容易就想到“我还活着,你就这么巴结太子,怕他秋后算账?”
他偷偷打量在场数人,皇帝突然暴怒谁也没想到,只是这一个耳光算抽在了谁的脸上呢?
第105章 :皇太子或成最大输家
沙穆哈觉得自己冤枉, 他只是觉得皇帝宠爱太子,所以在礼部这个位置上,也没什么大事能让他有机会讨好皇帝,显摆一下他的才能。
那还不如讨好太子, 所谓“曲线救国”, 到时候太子夸他一句, 真是比什么都重要。他试图向皇帝解释, “因为是奉先殿祭祖, 所以皇储作为嗣子应该……”
但通过徐元梦这个倒霉蛋, 我们都会知道, 打工仔越辩解、老板越觉得你推卸责任乃至于不安好心。
康熙原本只是训斥, 现在好了, 皇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怒道:“沙穆哈昏聩,将其罢官, 回府反省!”说着礼部尚书就被侍卫给拖了出去。
乾清宫一片死寂,这个情况谁还敢说话, 大臣都装成鹌鹑,康熙气的呼哧呼哧喘气。皇帝的目光盯着下头的人, 开始思考这件事怎么会弄成如此荒唐的局面。
此刻, “甩掉负资产”的效用显现出来, 康熙压根没往胤禔和明珠身上想,康熙怀疑的头号嫌疑人, 是索额图, 还有皇太子本人。
胤礽是否也想同自己这个皇父并立, 站在朝廷的顶点,共同处理国家大事……
国之大事, 在祀与戎。康熙不认为熟读诗书,从小被大儒教导学问的太子,会不知道这句话。既然知道,他是根本不知道,还是别有心思?
皇帝揉揉眉心:“你们都退下罢,直郡王留下。”
胤禔一点都不想被留下,这种私下谈话往往会触及敏感话题,很累心。正如他所想,康熙将他留下,说些咸不咸、淡不淡的话之后,康熙就道:“你好像许久没去毓庆宫了……”
“……”胤禔想说也没有很久,胤礽家小格格夭折,他还去毓庆宫道恼来着。就听康熙叮嘱他“去毓庆宫看看,就说是朕让你去的。”
这怎么个意思,胤禔一头雾水,这是让自己给胤礽带话?可康熙什么都没说,只是一脸沉重。还是让自己看看胤礽的态度,但康熙又让自己去过毓庆宫就回府。
太子在毓庆宫已经听说了沙穆哈被罢官,以及他为什么被罢官,此刻胤礽表面上还撑得住,内里却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虽然只是处分了沙穆哈,但在胤礽和许多人看来,这等于皇帝亲手抽了太子一耳光。如果皇帝真的想要息事宁人,不想让储君共祭,那将沙穆哈的奏折留中不发也就是了。
但他偏偏公开发作,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传的尽人皆知。胤礽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和胤禔打架那一次,他觉得自己委屈又无助,汗阿玛当时的眼神就是怀疑他故意去打大阿哥眼睛,现在他一定也怀疑这是自己授意的。
可是他真没有,太子最近除了忙着詹事府送来的政务,就关心自己的大婚仪。他根本不知道沙穆哈上奏折替他请旨,而他方才也紧急打发人去问格尔芬,确定索额图也没有多此一举。
“我阿玛就算要为太子争,也得等着您大婚之后,非得这会赶着做什么呢!”这是格尔芬的原话,胤礽勉强维持着风度,实际上他已经想破口大骂了,沙穆哈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太、太子爷。”
胤礽唰的扭头看过去,“没规矩,拖出去!”已经在嘴边了,那小太监赶噗通跪下道:直郡王奉皇命来毓庆宫了。
当胤禔站在毓庆宫门口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管康熙是怎么想的,自己都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他要么劝太子,不管别的先去和皇上低头……以胤礽的脾气,他是不会去的,因为他可能的确很无辜。
要么劝胤礽,清者自清,无需多管。但这未免太废话了。总之,胤禔如果想在胤礽这里通过这件事刷一波好感度,那真是有点难。啧,瞧瞧这小子的脸,黑的像锅底。
胤禔站在胤礽的书房里,看见太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子见过锅底没有?”
“什么,没有,我怎么会见过那个。”
“你的脸和锅底一样黑。”
这种轻佻的态度显然让皇太子非常不高兴,如果不是胤禔顶着“奉皇命”的旗号,胤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过来看热闹的。
胤禔道:“沙穆哈那个蠢货。汗阿玛已经将他罢官了,大约会到此为止。说实话,我也不明白汗阿玛叫我过来做什么,但我该说的都说了,我走了。”
“你等会,你这就走?”胤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奉皇命的人,他急急道:“你总得告诉我,汗阿玛是不是……”
话说到这,胤礽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那种话不是皇太子该说的,更不是太子可以对皇上发出的质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胤禔一声叹息:“皇上很生气,但他究竟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你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你先去见皇上。”
此时已经是康熙三十三年的清明节后,季兰带着半岁的儿子海亮,和侄女苏日格进宫。
宁寿宫太后想见见曾外孙,还想见见曾孙女,道琴的月份也大了,胤禔就将女儿托付给季兰,让秦吉了和宫女嬷嬷陪着进宫。
季兰带着孩子们走了,胤禔没打算入宫,他躺在马车里假装车中无人。正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有人过来拿刀鞘挑起了车帘子“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班第,这位大额驸刚刚结束值班,打算回府。他看见胤禔身边的全都,和郡王府的马车,这才走过来,看见他才想起,自家媳妇带着孩子们入宫见太后去了。
“你怎么也来了,来了又不进去。”班第奇怪的看着他的安达。
胤禔耸耸肩:“交给姐姐我放心,太后想见孙女和曾孙辈,说不定几个阿哥福晋也在,我跑去干什么。过来坐,干脆等她们出来,你们一起回府不是正好?”
听上去很有道理,班第将刀交给下人,跳上马车,也在车厢里盘腿做好。
这马车大约经过了直郡王对工匠的耳提面命,虽然尺寸并不逾越,但比寻常马车要宽敞不少。而且里头铺着厚厚的毯子,从相见到现在,班第知道,这位阿哥一直都是个喜欢舒服享受的人。
“诶,你听说没有?”大额驸突然问道:“太子和皇上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只处分了沙穆哈,然后又给内务府下旨,让他们务必要尽心竭力筹办皇太子婚礼。”
直郡王双目微阖:“嗯,沙穆哈那事,到底太子脸上不好看。皇上下旨再三表示对太子婚事的关注,就是向大家宣布:我还是相信太子的。”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种办事方法,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给沙穆哈罪名,说他挑拨父子关系。这样不就彻底把太子和这团迷雾撕扯开,谁也别想牵扯他。”
胤禔睁开眼睛:“这种话你没对别人说过吧?”
“和公主提过。”
“季兰姐姐怎么说?”
班第抓抓头发:“她让我不许和外人说,还说如果真的憋不住,让我和你说。”
“……真是我的好姐姐。”
胤禔坐起来,低声笑问:“安达,你这么想,如果皇上也不能保证太子真的没有牵扯呢?
一句话不过是上嘴碰下嘴就能说,皇上曲折的表达,通过这种方法告诉大家他信任太子。但这也表示他不确定真相,但他已经处置沙穆哈,难道他能有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分太子?”
更何况,胤禔笑着靠在座位上,看着班第皱眉思考。如果说沙穆哈的罪名是“挑拨父子关系”,岂不是证明这对父子的确有嫌隙,呵呵,这种猜想是康熙万万不能容忍的。
胤禔觉得沙穆哈算是朝廷一类官员的缩影,他们讨好太子,是觉得讨好太子可以讨好皇上。但他们也知道,太子是异日的天子,而奏折都有记档,沙穆哈不能让太子觉得是他递上折子又撤回来,所以才口不择言的请康熙“将旨意记录”。
但也是这句话,让康熙的疑心很难消下去,因为顺着这个思路来想,完全可以说是太子指使沙穆哈,然后沙穆哈没办成这件事,他恐惧太子报复,所以才恳求皇上记录,以便应付太子。
如今这个结果,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康熙那个人会因为担心党争,而不去深究官员贪污案。他更不会冒着太子真的参与其中的风险,去深究太子究竟和沙穆哈有没有关系。
皇帝的回避心态,在这件事上头体现的格外明显,所以他选择“包容”,也就是说不管太子是否参与,皇帝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他一如既往的维护了太子。
但如果有一天他包容不下去了呢?
“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现在回想这句话,不能说不是康熙本人的鸵鸟心态,和种种客观情况,最终导致了胤礽的废黜。
胤禔已经不记得胤礽具体被废黜的时间了,但往后推二十年,大约应该是胤礽被朝鲜使臣说“暴虐”和他面对父亲生病“面无戚色”的时候。
康熙都记得,但是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矫正儿子的行为,而是不痛不痒的处置,最终酿成了恶果。胤禔没心情给这对父子做心理医生,来个什么“皇帝父子心理矫正”,但这给他提了个醒,教育孩子可不能学康熙。
要是将来他家苏日格,或者道琴肚子里那个小的,同自己的亲子关系与这对父子一样,胤禔真是哭都没地哭去。如果那样,就算他做了皇帝又如何?
最终可能是人亡政息,那可真是为谁辛苦为谁甜,空忙一场。
“你想什么呢?”班第看胤禔面色忽然凝重,担心的问道。
直郡王平静的告诉班第:“你知道吗?我刚发现,教育才是头等大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106章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我想念假期
宁寿宫太后一手抱着曾孙女, 一手看着曾外孙,深觉人生意趣啊,还是要看儿子。儿子靠谱又孝顺比什么都强,先帝也靠谱, 可先帝性子太倔强了, 皇帝的性格就圆融不少。
仁宪太后搂着苏日格, 对季兰道:“虽说世人重儿子, 可要我说, 咱们还是儿女双全的好。瞧瞧, 有个姑娘多贴心啊, 儿子略大一点就在外头, 怎么能和姑娘比呢。”
这就是不缺儿孙的人说出来的话, 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充斥着“我们家男人多的招人烦了”的语气。虽然为人憨厚,但皇太后依然是占据着大清朝老太太鄙视链顶端的老太太。
季兰自小在她膝下长大, 太知道这个祖母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她保持微笑, 顺着太后的话题往下说就得了。
别以为这很简单,太后之所以是太后, 就是因为她特别随心所欲, 除了和康熙说话的时候, 老太太的思路是被儿子带着走的,其他时间里, 别人的思路都得跟着她。
所以也就是季兰和五格格, 还有五阿哥胤祺这样的, 能顺着太后的思路从“如何饲养小孩子”转进到了“贵妃最近身子也不太好,太医……十阿哥很担忧。”
苏日格和海亮都被嬷嬷抱着, 俩孩子在宁寿宫蹦跶的累了,都睡着了。
季兰来到马车这里,太监一掀开帘子,先看见她们家那个傻瓜从车上跳了下来。康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这劲儿差遣御前大臣,班第值夜班也不消停,如今眼下一片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