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影石
乾清宫大殿上,年羹尧的党羽赵之垣向皇上弹劾甄远道,说其不敬功臣,违背圣意,玄凌为了安抚年羹尧,也着实有些气恼甄远道的不谨慎,下旨将他降为从五品督察院御史,从三品吏部尚书,直降五级,也是很重的惩罚了。
甄嬛虽然忧心其父,也不能明着为父亲求情,只能侧面向皇上表示,这都是华妃和其哥哥的陷害。可是圣旨已下,事情依然如此了,也无力转圜,只待日后再看了。
富察贵人有孕后,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恨不得后宫她一人独大,到处显摆,肆意又轻狂。几次玄凌来许念这里,富察贵人就以肚子不适为由,让人来请玄凌过去,因着她有孕,也每每都能如愿。
春来御花园的风景如画,皇后邀请后宫众人前去赏花。
年世兰最近正在失意,皇后独揽大权,心情十分舒畅,笑的很是开怀。
富察贵人的肚子刚刚显怀,才刚走片刻,她就拿出香粉盒子开始扑粉,笑的一脸得意。
这香粉是皇上特意命内务府给她调制的,既不伤害胎儿,又润泽肌肤,富察贵人真是恨不得告诉后宫诸人,以示皇上对自己的特殊和喜爱。
甄嬛和欣常在走在她身边,难免顺嘴夸赞她几句,就在三人聊天之际。
“喵!”
廊下的松子突然尖声嘶叫着朝富察贵人扑了过来,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已见松子直直的扑向了富察贵人。那狸猫平日被皇后养得极高大肥壮,去势既凌厉力道又大,狰狞之态竟无人敢去拦截。
甄嬛本就十分怕猫,一时也呆立当场。
富察贵人被吓得大叫,脚下一崴,撞到了旁边的甄嬛,狸猫狠狠的撞到了富察贵人身上,又一个跳跃,利爪擦着甄嬛的下颚处而过,两人重重的跌倒在地。
“快,快去请太医。”皇后声音急切,然后急忙命人将富察贵人先扶去偏殿躺着。
还未等太医赶到,富察贵人就小产了,甄嬛也捂着肚子呼痛,一手还不时的摸摸被松子抓伤的地方,手上染了血,一阵后怕,真是差一点就伤到脸了。
太医章弥赶到时,富察贵人哭闹不止,哭喊道:“这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求皇后娘娘做主。我可怜的孩子啊……”
皇后在一旁尽心安抚,“本宫一定会查明真相,富察贵人,你先好好将养,调养好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富察贵人哀哀戚戚,她知道以后有孩子的机会很是渺茫,她本就不得皇上欢心,能有这个孩子,已是上天赐予她的福气,想到此处,更是哭的不能自己。
“章太医,你也给莞贵人看看,她刚才被富察贵人撞倒了,又被松子抓伤,你看看可有大碍。”皇后看着低声呼痛的甄嬛,尽心尽力的扮演着一位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抓伤只是外伤,抹上药膏,三五日便好,可是这胳膊的撞伤,确实要好好用药。”章弥细心的检查了甄嬛的伤口,为了周全起见,又帮她把了脉。
“恭喜小主,小主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章弥向甄嬛行礼道喜,最后还不忘仔细叮嘱,“只是小主有些体虚,刚刚又跌了一跤,动了胎气,以后还是要好好将养才是,微臣开两副安胎药,小主先吃着。”
一人刚失了孩子,一人被查出有孕,失了孩子的富察贵人瞬间无人问津,众人都亲亲热热的朝甄嬛道喜,这宫里的人啊,真是势力的直白。
许念一直静静的站在敬嫔身旁,看着华妃嫉妒的嘴脸,看着皇后悲喜交加的神情,默默的扭脸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夜里,太后的寿康宫中,太后命人抱来那只叫松子的猫,在它身前放上一盒富察贵人擦得香粉,松子闻到这个香味,立刻狂性大发,叫着猛扑向盒子,利爪抓在盒子上,在这寂静的房内发出刺耳的声音。
皇后一下就跪下了,她知道太后已经知道了,可是她也明白,太后不会拿她怎样。太后老了,声音里满是沧桑,“我一生都未当过皇后,皇上登基后,我极力扶你当皇后,就是为了皇后这一位置,一直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为了我们乌拉那拉一族的荣光,宜修,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让全族陷入危难。”
宜修的皇后的闺名。
“这后宫里的事,有的哀家能容忍,有的却绝对不能,你跪安吧。”太后疲惫的朝皇后摆摆手。
皇后走在宫中的石板路上,花盆底磕着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她知道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能够容忍她打压嫔妃,争风吃醋,却不能容忍她对皇上的子嗣下手。
可是她呢?她办不到。只要一想到她早夭的大阿哥弘晖,她就寝食难安,痛彻心扉。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就嫉妒的发狂,她绝不允许有人取代她儿子的位置,也绝不允许有人霸占着皇上的心。
皇后背脊挺直,神色肃然,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主子,华妃命后宫诸人前去翊坤宫听事。”
“华妃娘娘也真是的,日日都叫人去她宫中听她说话,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也不嫌累的慌,害的主子日日都要去受罪,皇后都没她那么大架子。”宝鹃一边帮许念戴发簪,一边小声抱怨着华妃。
“她现在独揽大权,位高权重,从前我们怎么陪皇后说话,现在也要陪着她,走吧,去晚了,她又该找我麻烦了。”许念身旁跟着宝鹃和宝鹊两人。
西南战事大胜,年氏一族一时风光无两,年世兰又被复位为华妃,执掌六宫事宜,又恰逢皇上和皇后出宫祈福,华妃独掌后宫,大权在握。
许念坐在敬妃下首,敬妃是侍奉皇上的老人了,从潜邸到宫里,皇上念她服侍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所以晋了她的位份。并在皇后离宫这一段时间,让她协理华妃处理后宫事宜。可是照如今的情形看,华妃紧握权柄,一丝一毫也未分给敬妃,还要言语上侮辱她,“即使皇上晋你为妃位,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当年也不过是我屋里的一个小格格罢了。”
“莞嫔怎的还不到?这大热的天,让众人等她一个,也未免太过骄纵了。”华妃慵懒的靠坐在正中间的雕花木椅上,一身华贵装扮,背靠着舒适的蚕丝软枕,十分惬意享受。
甄嬛自从怀孕后,就被晋升为莞嫔。
莞嫔此时一身青绿色裙衫,姗姗而至,许念看她神色恹恹,想来是最近累坏了。“臣妾早起身体不适,所以来迟,还望华妃娘娘体谅。”
华妃却不打算就此放过甄嬛,现在后宫中最得意之人莫过于甄嬛,她身怀龙嗣,两人又因刘畚一事,积怨颇深,华妃三言两语,就罚她去殿外跪着诵读《女诫》,“今日大家齐聚翊坤宫听事,莞嫔无故来迟,目无本宫,以下犯上,素日又巧言令色,罚于翊坤宫外跪诵《女诫》,以示教训。”
敬妃一向和甄嬛交好,她即刻起身为甄嬛求情,“娘娘,外面烈日甚大,花岗岩石坚硬,莞嫔有孕在身,不能跪在那儿啊。”
许念看着脸色苍白的甄嬛,也难免为她求情,“娘娘,莞嫔身怀有孕,且刚满三个月,她又一直胎像不稳,如今还在喝着安胎药,为了宗庙社稷着想,还请娘娘从轻处罚。”
“娘娘责罚莞嫔事小,若是龙胎有个闪失,皇上和皇后回来,一定会责罚娘娘的。”沈眉庄语气严厉的说道。
啪!
“你竟敢用皇上和皇后来要挟本宫,好大的胆子。”华妃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冷冷的看向沈眉庄,之后又扫向许念,“谁要是再求情,就陪莞嫔一起出去跪着。”
“莞嫔,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本宫命人扶你一把。”说着就朝周宁海使了个眼色。
华妃一意孤行,众人无可奈何,华妃让人将椅子挪到宫外廊下,欣赏着甄嬛在烈日下高声诵读《女诫》的样子,杀鸡儆猴给众人看。她含笑的欣赏着手上的甲套,不时呵斥一句:“大点声!”
沈眉庄和甄嬛跪在一处,烈日炎炎,知了声声鸣叫,连坐在阴凉处都觉得闷热,更别说曝晒在大太阳下,后宫的女子多都娇养长大,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听到甄嬛的声音渐小,她竟然还命令周宁海用手中的浮尘抽打沈眉庄,以儆效尤,两人姐妹情深,甄嬛跪伏在地,哀声向华妃求情,华妃丝毫不为所动,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的笑。
“娘娘,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还是先让莞嫔起来吧?”敬妃看着焦急不已,开口向华妃求情。
“华妃娘娘如此苛待莞嫔,她现在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神情痛苦,若她腹中的龙嗣出了任何差池,娘娘真的担当的起吗?”许念看向华妃,见她已有两分慌乱,却还是嘴硬的说道:“你一个出身微贱之人,一时得蒙盛宠,侥幸爬到嫔位,如今也敢跟本宫放肆,本宫不去找你麻烦便罢,你……”
“啊!小主!小主!”槿夕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嬛儿?嬛儿?”
正在这时,清河王跟着流朱闯入了翊坤宫,华妃虽严厉斥责了清河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甄嬛抱走了。
许念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每次甄嬛遇难,清河王都能及时赶到,救她于危难之中。
“血!有血!”颂芝大叫着指着甄嬛刚才跪的地方。
华妃此时才真的惊慌起来,她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心里忐忑不已,她知道,如若甄嬛的这个孩子保不住,皇上必会严惩于她,她嘴里喃喃的念叨着:“我没想要害她的孩子,只是跪了半个时辰而已,怎么会呢?太医也说过,过了三个月,跪上一个时辰也是无碍的,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是她福薄命浅,与本宫无关……”
许念带着宝鹃离开了,太医说跪一个时辰无碍的,可是不用因人而异吗?不用看跪的地方吗?不用看如何跪吗?
华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230章 甄嬛传
“馨儿,在写什么?”玄凌顺着许念的手看去,“在抄佛经啊。”
“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抄两卷经,送去宝华殿烧了,祈求他来世平安顺遂。”许念搁下笔,拿起抄好的佛经吹了吹,让墨迹干的更快些。
“你有心了。”
一说到孩子,玄凌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坐在榻边一言不发。
许念递了杯热茶给他,“天气渐渐变冷,皇上还要保重龙体才是,喝杯姜枣茶,暖暖身子。”
玄凌将许念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两人都未说话,许念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玄凌的心情十分沮丧懊恼,片刻后,他才语气艰涩的说了句,“我是不是被上天诅咒之人。”
许念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胡说,你是天子,上天之子,是受神明祖宗保佑之人。”
玄凌握住了她的手,“自朕登基,已快三年了,后宫中竟无一个孩子平安诞生。还不是被诅咒吗?”
许念靠在他怀里,心想:你不是被上天诅咒了,你是被你的皇后诅咒了。皇后简直就是后宫里的打胎小能手,皇上前脚给后妃种上棵苗儿,皇后后脚给你拔了,你种一棵,她拔一棵,能有孩子才见鬼了。
玄凌的大手在许念的小腹处轻轻摩挲,许念笑着在他怀里说道:“皇上怎知道我怀孕了?”
放在小腹处的大手顿了一瞬,玄凌扶着许念的肩膀看着她,“你怀孕了馨儿?真的吗?”
许念笑的温暖又灿烂,“当然了,已经三个多月了,我想等胎稳了再亲口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最近又不常入后宫,就拖到今天了。”
“那岂不是也闻了年贵人宫里的欢宜香,苏培盛,快传章弥前来。”玄凌的心情一下子放晴了。
许念疑惑的问道:“欢宜香怎么了?”
玄凌此刻才惊觉失言,“没什么,只是欢宜香香味浓重,怀孕之人闻多了不好。”
许念笑了笑:“燃香只是微量,要能致人不适,也要常年累月才能见效,一时半刻的,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皇上不必太过担心。”
“真的吗?”玄凌突然十分执着于这个问题。
“当然了,我父亲就是制香高手,我从小便没少与香料打交道,除非是十分大量的,或者是近身使用麝香等,才会致女子不适,不易有孕,或者小产。”许念握着他的手,“哪有那么严重,闻一闻便会不适。”
“那莞贵人小产不是朕的原因?”玄凌小声的呢喃了一句。
“什么?”许念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
“没什么,你可要好好养胎,争取给朕生个阿哥才好。”玄凌笑着摸摸许念的肚子。
许念扭头不去看她,一副样子十分俏皮,“阿哥就好,公主就不好吗?”
玄凌真是拿她这幅磨人的小性子没办法,“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阿哥公主都好。”
“这还差不多。”许念又笑着朝她怀里挪了挪。
“你呀!”语气无奈又宠溺。
自从甄嬛小产后,华妃又被褫夺了封号,降为贵人,被责罚于每日午时在翊坤宫外,罚跪两个时辰思过。
年羹尧在外听闻妹妹的处境,上书直言进谏,言若皇上冷落年世兰,会致使年氏一族寒心,令其领军之位不稳,进而导致边关大祸。
这就是赤luo裸的威胁了,玄凌新君继位,朝堂一直不稳,八爷九爷的余党残孽还未尽除,边关又一直不安定,准噶尔屡屡犯边,朝上大事小事不断,他也只能先忍着。
甄嬛因为痛失腹中骨肉,又见仇人并未被皇上重惩,一时失望,心灰意懒,每次玄凌去看她,也都是一副冷淡又怨恨的模样。时间久了,玄凌也便不再去了。
景仁宫中,皇后正在练字,“倒了一个华妃,上来个莞嫔,倒了个莞嫔,又上来个昭嫔,这宫里的女人,多的就像那春天里韭菜,割了一茬,又来一茬,多的让人心烦。”
“娘娘不必忧心,凭她是谁,也越不过娘娘去。”剪秋躬身在一旁应和着。“再说了,这昭嫔家世低微,不足为惧。”
皇后重重的搁下了手上的毛笔,“她就是家世再卑贱,只要她是皇上的女人,就是无比尊贵的,何况她现在还怀有龙胎,本宫不得不防啊。”
“是,娘娘说的是。奴婢会去提醒一下齐妃娘娘,这宫里,可就她一人有个三阿哥。若是昭嫔再诞下皇子,最先威胁到的不就是三阿哥吗?”剪秋在一旁笑的开心,“娘娘的字写的真好。”
“嗯,拿去存起来吧。”皇后笑着回了句。
几日后,许念发现在齐妃送来的栗子糕里掺了夹竹桃,夹竹桃有股特殊的香味,栗子糕的香味根本就遮不住。当时她正在喝着太医院开的安胎药,里面有桂枝,夹竹桃加桂枝,这两样东西碰到一起,那是打胎的利器。
刚好玄凌午后来看许念,撞了个正着,一怒之下将齐妃贬为常在,禁足于长春宫,并将三阿哥交由皇后抚养。
许念看着皇后看向齐妃一脸心痛的模样,真是倒尽了胃口。
皇后心里确实舒心不已,虽然没有除掉许念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成功的将三阿哥养在自己身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昭嫔妹妹,你日后可要更加小心才是。”皇后拍拍许念的手,笑的温和,满脸的关切。“本宫等着你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儿。”
许念在心里嗤笑一声,她现在都怀孕四个月了,早日诞下皇儿,是让她早产吗?还不忘告诫她日后要更加小心,小心谁?你吗?句句都是关心,却句句都透着深意,皇后真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