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这就不劳秦王殿下了。”
“他们都是兄弟, 也是应该,夫人就不必推却了。”
“他们也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弟,从太子殿下那里论起来还能称一句兄弟, 这样的关系哪能比得上太子妃尽心尽力。这事我已经托付给太子妃了, 让她这一段时间派人到各个地方寻访,找到合适的先生安置在长安, 我们随后就回来。”
李渊看关冷艳不接自己的话茬,想着自家那几个儿子这几天上蹿下跳,太子妃不可能不知道,太子妃知道了, 不可能不告诉关冷艳。
所以就直接点明,“我有件事想跟夫人商量,不知你我何时商量嫁娶之事。”
关冷艳面色平静,“我也实话跟陛下说, 我已经不再考虑嫁娶之事了,守着这两个孩子慢慢的过日子吧。”
“夫人怎么这么想?夫人还年轻……”
“就因为还算年轻,已经守了两次寡了,我如果和陛下成亲,我也实话实说,陛下年纪大了我这么多,要是万一再走在我跟前呢。”
“若是我走在你跟前,将来建成和阿槊肯定孝敬你。你就算是不放心建成他们,难道还不放心阿槊吗?”
“不是这些,我不是缺人奉养,我也不是手上没有银钱。我从小到如今都是锦衣玉食,在吃饭穿衣和用的东西方面都没有受过委屈,向来是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用什么有什么,这比大部分人的日子过得都要自在。我缺的是什么?我缺的自然是亲情,就像我前一段时间说的,我爹娘去世的早,我从小无依无靠。后来嫁了人,自以为能依靠夫君,可是夫君也离我而去。若是我嫁给陛下,陛下能让我依靠几年?”
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我自此不敢再依靠别人了,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亡,我就一个人过日子吧。也请陛下善自保重,陛下自太原起兵,一股子英雄气浩荡到如今,他日史官提笔,给予陛下的也全部是赞誉。我与陛下,也只是儿女亲家。”
李渊不甘心,“你再好好想想,他日你回长安了咱们再聊。”
关冷艳摇了摇头,“我与陛下,也只是儿女亲家。”
说完之后站起来就走,李渊回到皇宫的时候颇有些失魂落魄。
这让他的儿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人家都把这事拒绝了,老爷子这也该消停了吧。
表面上李渊确实消停了,却让人给他自己找好琵琶来。
李渊弹琵琶是个高手,把大事处理完毕之后就不爱到后宫跟人家喝酒作乐了,开始一个人弹琵琶消愁解闷。
这让他的那些儿子们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反正李渊最近皱着眉头,甚是不开怀,因为远离酒色,以前脸部有些发肿的李渊这个时候看上去健康了不少,大腹便便的身材也有了改观,行动当中终于有了一点儿皇帝的气魄。
虽然变化很大,但是李渊仍然有些闷闷不乐,他的心腹大臣都知道他为何不乐,所以不少人这个时候想尽办法收罗民间女子,找一些长得和关冷艳相像的女子充入宫廷。
这一次李渊倒是拒绝了,“画皮画骨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折腾倒落了下乘,下次见面不知道人家如何讥笑我呢。”
总之一句话:皇帝不开心。
过了两三个月,入秋收了庄稼,李世民将要带兵征剿羌人,晚上在太极宫设宴给李世民践行,吃饭的时候李世民故意讲了一些秦王府的趣事,想要让老父亲脸上展现一点笑颜。
李渊没有对这些家中琐碎的温馨小事多关注,只是对几个儿子说,“你们如今都有孩子了,咱们李家有了天下,自当应该给几个孩子封王。”
于是第二天上午曹槊抱着儿子接了圣旨,李渊封李承宗为太原王。
李渊在太原起兵,将太原这个地方封给了李承宗,也算是在另外一种意义上表达了对太子的支持。
曹槊用手指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你小子现在成郡王了。”
这样的好事也就发生在东宫和秦王府,到目前为止,李渊也就这四个亲孙子。
四个孙子里面身份贵重的只有李承宗和李承乾。少不了要给这四个小家伙封王举办一次宴席,所以观音婢就来找曹槊商量,看看这次宴请亲戚该怎么排宴,放在什么时候?
两家商量好了,东宫先办,东宫结束之后,在秦王府再办一次,。约定了时间和地点,曹槊就按照往常的惯例给李渊送了一封请柬。
放在以前,李渊是不来的,这一次答应过来。曹槊少不了要将规格提升,因为东宫与太极殿离的并不远,所以曹槊这边不算太犯难。
而观音婢这个时候就有一些手忙脚乱了,皇帝出宫,路上所有的安全让人揪心,在秦王府里面吃到的东西也要保证足够安全。好在秦王府里面的女眷比较多,有几个能给观音婢帮上忙?但是有几个让观音婢不得不防着点,特别是杨氏,要是她想不开一包毒药毒死了李渊,到时候李世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到了东宫举办宴会的当天,凡是有请柬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过来,毕竟大家都听说了皇帝会亲自驾临,这个时候自然是把家中的小辈们全部带过来。甚至把没请柬的人也带了过来,乌泱泱的人来了之后,曹槊邹着眉头,就怕准备的不够充分,到时候丢人丢大发了。
这次来的人比较多,比当时满月或者百日宴的时候人更多。曹槊在大殿当中跟那些命妇亲戚们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今天来了很多丧偶的夫人。
这些人平时不太喜欢出门,毕竟大家都觉得办喜庆事儿的时候,这些人出门赴宴有点儿不太吉利。
曹槊在大殿上跟人说话说的口干舌燥,宫女扶着她下去喝水,观音婢追了出来,曹槊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今天来的人也太多了吧,还有许多平时见不到的,今天有个夫人来到我跟前,我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要不是旁边有宫女说我该叫一声姨妈,我都……”
观音婢上前捂住了曹槊的嘴,“嫂子呀,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哪是为了给咱们家孩子祝贺而来,全是冲着爹爹来的。”
曹槊刚想反驳,顿时看了看四周,把杯子塞到宫女手里又把宫女赶了出去,“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谁说出去了,说是爹爹一直惦记着关夫人…”
“去他娘的,谁在背后造谣?”曹槊表现的极其愤怒,观音婢拉了拉曹槊的袖子,“先别生气了,这不,很多人都来了。”
曹槊已经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觉得李渊之所以有如今,完全是那些人惯的了。
他一个糟老头子了,还想着第二春干嘛?他想就想了,关冷艳拒绝了他,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外边的那些人恐怕天下太平一样到处兴风作浪。如今又在火上浇油,就怕李渊记不住自己那点花花肠子。
曹槊恨不得把这些人全赶出去。
想到这里把宫女叫进来,“你们在后殿再摆一处宴席,太子殿下的几位叔叔姑姑包括咱们家嫁出去的公主郡主都请过来,再把秦王府齐王府的女眷都请到后边来,别跟外边儿那些人混在一处。到时候陛下来了也请陛下直接到后殿。”
曹槊心想:外边那些老娘不招待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宫女侍卫们看着别让他们乱跑就行,吃完喝完让他们滚蛋算了。
越想越生气,曹槊拉着观音婢的手到了后殿,没过一会儿这些亲戚们都被请了过来,曹槊心想今天是儿子的好日子,也就没有把怒气摆在脸上,招待这些人吃吃喝喝。
很快李渊驾到,来了以后用屏风隔开,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开始摆宴席。
让人把小胖子抱出去交给了李渊抱着,李建成就带着堂弟们伺候老一辈的吃吃喝喝。
在亲人面前,这一群人也没说朝廷里面的事情,李渊他们兄弟回忆起往昔,少不了要教育教育下面这一辈。
正说的高兴的时候,李渊脸上也见了一点笑颜,李元吉捧着酒请李渊喝了几次,眼看着日暮西落,等一会儿大家都要散了,就有一个侍卫急匆匆地来到了后宫这里,在一个内待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内待大惊失色的跑了过来。
刚想禀告李渊,李渊就颇不高兴的瞪了一眼,“骨肉血亲面前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有话快说。”
“刘文静造反了。”
刘文静是李渊的心腹,又是开国功臣,李渊有什么事儿都跟刘文静商量,包括李渊那种能说不能说出来的心事儿,李渊的儿子未必清楚,但是刘文静肯定清楚。
这么一个心腹突然造反,对于李渊来说冲击力特别大。
刚才其乐融融的环境荡然无存,李渊把怀中的承宗小胖子递给了李建成,跟坐着的几个看郡王说:“诸位兄弟先在这里接着喝酒,朕去一下太极殿。”
李建成赶快把孩子放到了内待怀里,让人给曹槊送回来,就要追着李渊到太极宫去。其他人也没心思喝酒了,大家一块站起来离开了。
出了这个事儿,那些女眷这个时候也纷纷告辞,曹槊和观音婢把这些亲戚们都送了出去,两个人焦急的留在东宫里面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啊
第114章 现实
李渊收到的消息是刘文静在家里与人密谋, 并且对李渊实施巫蛊。
这还得了,李渊看到所谓的证据, 一怒之下,让另一个心腹裴寂去审理刘文静。
李建成回到东宫和曹槊说这件事,“这件事现在还没查到水落石出呢,只是听说刘文静的小妾告其谋反。”
小妾状告夫主谋反, 这到底属于一个怎样的事情啊?
曹槊抱着儿子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不妨这个时候对李建成敲打一番。
“看看看看, 让那些臭男人宠妾灭妻, 出事儿了吧?过日子还是原配好, 吃苦受罪的全是原配,享福的都是那些宠妾,一点儿照顾不到这些贱人, 人家立即告其谋反, 刘文静这下不死也脱身皮。”
曹槊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面不乏各种幸灾乐祸,但是中心意思李建成已经听明白了。
“你不就是劝我不要纳小吗?你这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我以前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敲打我。”
然后把小胖子从曹槊怀里接了过去, 抱着儿子逗了逗,“我劝你没事的时候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把儿子抱出去多见见几个人,我前一阵子发现了这小子看见人多了就想哭, 我的儿子怎么能这么胆小呢?”
曹槊就暂时把刘文静的事情放下了,没过几天就轮到秦王府举办宴席,曹槊抱着儿子去参加,到了秦王府之后, 观音婢也学着曹槊,特意僻出一块区域,专门让家中的亲戚过去聚会,曹槊把小胖子跟他那些堂兄弟们放在一起,一群小家伙没过一会儿玩儿的忘乎所以。特别是李承宗这小胖子,跟着李承乾喊观音婢阿娘。
这让曹槊听见之后气的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
观音婢高兴地把李承乾和李承宗抱在怀里,一边哄着他们俩玩一边跟曹槊说刘文静的事情。
“刘文静跟裴寂这一段时间不合,两个人互相视对方为生死仇敌,让我说这两个人都不干净,但是这一次刘文静落到了裴寂手里,就算没有造反,裴寂也能捏造出来一个证据放到爹爹跟前。”
曹槊听了之后颇有些不理解,但是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皇帝的心腹岂是那么好做的,这两个人在给李渊出谋划策的时候,必定和对方起过摩擦,长年累月的累积到一起,势必有了仇恨。
曹槊悄悄的问观音婢,“以你的意思,这件事儿有可能会做成冤假错案。”
观音婢点了点头,“你要是不信去问问大哥,反正二哥走的时候跟我说这件事儿了,还说若是有人求到门上千万不可插手,我想着大哥也不会插手的。”
曹槊也只是点了点头,刘文静和曹槊所有的交集仅仅只限于当初给自己和李建成做媒。而且这次做媒还是因为李渊把刘文静找来的。
裴静和李渊的感情没有刘文静和李渊来的深,李渊和刘文静认识的时间特别久了,裴寂也只是在当初晋阳起兵的时候接触到了李渊。
如果李渊对这件事情多过问,说不定裴寂也没办法暗中操作,但是如果李渊对刘文静已经起了厌恶之心,刘文静就算是浑身是嘴,恐怕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为自己叫屈。
两个人说这个事儿也没有说太久,毕竟不是今天的重点,两个人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没过一会儿有人通告李秀秀来了,曹槊和观音婢都站起来到门口迎接。
李秀秀把自家儿子也带了过来,一群小孩子混到一起,几个大人在旁边看着,天南海北的聊天,李秀秀就说起了柴绍。
这一次柴绍走的时候,简直能称得上是胆大包天,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美酒,还把美女全部带到了军营当中,听说在大营里面日日笙歌。
这要放在当年三足鼎立的时候,有这样的将领是绝对要拉出去斩头的。
不说当年曹槊的主人曹孟德治军有多么的严整,曹孟德自己还有割发代首的故事。单说当年被曹孟德几次讥笑的周公瑾,也从不允许部下做如此荒唐的事情,东吴军中娱乐的时候,顶多是大家自娱自乐弹剑作歌,谁敢把歌舞姬带到大军里面,那真的是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曹槊就看着观音婢,“世民是怎么回事儿?世民作为一军主宰,怎么能允许部将做如此荒唐的事情,难不成就没人把这种事情挑出来上禀吗?”
谁愿意把这事挑出来?挑出来之后得罪一个驸马和一个亲王,太不划算了。
李秀秀看曹槊特别生气的模样,也知道曹槊家里面豢养着大批私兵,忍不住就问,“你们家豢养私兵这么久,难道没有人在军中徇私舞弊过?”
“自司马家八王之乱到如今,我们家经历了这么多的家主,向来是严格治军,别说这种事情了,就算是军中饮酒犯了事儿,轻则杖责重则杀头。如今这种事情若是不横加管理,将来江山必定败在这一批军痞手上,你们别觉得我说的话太严重,大将手中权力太大,早晚必生祸害。”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大家又不是皇帝,全部是一些后宅女眷,这个时候没办法给皇帝提意见,就算提意见了,以李渊的脾气,也是呵呵一笑。
而且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这些领兵的都是一些骄兵悍将,这一些人从乱世到如今向来是横着走的,如果这个时候将他们约束了,这些人根本受不了,受不了就容易起兵。
如今国库空虚,根本经不起折腾了。
说到国库空虚的时候,曹槊就知道刘文静这下必定是要人头落地,不管他冤不冤枉,只要有人告其谋反,为了以儆效尤,李渊必定要把这个心腹斩首。一来避免其他人效仿自己造反,二来就是因为国库空虚,什么事儿都不敢有大动作,只要裴寂把证据呈上去,不管这证据是真的假的,就要当成真的来办,到时候刘文静全家人头落地,让其他人看了之后背后生凉,其他人才不会有谋反的心思。
曹槊仅仅凭着跟这些贵妇的谈话就能理顺前后意思,这多多少少也学了当初主人的一点手段,对于冤死的刘文静,曹槊也没有放在心上,实在是跟刘文静没什么接触,日常在东宫也没有听说过刘文静的其他事迹。如果陪着皇帝饮酒作乐,绝对每次都有刘文静。
这个人功劳有,有这样的下场确实是冤,他的冤屈也只有等待后来的皇帝给他平反昭雪。
一天过去了,新任的太原王高高兴兴的扑到曹槊的怀里,“阿娘。”
这小子现在会说话了,除了本身聪明之外,还有一点原因,就是跟同龄人玩在一起能学着说话。
毕竟比那些宫女们哄着他说话强 ,至于李建成担心的这小子见人就哭的毛病根本没有,这小子现在又养成了一个其他的毛病,看见亲戚家的女眷,凡是头上金光闪闪穿戴光鲜亮丽的,都扑上去叫娘。
因为曹槊在他印象当中就是头上顶着一头金钗衣服常常更换的形象。
曹槊带着这太原王回到东宫,就接到有人传话,说是关冷艳和曹进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