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祁
“哎?这是梅尧臣的词?”乔桥在脑海中思索和梅尧臣相关的古玩,灵光一闪,“难道是吴湖帆书画寒汀石瓢壶?”
周老露出欣慰地目光,“就是它。”
“这哪算得上什么小玩意儿啊!”
如果是真品的话这壶是由世称“一代宗师”“壶艺泰斗”的顾景舟老师制作,熟悉这行的都知道顾老师的大名,毫不夸张的说,顾老师推动了紫砂陶艺繁荣与发展。
乔桥对这吴湖帆书画寒汀石瓢壶略有耳闻,壶在表世界拍买过,价格好像是在一千三百万,民国三十七年的东西,有其极强的个人风格。
周老感叹道,“说小也小说不小也不小,这行圈子越来越小,水也越来越深,世人对古物没有敬畏之心,所以才会让博物馆荒败。”
在表世界里,国家对古物有严格政.策,其管制全在国家手中,博物馆也不是个人私有物,再加上相关古物综艺推广,世人都对其有尊重的心理。
里世界就和表世界截然相反,先不说自己继承的博物馆,就说博物馆被盗就让乔桥很迷惑了,还有这么久了,警方也没有给个确切的消息这让乔桥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传承的失落。
里世界的古玩市场很小,一条街,一眼就能望见尽头,零零散散两三个人守着摊位看起来格外荒凉了。
“现在你们年轻人还推出什么潮玩,限量手办,卖的可比这些贵嘞。”周老对年轻人所追求的艺术不太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件看起来就像是小玩具的东西,标上限量,联名字样后卖得比这些古物贵!
他侄子就喜欢这些,都买了一个展览架了,密密麻麻的拿玻璃罩罩着,他那天好奇地问了问,一个巴掌大的人偶就要三万,还说叫什么bjd,是他养的娃。
这些东西能有古玩有传承价值吗?
听见周老的疑惑,乔桥笑了笑,“这就是时代文化和历史文化的碰撞,周老你也别不理解,仔细想想追溯每件古玩历史本源,放在当时那会儿,谁知道它们这会儿的价值?不过是一个装水的壶,一个装花的盆,远没有现在这般重要,随着时间的流逝,历史沉淀在它身上,赋予它独特的魅力,这才是最重要性。”
周老急了:“这怎么能和它们相提并论!”
乔桥继续开导,“怎么不能?往后百年,我们都成了‘古人’,您口中的潮玩、手办,bjd,这是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代表我们独特的历史文化。”
每个圈子存在都会有它存在的意义,对其不了解可以,但请别抱有偏见,了解片面再一味的否决,一叶障目和流言蜚语都会对其造成极大的伤害。乔桥话虽说没有立刻改变周老的想法,但大体上还是让他感悟到了新东西。
“算了算了,说这么多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年轻人折腾的东西,喜欢折腾就折腾去吧,不过要记住,有什么样的经济能力就干什么样的事,你可别把钱都花在这个上面。”周老摆了摆手,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乔桥说的话让周老误以为对方也在玩这些东西,他提醒道,“玩可以,但别对自己的生活质量造成负担。”
“放心吧,我晓得的嘞。”乔桥宽慰对方,“我不买这些。”
“那就行。”周老松了一口气,视线放在沉默寡言的博书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托付感,“博老师啊,你和乔乔都是朋友,平时多照顾照顾她,让她多出来走走。”
博书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乔桥:“………”
这话题转的有点太快了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周老领着两人走到尽头,一家名为“无”的店面门口,他颔首示意,“到了,就是这儿。”
这儿?
这家店不是关门了吗?
雕着繁复花纹的木质门紧闭,门边的梁柱上写着周末双休,今天恰好是双休日,没有人在吧?
正当乔桥疑惑,蓦地她发现这门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棕色的木门在阳光的照射下反泛着一层金光,纹路清晰,色泽清莹光澈,少说也有三百年的历史。
以她的眼力见很容易就看出这“无”的门是用金丝楠木制作的,现在金丝楠木的市价虽说一月一变,但真正的好木,时间摆在这儿纹路又漂亮,这价格不仅不会跌,反而升职的空间很大。
好家伙,大手笔啊!
“这儿不是没开门吗?上面写的双休?”乔桥心里“啧啧”了几声,指着上面的牌子问,“周老你是和店家约好了吗?”
“放心吧不会白跑一趟的,是约好的。”周老上前轻轻地敲门,“白先生,你在吗?我按约来了。”
“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话音刚落,清润如玉的声音从里响起,周老推开门,檀香味扑面而来,这味闻得人神清气爽。
“咦。”
乔桥睁大眼睛微微顿住,她通感症发作了。
和其他人不同,通感症不仅让乔桥看物如人,更让她闻见味有味,前“味”是鼻子吸取的气味,后“味”则是口中唱到的味道。
以汤为利,劣质的檀香就像是油盐放多的黑暗料理,普通的檀香寡淡如水,极品檀香似熬制数年点好的高汤,浓厚的香韵在舌尖上久久不能散去。
这扑鼻的檀香就是高汤,乔桥回味着舌尖上的味,心中的期待是越来越大了。
咔嚓——
踏进门,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通感症让乔桥看货物架上古物就像是在看人,无数衣着打扮尽不相同的巴掌大的小人坐在货架边上。
耳畔,博书轻叹,微凉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冒犯您了。”
“嗯?”乔桥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出声询问,博书将手放下,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知道为什么博书要这样做了,面前的小人和舌尖上的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常人眼中的世界。
这是?
趁周老还未发现,乔桥悄声问,“怎么回事?”
“是主人您的灵力外泄,这才探到了常人所不能探到的东西。”博书很给面子,弯腰悄悄回应,“这里有点不对劲,我替主人掩藏了灵力,回去以后主人还需锻炼灵力,让其收放自如。”
乔桥:“我这不是通感症吗?”
博书摇头,“这是一种天赋,您与生俱来的天赋。”
行叭,乔桥懂了,翻译过来就是自己是个天才,走的还不是某点的废材成长流。
依乔桥多年的经验,她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绿江女主,主角光环开特大的那种。
#唉,无敌是多么寂寞#
这会儿通感关闭,乔桥一眼就看见周老想要的吴湖帆书画寒汀石瓢壶正摆放在货架中间。
壶身不过巴掌大小,壶形线条流畅,壶色温润清透,上面的竹叶雕刻劲道有力,姿态爽飒,似有一股韧劲冲破壶身。
光凭借这几点,就可以证明这是真品,乔桥以为这点周老应该很容易就判下,他不应该找博书啊。
和乔桥一样,博书看了一眼就颔首下结论,“壶是真的。”
“果然。”周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他轻敲桌面,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把它带回去的,这壶顾老师与海派书画家合作的五把传世石瓢壶之一,见证了历史也见证了手艺家和艺术家的情意。
紫砂、诗、书、画、篆刻,所有东西都聚集在这一壶上,这是多么弥足珍贵啊!
听见周老势在必得的声音,屋外冷声笑道,“呦,好巧啊,我们也是来看壶的。”
寻声望去,乔桥瞳孔微缩,伸手牵住了博书的衣袖。
我的天爷鸭!这人不是东山上那个扇子哥吗?这他妈是什么鬼缘分,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撞见!见鬼了吧!
安一摇开手上地折扇,露出多情的桃花眸,掩唇一笑,“看样子今天热闹了,不知几位愿不愿意割爱呢?”
周老哈哈笑道,“年轻人好眼光!可惜今天我对这东西势在必得,你再看看其他东西吧。”
“这就很难办了。”安一关上折扇,用扇头点了点额角,有些为难道,“我也对这壶实在必得。”
刚说完没多久,安一身后又来了一个衣着红卦,颈带金链,身影矮胖的男人,他身边跟着四个带墨镜的黑衣男人,每个男人体型健硕,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应该是保镖一类?
刚才男人就在安一身后听完了两人对话,他“呵”了一声,“你们两个都别争了,就你们也想玩壶?也不看看这穷酸样,买得起吗?”
随后,男人取下墨镜,眯了眯小眼睛,下命令,“这壶是我的,你们两个识相的麻溜的滚”
安一嘴角的笑意加深,“哦?我竟不知您是哪位?”
“混这行连绝爷的名字都没听过,还配玩壶?”男人身边的保镖适时开口,“你现在踩的地皮都是绝爷家的。”
嘲讽不加掩饰的恶意扑面而来,周老皱眉,神色不悦,“古玩市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若真要说配不配的话那就是看人,人配不配得上壶!”
周老哼声道,“还有,我们来这里买的壶又不是买的是地,难道壶在块地皮上出现这壶就是你的了吗?我在地上吐口唾沫你莫不是还要捡起来吃?混圈多年,我还从未听说过圈内多出这项规矩!”
“哇!啪啪啪啪!”乔桥十分给面子海豹式拍了拍手,“好!说的太好了!周老,您这么会说话就多说点。”
周老白了乔桥一眼,气道,“你这看热闹呢,还不快来帮我!”
乔桥闻言转身看向胖男人,“叔,你这么这么能呢?你看见我手中的钥匙了吗?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您配个几把?”
“咳咳。”安一在旁折扇捂嘴偷笑。
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话,被称绝爷的胖男人气红了脸,他指着周老和乔桥“你你你”了半天。
见状,身后的保镖上前做出攻击姿势,周老和博书立刻上前把乔桥遮住,空气中气氛越来越紧张,似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小店可经不起各位的折腾,折腾坏了可要照价赔偿的哦。”左边的古式柜台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他左手持金算盘,右手在算盘上拂过,抬眸轻笑,“这些东西虽说不值钱,可算下来各位怕是得下点血本了。”
第35章 博物馆35
男人模样普通, 可不知怎地,明明感觉很普通但周身的气势又让人移不开眼,一身黑色长衫, 瞧面料应该是上好的绸缎, 对襟别着一枚晃眼的金钮, 金纽将衣领竖立显脖颈更为修长。
他倚在柜子上, 手上微动,神色倦倦, “一共三亿九千万,想好了还要打那就打吧。”
众人:“…………”
空气中凝固的气氛散去,大家都是来买壶的,壶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这一屋的东西, 三亿九千万,他们吃多了才会去动。
作为都是圈内人精,周老顺着梯子就下,“抱歉,我和乔桥给掌柜添麻烦了。”
周老给乔桥使了个眼色, 乔桥也顺着下, “抱歉掌柜的,我不成熟不懂事, 给您惹麻烦了。”博书紧随其后。
有一有二, 安一也不是拉不下面子的人, 寻了个理由道歉。
唯独胖男人冷哼一声, 并未表态。
东西没坏,还让他道歉?这怎么可能!别说没坏,就算是坏了他也不会道更不会赔!
掌柜也不在意,将金算盘收进衣袖中,“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按‘无’的规矩开始吧?”
绝爷出声打断掌柜的话,让人将手提箱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也别按什么规矩开始了,浪费时间!”
四个箱子一起打开,金灿灿的一片看起来极为壮阔,他底气十足说,“我出这个价,你们有比这个高的吗?没有的话那就赶紧把壶卖给我!”
乔桥扯了扯嘴角,夸张道,“哦,上帝啊,瞧瞧这些晃眼的金灿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隔壁苏珊做的黄油奶酪起司蛋糕一样糟糕,哦,天啊,请上帝原谅你你看电视剧看傻了的小脑瓜,你难道不知道金价最近跌的有多么惨?”乔桥用怜爱的眼光看向对方,“哦,我的老伙计,你真是一只愚蠢的土拨鼠。”
知道乔桥又开始作了,周老和安一抿嘴忍笑。
乔桥伸手拿了块金条掂了掂,又看了眼上面的标记,她诚挚提醒,“五百克的普通投资金条?是谁建议你买的,哦,小可怜,是那群可恶的银行推销员吗?你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那么的无理取闹?你下回见到他们真该好好的踢他们屁-股,哦,多说一句,以后记得买纪念金条,不容易跌,我用我活蹦乱跳还会劈叉的小心脏保证,它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璀璨,绝对是上帝完美的造物。”
乔桥虽说的作里作气,可有一点她没说错,纪念金条的价格是成本价加10%的增值税再5%的消费税还要加利润,普通投资金条的价格是仅仅是黄金现货的价格加加工流通费,这也就为什么乔桥会建议他买纪念金条,这箱金条看着唬人,其实算下来没多少钱,不过千万。
乔桥说完了好一会儿,绝爷耳边依旧回荡的全是“哦,上帝,哦,小可怜………”关键是乔桥全用一种“我是为你好”“我的话对你有帮助”还带同情可怜的眼神,这让他有气不能发。
室内一片寂静,唯听见绝爷被气得直接喘气的粗声,片刻,见自己又能说上话了,掌柜的对乔桥刚才的举动十分满意。
“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吧,今天用不到它们,用他们可换不到我的壶。”他轻嗤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如果接下来你再打断我的话那就请你出去,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