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杨锏懂了,这就是皇甫楹心中的平衡,皇家不能被打压得死死的成为一群木偶,但是也不能重回集权巅峰。
有了皇甫楹做后盾,杨锏一肚子坏水就肆无忌惮地往外放。
首先,他十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的确,我作为皇夫,太忽视我们女皇了,所以为了改正错误,从今以后,我要经常留在皇宫,少去外头“不务正业”。
杨锏在大家意外的眼神中,特别不留恋地从神机营撤离,真的进了宫每日陪女皇去了。
“难得每日都能和你在一起,其实这样真的很好!”杨锏和皇甫楹一起坐在某个宫殿的院子里赏菊,几年前皇甫楹折腾皇宫时,这里被改成了菊园。一到秋日就是满园珍品菊花。
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放了一壶酒几只螃蟹,把宫女侍从赶到门外,杨锏一边帮她剥螃蟹,一边自己大口喝酒。
皇甫楹专门挑着蟹黄吃,看着蓝天红墙菊花,惬意极了。
“那你就留下日日陪我吧,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不许抱怨想出去。”
杨锏嘿嘿笑:“人不就是这样,有时想无,无时想有。”他看她吃得满嘴膏油,忍不住凑过去重重亲一口,“嗯,蟹黄真香!”
皇甫楹热了脸颊,扔过去一块蟹壳:“这么多不够你吃?”
杨锏喉间溢出一声笑,眼睛灼灼地看着她:“这里的好吃。”
皇甫楹斜睨他一眼,无语。
杨锏倒一杯酒,凑到她嘴边:“螃蟹性寒,喝一口去去寒。”
皇甫楹皱着眉躲开:“不好喝,吃这么点没事。”
杨锏见她露出孩子模样,任性撒娇耍赖的小样儿让人心都化了,语气软了八度:“好喝的,你看我都喝了这么多,就这一小杯,不然你月事疼了下次就不能吃螃蟹了。”
皇甫楹在他耐心哄劝下不自觉越发小性儿了,撇嘴嘟囔:“我月事不会疼,倒是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嗯?!”
杨锏笑:“你来那个了,我问医女的呀,我还能上哪知道这种事?不喝我就亲自喂了哦!”
皇甫楹心想你不是已经在喂了,你还想怎么着?但是抬眼和他目光对视,看到他一副跃跃欲试不怀好意的模样,一激灵,连忙拿过酒杯仰头喝了!
杨锏一脸失落:“我还想喂你呢,你坚持坚持多好。”
皇甫楹桌底下踹了他一脚:“光天化日之下,不要脸!”
杨锏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了然:“你想到哪了,怎么就光天化日就不要脸了?”
皇甫楹脸粉红一片,哼了一声,起身去赏菊,不理会这个流氓了。
杨锏在她身后哈哈大笑,擦了手跟着追了出来。
小夫妻两人享受着难得的闲适和甜蜜,神机营却乱了套了。
杨锏离开后,他的职位成为香饽饽,一群有背景后台的人盯着这块肥肉抢得不亦乐乎,普通没后台的,除了眼馋边都挨不上。
好一阵各方博弈利益争夺后,定国公之子张恒远成功上位,在各方复杂的目光中踌躇满志地去了神机营。
头一天到神机营,很会做人的张武官大方宴请众位同僚,从几个同僚上司口中大概了解了大营当前的情况,也从几位在宴上的表现中清楚了各人关系。
第二日,打听到杨锏过去在神机营日常行事的张恒远,敏锐觉得,和杨锏相处最久的工匠必然是关键。一早醒酒后,他就晃荡晃荡进了工械所。
一进门,地方挺大,人没几个?
挑了几人和善地同他们聊天,半个上午过去,张恒远这才知道:“你的意思是杨锏把这边大半人都带走了?凭什么?”
和杨锏感情更深的工匠懒懒地翻了翻眼皮,一副“你不知道吗?你是接替他的武官你问我?”的表情。
张恒远一口气堵在喉间,亏他以为这些人是关键人物,自降身份和他们聊得口干舌燥!
张恒远气冲冲地走了,回到衙所就愤怒地写了一篇弹劾皇夫杨锏的奏折,身为皇夫表面以女皇为重实际暗藏私心,将于国有益的人才直接带走,看似淡泊名利实际暗藏心机,根本没有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公家的东西当成了自己争权夺利的手段!
内阁没想到,小小的神机营竟然还如此复杂?没了这些匠人神机营就不行了?
检阅了整个大营的张恒远表示,不行!除非你就满足现状,不打算再有新的改良!否则还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再次找到这么一群能人?凑齐人后又再花多少时间,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改良?明明人就在杨锏手里,一切唾手可得,他凭什么使手段把人偷走?
不打算再得罪皇室的内阁一看,那是等不了!他们最多三年就要换届了啊!总不能他们栽树,让下一届乘凉吧?
内阁首辅诚惶诚恐地前来求见女皇,希望女皇能劝说皇夫以大局为重,将神机营的匠人归还回去。
在内殿等皇甫楹回来一起玩手摇剥皮器的杨锏听到了,拿着剥皮器走了出来。
“首辅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我离开神机营时,没有带走一分一毫不属于我的东西。”
背后说人被人听见,首辅微微尴尬,但是这件事于他们来说十分重大,不得不厚着脸皮和被他们赶下马的皇夫继续掰扯:“张武官进大营后发现所有有功于火枪改造的匠人全都不见了,皇夫,您看这……火器是国之重器马虎不得,纵有个人私情也请殿下宽宏大量暂且放下,一切以国事为重。”
杨锏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首辅:“您的意思是,我不做武官了,就什么都不能带回来?”
首辅见他承认了,谴责地看着他,皇甫楹在他开口前先批评皇夫了:“皇夫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然辞去武官之职,就只能把自己私人的东西带回来,怎么可以把神机营的匠人直接带走?你这么做不是让人误会你存心为难新上任的张武官吗?还不快把人送回去!”
杨锏神色紧绷,显然是生气了,一脸受伤地看着女皇:“陛下就是这么想我的?”
首辅见状在中间做老好人,劝和:“殿下只要让匠人回去就好了,只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陛下息怒,为个小误会让二位不快老臣惶恐。”
皇甫楹板着脸说:“私自带了神机营的人回来这本就是他的不是!是错就该认!”
“我没有!”杨锏大声反对,“你问都不问我就听信外人的话,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将手里的铁皮小东西重重放到皇甫楹的桌案上:“我再说一遍,我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神机营的人和物,我一样都没拿走!”
他的声音大得殿外都能听到,但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见心虚。
皇甫楹狐疑地看向首辅,首辅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冲动而遗漏了什么。
杨锏却不管他们的神色,一副受到了极大冤屈受伤不已的模样:“那些人都是我的人!哪条律法规定,私人的家奴也要上供朝廷了!就因为我是皇夫,自己的人还不能带走了?”
他拿起那个串着橙子的铁皮架子:“这是他们新做出来的东西,本来今天是让你玩玩的,现在看来,陛下大公无私得很,什么东西都能献给朝廷,只是——”他冷笑了一声,“想要别人的东西也得客客气气说话,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想抢,我毁了他也不让你拿到!”
说着,将那东西砸到了地上,大步走了。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首辅头几乎低到了地下,皇甫楹慢慢红了眼睛,看着下面的首辅:“首辅可调查过皇夫当真带走了神机营的人?”
“臣——”首辅语塞。
“呵呵——”皇甫楹轻笑起来,“朕听信了你们的话才是真的蠢,好了,如今你们满意了,朕当了你们手里的刀,砍了自己的皇夫。”
她声音冷冷的,尾音却难掩颤抖,说完,她起身离开,把首辅丢在了大殿。
宫人们陆续跟着皇帝离开,首辅冷汗如豆,一时之间站不起身,只觉得眼前发黑。前一任首辅的遭遇就在眼前,他几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不经考证就跑来向女皇告状了?倘若帝后因此不和,传出去他就是天下罪人!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看到了火器改良背后的巨大利益,全都冲昏了脑子,丧失基本的底线了吗?
皇甫楹回到长宁殿,看到杨锏一脸忐忑地坐在寝殿里。
见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刚才是不是过了?会不会有损你作为皇帝的威严?”
皇甫楹捂嘴压下了笑意免得外头听到,悄悄坐到了他身边:“你刚才可真凶。”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众:打起来!打起来!
杨锏抱住女皇:一边去!
第581章 女皇31
见皇甫楹眼睛微红说他刚才真凶, 杨锏有些紧张:“演得太过了吗?”
他想想也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吵架,想着砸个东西气势强一点, 诶, 还把那个剥皮器砸了,我们才试了一半呢!”
皇甫楹神奇地看着他,见他真情实感可惜剥皮器, 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
杨锏一呆。
皇甫楹忍了笑, 揶揄:“那你晚点趁着没人偷偷去大殿拿回来。”
杨锏当真了, 问:“可以吗?会不会宫人看到了传出去?”
皇甫楹再忍不住,倒在榻上笑得肚子疼。
杨锏终于知道她是逗他玩呢, 气恼地抓住人压下去:“好啊,你是在笑话我呢!”
皇甫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你想的没错,剥皮器可真是浪费了。噗——”
“还笑我!”
“不笑了不笑了!”
首辅灰头土脸地出宫,这对夫妻却在宫里闹成了一团。
闹完了,杨锏真心求教:“我刚才这样,当真没事吗?”
“当然会有事,身为皇夫以下犯上, 对着朕大呼小叫,还敢在首辅和朕面前摔东西说什么宁可毁了也不让朕得到……”
杨锏脸色僵硬了:“临时说的吵架,我没准备好。我只在幼时见过爹娘吵架,我爹气大了就摔东西,我就依样画葫芦了,不然演着演着我觉得生气没有就是委屈得很, 重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哎,下次还是别演戏了,这种事情我干不出来也演不了!”
皇甫楹捧住他的脸:“你在大营里也这么好脾气?”
杨锏说:“这怎么能一样?对着士兵我能黑脸,对着你我根本冷不下脸。”
皇甫楹嘴角上扬,揉了揉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逗你的,虽然特别粗鲁理,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皇夫行伍出身,本就不会文人那一套,虽然话糙了一些道理却是这个道理,私人的东西,凭什么义正严辞地来抢呢?”
杨锏放下心:“对你没影响就好。”
皇甫楹惬意地靠在他身上:“女皇第一时间信任了内阁,结果引得夫妻不合,内阁不好好回去调查反思,还怪我管教皇夫不力不成?”
杨锏勾住了她的小指:“女皇陛下已经把臣管教得死心塌地,还能如何管教?”
皇甫楹斜睨他:“油嘴滑舌!”
杨锏抱住她低头亲呢:“天大的冤枉,每回说真心话都被你当口花花,我恨不得掏出心让你看。”
皇甫楹笑着没再应声,也没抗拒他的亲呢。
宫外,内阁首辅一回到衙门就立刻让人去调查杨锏带走的匠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然而不等手下人将调查结果递上来,皇宫来人了。
女皇派人把皇夫名下的所有农户、匠人甚至一个戏班子的身契全都送了过来,让首辅派人查验,如有不在此名单上的,女皇表示会让皇夫如数归还。
但是在名单上的,首辅大人就亲自去同皇夫商量吧,朕已无力周旋。
内阁让张恒远把被带走的工匠名单列上来 ,一一比对,最后尴尬地发现,这些人的确都是皇夫的。
而且皇夫大婚一年不到,名下产业实在少得可怜,他这几个月,除了收到皇帝太后赏赐的一个皇庄一个园林,就自己买了这些工匠和一个戏班子,戏班子是给女皇解闷的,工匠是自己用来琢磨新鲜东西的,除了改良火枪,也有发明殿上那个剥皮器类似的小玩意儿。
神机营的人被询问这些匠人的来源,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反正都是皇夫杨锏带来的,以杨锏皇夫亲卫的名义走了入营的程序,而他们的军饷皇家会发不走大营的帐,他们也从不离开工械所,所以大营没有在意多出几口人。
能如此宽松,也是因为神机营当时冷得无人关注,人别走光不错了,哪里会在意多了几个人?
内阁首辅气得要吐血,张恒远这个蠢货!急吼吼告状的时候能不能把情况调查清楚了一并上报!不发军饷,入营都是以皇夫亲卫的身份,知道这件事还有脸大声嚷嚷要杨锏交出人吗?他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态度去见女皇!
本可以让杨锏大局为重,朝廷出钱弥补皇夫损失而皇夫“让”出人才,只要“国事为重”的大帽子扣下去,谅杨锏不敢不从。如今好了,他们蠢得巴巴送上把柄,给了皇家不放人的理由,现在再去要人,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