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南玉便笑,不像她平日的谦虚作风,很直接地说:“的确能干,上上下下所有事情交给他我都很放心,皇上还记得赵美人生产那些调查吗?都是他做的,是个非常得力的人才。”
南玉当时交给皇帝的那一叠东西让皇帝印象深刻,逻辑清晰,证据环环相扣,客观又详细,他当时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现在一想,就觉得这份证据整理出来的确很是不错。
南玉就好像同丈夫炫耀自己好东西的小妻子,把小陈子的优点一一夸了一遍,夸得皇帝好奇心大起,真有这么能干?若是不虚言,这本事和他身边的张总管也不差什么。
他休息好了以后,一边继续在殿里喝茶一边让人叫小陈子进来,他要亲眼看看。
秦豫知道这是南玉为他争取的机会,进来后表现得非常得体,皇帝问什么,他都能答得让皇帝挑眉,心中满意不已。
南玉见状来了危机感,拉着皇帝的手强调:“这可是我的左臂右膀,皇上不会和我抢人吧?”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瞧你这小气样,刚才谁和朕炫耀的?”
南玉急了,脱口而出:“我刚才吹牛的!”
皇帝哭笑不得:“胡闹,不过一个奴才而已。”
南玉将信将疑地觑了他几眼,强调:“我身子弱,好不容易培养起一个挑大梁的人,他走了我不知要辛苦多久才能重找一个差不多的出来。”
皇帝听了倒是认真了:“朕让张从书给你派几个人来,你只发号施令就是,一切按照宫规来,别把自己累着了。”他对南玉非常满意,并不希望南玉像先后那样早逝。说得难听点,虽然和先后感情甚笃,但是从朝堂后宫的合作上,南玉比先后做的还好。
他可以在其他女人身上找情感寄托和身体欢愉,但是皇后这个位子,目前只有南玉做得最好。
隔了几天,大内总管张公公果然把几个能干的内侍宫女送了过来,南玉谢恩收了。关于小陈子的事情好像就是夫妻之间的玩笑,谁也没当真。
但是南玉再也不在皇帝面前提小陈子了,皇帝来毓秀宫,她都让别人伺候,不让小陈子现眼,皇帝看在眼里,确定她是真的很宝贵这个“左臂右膀”,好笑不已。
朝廷上的牵连案越查越混乱,就连皇帝钦定的查案人员都被拉下水,分不清忠奸。皇帝恼怒,某一日,突然把小陈子叫走了。
张从书老了,而且明显是他的人,没法暗地里去办事,皇帝想要再找绝对忠心的人却一时选不到好的人选。小陈子的履历被他调查出来仔细翻看,发现这个内侍是个有野心有手段的,皇后说的其实半点不夸张。
于是,他没有任何愧疚心理地把人从皇后那边挖过来了。
他让小陈子私底下去查案子。
小陈子很识时务,并且适当地表现出被皇帝赏识的激动,激动过后,提出一个请求,申请向皇后辞行。
皇帝觉得他不忘旧主子,重情义,准了。
小陈子已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了,南玉再也不能和他单独呆在一起说话,皇帝的疑心他们谁都不敢小觑。
秦豫跪在地上,给南玉磕了三个头,说:“奴才要去长安殿了,娘娘您日后……保重。”
南玉的脸色不太好,坐在上面没有说话。
两人互相演着戏,心里却是真的伤感,相依为命从后宫一路拼杀至今,从此以后要分开独自各自的领域拼搏,到底是伤怀。
许久之后,她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你也是,好好保重自己吧。”
虽然不高兴自己的得力干将被挖走了,但是南玉到底还是心善,给小陈子备了一包袱的赏赐,让锦绣给他。
秦豫回去独自一人时,在一包袱银两衣裳里,反到了一块帕子,上面绣着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是她亲手绣的。
从他到了她身边,从未见过她给谁绣过什么,她不乐意动针线。
但看着这首诗,他莫名肯定,这是她亲手绣的。
秦豫捧着手帕,贴在了心口,那短短四行诗,上面透射出的力量却让他浑身都振奋起来。
皇后和皇帝闹别扭了,正月十五的日子,皇后都把皇帝赶走了,说自己头痛。
以前也头痛,也没见皇帝被赶过。
吃了闭门羹的皇帝摸摸鼻子,到底是心虚,没生气,还往毓秀宫送了不少东西。
看热闹的妃子们顿时蔫了,得了,人家皇后不仅地位高,病秧子无法侍寝也能恃宠而骄,比不过。
大多数人都沉寂了,赵美人却不会。
她又想到了一个毒招,一身素白抱着虚弱的女儿哭哭啼啼向皇帝太后认错,然后表示,以前都是自己错了,现在想要弥补女儿,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要女儿像二公主一样健健康康的。
然后期期艾艾楚楚可怜地看着南玉,请求南玉帮她养女儿。
南玉气笑了,道德绑架啊。
她看了一眼人堆里没有存在感的柳盈盈,心里第一次动了打压她的念头。
以前她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争,可能让柳盈盈这辈子不顺也可能没有影响,她是不管的;但是这个柳盈盈越来越把矛头对准了她,她心中就有了把柳盈盈摁下去不得翻身的念头。
赵美人要是能想到这个手段,当日醒来就能想到了,何必这么久了才来哭?太医局是有真本事的,三公主比刚出生好了许多,一个不顾惜女儿的母亲,会在女儿更健康一点了才送到敌人手上?
越是病危的时候送过去才越有利。
所以赵美人必然是后来才想到的这个法子,那么是谁提醒的呢?赵家人可是再也进不来了。
皇后坐在上面没反应,赵美人哭得更惨了,声声泣血,仿佛一个只为了女儿好的母亲。
“皇后姐姐,从前都是鄙妾的错,三公主是无辜的,您看在她是皇上血脉的份上,救她一救吧!您医术好,能把二公主养得健健康康,三公主也一定会好起来的!鄙妾愿意……”
她还没说完,皇后就脸色不太好地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慢慢地说:“你别哭……三公主也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自然希望她好……”
赵美人眼中一道亮光闪过,想趁势把孩子放到南玉手上,不等她动作,却见皇后紧紧拧了眉,用力地按住额头,呼吸急促起来。
访香大惊:“娘娘,你头痛又犯了?!”
她急得不行,快速从香囊里掏出几颗药丸往皇后嘴里塞去,一边伺候她吃药一边急得不行:“怎么会这样,现在天还早着呢!”
南玉捂着头对上面的太后皇帝告罪:“臣妾没事,只是病后听不得哭声……不是针对赵美人……”她脸色发白,说话越来越虚弱。
访香机灵地说是:“二公主小时候半夜啼哭,娘娘整宿睡不着觉,后来二公主长大了孝顺了,再也不在娘娘面前哭了,有委屈都好好说,娘娘病情又恢复了许多。”
南玉厉声制止她不可无礼胡说。
皇帝太后却心疼不已,想到当年,南玉根本没说过这回事,竟是报喜不报忧。
皇帝赶紧让赵美人闭嘴,又紧张地看着她,不停问:“可否好点了。”
南玉点点头,扶着头看向两位老大:“赵美人是生母,臣妾本觉得生母对孩子必然是最为尽兴心……潇潇当初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如今看来……若是赵美人不想养三公主,那就放我那边吧,正好和潇潇做个伴。”
赵美人说的是忍痛割爱只求女儿安好,南玉嘴里就成了赵美人不想要病秧子女儿,她不忍心孩子受伤害,愿意收下。
皇后愿意,皇帝太后不愿意。
若是皇后身体好,他们肯定希望皇后受点委屈,孩子更为重要。但是现在皇后身体不好,她现在又不像当年只是个妃子,杂事少,哪里能这么劳累。
论公主,他们已经有了可爱活泼的潇潇,论皇子,他们有太子有二皇子,三公主让人心疼不错,但是这么一个能作的妈,这点心疼都散了,皇家不缺子嗣,更不缺公主。
皇帝直接厌烦地说:“皇后能为了二公主翻阅医家典籍,你连照顾亲女都不会还想推脱责任,既然如此,三公主你就别养了。”
他到处看了一圈,点了柳盈盈,把三公主当场过继给柳盈盈了。
不错,是直接过继了,按照皇家的说法,就是记在了柳盈盈的名下。
南玉,南玉差点当场笑出来。"
第936章 宠妃26
柳盈盈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她反应很快,低眉顺眼地上前遵旨。
一时之间,室内众人目光各异,赵美人看着柳盈盈的目光尤为扎人。
原本交好自己的人却夺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简直就像被家里乖巧的宠物狗咬了一口。别说柳盈盈是不是自愿,皇帝排除掉皇后第一选择就是她,光这一点,就让女人们心中凛然,不敢轻视了看似没存在感的柳盈盈。
这几年,皇后的荣华路走得太光芒万丈,几乎掩盖了所有人,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皇后身上,柳盈盈虽然有受到优待的时候,但是一样境遇的人,只是稍微好一点和稍微差一点,加上柳盈盈总有减弱存在感的本事,大家还真没有长久地记住她。
但是这回却不一样了,凭她再努力,有了三公主,成为宫中唯四养育皇嗣的人,她想低调也不成了。
南玉回毓秀宫“休息”去了,躺在舒服的床上,她想着,柳盈盈心里估计骂死皇帝了,顿时乐得不行。
乐完,想起了离开许久的秦豫,不知道他现在办事顺不顺利?为了彼此安全,他们不能联络,但心里的确有些记挂。
隔了几日,皇帝给玉林殿赏赐了不少东西,因为南玉这边都会过账,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佩服柳盈盈,不愧是前世的赢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认清现实然后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她让锦绣盯着玉林殿,定期向她汇报柳盈盈的情况。
锦绣现在也不是单纯的少女了,柳美人的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对于南玉的命令认真记下,一丝不苟地执行。
而南玉,把心思全都转到了马术箭术上。
她学了一段骑术后与太子比了一场,不分上下,太子很气愤,他可是学得比她久多了!咬着牙发愤图强,势必要压过南玉。
南玉表现得也很是不满,觉得自己年纪这么大,怎么能比不上小孩子?不仅要练骑术,还要练射箭,总之一国之母,遇上太子就跟个孩子一样意气。
皇帝和太后本来不太同意,后来听说这对南玉锻炼身体有益,又见她很知道分寸,一天至多练一个时辰,便不管了,只是见她骑术进步果真飞快,有些惊叹。
南玉又是练骑术又是练射箭,自然不是真的为了和太子一争高下,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本事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路,同时树立一个学什么都快的聪慧人设。
而之所以把这些摆上明面,则是为了三年后。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又意识到自己可以随意改变性格处事后,她就开始利用自己的先知谋划未来。把秦豫送到皇帝面前是这样,这次也是一样。
三年的时间,对宫里的人来说,很长又很短。
宫中岁月日复一日,尤其是没有孩子的嫔妃,过着过着就忘了日子,转眼就是一年。而有孩子的妃子日子就丰富了许多,比如南玉,她家潇潇从很好哄骗的小孩长成了有自己主意还特别调皮的小姑娘,整个一个鬼灵精,等闲大人根本说不过她。
太子是个小大人了,走在外面初具威仪,有了东宫太子的风范。这些年他和南玉处处竞争,却偏偏文比不了武比不上,虽然看到南玉越来越讨厌,却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很是努力,获得了朝中不少赞赏声。
三年前刚出生的二皇子三岁了,王良人已经晋升王容华,一宫主位亲自养育儿子。她尝到了巴结皇后的好处,经常带着儿子亲近潇潇,姐弟俩感情不错。而太子与潇潇感情又非常好,于是太子对二皇子也不错。
柳盈盈养的三公主身子娇娇弱弱,却很是乖巧,柳盈盈是个有本事的,凭借着这个便宜女儿,把皇帝的心笼络了大半,在玉林殿营造了一个家,每每让皇帝流连忘返——只要别对上皇后。
柳盈盈自己也意识到了,皇后占着正妻的天然位子,养着女儿,和太子关系微妙,论“家庭氛围”谁都没有她名正言顺,可恨的是,这些年她一直想要笼络太子,但太子脾气实在太古怪,白占了她的好翻脸不认人。
她几次尝试暗暗掰正太子嚣张的脾气,却总是功亏一篑反而让太子离她远远的,导致她又要花很久的心思才能把人哄回来。
——太子的脾气都是南玉给惯的,宫里谁都觉得太子脾气不好,偏偏和他最不对付的南玉却暗自惯着太子霸道的性子,只打磨他的三观却不打压他的脾气。
除此之外,宫中陆续又诞生了两个孩子,分别是三皇子四皇子,三皇子是徐容华所生,四皇子生母低微,是最近一次选秀,新入宫的一位八子,孩子抱给了吴美人现在的吴容华养,把越来越灰心的吴容华激动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最新一次选秀由南玉全权主持,她坚持一样的原则,皇帝钦点的收进来,有野心一门心思奔着皇宫的美人收进来,其他无论想不想进宫,都发还回家。
盛夏刚过,外面还残留着暑气,南玉拘着好动的潇潇,让她给自己念启蒙故事,自己则躺在榻上,伸着手,由宫女给她做手部护理。
潇潇嘴里吧嗒吧嗒有气无力地点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却灵活地转动,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偷偷看向漫不经心的母后。
还以为母后闔着眼睛是睡着了,她慢慢停下念书声,半个身子往地上蹭,脚尖还没碰到地,就听到一个柔和却让她一个激灵的声音响起:“继续念。”
潇潇委屈地瘪瘪嘴,索性放下书,小大人似的托着下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今年秋猎,你还是不去吗?”
潇潇记事起,父皇每次去秋猎母后都不去,她独自跟着太子哥哥去过一回,夜里想母后,一天也呆不下去,后来再也没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