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官 第184章

作者:张佳音 标签: 清穿 灵魂转换 BG同人

  容歆猜到太子会因她的身体提出什么,只没想到会有这一说,忙说不用。她又转向太子妃,想要请太子妃替她向太子说几句话。

  太子妃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带宝珠格格进里间去。

  容歆:“……”早该想到,太子妃从来就跟太子是一条线上的。

  这时,东珠悄无声息地站在容歆身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阿玛,其意不言而喻,容歆要是去江南,她也要同去。

  容歆无奈地搂她的肩膀,无奈道:“不去江南,格格忙您的去。”

  “姑姑——”

  容歆不理太子的话,颇为固执道:“若是什么影响寿命的大病,我便是为能多活些年头,您不劝我也会去,可现下不过是咳几声便要去江南,属实是小题大做。”

  太子本也担忧容歆到江南人生地不熟,多有不便,此时见她态度坚定,他便先动摇了。

  容歆一见太子的神情,便笑开来,柔声道:“雪青这些日子每日皆为我熬清咽茶,翻过年开春就好了。”

  太子锁眉思索良久,道:“您不愿去江南,这几日便叫工匠将您屋里建地龙,免得冬日烧炭,烟入喉惹得您病症加重。”

  容歆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劝阻,她若重病反倒会教太子担忧,不如接受太子的好意。

  太子行事利落,这一日与容歆说过,隔日便安排好工匠,在毓庆宫中动工。

  康熙谒陵回来时,容歆的屋子已改造妥当,他得知后,直接对太子不满道:“宫中动土,怎可不选一黄道吉日?”

  太子自然是因为不想拖延,只是无论缘由如何,确是他的错,便垂头任由皇阿玛责骂。

  康熙却并未继续责骂,而是面无表情地问道:“容歆的病,可严重?”

  太子嘴角上扬,趁着皇阿玛未发现时,回复原位,平静道:“回皇阿玛,姑姑自入秋以来便久咳不休,药一直未断过。”

  康熙双眼微阖,轻嗤一声,“真是越老越不消停。”

  太子未听到皇阿玛说了什么,微微抬起头,便听皇阿玛命他退下。太子只得放弃探询,恭敬告退。

  十一月下旬,太子和大阿哥的商船和货物皆以准备妥当,腊月初便可出海,就在太两人等待商船出海的消息从福建传回时,先一步得知,琼州府兵士欺压当地黎族百姓,致使百姓不堪受辱愤起攻营。

  而两广总督石琳至今依旧对此毫无反应,并未有任何通报至京中。

  大阿哥抓到太子的把柄,幸灾乐祸道:“这石琳,可是太子妃娘家人,太子麾下出了这等欺上瞒下之人,御下不严啊。”

  石琳,乃是太子妃祖父石华善的亲弟弟,先后任佐领、山东按察使、河南按察使、浙江布政使、湖广巡抚、云南巡抚,此时已官职两广总督,正二品大员。

  他是太子妃娘家如今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自石家与太子连在一起后,便鼎力支持太子。

  太子如何信任他,此时心头便有多少怒意,只是在大阿哥面前,仍极力克制,甚至还有余力反驳:“大哥一系官员,在大哥不知道时贪赃枉法者不在少数,若非我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大哥岂能在此嘲笑我?”

  “大局为上。”大阿哥丝毫不惧,“本郡王可不在乎是不是我这一系的,有能耐太子便将满朝贪官污吏,尽数斩尽杀绝。”

  大局……

  太子眼中寒意闪现,双拳一点点握紧。

  大阿哥挑眉,“本郡王静待太子大义灭亲。”说完,大阿哥神清气爽地转身走人。

  这一回合,大阿哥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作风,小胜太子。

  太子怒意难消,回毓庆宫后便书信一封,命人即刻送出宫,然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寄至石琳处。

  待送信人离开,太子稍平复下来,方才前往太子妃处,与她说明此事。

  太子的信使路上几未休息,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至两广总督石琳手中。信中,太子责备石琳失职,并且要求他迅速纠正错误。

  石琳连夜命人去琼州,然后在彻底查明事实后,快马加鞭重新向京城送去一封请罪折子,并且陈明琼州百姓起事始末。

  失察和刻意欺上瞒下不可等同视之,且石琳营造出他自行发觉自身错误然后进行纠正的样子,皇上自然会宽宏大量。

  而康熙接到折子后,果然只罚了他一年的俸禄,随后下令,命礼部侍郎和内阁一学士前往琼州察审此事。

  随呈给皇上的折子一同来的,还有一封给太子的请罪信,秘密地送进毓庆宫,信中所言比折子上的言辞更加恳切,太子依旧对石琳有几分不满。

  年后,钦差回京复命,汇报过琼州民乱后退下,又有一同往琼州的护卫来到圣前,禀报道:“回禀皇上,腊月十五酉时,有一京城来人进入两广总督府,当晚,总督府派人前往琼州,十六日一早,那人离开总督府返回京城,十九日,两光总督六百里加急送折子入京。”

  康熙一言不发,不怒自威,许久,才命跪在堂中的护卫退下。

第201章

  “都下去吧……”

  “奴才告退。”

  副总管太监魏珠等人, 躬身倒退出宫殿。

  两个小太监关上殿门,空旷的宫殿内,只康熙一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高座上, 安静, 森冷,寂寥……

  宫殿外, 太监总管梁九功踏进乾清宫,正欲前往懋勤殿, 被副总管魏珠拦住。

  魏珠双手置于腹前,拿着拂尘, 恭敬地微倾,道:“梁总管,皇上要一人待在殿内, 您稍候再回禀。”

  梁九功停下脚步, 看向殿门,低声问道:“皇上可是身体不适?还不速速去请太医。”

  “梁总管。”魏珠稍稍直起身,义正言辞道, “皇上只是暂时不希望有人打扰, 咱们做奴才的,还是要识趣一些。”

  梁九功眯眼看他, 神情骤然冷肃。

  总管太监的威势, 使得魏珠下意识地缩紧肩膀,一瞬后, 又强撑起笑脸。

  梁九功冷笑,教训道:“咱家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 你还没进宫, 莫要以为如今皇上信重你, 便可不将咱家放在眼里,小、魏、子。”

  魏珠不虞,可他到底不敢在梁九功面前太过造次,只得退开。

  “胡乱揣测圣意,乃是掉脑袋的大罪,你们都给咱家记清楚。”梁九功环视一圈儿,对守门的小太监吩咐道,“敲门,咱家还要向皇上复命。”

  两个小太监立即恭敬地应道:“是,梁总管。”

  守门的小太监轻轻敲响殿门,梁九功站在殿门前,高声道:“皇上,奴才宣旨完毕,回宫复命。”

  殿内毫无生息,魏珠嘴角的上扬,神情讥诮。

  片刻后,殿内想起一声“进”,梁九功始终面色平静,无视魏珠,踏进懋勤殿。

  魏珠黑脸,一甩拂尘,转身离开此处。

  殿内,梁九功跪在地上,回禀道:“奴才幸不辱命,封谥旨意已宣读。”

  “太子前往吊唁,可回宫了?”

  “回禀皇上,见汤山长葬礼简陋,太子殿下不愿汤山长如此德高望重之师葬礼草草了事,便嘱咐奴才先行回宫向您禀报。”

  仁昭书院山长,汤斌,谥文正,自仁昭书院建成至今,为书院鞠躬尽瘁,及至缠绵病榻,依旧不愿离开仁昭山一步。

  他为官时清正,任书院山长后,依旧作风简朴,每有束脩皆接济窘迫的学子,是以家中并无多少银钱举办葬礼。

  汤斌教导太子多年,太子极尊重他,见此情景,自然无法置之不理。

  康熙面无波澜地听完,沉默良久,方才问道:“仁昭书院的下一任山长,已定下是彭定求吗?”

  “回禀皇上。”梁九功如实禀道,“仁昭山,太子殿下亲自指派苏州大儒彭定求接任山长之位。”

  “太子,彭定求,江南士族……”康熙眼神未落在实处,轻声低喃,及至最后一词,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可怖的笑意。

  梁九功跪在堂中,慑得双眼瞪大,却不敢动弹分毫。

  就在此时,康熙忽地问道:“你与容歆一向交情匪浅,近来可有见过她?”

  梁九功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答道:“回禀皇上,奴才与容女官已许久未见过。”

  康熙神情冷漠,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梁九功整个人躬得更低,急切地表忠心道:“奴才知道分寸,不该说的话从未向任何人言说过,容女官、容女官也未曾向奴才打探过圣意。”

  “他倒是得人心……”

  梁九功以为皇上说得是容歆,心里喊着容歆害他,口中则是道:“容女官的人品德行,有目共睹,奴才只是心中敬佩。”

  人品德行,有目共睹……

  康熙眼中闪过嘲讽,随后又归于平静,拿起一本奏折,平淡道:“磨墨,朕要批阅奏折。”

  梁九功起身时迅速地抹去面上的冷汗,然后麻利地走到书案边上,极恭敬地磨墨。

  毓庆宫,容歆和太子妃坐在后殿闲聊,亦得知了太子要晚些回宫的消息。

  两人皆知太子对汤斌的敬重,先前汤斌病重的消息传入宫中,太子便屡次出宫探望,因而他在宫外耽搁,她们并不意外。

  晚膳前,太子赶回宫中,先去乾清宫向康熙请安,然后便回到毓庆宫中。

  太子妃已在用晚膳,见太子回来,惊讶道:“臣妾以为您要留在乾清宫用膳,弘昭没一同回来?”

  容歆亦有几分惊讶。

  平素,太子父子皆常留在乾清宫陪康熙用膳,太子今日本也如此打算,只是康熙并未留他,只得告辞。

  然太子闻得太子妃所言,并未表露分毫,自然地岔开此事。

  容歆看着太子长大,太子妃是太子的妻子,如何发现不了异样,两人对视一眼,容歆点头,太子妃若无其事地命人准备太子的餐具。

  晚膳后,太子妃以“宝珠白日未睡”为由,带着女儿离开,而容歆送东珠回屋后,敲响太子书房的门。

  太子无奈地看着她,道:“我自来便喜怒不形于色,姑姑您又看出来了?”

  “不止我,太子妃也看出您心情不好了。”容歆手里拎着一个茶壶,自顾自地坐下,给她自己倒了一杯,又问太子,“养肺茶,您要尝一点吗?”

  太子坐到容歆身边,翻起杯子。

  容歆边为太子倒茶,边道:“您是为汤山长,还是为皇上?”

  太子握着茶杯,出神。

  “是皇上?”容歆从他神色看出答案,“发生了何事?”

  太子摇头,苦笑道:“不知。”

  “不知?”容歆放下茶杯,握住太子的手腕,“那您可问过皇上?父子之间,坦诚相待,才不易生隔阂。”

  “可是姑姑,”太子额头枕在她的手上,闷声道,“皇阿玛如今待我,越发像君臣多过父子。如若他已不信任亲近于胤礽,胤礽的所做所言,在皇阿玛心中与心机又有何异?”

  容歆心疼不已,抬起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肩膀安抚。

  “我有时看见皇阿玛待几个幼弟亲密至极的模样,或是皇阿玛与弘昭祖孙和乐,便会控制不住地酸楚……”

  “便是大哥三弟几个,也能常得皇阿玛几分欢颜,只我一人,仿若外人。”

  容歆感到手背上的湿润,鼻一酸,却顾及太子的颜面,扬起头忍住,装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