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传山
九月三日,天不亮,回到香城的许媛媛,收拾好行李,悄悄的离开了米家。
只是临走时,进了一趟亲哥的房间,在他的枕头边放了一封信还有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有对对表,是本国的生产的一对机械表。
是许媛媛在省城的友谊商场买的,有票据为证,许媛媛连买的时候的票据证明都放在了盒子里。
才离开,凌晨四点,许媛媛挑着四个蛇皮袋离开了米家,未来,很难再回来。
她没有任何不舍。
连回头望一眼都没有。
悄然离去时,外面还漆黑。
四个蛇皮袋,一头两个,死沉死沉的,一路到火车站时,已经是五点多。
五点半,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家长陪着下乡的孩子们。
许媛媛站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地上四个蛇皮袋,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去逃荒的。
有几人看到许媛媛,走了过来,“米媛媛,只有你一个人啊,你父母亲人呢?”
走来的人是原主的同班同学郑海燕,身边还有同班的金强,李萍,褚正亚,潘清。
五人走来,从他们来的方向,还有他们的父母站在原地。
“我没有亲妈,只有后妈与成了后爹的亲爹。我哥不知道我今天走,还以为是后天走。”许媛媛声音不冷不热。
“啊,对不起啊?”郑海燕忙道歉。
“没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许媛媛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在省城的黑市,许媛媛还换了一个八成新的保温军用水壶。
这是一位家有烈士的老人拿出来卖的。
家里缺粮食缺钱,许媛媛看到后就买了下来,太实用。
此时背在身上,在黑夜中也闪着独有的“光芒”,至少几位男同学都盯着许媛媛背的水壶。
“况且况且况且……”远处驶来一辆火车,这是一辆中途经过的火车。
站台上的人们,随着还没有挺稳的火车奔跑着。许媛媛挑着自己的四个大蛇皮袋,慢慢的走着,看着火车车厢上的数字,慢慢的走着。
不急不忙的,她定的是卧铺,凭她的身份,肯定是定不到卧铺的,不过她找了关系,定了下铺的卧铺。
人还没有上火车,已经在火车上安顿好的金强,褚正亚,已经小跑下来,“米媛媛,你是不是与我们一节车厢啊?”
两个热心的男同学伸手要帮忙,列车已经停稳,郑海燕她们几个趴在车窗边,正朝着许媛媛挥手。
“我在八号卧铺车厢,你们几个有时间可以过来找我,我们是去一个地方吗?”
许媛媛是知道的,他们就是一个生产队。
“哇,你买的卧铺票啊?”金强羡慕的望着许媛媛。
“嗯,我亲哥看我最近身体不好,托人给我买的。说是让我好好休息,到了农村才有体力做事。”特意的强调亲哥,不是自己买的。
褚正亚也听懂了,“你哥对你挺好的。”
“嗯,我哥已经上班几年了,再说那是我亲哥。家里我与我哥才是一家人,我哥对我挺好的。”没有说假话,米建国对唯一的亲妹妹确实不错。
“那倒是,毕竟是亲兄妹,不对你好对谁好。”俩人倒没有多想。
“嗯,咱们班有多少下乡的人啊?”
“有不少,还有一群人去了兵团。据说离我们去的村子不远。”金强交友广阔,与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错。
他打听了不少消息,也知道班上大概哪些人去了哪儿,或者留下没有下乡。
“要是离的近,以后可以常来常往。”
“是是是,米媛媛你的变化蛮大的,以前很活泼,后来又有些不爱说话,现在又变的活泼了。”褚正亚乐呵呵的说着许媛媛的变化。
“嗯,想明白了人活透了,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一天。”
许媛媛淡淡的一笑。
两人不再说话,从许媛媛的话里能感知到她的家里让她不痛快。
也许那就是她之前变得沉默寡言不与班上其他同学来往的原因。
涉及到别人的,两位男同学就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到了卧铺车厢,金强,褚正亚,两人帮忙把行李放在床铺下。
许媛媛安置好,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还有水壶,去往硬座车厢。
八号车厢后面就是餐车,然后是硬座,几人走过去。一路上看到不少高谈阔论的准知青们。
一个个的慷慨激昂,抒发自己的理想。
三人穿过几节车厢,到了金强他们几人坐的车厢,这一节车厢的都是香城到终点站。
真有不少认识的同班同学,还有一个学校一届的校友。
许媛媛与认识的打招呼,郑海燕他们的父母已经下车离开。
许媛媛与郑海燕她们挤坐在一起,还有一位一个班的男同学卓勇,他是去兵团的,与许媛媛他们几个不一样。
三位女同学坐一排,许媛媛与她们挤在一起,坐了半边屁股。
班上的同学学校的同学还有几位也是坐卧铺,家里父母有买那卧铺票的资格。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理想。
香城,米家。
一大早的,米建国醒来就发现了枕头边的信件还有枕头下的盒子。
两个盒子一模一样的,里面放着一对对表,是情侣款,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盒子里证明票据齐全。信件中叮嘱他,不要告诉家里,这是她买的,送给未来嫂子与他的。
告诉嫂子一声就成,对家里一个字也不要说。还说让他快点申请单位宿舍 ,以后少与家里来往,她写信也会给他寄去单位里。
米建国摸着盒子,眼泪啪嗒掉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家里他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
亲爸跟后爸差不多,就说他的工作,都是舅舅帮忙张罗的。亲爸从始至终都没有多问一句,那时候他高中毕业以后,还没有找到工作,继母见天的在家里指桑骂槐,说家里多了一个吃闲饭的。
那段日子,他真是过的够够的,其实他愿意一直住在这家里,是因为妹子,妹子还在家里。他要是走了,妹子在家他不放心,总担心那女人欺负妹子。
如今妹子走了,他也不用再住在这个家。反正亲爸早已变成了后爸。
早上出房门的时候,他特意背了以前的斜挎包,与对象的厂子离的近。
中午吃饭的时候,把表送给她。还得说说申请单人宿舍的事情。
两人都申请,机会大一些。
米家除了米建国,其余的人都没有问起家里少的一人。
对于如此凉薄的亲爸,米建国彻底死了心。
中午,火车上的人还跟喝了二锅头上头一样,继续侃大山。
可钢铁厂的米建国一下班就直冲一里外的药厂找对象王萍。
“哟 ,小米同志来了?”门卫室的老头,见到最近跑的挺勤的米建国,笑呵呵的打招呼。
“嗯,大爷,我找王萍。麻烦帮我通知一下。”
“行,行,行,我帮你通知哈 。”老头笑眯眯的拿起电话,拨打内线电话。
在米建国的焦急中,王萍一路小跑着出来。
“建国,建国,咋来了,有事啊?”王萍不记得今天两人有约啊,只是记得明天有约,带未来的亲小姑子出去搓一顿。
“小萍,出来,咱俩出去国营饭店吃饭,我有事与你商量。”
米建国一只手还摸着身旁的斜挎包。
“嗯,好的。”王萍有些茫然,但没有反对,与米建国肩并肩的走了出去。
这一片的厂区多,有家蛮大的国营饭店。
路上米建国声音很低沉的说,“小萍,媛媛今早去下乡了。她骗我了,说是后天走,其实是今天的车。你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很不称职?”
米建国是典型的直男,对妹子的好,对爱人的好,都是放在行动上,并不是嘴里,他没有花言巧语,也不会灌蜜糖。
此时却有些失落,什么时候起,小妹已经长大,不需要自己了。
自己对小妹的关心还是不够。
王萍与米建国是自由恋爱,在两家厂子的联谊上认识的,然后看对眼。
王萍性子直爽,但也聪明,不是那没有脑子的炮筒子。
“建国,小妹想悄悄的走,肯定是因为不舍得你。等她到了目的地,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你来信报平安。”
“嗯,会的。不过小妹给我留了一封信,给你瞧瞧。还有给你的礼物。”
说着,从包包里掏出来一封信递给王萍。
看信的时候,两人已经走进国营饭店,米建国点好吃的,坐在一边看着王萍看信。
“唉,小妹她也真是的,怎么还买什么表,你给的她那一百块钱不够吧?”
折好信依然放进信封中,王萍心中是喜悦的,至少小姑子是尊重她的。
“是啊,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钱,我也不好去信问这事?”
米建国担心也不敢去信问,怕小妹是捞的偏门,不,不是怕,而是肯定的。
除了偏门,他想不出来什么。
当然也不会多想是不是亲妈给小妹留的什么,那时候小妹才一岁,即便妈留什么也不会给小妹。“后爸”那更不可能,现在就不是他们兄妹俩的爸。
一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活生生的是两家人。他与小妹是一家,“后爸”后妈他们一家五口是一家人。
王萍马上打住,“别问,做人难得糊涂。”说话的时候,王萍已经打开了对象米建国推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一块闪亮着光芒的手表,美极了。
她也有手表了。
看样式应该是最新的样式,怪好看的。
迫不及待的戴在手上试试。
小羊皮的表带,盒子里还配有两根同样的表带。这是把以后的都给想到了,小姑子真是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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