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衫依然/流离不冻港
一直到看见跟着达米安闯过火场、冲进第一线战场的迪克时，菲洛米娜才恍然大悟。
监察官跟被监察者一起违背了指令，也难怪达米安·韦恩会出现在这里了。
穿过熊熊火光冲进来的达米安狠狠地在自己的披风上踏了几脚，把披风尾部的火焰给踏熄之后，一路飞奔朝着自家父亲还有母亲的方向飞奔而来，跟在他身后的迪克看见菲洛米娜被塔利亚轻轻搂住，塔利亚手中还捏着一颗随时可以引爆、与菲洛米娜同归于尽的炸药时，瞳孔下意识的微微缩起。
“塔利亚，停下。”此时的布鲁斯比达米安更快赶到附近，他在塔利亚威胁要按下炸弹按钮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留在一个塔利亚认为的安全范围内，男人身上的疲惫稍纵即逝，他用坚强刚硬的外壳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脆弱通通包裹了起来:“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
“哦亲爱的...我的至爱，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塔利亚冷冷的笑道，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悲愤:“但是她毁了一切，我的计划、我的未来、我的一切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我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恨她，她将我最后的希望──把你跟达米安带回到我身边的希望──给抹灭了。”
‘说谎。’菲洛米娜冷冷的斜着眼望向塔利亚，既然是如此，既然塔利亚口中的恨意这么浓烈，她就不应该将身体紧绷到一个可以随时扔下炸弹、准备逃离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在等什么援兵前来一样:‘雅典娜，让钢铁狂兽拦住外面的人...不管是谁，如果执意要进来，就地格杀。’
菲洛米娜召唤自己的召唤物只能在方圆一公里内，而火场外的空间恰好就包括在其中，所以菲洛米娜让雅典娜收回了已经结束治疗工作的天使，然后召唤出钢铁狂兽，直接堵死了进来这片战场的可能性。
钢铁狂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易打败的，就连杰森·陶德的法外者都在钢铁狂兽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她倒想看看，堵死了塔利亚逃生、寻找外援的道路之后，她还有什么招可以使。
“母亲，这件事与她毫无干系──！”达米安紧紧地握住了拳，男孩忍着自己的怒气，将那些微的难过与脆弱通通掩盖了起来，刺猬的外壳笼罩在他的身侧。
达米安一直都知道，母亲的目标只是他和父亲。
“让她走。”达米安抽出自己剑鞘中的长剑，终于收起最后一点亲情与侥幸，冰寒的剑光从他的剑尖闪过:“这是我们的事情。”
“从来就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您要杀的是我、是父亲，却唯独不是这个女人。”达米安冷声开口，站在他身侧的布鲁斯保持着沉默，微微紧握的拳头发出了衣物因为紧绷而微微作响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呢，达米安...在你选择了你的父亲，然后背弃了我与你外祖父之后，你还想要求什么呢？”塔利亚当然没有松口，源氏现在是她唯一的脱身机会，被刺穿的伤口还在朝外涌着鲜血，细微的冷意从贴着源氏身体金属的地方窜了上来，塔利亚知道自己不能放手。
她当然不会现在按下这个爆炸的按钮，塔利亚把自己的性命还有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所以就算她确实爱着布鲁斯·韦恩跟达米安，她依旧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残忍的痛下杀手。
活着。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她总可以东山再起，到那个时候，赢家是谁还未可知。
这件事她知道，源氏也知道，两个人暗中较劲着，试探着谁会率先松手退开。
而那就是塔利亚唯一的机会，无论是她先退开，还是源氏先退开，塔利亚都会把手中的炸弹扔到源氏的身上，拼着被炸个半死也要借着这个机会脱身。
外头利维坦的人已经在等着接应她了，只要塔利亚自己能够逃出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她还能卷土重来。
“你想逃？”忽然，源氏在她的耳边开口了，极近的贴着塔利亚，语气中带着嘲弄:“但我不想让你逃走。”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松开握住太刀的手，那柄太刀在众人的眼中惊异的消失在了原地，重新回到源氏背上的刀鞘里。
而与此同时，菲洛米娜松开的手直接抓住了塔利亚手中的炸弹，“咔哒”一声摁下了十秒倒计时的按钮。
塔利亚的瞳孔微微的一缩，瞬间就想踹开身边的源氏，而菲洛米娜则亲昵的反手抱住了塔利亚，细微的笑声从她的胸腔传了出来:“不是要同归于尽吗，来啊。”
源氏手中的炸弹正随着分秒向下跳动，她看见了蝙蝠侠跟达米安一左一右的扑了过来，蝙蝠侠扑的方向像是想要拿走菲洛米娜手中的炸弹，而达米安的动作则带着凶狠的压制性，如同幼狼扑向了自己的猎物一样，朝着塔利亚冲了过去。
不远处的迪克·格雷森同样朝自己跑来，似乎就算隔着多米诺面罩，菲洛米娜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慌，像是想要阻止自己找死一样。
菲洛米娜忽然一点都不想笑了，她那满布着伤疤的左手手肘控制着塔利亚，看着女人因为呼吸的通道被阻碍而有些窒息，用力的想要攻击菲洛米娜却使不出任何力气。
菲洛米娜看着塔利亚那对死亡的恐惧，将倒数到五秒的炸弹贴到了两人的脖颈处，倒数的嘀嘀声如同死亡的丧钟，缓慢的敲响着。
菲洛米娜一点都不怕死，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早就死在八岁的孤儿院里、死在半年前的外星人入侵之中，这每一天每一夜，都是她抢来的。
下决心接手大都会的那瞬间，菲洛米娜就没想过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老死、病死。
她注定会死在孤独的征途，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
亲昵的贴在塔利亚耳侧的菲洛米娜，两人看上去就像是感情非常好一样，但在场的所有人──包含那颗贴在两个人颈部、只要爆炸了就绝对无法生还的炸弹──都在昭示着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亲密。
菲洛米娜湛蓝色的眼睛扫过那几个冲过来、甚至没有犹豫这颗炸弹可能会炸死、炸残他们的人，轻声的问道。
哒，四秒。
哒，三秒。
哒，两秒。
“跟我一起去死，你敢吗？”
第51章
当秒数从二跳到一的时候,蝙蝠侠率先赶到，他的手掌有些粗暴的伸手拽住菲洛米娜贴在自己跟塔利亚颈部的炸弹，菲洛米娜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手指微微的颤抖,巨大的力道随之而来,像是要把菲洛米娜的手指都给扯断一样。
像是布鲁斯·韦恩已经踏在了悬崖的边缘，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他就会从崖边坠落一样。
秒数从一准备跳到零的时候，菲洛米娜手中的炸弹在这瞬间消失无踪,像是从来都不曾存在一样。
菲洛米娜由智械组成的右手极快的卡住了塔利亚的脖颈,少女微微侧了侧身，让惯性带着蝙蝠侠从自己的身侧擦过,她嘲讽的开口:“你看──”
“演了那么一场戏，却连死都不敢。”
卡住塔利亚的右手手肘猛的收紧，瞬间夺走了塔利亚仅剩不多的氧气,在几秒内就将这位女枭雄给放倒了。
菲洛米娜嫌弃的松开了手,任由塔利亚脱力的滑倒在了地上，然后双眼微微的眯起，提声大喊:“夜翼,蹲下！”
菲洛米娜话音落下的瞬间，迪克下意识的就地蹲下并矫健的翻了一圈，破空声在这瞬间响起，锐利的三发连射手里剑擦过空气,穿过方才迪克站立着的位置,直接击中了不远处试图无声袭击迪克的利维坦。
利维坦满头的鲜血站在原地，直接穿进他胸腔的手里剑带着极快的速度穿过了后背,竟是将利维坦的胸口开了三个可以看透的血洞。
菲洛米娜的眼中带着浓厚的震怒，扔出了手里剑之后就抽出了腰间的胁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身侧的蝙蝠侠、罗宾还有滚地躲避攻击的夜翼，直接抽刀朝着利维坦冲去。
“等等，源氏──！”蝙蝠侠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男人与菲洛米娜肖似的眼睛中，瞳孔微微的缩起，阻止的声音跟动作在同时响起。
然而源氏本来就是在守望先锋里机动性极高的特工，况且菲洛米娜还使用了影这个技能，直接在一瞬间向前突进了十五米，瞬间就拉近了与利维坦的距离。
他们贴近到了能够看见对方眼睛的程度，利维坦的眼睛跟达米安·韦恩的一模一样，但其中却没带着半点小男孩的桀骜不驯，而是忠诚赴死的渴望。
菲洛米娜的眼睛同样倒映进了利维坦的眼中，这个被塔利亚最为喜爱──以组织名字命名，意为圣经中恐怖海怪──的青年，却在这瞬间看见了，真实的恐惧。
那是恶龙被触及到逆鳞的时候所散发出的杀气，当源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瞬间，利维坦就像是在瞬间停滞住了一样。
“不！”布鲁斯·韦恩的声音显得分外的遥远，而菲洛米娜的眼中却还残留着几秒钟前的画面。
从地面上晃晃悠悠爬起来的利维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后，安静的抽出自己的刀，朝着毫无防备的夜翼砍了过来。
只要菲洛米娜再慢上一秒，夜翼就会在那瞬间人头落地，蔚蓝的如同大都会天空的眼睛将空洞的睁着，不再含有生命的色彩。
“啪。”物体落地的声音在这个空间中响起，这瞬间本来嘈杂的空气瞬间寂静了下来，菲洛米娜顺着自己的惯性跑了几步才慢下来，她反手握住那柄胁差，上头鲜红色的血液同样溅射到了菲洛米娜满是刀疤的手臂上。
她平静的甩了下自己手中的胁差，赤红色的液体被甩落到地上，一条血色的点铺了开来，看上去甚至有些邪异。
菲洛米娜收刀入翘，“铿锵”声响起之后，身后才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菲洛米娜回过头，一颗头颅安静的躺在地上，不远处是失去了头颅的身体，鲜红色的液体在头颅被切开的一瞬间喷涌而出，菲洛米娜全因为自己的速度过快才幸免于难。
失去了脑袋的躯壳倒地了之后，菲洛米娜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尸体边上，目光森冷的盯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
这是第一个死在菲洛米娜手上的人。
“咔哒。”轻轻的脚步声靠近菲洛米娜，她没有回过头，温热的掌心落在了她赤着的左手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物触碰到了菲洛米娜的刀疤。
菲洛米娜沉默的站着，一动也不动，身后的人微微弯下腰，隔着空气也有温热的温度传了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菲洛米娜的左肩伸了出来。
“菲尔？”青年的眼中带着温柔的蓝色，像是海潮涌动、像是云天开阔:“你救了我一命，谢谢你。”
菲洛米娜微微抿起嘴，停顿了两秒之后才开口:“我不是为了你。”
她只是，一时失手罢了。
才不是为了迪克·格雷森。
X
菲洛米娜当然一点都没有跟塔利亚同归于尽的打算，且不说跟塔利亚因为这种原因死在一起可能会让她下了地狱都不安稳，大都会现在也完全是依靠着守望先锋跟超级少女在维持稳定，夜翼再看见大都会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就减少了来到大都会的次数。
就算要死菲洛米娜也绝对不会选择现在，扛在肩上的责任从来不是能说丢就丢的。
别扭的甩掉了搭在肩上的、属于迪克的手，菲洛米娜没有将自己的视线放到不久前试图阻止自己的布鲁斯身上，而是再次投到了塔利亚的身上。
她穿过躺着一具尸体的地面，跟着夜翼走到了塔利亚的身侧，此刻达米安已经分外不讲亲情的把塔利亚给紧紧地捆了起来。
布鲁斯·韦恩安静的蹲在旁边，状似不经意的再次扫过菲洛米娜，被面具掩盖了大半张脸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菲洛米娜走到了达米安身侧，双手抱胸看着达米安将自己的亲妈捆成个粽子，她顿了两秒之后才开口:“我不会对她动手。”
“你最好还是收回这句话。”达米安试了试自己捆的松紧程度，确定塔利亚就算再长出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出这些绳子之后，才松开了手:“我的母亲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我指的是现在。”菲洛米娜抽了抽唇角，她目光中带着冰山的酷寒，扫向塔利亚的视线带着无数把冰刀，像是能将女人戳穿在当场一样:“下次──”
她没有把话说完，像是留下了未尽的话语，然而是个人都能猜到那话语背后的威胁。
本来菲洛米娜这次也不打算放过塔利亚的，毕竟对方都已经拿出炸弹说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了，她自然也不会圣母的放过想杀了自己的人。
但达米安·韦恩的出现拯救了他的母亲。
就算菲洛米娜跟这个血缘上的弟弟毫无亲情，也并没有任何想要培养的兴趣，但达米安·韦恩在方才确实试图让塔利亚把自己给放了。
他与生养自己的母亲刀剑相向，在这期间的要求就是放过自己这个【无辜的路人】，不管达米安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说出这些话，菲洛米娜都不会当做无事发生。
所以她才放过了塔利亚。
当然了，一次的求情只能抵一次的命，下次塔利亚再敢惹到自己──或是大都会──的头上来，菲洛米娜保证把那女人的骨灰都扬了。
警告完了之后，菲洛米娜扫视了一下周遭的一片狼藉，不远处躺着一具头跟身躯分离了的尸体，被圈起来当战场的位置外头燃着火光，但因为燃料快烧完了的关系已经渐渐缓了下来，菲洛米娜甚至隐约的听见了外头的惨叫声，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让雅典娜控制着钢铁狂兽在外头拦住那些想突围进来就人的利维坦成员们。
菲洛米娜侧过头对迪克开口:“外面我让人拦了一些利维坦的人，你们自己处理。”
迪克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菲洛米娜见状就准备离去，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开口了。
“等等！”布鲁斯·韦恩稍稍提高了音量，在成功拦住了菲洛米娜离开的脚步之后，男人才大步的走了过来，他站在菲洛米娜的面前，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样。
菲洛米娜微微的仰起头，布鲁斯·韦恩很高，比菲洛米娜高上了一个头还要多。
身边的火光已经渐渐地熄灭，小小的火焰只能将蝙蝠侠的一点轮廓照映出来，菲洛米娜抿了抿嘴，不知道布鲁斯·韦恩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好跟自己说的。
是因为她刚刚杀了人吗？
他凭什么管自己做了什么？
菲洛米娜微微撇开头:“有事吗？”
“我──”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