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府坐牢 第205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甜文 美食 BG同人

  天大黑时,派去跟踪的两名衙役回来了。

  俩人告知崔桃赵宗清的那俩名随从其实就去了京外的别苑,从桃花树下挖了几坛酒回京。一开始他们看见那几个坛子,还谨慎地考虑里头会不会是装着别的什么东西。等晚上街道司的人干完活回去的时候,就见赵宗清的随从们安排酒菜犒劳大家。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坛子开封之后都是酒,等被大家倒干净喝光了,他们才回来。

  崔桃跟街道司的屯长冯大友是老相识,崔桃也请他帮忙从街道司内部暗中监察情况。

  “冯大友说最近街道司那边没见有什么异常。”崔桃对韩琦道。

  韩琦:“看来这次他们只是纯粹来帮忙。”

  赵宗清既然主动来开封府提出帮忙,就料到从表面上应该是查不到什么问题。但出于谨慎起见,该查的肯定还是要查。

  “料到我们会查他,才故意神秘兮兮地打发人去拿酒,虚晃一招。”崔桃哼笑一声,“但赵宗清不像是出拳打空的人,我感觉这次的事他肯定有目的。这种‘你们明知道我有问题,但就是查不到我身上’的情况,怕是会让他很得意。”

  韩琦让崔桃不必着急,越到后面就越要沉住气,“他急,我们稳,纰漏自显。”

  ……

  临近年关,街上越来越热闹了,有不少住在汴京附近的百姓,都会在这种时候来汴京置办年货。甚至有不少邻州的百姓特意来此,为了买当下最盛行的好玩意儿回去,好在亲戚朋友跟前张脸面,总归就是一定要把这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过好。

  萍儿惦记父亲,定好了回家过年。

  王四娘没有别的家了,再说天这么冷,她不愿穿得胖球似得去外地折腾,也定好了主意就留在汴京过年。

  王四娘本以为崔桃会跟萍儿一样选择回家过年,却没想到崔桃居然要留京。

  “崔娘子真不用特意为我留下来,回安平跟父母团聚多好。唉,算了,我跟你回安平去!”王四娘咬牙决定。

  胖球赶路就是麻烦点,不好受点,但为了姐妹她拼了。发誓就这一年这样,来年开春她就减肥,绝不会再有冬天穿成胖球的她了。

  崔桃当然不是为了王四娘才留京,她是担心赵宗清那些人会在人人欢庆的日子搞事情。她本该像往常一样,不留情地直接反驳王四娘,但当她看见王四娘憨憨的笑容后,忽然不想说得那么直白了。

  “哪儿能每次都委屈你呢,留京多好,汴京热闹。”崔桃拍拍王四娘的肩膀。

  王四娘顿时热泪盈眶,激动地点了点头。她当即就挎起竹篮子,去街上买年货。她自己过节或可以糊弄,但崔娘子跟她一起过,那就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才行。

  这一日,崔桃在开封府当值小半天后,遇到了一桩案子。

  马巷有一户姓雷的人家,住着一家七口人,老父亲雷大明,长子雷天,次子雷雨。雷天年二十七,娶妻许氏,育有一儿二女。雷雨年十七,是个木匠,正在议亲中。出事的是大儿媳许氏,告状的是许氏的娘家人,也就是许氏大哥,许大郎。

  崔桃从许大郎和许母口中听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许氏在七天前偶感风寒,后卧病在床,看大夫吃药样样不落,但病情就是不见好转。至昨天晌午,雷天进房要给许氏喂药的时候,发现许氏气绝了。

  临近年关了,怎么也不好在过年的时候在家还放着一具装死人的棺材。雷家就张罗着尽快给许氏入土为安。许大郎听说自己的妹妹突然暴毙,又见雷家急着安葬,就怀疑他妹妹的死有蹊跷。

  许大郎带着许母来奔丧,提出要看妹妹最后一眼,被许家以封棺后就绝不能再开为由拒绝了。许大郎就更加怀疑雷家有猫腻,遂一纸诉状告到了开封府。

  许大郎怀疑雷家人杀害自己的妹妹是有前因的,早在前几年,许母在探望许氏的时候,就常听许氏说雷家对她不好,或打或骂,手臂上经常青紫交加,不见一块好皮肤。许大郎为此找过雷天理论,结果换来的是雷天对许氏更狠地踢打。许氏只得忍气吞声,自那之后再回娘家,她便不敢再说雷天殴打他的事了。

  许母和许大郎见状也都不好再问,只能当做不知道了。这事儿在他们看来没别的办法,总不能有了三个孩子了还去闹和离,再者说女子和离在外的名声终究是不大好,再找人家也难,而且许氏本就舍不得孩子。

  “这孩子命苦啊,她都认命了,都求我们别管了,我们能怎么办?可谁能想到这雷大郎他是个畜生啊,居然把我女儿给打死了!”许母痛哭着跟崔桃解释。

  “还未验尸,许娘子如何确定你的女儿一定是被雷天打死?”

  “不然呢,他们为何不敢开棺,为何不敢让我看女儿最后一眼?”许母含泪望着崔桃,似乎在期待崔桃能给她答案。崔桃根本不认识雷家人,当然给不了她答案。

  许大郎搀扶着许母,请问崔桃能不能亲自出马为他妹妹验尸。对错与否,只需要验一下尸就知道了,总归他不想让他可怜的妹妹含冤而亡。

  “我们只相信崔娘子验尸的手艺,崔娘子若说她确系病故而亡,我们才信。”

  崔桃便到了雷家,要求开棺验尸,却遭到了雷家人的阻拦。

  “许氏是我们雷家的儿媳妇,她生是我们雷家的人,死是雷家的鬼,她的事理当由我们雷家做主!我们雷家自祖上就有规矩,封棺的棺材不能开,否则后代会灾病不断,倒霉遭报应!”头发斑白的雷大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喊,他的二儿子雷雨一直在旁侧搀扶着他。

  崔桃扭头看向雷天。

  “我听父亲的,父亲不让开棺就不能开。”雷天感受到崔桃的注视,低头继续辩解,“我娘子她确实是病死的,诸位要是不信可以问附近的邻居,她生病的时候,这些邻居都探望过。”

  “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一件事?”崔桃问。

  雷大明、雷天和雷雨父子三人皆不解地看向崔桃。

  “这是开封府查案,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崔桃招呼李远等人立刻开棺。

  “不行不行,不能开棺!”雷大明惊呼,欲上前阻拦。但没什么用,一下就被衙役挡了回去。

  开棺后,崔桃便仔细检查了许氏的尸体。尸表符合两日死亡的情况,无外伤,也无淤青和旧伤,看起来的确像是病死的。

  许母和许大郎都凑过来查看了许氏的情况,见许氏身体安好,都松了口气,然后不好意思地跟崔桃道歉。

  “你!你们——”雷大明气得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雷天和雷雨兄弟惊呼着抱住雷大明。

  兄弟二人的喊声引来周围的邻居,邻居们打听到情况之后,直叹许家人过分,怎么能冤枉雷大郎那么好的人。又纷纷议论开封府开棺之举,破了人家雷家祖上禁令,坏了风水,后代怕是都要倒霉了。

  “这不能开棺之说,你们从何时听说的?”崔桃问这些人。

  “许大郎闹着要开棺的时候,我们就听说了。”邻居们道。

  “也就是昨天。”

  “我早就说了,大嫂是病死的,有众邻居可以作证,可你们……”雷天气得落泪,“这要是爹爹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我的孩子们有什么意外,我可怎么办啊!都怪我这个不孝子,娶错了人,惹了麻烦回家,害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雷天说罢就扑通一声跪地,双手捶胸,对着雷大明磕头,痛苦道歉。

  “崔娘子这……这可怎么办?我们也只是怀疑……”许大郎见这种情况,气势不足了,十分心虚起来。

  崔桃拿起手里的银针,先去屋里把雷大明给弄醒了,又自己出钱叫人去抓了一副压惊汤给雷大明喝。

  “我们开封府按规矩查案没有错,许家有怀疑向官府禀告也没错,您可明白这道理?”

  “我不明白!凭什么你们都没凑,我们雷家却要白白受尽霉运坏事,我们受的苦谁给我们评理去!”雷大明怨喊一声,脸红脖子粗,随即气得连续咳嗽起来。

  崔桃跟这位老人家没法聊了,只能选择告辞。

  次日,也是衙门放除夕假期的前一天,雷天跑来开封府鸣冤,所诉的正是昨日崔桃和许家人去雷家开棺验尸的事儿。

  雷天表示他父亲痛哭一夜未眠,病情加重,他两个女儿夜里发热,开始高烧不退。这全然都因为开封府的人擅自开棺,才让他们雷家开始走霉运。

  雷天要讨公道,要讨个说法。

  府衙办案正常操作怎么讨回公道?最多不过是考量情况特殊,给予一些钱财补偿。这已经到年根底下了,明天马上就放假了,谁也不想这种麻烦拖到过年。怕就怕这雷家人过年期间再摊上什么倒霉事儿,都赖给了开封府。

  韩琦便定了一个比较高额的补偿钱数。他亲自和雷天见面对谈,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提钱补偿,并表示会请道士给他家重新做法建风水。

  雷天这才满意地去了。

  崔桃双手抱胸,一直靠在门边旁观没说话。

  “怎么了?”韩琦轻声问。

  “我去看过雷大明的病状,眼睛虽红却不肿,根本不像是哭了一夜。他的脉象强劲,老当益壮。俩小女孩倒是真着凉了,有点发热,喝药后已经见好了。”

  “七娘华佗再世,神医妙手,自然药到病除。”韩琦夸赞道。

  “知道六郎在哄我开心。”崔桃冷嗤一声,“平白无故在年前遇到这种事儿,虽未涉及人命案,但……一样丑恶。”

  “好了。”韩琦把鹤氅披在她身上,领口处为他细心地系好,“虽世间丑陋见不尽,但有良人秉真心。”

  “嗯,此话极好!”崔桃扑哧笑一声,瞬间开心了,她很喜欢这句话,“不过这良人的真心在哪儿呢,我得亲自看看。”

  崔桃话音未落,纤白的食指就戳到了韩琦心口处。

  韩琦紧张地顿时握住崔桃的手,耳后肌肤开始渐渐变红。

  “等天机阁的案子彻底结束,我们就成婚。”

  听起来某人很着急要大婚,不过细想想却也未必着急,比如——

  “那要是一直不结束呢?”

  “已发现临近诸州有人在暗中招兵买马,按照截获的消息来看,他们年后就会有动作。”

第141章

  “多少?”

  “必过万数, 具体多少尚未核查完毕,还不能确定。初步估计他们会以隐蔽的方式分散进京,大概会乔装成百姓。年后串门, 人来人往,最是热闹, 趁那时候动身,极易掩人耳目。”

  “过节了,守城兵马也会忍不住思乡懈怠, 不及往日警惕性高。”

  在满城都阖家欢庆的时候,他们躲在暗中捣鬼,的确容易成事。

  张昌在旁安静随侍,听到二人对话后,蹙眉深思半晌,终究是脑子里一团乱麻, 疑惑难解。

  “有话便讲,这没外人。”崔桃对张昌道。

  “此等太平盛世, 他们来京无端作乱有什么好处?即便他们突袭汴京,谋反成功了, 名不正言不顺, 也做不了皇帝, 达不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说到点子上了, 就是要名正言顺。”崔桃附和, 称赞张昌分析得很准。

  “那该如何名正言顺?”张昌追问。

  “只要步步为‘赢’, 他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韩琦见张昌一时没反应过来, 补充解释一句,“先让父亲赢,他再赢。”

  张昌顿时领悟, 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如今官家无子,先帝也只有官家一子。若官家遇了意外,这皇位该选谁继承?自然是要再往上数,从先帝同辈的兄弟们中选择。其中最名正言顺的就要数赵宗清的祖父楚王赵元佐,他是太宗皇帝的嫡长子,先帝的同母长兄,原本他才是最应该继承皇位的人,一直深受太宗皇帝的喜爱。但后来他因病发狂,纵火烧宫,才导致被废,先帝由此才得以有机会继承皇位。

  “以他的情况来分析,若要想在这场动乱中获益,其幕后的身份必然不能暴露。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点污点被抓到,才可以有机会赢下一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也确实拿不到跟赵宗清直接关联的证据,令赵宗清背上罪名。太后和皇帝都很喜欢赵宗清,对其进行无证据的‘诬告’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

  崔桃总不能拿她之前跟赵宗清斗嘴的那几句话,疑神疑鬼地跟皇帝解释,赵宗清那句‘鼠是’就代表有问题。探案者们对嫌犯可能有非常敏锐的判断性,但这些本能怀疑即便正确,也不能作为指责他人有罪的说辞。

  ‘便是猜到是我又如何,你们照样抓不了我。’

  那天赈灾结束的时候,赵宗清在临走前特意对她笑了一下。崔桃印象非常深刻,他那抹笑容里颇有几分得意。崔桃觉得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些人进京,必然会针对官家……”张昌忽然反应过来,瞪圆眼睛道,“上元节!官家上元节会出宫赏灯!”

  张昌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读的书不在少数,平时对外应酬说话从来都是斯文中略带两分傲气,眼睛就没有睁大的时候。这次涉及到谋反大案,居然还敢算计到官家头上,他没办法不震惊!

  “好在我们提前探知到了消息,这些都可以提前提防。”崔桃安慰张昌不必过分担心,此事也切不可外传,都只是揣测,难保会有变数。

  张昌吸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骇浪将袭,这个年大家怕是都难过安生。

  韩琦把崔桃送到家门口后,嘱咐崔桃明日别忘了准备屠苏酒,等他大朝会完毕,就来找她共饮。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