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罢工日常 第108章

作者:沉坞 标签: 清穿 爽文 宫斗 BG同人

  落到如此凄凉境地,谁都以为她撑不过三年,却还是应了太医的论断,生生撑到了现在。

  胤秅……恰恰十二了。

  康熙眼眸闭了闭,道:“命内务府拟谥号,以妃位之礼入殓,进妃陵。宫中停乐三日,禁荤食,灵堂就不必守了……得了空,朕给她上炷香。”

  梁九功低低地应了是。

  按理说,佟妃还是待罪之身,这般丧仪,也算留给佟佳氏最后的体面了。

  转而又想起了什么,梁九功吞吞吐吐:“万岁爷,扶棺之人……”这些年,四阿哥有三回想进承乾宫,虽被万岁爷挡了回去,想来还有母子情分在。

  康熙转了转玉扳指,缓缓道:“让隆科多办。”

  佟佳氏对小六下手,真真是把这孩子放在火上烤。逝者已去,以往恩怨一笔勾销,眼瞧着胤禛与成妃亲厚起来,又何必让他再苦一次。

  思绪回寰,康熙顿了顿,轻叹一声,又道:“他若去了灵堂,不必拦着。”

  梁九功小心领命,御书房的气氛骤然沉凝起来。

  他与佟佳氏,乃嫡亲的表兄妹,原是割舍不断的情分。可这样深的情分,竟被一步步的消磨殆尽,这么多年,他几乎记不清她的样貌了。

  这伤感不过短短一瞬。

  当年四阿哥染了风寒,本要好转,当晚再次受了凉,莫名烧得厉害。为他瞧病的太医都是同一人,竟是看出了不对劲,按理说,四阿哥的病十分轻微,喝了他煎的药,效果应立竿见影,便是再吹会风也不碍事。“风”寒和“水”寒,自然和人为,区别可大了去了。

  要是人为,又是什么人?床边唯有皇贵妃与她的贴身嬷嬷守着!

  有皇贵妃盯着,这等阴私要捅出去,不仅他活不了,全家都要没命。胡太医把心惊藏得好好的,谁知没过多久,皇上竟发落了佟佳氏,同僚都说,这位娘娘恐永不能翻身了。

  胡太医到底良心难安,一咬牙,悄悄上报给了皇上。

  梁九功依稀记得,胡太医上报之后,皇上那恐怖的面色……

  至此之后,佟妃在康熙的心里,甚至连景祺阁的乌雅贵人也不如了。

  感慨一眨眼消散而去,不期然地想起胤禟闯的祸,皇帝莞尔:“他这一闹,闹得凑巧。分走老四一大半的精力,便是伤感也无甚功夫。”

  少顷,他沉吟着道:“你……去趟阿哥所。照着你宜主子的做法,加派人手把胤禟看牢了!”

  佟妃病去的消息传来,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后宫嫔妃顶多唏嘘几句,昔日高高在上的皇贵妃成了明日黄花,或是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在佛前上了几柱香,感恩老天有眼……

  唯有佟家惨淡一片。

  佟国维夫人赫舍里氏生生哭晕了过去,她的儿媳兼娘家侄女,如今嫁予隆科多的小赫舍里氏连忙上前搀扶。

  “茹玥上了五台山,多年见不着一面,现在好了,茹瑛去了!这和挖我的心有什么区别?!”佟夫人转醒过后,哑着声音肝肠寸断,“皇上心狠至此,竟连贵妃之位也不舍追赠。撤了守灵,不许皇子扶棺,天爷,那可是他的亲表妹啊!”

  她用手指着佟国维,嘶声道:“你个做阿玛的,为何不上表反对?”

  紧接着转向隆科多:“还有你!茹瑛进宫之后,就没忘过你。你大哥不喜仕途,向往闲云野鹤,唯有姐姐拐着弯地替你求来资源,还递话给了家族,让你补了侍卫的缺,才有今日皇上的看重!成日随侍御前,你为姐姐求情过吗?!”

  佟国维两鬓斑白,活似老了几十岁,闻言撇开头,微微闭上眼。

  隆科多眼眶通红,握紧拳头不言语。

  姐姐对他的好,他怎么会忘!

  等佟夫人哭骂够了,太阳穴突突地疼,再也说不出话来,倚着软枕昏睡了过去。隆科多擦了擦眼睛,吩咐小赫舍里氏仔细照料,随后沉重着脚步,与佟国维进了书房。

  “儿子得奉皇命,明日为姐姐送行……”他的嗓音粗砺,松开拳头,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佟国维默不作声点点头,望了儿子一眼,转而疲惫道:“都是皇恩浩荡。皇上看重你,尤甚看重阿玛。”

  书房又是一阵沉默。

  “今晨巡守灵堂,儿子遇见了前来上香的四阿哥。”隆科多渐渐冷静了下来,双眼锐利如鹰,深吸一口气道,“阿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姐姐去了,又何尝不是拔了皇上心中的刺……”

  多年表兄妹情分摆着,只需皇上有半分伤感,就是佟佳一族的机会。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佟国维面色再三变幻,终究还是问他:“你想做什么?”

  “姐姐执着于四阿哥,四福晋的人选……”

  话音未落,佟国维打断了他,微微冷笑:“你额娘说他‘白眼狼’,若是知道了,还不找我们爷俩拼命。何况茹瑛害了他嫡亲弟弟,真要说起来,他对佟家又有多少感情?你姐姐执着,你又何必执着?”

  扶持四阿哥,白白抬举成妃戴佳氏,岂不是脑子进了水!

  “阿玛。”隆科多张了张嘴,恼了,“现如今,可还有更好的法子?”

  “我同你族叔商量了,从嫡脉里头挑个容色上佳的庶女,谋求太子侧福晋之位。”佟国维淡淡道,“至于日后,等众阿哥长成……再添筹谋。给老夫死了那份心罢!”

第111章

  佟国维说起太子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而后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太子圣眷实在优渥。明珠在朝时,大阿哥尚且不能与太子相提并论,在他看来,那般的针锋相对,不过小打小闹而已,更何况明珠已然革去官职,明党树倒猴狲散了?

  每每想来,佟国维都有些心惊。像是有了高人指点,这些年,太子与索额图是愈发疏远了,也不与赫舍里氏的拥趸来往,一心一意读书明理,孝顺两位太后与皇上,看着很是势弱于人。

  这样的“势弱”,那可真真是弱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半点猜忌也没有生出。

  明珠一党找不着攻讦的缘由,党争竟波及不到毓庆宫那头,皇上对太子越发爱重起来,恨不得亲自操办毓庆宫的一应事务。

  瞧瞧预备从事詹事府的官员,无一不是才干过人,单独拎出来组个小朝廷都够了,可皇上尤嫌不足,要把那些名满天下的大儒塞进去,直至太子推辞不受,这才作罢。

  佟国维拿不准日后有没有变数,至少目前,皇上绝不容许储君的位置动摇。

  明珠罢官,真是因为纵容手下卖官鬻爵,贪污银两?

  非也。是他行事逐渐张狂,觊觎储位的心思昭然若揭,皇上着实忍不下去了。

  纳喇氏最鼎盛的时候,被重重打落了下来,依附之臣革的革降的降,谁敢料到,谁能料到?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君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眼见朝局骤变,佟家圣眷大不如前,便是想要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也不能如此了。

  一步错,步步错。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躺在冰冷的地底,一个青灯古佛常伴,佟国维手指一颤,露出深深的痛色。

  “太子……太子……”他喃喃着,“我佟佳氏也要留条后路啊。”

  隆科多微微垂眼,平静地应了一声,遮住眼底那一丝破土而出的野心,只觉熊熊烈火焚遍全身。

  太子对他素来陌生,若是正统继位,日后哪还有他隆科多站的地方?

  还有太子极为尊敬的宜贵妃,皇上最为宠爱之人。

  姐姐未被贬时,身为皇贵妃,体面却不如郭络罗氏,妒了她一辈子。还有茹玥……茹玥前往御花园之时,唯有宜贵妃伴在皇上身侧!

  隆科多不信其他,只信宜贵妃张扬跋扈的话。若是没有她,皇上如何会狠心对待姐姐与茹玥?

  凉意一闪而过,隆科多似是默认了佟国维的话,问他:“阿玛,太子妃的人选,可有风声透出?”

  他日日随侍御前,皇上却未同他提过。

  “你不知晓,阿玛又怎知?”佟国维怅然道,“总归不是赫舍里氏,佟佳氏与纳喇氏之人。”

  实在是适龄贵女之中,家世上乘的不知凡几,若说皇上挑花了眼,他们何尝不是?

  “按照惯例,太子妃进府之前,皇上会指侧福晋或几个格格伺候太子。”他眯起眼来,缓缓道,“大婚,越晚越好。如若我们筹谋得当,让佟氏女生下长子……太子长子,那可真是比大阿哥都尊贵。”

  他们无法谋求当今的皇后之位,那么,下任呢?

  ……

  隆科多觉得佟国维想的很美。

  但即便皇上不允,试试又何妨?

  他强忍着劝阻的欲望,不欲泼阿玛冷水,只拱手道:“儿子明白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佟国维忽然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叫住他:“听你额娘说,你十天半月才去媳妇屋里一回?”

  隆科多脚步一停,顿了片刻,不答反问地冷声道:“是赫舍里氏告的状?”

  “告状?她是怎样的性子,你还不清楚。”深知二子的脾性,佟国维长叹一声,连骂都懒得骂了,闻言一甩袖子,硬邦邦地道,“对你媳妇好些,我佟家容不下宠妾灭妻之人。”

  隆科多扯了扯嘴角,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眸光沉沉,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样木偶的妻子,额娘喜欢,他看一眼都觉厌恶!

  听闻佟妃之事,索额图呵呵笑着与心腹道:“这位娘娘早就该去了,坚持到如今,倒也命长。”

  如今明珠赋闲在家,索额图彻底没了掣肘。人逢喜事精神爽,索相日日红光满面,连太子不欲与赫舍里氏往来的焦躁郁闷都淡了些。

  更有好消息传来,太子大婚即将提上日程,索额图又喜又忧。喜的是太子爷参政之日近在眼前,从此跻身决策中枢,离帝位更近了一步;忧的是太子妃的人选,到底是上三旗中哪支的贵女,其族可与赫舍里氏亲近?

  总之还是喜大于忧。

  位居下首的心腹,其中之一便是索伦。索额图起复后,他的官职更进一阶,闻言笑眯眯地道:“中堂说得很是,这是佟妃的福气。可佟家却是愁云惨雾,见天儿没个人声,学生以为,他们许在偷偷地烧纸钱……”

  索额图哈哈大笑,没过多久,他似想起了什么,眉间染上了阴霾。

  “佟氏女竟也觊觎太子侧福晋之位,”他冷哼道,“老夫就算拼了这命,也不能让佟国维得逞了。”

  索伦微微摇头,道:“中堂且放宽心,大婚之前,皇上至多指位格格进毓庆宫,侧福晋却是万万不能。佟家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太子侧福晋虽有个“侧”字,也是上了玉牒的皇家人,其品阶堪比皇子嫡福晋,同样要与太子爷拜堂的。

  若人先一步进府,将太子妃的颜面置于何地?

  更何况,太子妃是当今千挑万选的正经儿媳,皇上总要为她考虑几分。

  他这么一分析,索额图若有所思,而后脸色稍霁:“是这个理。”

  几人又说了会话,索伦压低声音:“中堂,轻车都尉舒尔德库递了信来。学生见过他那女儿,长了一副好颜色……中堂可有心思?”

  舒尔德库往日用心钻营,企图依附赫舍里氏,却因官职低了些,称不上索额图的心腹。

  话音落下,索额图眼睛一眯,沉吟了起来。

  舒尔德库的长女李佳氏够不着侧福晋的身份,顶多当个格格,可就在太子妃人选未明、其家族立场未明的情形下,一个格格,也足以成为赫舍里氏的助力了。

  他正愁无法与太子爷联络!

  “再等等。”索额图捋了捋短须,低声回道,“端看皇上定了谁当太子妃罢。”

  康熙二十八年九月末,久居畅春园的太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说她久卧在床,想念青春可人的姑娘家,召了三等伯石文炳嫡长女,年方十五的瓜尔佳氏入园相陪。

  几乎明明白白地告诉天下人,太子妃的人选已定,她的宝贝重孙即将娶媳妇了。成亲之前,总要未来夫妻俩见上一面不是?

  紧接着,皇太后亲自安排了轿辇,意欲前往伯府接人,以示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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