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大丫鬟求生日常 第9章

作者:太极鱼 标签: 红楼梦 种田 BG同人

  “老太太容禀:那屋子离着各处太近,一直封着反不好,宝玉进进出出都经过那里,他人小魂弱的……早年戒台寺的高僧给凤哥儿批命,说她八字火旺、阳气胜,我想着女孩儿家八字强了反不大好,与那院子正能冲抵一番,到时两相得宜。”王夫人窥着贾母的神色小心回禀,只字不提贾琏也要住进去。

  贾母不满的是家里的隐秘叫王氏告诉了娘家人,她眉头方才一动,王夫人就跪下认错:“当年收殓……时,我年轻不知事,被惊着了,叫我二哥看出端倪。但我二哥自来不信这些事,他是上过沙场的,从不把这些个小节放眼里。想是我嫂子自作主张,她一辈子没生养,把凤哥儿看的眼珠子似的,这才……”

  王夫人这话是说王子腾不会因这件小事不悦,都是李夫人自己折腾的。贾母点头,她所虑着只有王子腾,王子腾位高权重又无子息,他没选王家女,反而将元春举荐入宫,这是看好宝玉前程的意思。这么大的助力,贾母不许任何人破坏。

  “起来罢。”贾母闭目养神:“你原先的想头也不算错,只是王家舅太太不愿,咱们必得给她这面子——正院后面空着的好几处院子,挑个好的给琏儿他们日后住。至于那处房屋,也别封着了,有人气儿比什么法事都强,叫赵姨娘搬进去住罢,她不是一直钻营着想要那地方吗……”

  王夫人一口银牙咬碎,她白惹一身臊,反叫那贱胚子如了意。

  正待退出去,贾母又说:“就丹桂苑罢,那里有颗好桂树,舅太太想是满意。”

  “是。”王夫人心头就一松,显然老太太心里还是老爷和宝玉最要紧——这丹桂苑并不在荣禧堂正后,跟中轴不搭边,它在荣禧堂和荣庆堂当中的南北甬路尽头,倒离得两边都近。不过,最近的却是那处死过老姨娘的房舍,看来老太太还是要借凤姐的阳气来镇煞气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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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去被后世人臆想无数的荣国府游览一番,还见到了木头姑娘贾迎春和凤凰蛋贾宝玉,杜云安心满意足,连腿上的酸疼都不觉得了。

  只不过她心头也疑惑:怎么瑞云今儿这样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的?

  杜云安和银线同吃同住这么长时间,加上她对银线和银线的兄弟有半师之谊,两人已十分亲厚。

  因而云安讲荣国府见闻时就说:“我看她平日热情大方,虽有些娇性儿,却都不出格。今儿突然这样,倒唬我一跳。”

  银线听了,却急忙问:“她又犯病了不成?”

  “这可怎么说?”云安不解:“我看别的小丫头也爱和她一处顽,不像是个气性大的人呐。”

  “你进来的时候短,不了解这位,瑞云的性子跟六月的天儿似的,一时一变。”银线又撇嘴又摇头:“她要是觉得你好,那是愿在太太面前替你说尽好话的;要是你不小心得罪了她,可得小心她使绊子撒气!”

  云安吃一惊:“你倒是细说。”

  银线早有一肚子的新鲜故事想告诉她,只是杜云安从前并不爱说闲话,可把她憋坏了。

  “先前正院除了宝绿、碧桃两个之外,还有一个峨蕊一个秀眉也出挑,本来也能升二等,谁知这两个嘀咕了些小话叫她知道……反正这两个犯错给撵出去了,补上来的都不大出彩。”

  “不能罢?太太容她这样?”

  “人前人后罢了,太太喜欢爽利的人。”银线神神秘秘的:“瑞云的姑祖母是先太爷的妾,据传说是能当半个家的厉害人物。当年除了大老爷和大姑太太随太爷在京中,咱们老爷和二姑太太都给留在了金陵老家,太夫人去得早,这位老姨娘没少照顾咱们老爷,老爷念她的情,格外抬举些老姨娘的家人——只可惜这位老姨娘没能生养个什么,不然瑞云她们家许是就更了不得了。瑞云正是老姨娘嫡亲的内侄孙女,才进府里就是二等,太太看在这些上头,待她也宽上许多。”

  银线两眼发亮,凑到云安耳边嘀咕:“据说峨蕊、秀眉两个背地里谈论她家里到处攀高枝,笑话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她是奴才命没有当贵人的指望……”

  “攀高枝?”杜云安眼睛瞪得溜圆,她还以为这姑娘对她哥哥有点意思呢,正自为难,还小心保持距离呢,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银线眉头挑的老高:“先前她老找你,又问你哥哥,我本来当她看上你哥了,可想一想她家里眼光高的很,断不肯叫她如此。”

  云安不依了:“我哥哥有本事有担当,文武全才还不沾花惹草……”

  “成成成!你哥最大的好处是俊俏——你要再插嘴我就不说啦!”

  “她家的确有攀高枝的想头,不仅有,人家还做了呢。”银线撇嘴:“凤姑娘屋里空出来一个窝,她家就想把她弄去,瑞云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若是跟了凤姑娘出阁,早晚得封姨娘。只不过凤姑娘太厉害,瑞云自己犯怵,还有别的眼馋那位置的内管事掺和进来,这事就僵住了。”

  杜云安也听说李夫人有把屋里的好丫头给凤姐添个臂膀的意思。

  “太太本就打算把身边的给出去一个,年纪合适的只有这几个,反正不是宝绿、碧桃,就是白芨、瑞云。瑞香早就表过情,要一辈子服侍太太。”银线掰着手指头说。

  “瑞云长得白净秀气,他老子娘从前打着把她往老爷屋里塞的主意,结果没成。”

  “天爷!太太能忍?”杜云安凑近问,眼睛闪闪发光。

  “老爷那一屋子姨娘通房都是太太抬举的,咱们太太历来不在意这些事情,老爷也不放心上,那些个姨娘在太太跟前和猫儿狗儿没甚两样。”

  云安脸都皱了起来,反正她自己绝对忍不了,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多脏呐,隔应不膈应呢。

  “你道我浑说的,我姨妈是上夜的差事,夜深人静,那些婆子们就靠叨咕闲话捱困壮胆,只要是下人们的事,甭管什么都别想瞒过这起子长舌头!”银线斜她:“瑞云家在这上头很有能为,反正瑞云叔伯家的堂姐就给了个举人。她姨妈家的女孩儿嫁的是个古董商人——她姨妈做了咱们大姑奶奶的陪房,夫家姓周。”

  “周?周瑞?女婿叫冷子兴?”云安睁大眼睛。

  银线也吃一惊:“我原以为你不爱听这些消息闲话,是我错看了你,早知道你爱听,我这里有一肚子新闻没处倒呢!”

  倒是杜云安这会儿心里有数了——怕是最后拿下头筹的必然是瑞云了,王熙凤心有沟壑,她知道瑞云是荣国府管家周瑞的外甥女儿,现成的好帮手,舍她其谁呢。只可惜依瑞云的城府智慧,怕是在王熙凤手底下活不过三集吧?

  这姑娘顺风顺水的惯了,这边府里的人肯捧着她,荣府本处就有几百家生子呢,她们自己都斗的厉害,瑞云姑祖母的荫庇且照拂不到那边去呢。就王熙凤那“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脾性,不动声色间就能借刀杀人。

  针线房小姊妹叽咕闲聊,正院里瑞云、瑞香两个也正说梯己话。

  瑞香对瑞云,从来都是顺毛捋,两人志向不同,瑞香就处处贴心贴肺,比亲姐姐还周到。

  瑞云这会哭得呜呜咽咽:“我不过错了一句话,连白檀姐姐都说我。还有云安,我在太太跟前替她说了多少好话,她倒好,站干岸看笑话……”

  瑞香赶紧用帕子给她拭泪:“快别哭了,叫白檀姐姐听见,还以为你吃心了呢。”

  瑞云抽噎着自己平复,瑞香好笑:“瞧瞧,瞧瞧!你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委屈。如今就这样了,若果真嫁个庄户汉子,那苦头才在后头呢!”

  “也不到庄户的地步罢?”瑞云撕着手帕,低声嘟囔:“听说挺有能为的。”

  “再能干又如何,没根基没人脉,只怕家底子都不如你历年积攒的厚。等他出头要到多早晚去?”瑞香这话说的却是真心:“依我说,你还是多想想你娘的话,别误了自个儿。”

  瑞云就不说话了,她娘知道她看上了杜仲后,给了三条路:一是去凤姑娘屋里,日后定能当上琏二爷的姨娘;二是求太□□典放出去,已给她看好了一户通州的财主;第三才是顺她的痴意,允她嫁去杜家,只是杜仲必须得自己想法子成为王府家将,之后她爹愿意舍下老脸到老爷跟前举荐他做亲卫、谋前程。

  瑞云自是愿走第三条路的,但杜仲守礼,她借故也只和他说过两句话,哪儿有机会表白一腔心事。最可恨杜云安油盐不进,自己暗示几次都装傻充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瑞云自谓付出良多,对杜云安的不满便一点点积攒起来,之前听了瑞香的挑拨,不满终于变成邪火烧了起来。

  “凤姑娘太厉害,从前安儿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嗫嚅半晌,瑞云方道,“她老子娘也是得脸的,安儿还不是被凤姑娘折腾病了挪出去,说是犯错挨罚的时候别的丫头挟怨报复,可大冬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听说如今痨病鬼似的捱日子。”

  瑞云从前也看上贾琏,只安儿受的那盆冷水把她也惊醒了:“安儿老子娘也受了挂落,打发到南边看房子。爹娘养我一场,能不能争光另说,反正不能带累他们。”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她焦躁的很。

  瑞香看在眼里,把自个思量多时的法子缓缓告诉:“说到底你就是相中那姓杜的呗!其实你若打定了主意,这也不难。”

  瑞云看她,抓住手忙叫好姐姐。

  “你想想,这挡路的石头只有一块……”瑞香‘谆谆善诱’状:“只要把她挪开了——我们瑞云出落的才抽嫩箭来的兰花一般,没他妹妹阻拦,我不信他不愿意。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福气!”

  “眼下正有个现成的窝儿等着进人呢,你不去不如叫她去。”瑞香心道,只要不来正院和自己争就行。

  瑞云眼睛一亮又犹豫不决:“若我果真……云安就是自家人了,我岂不把自家妹妹推进火堆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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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安尚不知人心易变,她正为自己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兴奋呢,还特特请银线的爹捎信给兄长,让杜仲月底前进来一趟,求个恩典,接她家去两日。

  作者有话要说:  云安要被算计了,还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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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俗语,也是原著里兴儿评价凤姐的话。

  【一盆才抽出嫩箭来的兰花】:是贾宝玉形容晴雯的。

第13章 两世草包

  六月二十六一早,二门上来的婆子到针线房回话:“云安姑娘的哥哥求恩典,接她家去吃防瘟酒。”

  金大娘听了,亲自去正房回话,李夫人笑道:“趁还没进我这里箍上紧箍咒,且叫她家去松快几日罢。我已想好了,过了中元节就叫她上来,白檀还能提带她些日子。”

  一面就叫了杜云安来,赏了一匹尺头、一块竹节墨玉,赏她哥哥有出息云云……。

  银线早就替杜云安拿着前晚收拾好的包袱等在甬路上,金大娘送出正院穿堂就住了脚,嘱咐说:“虽得了太太的话,但千万在鬼月前回来,不然犯忌讳。”

  杜云安赶忙应下,随即脚步轻快的一径出去。

  追在后面的瑞云只见一眨眼人就不见了,气的跺脚,只得转身回去。

  “这包袱不大,可是坠手。”银线抱怨,但见杜云安又抱了个眼生的包袱皮出来,便不肯叫她分担,吃力也自己抱着。

  二门处有十来个婆子小厮当值,机灵的一见她两人过来,赶忙跑出老远来接。

  “诶唷,这是什么?”查检的婆子一接过银线手里的包袱就笑,这么不伏手,难不成装了许多铜钱不成?

  她打开看时,一众人都往那里瞄:听说针线上的云安姑娘一进府就得了太太的青眼,不仅月钱高,得的赏也又多又好,这回不知道要带多少好东西回家呢。

  却见那包袱里面是一沓一沓写满字的纸,除了角落里挤着两个鼓囊囊的荷包,连个装宝贝的匣子都没有。

  “……”

  “这是?”婆子们面面相觑,笑道:“咱们查检过多少人来,头一次见这样的。我们不识字,得拿去叫内执事房的看过了才行。”

  “姑娘勿怪,只看一眼,不违禁就行。”掌事的赔笑。

  银线撇嘴:“那是她闲暇练的字。玉版宣是门上人的分的东西,我娘送来的时候各位大娘是记过档的。”

  果不其然,须臾间就有小幺儿回禀:“姐姐们说是正经东西,只叫查查这纸的来历。”

  婆子忙给装起来,两个荷包也只打开看了下,见一包是银角子,一包是些戒指锞子之类的小物件,也没倒出来翻捡,俱按方才那样放好。

  另一包东西,掌事婆子一看那石榴团花纹的包袱皮,就知道必然是太太新赏的,暗道这小丫头片子果然得看重,连开都未开,一面躬身哈腰跟两人说拜年话,一面吩咐两个小幺儿捧着包袱送杜云安去外头门房。

  待人走后,一个婆子才道:“怪道都说这读书多的女人古怪,果然不假!太太赏的料子首饰不往家拿,倒带了一包袱这没用的劳什子。”

  “呸!你懂个屁!这杜丫头才当差就得了上头的意,就因为人家能写会算有本事!”掌事婆子信誓旦旦:“叫我说,这丫头精明着呢,知道太太爱她什么,这是牟足劲儿讨太太喜欢呢!”

  就有人问方才那跑腿的小幺:“纸上写的什么?”

  小幺儿挠头:“执事房的姐姐说抄的大概是什么经史子集,反正不是那些歪派的。”其实方才内执事房的那几位都说看不大懂,只断定不是西厢、琵琶传之类的就丢开手,小幺儿心想果然是这位云安姐姐更有学问些。

  掌事婆子就抚掌点头:“果真是正经读过书的,这可了不得。日后咱们得再客气些才是。”

  二门上诸人都称是,还有人指着针线房的方向羡慕说:“你们看那边的银线丫头,跟着杜姑娘学了字,又学会了打算盘,日后必然是个管事媳妇了,还带挈的她兄弟也出息了,如今在库房很得用哩。”在这起子长舌头老婆嘴里,方才还是杜丫头,转眼就成杜姑娘了。

  “阿弥陀佛,这是拜对了山头……”

  ……

  西角门,正好银线的爹当班,见了二门的幺儿,连包袱都没让散,就连声叫人去请杜仲。

  “你家的车就停在咱们这边的墙根哩。”这面相憨实的中年汉子话音未落,杜仲已进来门房。

  “多谢大叔照拂才是,回回来了都行方便。”杜仲身量又拔出一截,腰身直挺,面容谦和,越发显得长身玉立。

  小兄妹俩旬月不见,两厢想的厉害,杜云安眼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压下更咽,杜仲接过包袱,再三请要送他们出去的银线她爹留步,这才一前一后的离开王府。

  王子腾府邸西侧墙根处,一头大青骡拉着辆绿帷子小车悄悄等在原地。

  “这是咱们家自己的骡车,”杜仲扶着妹妹上去,笑道:“专给你用。”等日后安安出来了,好让她坐车去各处游逛游逛。

  杜仲觉得妹妹在庄子上窝了十来年,转眼又进了这比庄子还逼仄的四方宅院,实在忒憋闷委屈了她。

  “虎子!”

  杜云安一掀布帘子,硕大的黑狗脑袋就拱进她怀里,可把小姑娘高兴坏了——这几个月,哥哥好歹还见过几回面,但这条大狗却一次也见不得,杜云安那是想得不得了,还成日里担心虎子把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