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她就没忍住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
正指挥人搬东西的吴公公看到满宝,立刻小跑着上前行礼,“周小太医上课回来了?”
满宝连忙拱手还礼,好奇的问道:“哪来的这么多东西?”
“殿下回来了,这都是殿下在江南买回来的年货。”
“殿下平安吧。”
“平安平安,”吴公公笑道:“就是比出去前瘦了些,好在还精神。”
他笑道:“殿下才回来,肯定是要请平安脉的,本来咱家也要去接周小太医,可巧您就回来了。”
满宝就笑道:“那我先把书篮拿回去,提了药箱再过来。”
吴公公笑着应下。
满宝回到崇文馆,放下书篮便提了药箱去看太子。
太子刚从外地回来,通常为了防止水土不服都要看一下大夫,请一下平安脉的。
连魏知都得了恩典,听说郑太医受命过去看他了。
太子的确瘦了许多,不过一个多月不见,他还留了胡子,惹得满宝看了好几眼,总觉得他变老了。
太子见她一再偷看,就忍不住瞥一眼她,睥睨的问道:“看什么?”
满宝张了张嘴,就委婉的道:“殿下,你要不要剃一下胡子?”
这个变化也太大了。
太子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自得的道:“孤好容易留起来的,剃掉做什么?”
满宝张了张嘴,总不能说你留胡子显老还显丑吧?
正好太子妃抱了小皇孙过来,满宝便道:“我这不是怕小皇孙认不出您来吗?”
太子哼了一声道:“笑话,孤的儿子怎么会不认识孤?”
太子妃也笑着应是,然后抱了孩子上前,哄他道:“鹰奴,你看这是谁呀?是不是父亲?”
太子也对小皇孙露出笑容,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小皇孙看了一下他爹,就扭头看向满宝,然后伸手冲她啊啊的说话,也不知道在说啥。
见太子总是伸手摸他,还刮得他脸疼,便不舒服的扭了一下头,见挣不脱,就看了一眼他爹,然后很干脆的闭眼嚎哭起来。
太子吓了一跳,立即收回手,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孤把他弄疼了?”
太子妃也心疼的抱着孩子哄,见他的脸颊是有一点儿红,便不由瞪了一眼太子。
太子也不把脉了,从周满手下收回左手就上前看小皇孙,见他的脸颊的确有些红,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指肚上有许多老茧,那是习武留下的。
而且最近奔波于马上,拉扯缰绳也磨出了一些茧子。
太子嘴上嫌弃小皇孙太过娇弱,目光却不由焦急的看向周满。
周满也上前看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后道:“没事儿,用温水擦洗一下,下响应该就好了。”
太子妃就将孩子抱下去擦洗一下。
满宝道:“孩子皮肤娇嫩,所以很容易划伤,以后注意一些就好。”
她示意太子坐下继续把脉。
太子身上并没有小毛病,像劳累过度,睡眠不足这类小毛病,满宝都不开药,直接给他开了些药膳,再叮嘱他多休息就好。
太子在她开方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吴公公,吴公公便躬身领着殿里伺候的宫人退了下去,然后关上门,自己站在了门前吹冷风。
满宝写完方子一抬头,发现人都没了,就不由看向太子。
太子问:“孤听说皇祖母身体欠安?”
满宝想了想点头道:“现在好多了,只是还在吃药。”
现在满宝又领了新的任务,每隔两天就要去给太后把一下脉,给她扎针调理,偶尔她会带上刘医女,让她动手。
虽然萧院正已经答应让刘医女亲自切脉,太后也不介意扎针的人,却一定要周满来定下行针的针法。
她估计,未来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她都给太后切脉定针法,再偶尔扎针,直到……
太子问:“皇祖母的病情如何?”
满宝迟疑了一下,在太子的炯炯目光下,她不由思考,说起来太子也是家属,反正他问的又不是皇帝的身体状况,因此她就犹豫了一下便道:“不太好。”
太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为他刚回来,太子妃就悄悄和他说了,太后咳血。
太子抿了抿嘴,问道:“不能治愈吗?”
满宝摇了摇头,有些话她不能和皇帝直说,对着太子却少了一些顾虑,她道:“太后娘娘病得太久了。”
从去年入冬开始她的身体就不是很好,这一年来断断续续,几乎都在吃药,这会儿看着似乎是邪风入体引起了咳疾,但其实是身体到了极限,已是强弩之末。
她不过是不想死,所以才熬到了现在。
满宝道:“要是天气好,她或许还能看小皇孙抓周。”
她没说不好会怎么样,但太子也已经明白了。
第1790章 不是时机
太子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挥手让周满下去了。
满宝收了东西退下,吴公公见她出来,立即笑道:“周小太医,殿下从江南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其中有两匹彩缎,殿下指明了要赏给您,您看我是给您送到崇文馆去,还是送到您家里去?”
满宝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收,立即道:“我看看。”
吴公公便领了周满下去看彩缎。
江南的彩缎可是很有名的,缎面很薄,不知是怎么织染的,竟然色彩斑斓,其中一匹上织了彩色的蝴蝶,翅膀有收有展,吴公公轻轻的一摇,缎面起伏,那蝴蝶就似乎展翅翻飞一样好看。
满宝可算长了见识,惊叹不已。
吴公公笑道:“这两匹彩缎都是太子妃亲自挑选的,说您年纪小,用这样的图案才活泼。”
满宝惊叹连连,只能点头。
她伸手摸了摸彩缎后乐道:“还得劳烦吴公公叫人给我送回家去,这东西我不好留在宫中。”
吴公公便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
满宝就在身上找了找,找出钱袋子想塞给吴公公,却叫吴公公给推了回去,他笑道:“周小太医,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他意有所指的道:“近来天气冷,我好久不见你家徒弟进宫来扎针了,我这身上的老毛病呀又犯了……”
郑辜他们进宫的时候吴公公也没让他们扎过针呀。
满宝瞬间明白,看了外面一眼,见没什么人,便折了袖子道:“来,我给吴公公看一看。”
吴公公高兴,立即给了他徒弟一个眼色,便坐在椅子上给满宝把脉。
吴公公的徒弟将门关了,只留俩人在屋里。
满宝给他把过脉,便给吴公公扎针,他身上毛病不少,应该说,内侍身上都会有伤痛,只不过吴公公比他们又更严重一些罢了。
满宝给他扎完针,取了针后道:“你体内寒气重,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抓了来泡脚驱寒?”
吴公公就迟疑道:“这不好吧,咱家这些人不好从外头买药,从太医院……”
那也不方便,毕竟是要入档的,身上带着药气是大忌。
满宝便道:“你明儿抽空去一趟太医院,我给你入档,泡脚所用的药材并不贵重,一副药你给些银钱,管药房的医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吴公公觉得腰和膝盖正隐隐作痛,下身也有些刺痛,他迟疑了一下便点头,“不知明天周小太医何时在太医院?”
满宝道:“未时到申时,我值班。”
吴公公就明白了,笑着谢过周满。
满宝就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彩缎,然后高高兴兴的走了。
太子和太子妃都不知道吴公公和周满之间发生的事儿,周满前脚才走,太子妃后脚便端了一碗汤来给太子喝,问道:“周满怎么说的?”
太子将汤喝了,“皇祖母没多少时间了。”
太子妃虽然已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窦家那边是不是要多走动走动?”
太子沉默了片刻后摇头,“不用,还有父皇在呢,要加恩窦家,那也该父皇来,我们时常去看看皇祖母就可以。”
太子妃点头。
太子也就伤怀了一阵,大概知道了太后的身体状况,就大概知道了他爹现在的心情。
于是他放下碗起身,“我去面圣了。”
太子妃也没问他这次差事做得怎么样,应了一声后服侍他出门。
吴公公才扎了针出来,见太子要出门,立即上前服侍。
太子大步往东宫大门去,走到一半发现在前面慢悠悠走的周满,便问:“周满咱们现在才离开?”
吴公公:……
他咽了咽口水,低头道:“周小太医刚去看了一下殿下赏她的彩缎。”
太子便无言了一阵,看个彩缎都能看这么久,果然是女人。
太子背着手转弯去太极殿。
魏知也从家里洗漱换好衣服进宫来给皇帝汇报。
他们这一次突击江南,还是得到了不少那边的信息的。
杨氏留在江南的盐场、田产和一些铺产都被抄没,魏知和太子顺便查探了一下其他各家在江南的情况。
情况,很不容乐观。
仅是他们看到的和私底下的计算便可以得出,每年上报的赋税起码少去一半,江南一带的隐户情况更为严重。
由此可见,加上他们看不到的部分,不知那些家族隐去了多少该缴纳给朝廷的赋税。
不过魏知和太子什么都没做,将抄没的东西记好,再安插进朝廷的人手便回来了。
魏知一一给皇帝汇报,然后道:“自司马氏后,江南就偏安一隅,一直在各家的掌控之中。直到本朝确立,各家才回归本族,但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江南,如今江南重镇的兵权、政权、财权多在崔、王、卢氏等人手上,就算朝廷派了官员过去,不出两年,他们不是与各家过从甚密,那便是回调到他处,陛下想整治江南怕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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