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女 第1120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长篇言情

  满宝就明白了,她这才想起去年还干旱了呢。

  她叹息了一声道:“本来还想着把今年的租子收齐了补贴一些家用呢,现在看来却是不能够了。”

  族老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她要来看地是为了收租子。

  满宝已经叹息连连,和他们道:“去年干旱我在京城也听说了,我们的禄米虽未少,但职田上的收成却少了许多。”

  去年根本没有职田收入的满宝假装自己已经有了的叹息道:“族里本来就要建族学,去年又旱灾,算了,族长交上来的这块租子还是给族里建族学用吧,多余的,也可以接济一下村里的孤寡,他们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跟在族老们后面的众青年们听见,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这一个堂妹,族老们也有些感动,心里对于周满的那点怨气一下消散了不少,但也有人提出质疑,阴阳怪气的问:“堂妹还缺这点儿租子?”

  满宝心里叮咚一声,雀跃的想,终于来了!

  于是她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还摇了摇头,和他们道:“这怎么是一点儿租子呢,这点儿租子都够我家好几口人吃一整年的了。”

  她叹道:“别看我当官儿,我当的却是最清廉的编撰和太医,只能拿些俸禄,但京城居大不易,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吃穿住行就不说了,每月的应酬就不少。”

  “上官请客吃饭你总不能不去,你去了就不能不带礼,同僚请了你,你就得回请,京城的酒楼,再便宜的也比商州的酒楼贵,更别说你请人吃饭,好意思请人去简陋的地方吗?”

  众人一起摇头,再看她的目光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满宝顺势说,“听说许里长租的东岭的那块地这十多年来都没有租子?”

  族老们有些尴尬,不好说。

  满宝就又叹息了一声道:“我也知道,他还是里长,虽不管着我们这块了,但到底还有些人情在,闹得太僵了不好,不然以后族里会受影响,虽不至于怎么样,但他要是今天卡咱一个文书,明儿不给我们勘田亩,吃亏的还是我们。”

  青年们脸上有些愤慨,族老们却连连点头,看到他们的脸色,便忍不住拉着满宝的手感叹,“好孩子,还是你懂事啊,不愧是见过世面当着官儿的,比你这些堂哥们出息多了。”

  然后转身骂青年们,“你们气什么?好好跟你们妹妹学一学,要知道能屈能伸才能办大事儿……”

  一旁的白善低下头去,果真是吃软怕硬,要是他,直接里长拉下来就是,又不是不能,夏氏好歹是红田村最大的一族,只要人够多,有什么不能做的?

  白二郎则是一脸惊奇的看看族老们,又一脸惊奇的看看族老拉着满宝的手,觉得这风向也变得太快了吧?

  满宝表达了自己的体贴,又顺着去看了一下东岭的地,这块地比南坝那块还要差,尤其去年又干旱,这会儿大部分地上种的是豆子,只有七八亩种着麦子,连水稻都没有。

  满宝看着失望,差点儿嘴快的说也捐了吧,就在开口的时候被老周头盯着,满宝便秃噜了嘴后道:“往年倒罢了,今年这点儿租子该是能交上来的吧?”

第1932章 宿怨

  族老们也看到了老周头的神情。

  见他们看过来,老周头立即道:“没办法,家里今年还等着租子下锅呢,别看满宝有俸禄,在京城连一把青菜都要花钱买的,就算不买肉只吃青菜,那点钱也不够呀。”

  族老们差点儿出口,那你们为什么要一家子都留在京城?

  但见周满一脸甘之如饴的样子,且想起那天钱氏蛮横的表示周满是她养大的就得孝顺她的样子,到底压下了话头啥都没说。

  回去以后,族老们便将田边的事儿和族长说了。

  夏族长皱眉,问道:“她这是真话,还是诓我们的?这是什么意思?催着我把租子给她?还是怕我们以后上门去打秋风?”

  “我看不至于,她对种地的事儿也知道不少,站在田里看了一会儿麦子就跟我们估摸了一下大致的产量,我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她估的和我们私下估的差不了多少,但就是这样,说起去年干旱,她眼也不眨的就说今年的租子不要了,给族里接济孤寡和办族学。”

  “是啊,倒是她那个大伯小气得很,要不是他盯着她,许里长租的那块地怕是也会捐给族里。”

  “看周家那模样,似乎在京城的确不富裕。”

  “你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像是不富裕的吗?”

  “输人不输阵嘛,这是我们夏氏的地盘儿,自然要穿好点儿,他们要是穿差了,谁能看得起他们?”一个族老道:“不过官儿嘛,听说朝廷还给发绵绸的,他们身上穿的就不像是外头布庄卖的布,有可能是官府发的。”

  夏族长的儿子也道:“爹,听说昨天周家那两兄弟就把宅子的门锁给换了,听人说,他们是想到旧市场上淘换些旧的家具添补上,回头要把宅子租出去的。”

  夏族长:“……真这么穷?”

  他一脸不相信,“就不说周家,你看她和白家那两位小公子的穿着和配饰,那像是没钱的吗?你们不要被她给骗了。”

  “她都如此强势了,做什么还要骗我们?”一个族老道:“不过她穿戴好倒是真的,但官儿嘛,总要倒腾得好些,交际上她都不愿落人一等,更何况其他?”

  “至于白家的两位公子,到底是世家,底蕴还是有的。”

  夏族长回过神来,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说起她的好话来了?这是想做什么?”

  族老们一静,半响后道:“倒也没想做什么,不是您怀疑她居心不良吗?我们就想着,或许她是真艰难呢。”

  夏族长便冷哼一声道:“再艰难也改变不了她居心叵测的意图,此时让我们办族学,完全是居心不良……”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族里读书的人也太少了,以前是没有学田,现在有了一块,先生的束脩就够了,族里轮流耕种那块田供给就是,何必要拦着孩子们出息?”

  “读书不止花费先生的束脩而已,还有书籍和笔墨纸砚,先生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裳,更别说还要修建学堂,这些都是要钱的……”

  “族里这么多人,到时候再出就是了。”

  夏族长有些烦躁:“五郎和七郎就要考府学了,只要他们考上,过个三两年就可以试着考学,就算进士考过不了,明科和其他考试却是可以试一试的,到时候选官什么的都需要家族出力……”

  可夏五郎和夏七郎又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家的钱去供给他们?

  以前是没得选择,现在他们也可以供自己的孩子去上学不是?

  夏族长见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这几天争执的原点,顿时不想说话了。

  让他更心累的是,连他的儿子和孙子都不赞同他,显然,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孩子上学,而不是去供堂侄子和堂弟。

  夏族长心累的挥手,问道:“他们人呢?”

  “去夏义家了,说是毕竟是最亲的一支,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夏族长就想,那是去气人的吧?

  满宝还真不是去气人的,就算她是抱着这个想法去的,那也不能表现出来,后头还跟着一大串的夏氏青年们呢,都是她的堂哥堂叔和堂侄儿们,虽然她一个都不认识。

  夏义家在红田村的边上,前面就是田野,后头是几户人家。

  到了地方,满宝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很破旧,几间泥房,外面的墙面有些脱落,黄色的泥墙上坑坑洼洼的,有的甚至能从外面看到屋里。

  现在还是夏天,等到冬天,一定能冻死人。

  满宝踱步过去,一边走近一边叹息,问道:“以前义堂伯都不修缮房屋的吗?”

  一个堂哥回答道:“一年就回来两三次,每次住个三两天,谁耐烦修缮它呀?”

  主要是谁能想到夏衍的孙女会活着回来?回也就算了,竟然还真的能让族里把吃到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了。

  满宝就看着夏义家的房子叹气,心里则啧啧作响,这简直是天生为她准备的,难怪他总是被她亲爹欺负。

  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呀。

  夏义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看到周满他们过来,都有些仇视的站在院子里瞪他们,不许他们进去。

  除了那个小女孩儿只有七八岁的模样,另外两个都和满宝差不多大,不过她看了一下他们的个头,坚定的认为他们比她小,于是笑问:“你们是我堂弟?”

  三人瞪着眼看她,不回答。

  跟着的青年们见她似乎不介意的模样,对她更有好感,于是主动解释道:“他们是比你小。”

  跟着的青年中有比她大好多的,对以前的事儿有印象,加上有时候家里大人也会说,因此口没遮拦的透露道:“当年你祖父说了要过继人的,义堂叔就一直等着,结果等到你娘都要成亲了才开始说亲,所以他们都比你小。”

  满宝:……

  白善忍不住低头笑出声来。

  满宝略微有些不自在,便看向夏义家的院子,发现院子里摆着不少家具,便叹气道:“这怎么行呢,这样露天摆着,再好的家具也会坏的,怎么不搬进去?”

  还是那青年堂哥回道:“里头乱糟糟的,怎么摆呀,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坑。”

  这的确是够坑的,这是笃定了不会回乡住,所以就使劲儿的糟蹋资格的家?

第1933章 自作主张

  虽然两个堂弟很是戒备周满,但耐不住周满身有官威,后头又带着一大群大人,所以她走进院子来,三人虽然瞪着大眼睛看她,却不敢出声将人赶出去。

  但见她抬脚进堂屋的门便忍不住喊道:“你,你不能进去!”

  满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我就看看这屋子要怎么修,你们总不能这样住吧,看这茅草许多年不曾更换了,过两日要是下雨,你们要住在水里吗?”

  说罢伸手撩开帘子进去,看到里面又脏又乱的样子便连连叹息,她只转了一圈然后出来对一堆青年道:“总不能这样看着,不知道谁家有多余的茅草,每家拿出一两把来,大家帮着义堂伯把这屋子收拾收拾,这样才好住人。”

  老周头见闺女都折起了袖子要干活儿,便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还不快去帮忙。”

  周大郎和周五郎忙挽了袖子上前,但夏义家里实在是太脏太乱了,根本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他们也不是干家务的人啊。

  于是兄弟俩抬头看向屋顶,很干脆的要找梯子把屋顶上的茅草都扯了。

  但夏义家没有梯子,他们只能踩着塌了一半的围墙上去,将上面的茅草扯下来。

  夏义的大儿子忍不住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不许你们动手,快下来!”

  满宝瞥了他一眼道:“我大哥和五哥在给你们家修房顶看不出来吗?那茅草都多少年没换了,过两天下雨,你们要在雨里睡觉吗?”

  后头的青年也拉了他一下,劝道:“大郎,你堂姐是为你们好。”

  说罢回头和族里的人道:“我们回去找些茅草来吧,一家出一些,先把房顶给他修好了。”

  很多人不乐意,割茅草,晾晒又捆绑可是很累的,一扎一扎的扎起来岂是容易的?

  但见周满都挽了袖子动手,他们又不太愿意在她面前丢脸。

  说是一族的,是堂兄妹不是表兄妹,可到底没有把姓氏改回来,他们就总忍不住将她看做外人。

  既是外人就不愿意丢脸。

  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人转身回去拿东西,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也回家了。

  有的还是父母兄嫂当家,见他们带了家里的茅草和梯子等出去,不由骂骂咧咧起来。

  老周头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一把扫把塞给钱氏,然后自己就敷衍的在一旁拍拍围墙,抠抠泥土,听着远处传来的不同的叫骂声和念叨声,忍不住和钱氏道:“这夏义不会做人呀,出了事,全族没人肯帮忙的。”

  钱氏拿着扫把站着,微微点头,也不动弹。

  她要做就做好,不做宁站着也不摸鱼。

  她瞥了眼明明不想动弹却在假装勤奋的老周头,道:“村里和族里的风气也一般,再怎么样也同族,只要不是结了大仇的,人家落魄回来了,自己不帮,儿女们想帮把手就让他们动手去就是,何必拦着人?”

  钱氏也听着村里陆续起来的骂声,又看一眼正青着脸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少年和那个小姑娘,摇了摇头道:“既帮了人,最后还落不是,何苦呢?”

  就是,家里都有人出手帮忙了,再骂人,不是把这一天帮忙的情分全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