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女 第123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长篇言情

  “对了,现在包子多少钱了?”

  周六郎:“两文钱一个。”

  “肉包?”

  “不,素包。”

  周二郎瞪眼,“涨了一倍?”

  满宝心有戚戚焉的点头,“二哥,刚刚卖包子的哥哥说,米价已经涨到三十二文了。”

  周二郎沉默了一下,转身道:“快吃吧,吃了就回家。”

  反正这竹编半天也卖不出去一个,还不如回家。

  他们太久没出来了,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这样,得抓紧回村去告诉老爹才行。

  满宝抓着包子吃得香,吃饱喝足才坐在板车上摇摇晃晃的回家。

  老周头听说外面粮价飞涨,沉默了半天后道:“把家里的粮食点一点,省着点吃吧。”

  满宝坐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看他。

  老周头摸着她的小脑袋道:“一日省一些,关键时候能救命,满宝,你要吃苦了。”

  “我不怕吃苦!”满宝捏着小拳头道:“爹你放心,我会赚很多钱的。”

  老周头怅然的道:“有时候有钱也是买不着粮食的,只希望今年秋税县衙开恩,容许我们用钱代粮。”

  不然到时候粮价只升不降,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着。光想一想家里要缴的秋税,老周头就忍不住打抖。

  也就这一刻,老周头才觉得家里儿子多了没好处,要缴纳的秋税是别人家的好几倍啊。

  老周头有些嫌弃的扫了众儿子一眼,忧愁的皱紧了眉头。

  满宝就扒拉在她肩膀上说悄悄话,“爹,我在书上看到,要是一个地方有天灾,朝廷说不定会免税。”

  老周头不是很抱希望,道:“我们村又没被冲,免税也免不到我们这儿吧,而且……”

  老周头没说的是,秋税可以免了,但县衙总能安排其他的捐赋将这比税再拿回去,大德十一年大旱不就是这样的吗?

  里长前脚告诉他们朝廷免了他们当年的税粮,后脚县衙就下来人要他们交捐赋,分摊下来的捐赋整整比往年高了三倍。

  免掉的税粮,几乎又全分到了捐赋上。

  满宝就骄傲的道:“我让我朋友去给她父亲说了。”

  老周头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忍不住乐,笑问,“你朋友的父亲是谁啊?”

  “就是县太爷呀。”

  老周头:……

  傅县令又是摸着黑回到家的,他的靴子上全是泥,他没有去饭厅,而是先去洗漱,等把身上的泥都洗干净了,这才往饭厅去。

  见夫人领着孩子们坐在饭桌边,他就蹙眉道:“不是说了吗,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只管先吃,不用等我。”

  傅太太就给他盛饭,笑道:“我们也没等多久,孩子们也想跟你一块儿用饭,今天累了吧,先坐下用饭吧。”

  傅县令便坐下用饭。

  傅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因此大家都安静的吃饭,等吃完了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傅太太才问道:“明天还要下村吗?”

  傅县令就叹气,“明天要去大梨村附近的几个村子走一走,确定一下那一片的损失。”

  傅太太心疼他,嘟囔道:“让里长报上来就是,你何必非得亲自去看一看呢,你看你,每日不是去这个村,就是去那个乡,不少都是水深河多的地方,我生怕你……”

  “罗江的水不接岷江,虽然有些受灾,但大洪之类的却没有,你放心吧,我没事。”

  傅文芸趁机道:“父亲,大梨村旁边是不是有个七里村?”

  “是啊,你怎么知道?”傅县令说到这里想起来了,“是你那小朋友和你说的吧?”

  傅文芸点头,也不隐瞒,“她今天和她哥哥们进城来卖东西了。”

  傅县令就好奇的问她,“她说什么了,有说他们村的情况吗?”

  傅县令之所以记住满宝,是因为她很聪明,且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傅文芸并不隐瞒,将满宝告诉她的都告诉父亲了,还替她问道:“父亲,若是秋收无粮,他们怎么办啊?”

  傅县令沉默着没说话,半响,他放下茶碗起身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去一趟前堂。”

  傅家的前堂就是县衙。

  傅县令匆匆而去。

  傅太太忍不住瞪二女儿,“你父亲好容易能歇一歇,你就不能和他说些开心的事,非得在家里也谈公务吗?”

  傅文芸低头。

  傅文萱连忙抱着母亲的手笑道:“母亲,妹妹也是好意提醒父亲,不然真出事,父亲会更忙的。”

  “那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而且你妹妹才几岁,知道些什么?”

  傅太太觉得这种事就不应该是女孩搀和的,尤其傅文芸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以前,傅县令更不会和孩子们说这些,尤其是两个女儿。

  但自从去年见过周满和白善后,傅县令就不再太避讳和孩子们说这些了,大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不要她非听,但二女儿感兴趣,他便从不赶她,有时候他和县丞说事,还会特意把她叫到前面去煮茶。

  这次女儿说的事他自然也有过考量,其实老早他就和县丞等人商议过了,但一直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其中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

  傅县令走到前堂,却没有让人去叫县丞等人,而是坐在书桌后面,沉默了许久后让人去叫把师爷叫来。

  之前那些事都是和县丞,县尉,主簿等商议的,但这次他想听一听师爷的意见。

  因为相比于前者,师爷是他的幕僚,才是最忠于他的人。

  师爷来得很快,今天他也跟着傅县令下村了,同样是才吃过饭,洗了澡,换了衣服。

  见他进来,傅县令便把门关上,回身看着他道:“文伯,你可有考虑过,今秋过后,我会有何下场?”

第213章 野心

  师爷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怎会有此忧虑?”

  傅县令往回走了几步,一手紧握成拳,按在书桌上道:“魏大人带着赈济粮就要到益州了,听闻这次他来益州不仅仅是赈灾而已,还会查此次金堤决堤案。”

  傅县令顿了顿后道:“你我皆知,这次金堤决堤涉及的州县太多,整个益州,甚至说整个剑南道,有大半都被牵连在内,我这里距离益州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师爷明白了,他是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他想了想,低声道:“大人可问过京城的傅大人吗?”

  傅县令摇了摇头,道:“我叔父恐怕也管不到我这儿,靠人不如靠己。”

  那又不是他亲叔叔,他不过是傅家旁支而已。

  师爷就低声安慰他道:“主公,此次罗江县伤亡并不严重,至少与其他受灾的州县相比,我们这算得上是情况良好了。所以属下认为主公不必担心太过。”

  “若我想要趁此更进一步呢。”

  师爷惊讶的抬头看向傅县令。

  傅县令背着手走了两步,斟酌好说辞才道:“今年是我任罗江县县令的第六年了,按说开春那会儿我就应该收到些消息才是,但上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托人去吏部打探过,但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到。”

  这个话题他和师爷谈过,俩人都偏向于吏部想要他们再连任一界,或者已经忘了他们这号人,自然无所谓升迁。

  傅县令却很不想再连任,道:“按惯例,县令就是连任两届,无过后升一级,或平调回京,可我都要连任三届了,九年,文伯啊,我能有几个九年?”

  一般这种无限期连任的县令,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任官年纪大了,不好右迁,就让人在任上终老;;另一种就是任官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无限延期了。

  可傅县令觉得他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他是被人遗忘了,如果他不做点儿什么,恐怕会被人无限期的遗忘下去。

  其实他的身份有点尴尬,书香门第出身,但却是与嫡支隔了很远的旁支,家境富裕,但在官场上却没什么人脉资源。

  偏他在任上又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政绩,无功无过,所以上官无心推荐,吏部自然也不太记得他这号人。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说不定真的会在罗江县连任个四五届,到时候老了,就算能被调走,多半也是平调到其他县再做县令。

  那不是傅县令愿意看到的。

  师爷当然也不想他的雇主碌碌无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问道:“主公可有方向了?”

  “我前两天便和县丞他们提过,想要上报免掉今秋赋税,还要和魏大人申请一些救济粮,毕竟,我们县城如今收留了不少流民,治下百姓也受损了,若不赈济,恐怕又要发生卖儿鬻女这样的事了。”傅县令斟酌道:“后者,他们也赞同,而关于前者,我们却没能定下来。”

  定不下来多半是有赞同的,更有反对的。

  师爷表示明白,秋税并不会全部运往京城,大部分还是留在当地作为当地的财政支出。

  傅县令此时想要政绩更上一步,当然愿意勒紧裤腰带干出一番事业来,但县令以下的官吏却多是当地的人,他们多半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自然是到手的钱粮更重要。

  况且,申请还得通过刺史,刺史未必愿意免税。

  “可是,今天有个人提了一样的建议,”傅县令目光幽深,背着手道:“虽然那不过是个小娃,可如果连一小娃都有如此想法,那我治下的那些百姓中有多少人想着一样的事?如果到最后没有赈济,也没有减免赋税,加上辖下多了这么多流民,一旦有人鼓动,那……”

  师爷一惊,沉吟道:“主公说的对,且如今整个剑南道官场都风雨飘摇,一个不甚……”

  “我也正有此忧虑,”傅县令压低了声音道:“我叔父来信,说圣人与朝中对此次金堤决堤之事都甚为震怒,不仅节度使大人和刺史大人,就连益州王恐怕都要受牵连。”

  这一个个,不是二品的封疆大吏,就是皇亲国戚,他们都快保不住了,更别说底下的小虾小鱼了。

  傅县令运气好,罗江县地偏,又在深山之中,大洪没冲到他们这儿,要知道自金堤决堤之后,已经死了三个县令了。

  一个是在抗洪时落水,被冲得尸骨无存,一个是被节度使砍了,还有一个则是悬梁自尽。

  同为县令,虽然益州距离罗江县很远,但傅县令也是心惊胆颤,生怕成了池鱼。

  也是因此,他才更想趁机做出一番功绩来,不近近为了升迁,更为了自保。

  傅县令和师爷商量了半个晚上,然后就在书房的塌上睡了,第二天鸡鸣才响了第二遍,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连日来的劳累与睡眠不足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一样,但他还是简单的吃了点点心便带着人往大梨村去。

  满宝看到县令时都惊呆了,差点以为这是县令他爹,要不是他穿着县令的官服,满宝一定会叫他一声爷爷的。

  满宝就和科科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的县令看着好像也不是很坏,虽然总是收我们的入城费。”

  科科没回答。

  满宝也习惯了,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前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