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女 第471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长篇言情

  可癞头这会儿没心思想这个,他扑到栏杆那儿,用力的往外招手,叫道:“官爷,官爷,这次是为什么抓我呀,那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处决呀?”

  看守牢房的牢头用木棍狠狠地敲打他的手,让他把手缩回去,叫道:“你给我老实些,大人说了让你反省,你就自己反省,你连自己犯的事都不知道,那我能知道吗?”

  说罢就走了。

  距离这个牢房老远的一个牢房有人冲这边喊道:“哎我说兄弟,你这犯的是什么事儿,怎么关死牢去了?”

  癞头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看向说话的地方,结果发现那是个转角,只能勉强看到里面住着人,很显然,他这个牢房真的很里了。

  而附近几个跟他相连的牢房里都没人。

  癞头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我,我就是赌钱而已,赌钱不犯法呀……”

  “可拉倒吧,赌钱能关死牢吗?还要处决了,知道处决吗?”拐角处的犯人道:“那就是直接砍头了,兄弟,你这到底是做了多恶的事呀?”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但除了拐角处的闲得发慌的两个犯人外,没人听他说话。

第799章 另一种审讯

  癞头肚子有些饿了,他本来沉迷赌博,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但这会子被单独关在一个牢房里,一安静下来,就觉得肚子很饿。

  可牢里已经吃过早食了,他得饿到下午才有晚食吃。

  为了不让他们太有精力闹事,牢里是没有午食的,甚至连水都没给癞头。

  癞头咽了咽口水,又爬到门口叫起来,想要点吃的喝的,但没人理他。

  癞头叫了一阵就放弃了。

  一直到下午牢里有人提了桶和碗来发晚食,癞头才咽着口水扑到门口那里等着,结果他就看着衙役们把晚食发到拐角处的牢房,然后转身就要走。

  癞头一怔,连忙摇着栏杆叫道:“官爷,官爷,还有我,还有我呀。”

  衙役回头看到他,似乎才记起他,将手中的桶倾倒给他看,敲了敲后道:“忘了跟后厨说今天多一个人了,今天没你的份儿,明儿再吃吧。”

  “不是,官爷,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实在饿得慌,您给我个馒头吧。”

  “馒头?你还想着馒头?”衙役还没说话,牢里的犯人们先鼓噪起来了,笑哈哈的道:“在外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馒头,这牢里要是有馒头吃,谁不想住到牢里来?”

  衙役们敲了敲牢房的木栏,呵斥道:“都给我老实些,要吃就吃,不吃就给我倒回来。”

  然后又对癞头吼道:“叫什么叫,一天不吃又饿不死人,忍着,总不叫你做饿死鬼就行了。”

  说罢提着木桶就走,任癞头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回去。

  癞头心中惶恐不已,比上次被抓进来又是打板子,又是夹手指的还要惶恐。

  这一次的板子打得特别重,他觉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而他又看不到后面,总觉得黏糊糊的在出血。

  上次被打以后还有仵作来看一看,上个药,这一次却是连水都没有。

  癞头被单独关在牢房深处,又痛又饿,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会子他反倒希望官爷提问他了,但他一直等到连通着外头的那个小窗户光亮暗下来,也没能等到有人来提他。

  而此时,唐县令才将一桌子的资料翻完,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起身伸了一下胳膊,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问道:“那个癞头怎么样了?”

  “遵照您的吩咐,一天没给他水米了。”

  唐县令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道:“那你再去办一件事,选两个机灵可靠些的差役往牢里去一趟,最好就是牢里当值的差役,我有些话要叮嘱他们。”

  唐县令冲衙役招了招手,附耳在他耳边说了一通,然后笑道:“去吧,就找两个机灵些的差役就行,办好了这事,本县掏钱请你们吃羊汤。”

  衙役就笑着行礼,“那小的提前谢过大人了。”

  唐县令笑着挥了挥手,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他打算去活动活动眼睛,“你们大人经常请你们吃东西吧?”

  衙役甲不好意思的笑,“杨大人仁厚,又关爱下属。”

  唐县令笑了笑,心中暗道:那是钱多了烧的吧?

  他就着最后一点霞光看了一下罗江县的县衙,微微点头,看见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书记吏冲他行礼,便笑问,“你们县尉和主簿都回家去了,你怎么还不走?”

  “小的是管着县衙里的历年文书的,大人没走,小的怎么敢走?”

  唐县令看了看他后笑问,“你既是管着历年文书的,平时可有看?”

  “整理资料时会看一些,大人还要调阅什么文书吗?”

  唐县令问,“你们这里婴孩出生多久后会上籍书?”

  文书想了想道:“不一定,有孩童满三岁来上的,有满五岁后才来上的,有偏远些的地方,甚至八岁上才来上籍书。”

  唐县令蹙眉,“不统一?”

  “做父母大人的都想等孩子站住了再来上籍书,不过孩子一出生就在里正那里有记录,每年过年前里正都要把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数上交。”

  唐县令问:“有记录吗?”

  “有,但只有人数,更具体些的,得问里正了,”书记员叹息道:“纸贵,有些里正也不会记得很详细的。”

  唐县令就问,“一般孩子出生后多久会上报给里正?”

  “三天到一个月内吧,”书记员道:“若是年前孩子夭折了,有的里正便将那孩子划去不上报,有的也会做了记录据实上报,历年县令对此要求不一,杨县令对此要求就很严格,每年出生的孩童,名字,生辰都要记下,若是中间夭折了,也要记录。”

  这的确是杨和书做事的风格。

  唐县令笑了笑问,“花销不小吧?”

  “是,每季要给里长们的纸张花销就不小,要求是县令提的,总不能让里长们自己出钱。”

  唐县令点了点头,“不过不要紧,现在你们罗江县可不缺钱,只粮种的生意就赚了不少吧?”

  书记员就不好意思的低头笑。

  三年前,杨和书以强势的手段掺到粮种和粮食买卖中,把罗江县的乡绅和大商人们都打疼了,最后才放开了粮食的买卖,只要他们不再囤积居奇的刻意抬高粮价,杨和书基本不怎么管。

  但粮种的买卖,杨和书一直抓在手里,但他也不是独占。

  生意是以县衙的名义在做,但后面这两年,除了县衙的份额,杨县令,县尉,主簿等人都有参股,甚至书记员知道的,益州城里的明刺史都在里面有股份。

  书记员悄悄的看了一眼唐县令,只除了这位唐县令,明明他和杨县令关系不错,满县衙都知道,他们县的杨县令和华阳县的唐县令不仅是世交,还是同窗,感情好得很。

  好到每个月都有书信往来的,频繁的时候,三五天就要来回一封信。

  唐县令和书记员说了一下闲话,看着下人们将县衙的灯点起来,他便道:“你找一找十年前到十三年前七里村报上来的新生儿资料,一会儿送到我那儿去。”

  唐县令顿了顿后又道:“还有十年前到十三年前所有往来县衙的公文,以及县衙张贴到布告栏的公告副本也都找出来。”

  书记员头皮有些发麻,“大人,这天都快要黑了,您看得了这么多吗?”

  唐县令对他微笑,“不怕,本县年轻,熬一熬就好。”

  书记员:……说得好像他就老了一样。

第800章 资料

  七里村的新生儿资料好找,一里一年新生的孩子有限,而不巧,里长报上来的正是最简单的数字,但往来的公文,以及张贴到布告栏的布告副本那可就太多了。

  不说看,就是找都费好大的劲儿。

  唐县令可不管他们要怎么找,反正他就要看。

  他吃了一点儿东西便拿着才找出来的数据对照着户籍来看。

  因为孩子上籍书的年纪不一样,他需要翻找的籍书还不少,哪怕只有一个七里村的资料,他也要费不少劲儿。

  好在这种枯燥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又能一目十行,记性还好,他拿了一张白纸将户籍上出生于大贞元年到大贞三年的人都记下,再对照才找出来的里长报上来的新生儿数据。

  但并不是对照了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孩子极易夭折,有一些记在了籍书上,而有一些孩子都没来得及上籍书,只在里长给的数据之中——出生或死亡。

  唐县令将藏在文书中的数据列下来,一一排除,最后目光凝在了大贞二年和大贞三年上。

  他列出来的大纸上,大贞二年下记录了周满的名字,说明她是大贞二年生人,而七里村同年出生的人,上了籍书的是三个,包括周满,还有她侄子周立学。

  可那一年,里正报上来的人数是两个,奇怪的是,大贞三年,里长报上来的新生儿是三个,但籍书上显示,出生于那一年的孩子只有两个,唐县令对照了一下后面的籍书和报上来的夭折人数及岁数,发现没有一个大贞三年出生的婴孩夭折。

  所以,大贞三年多出来的那一个新生儿其实是在大贞二年就出生了的周满。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周满要延迟一年上报?

  尤其是在周家还有一个新生儿的情况下。

  数据都是年前封印前报上来的,周满是十一月的生辰,完全来得及上报。

  唐县令板着脸合上籍书,将那一页纸折起来收在怀里,起步走到床边看着天上的弯月。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长命锁既然是在满宝身上,那查她必定能查出些东西来。

  唐县令站在窗前,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鸡鸣声,这才发现已经四更了。

  他揉了揉额头,这才觉得困倦不已,便转身往后院去休息了。

  他的长随明理已经抱着大衣在门边睡着了,听到开门的动静,脑袋一点便醒过来,他连忙抹了一把脸跟上,“老爷,您总算想睡觉了?”

  “嗯,”唐县令道:“睡一会儿,记得早上给牢里的周大利送一份断头餐。”

  “放心吧老爷,我忘不了。”

  此时正是人最熟睡的时候,但牢里的癞头因为后背和屁股上的伤睡得很不安稳,加上腹中饥饿,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偶尔还要跟从他身上跑过的老鼠做斗争。

  他正忍耐时,门外又传来差役巡视的脚步声,他已经习惯了,入夜后他们巡视了好几次,第一次时他还不习惯,以为是来提审他的,后来发现只是巡视,便老老实实的躺着了。

  癞头闭着眼睛没动,却听到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停住了,他正疑惑,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小的说话声,“这就是死囚犯啊,看着和一般人也没什么差别,他是犯了什么事?”

  癞头身子一僵,就听见另一人道:“谁知道是犯的什么事?反正是唐县令抓的,总不会有错,我们听上面的行事就好。”

  “可这也太快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虽然我没见过死囚犯,但我听杨大人说过,这死囚是要上报给刑部复核的,这唐县令前脚抓了人,审都没审就要把人砍了,万一是错案……”

  “哎呦,你怎么这么木啊,杨县令现不在城中,唐县令还是上县派下来暂代的县令,我们就是个小吏,能说他办错案了吗?”

  癞头听着心头一凉,忍不住微微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牢房门口正站着两个人,他竖起耳朵去听,就听见那人继续道:“我们县令才从七品,而唐县令是从六品,整整比我们县令高了一个大品级,别说是我们,就是杨县令回来了,那也是不会替他翻案的。别看我们罗江县现在富裕些了,但跟华阳县还是没法比,唐县令自然是想把案子尽快办完回去了。”

  “甭管事情是不是癞头做的,反正抓了他,那就是他做的,到时候把人一处决,往上一报,就说他畏罪自杀什么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癞头听着整个身子都发软了。

  “反正是陈年旧案,证据本来就不足,说是谁干的不行?到时候唐县令把案子一结,立了功,可以走了,我们也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