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女 第67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长篇言情

  钱氏就慢悠悠的道:“你别怕,这次娘给你把关,给你选个老实的,家里最好有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你多用点心,总能养熟的。”

  周喜低着头没说话。

  满宝看看大姐,又看看娘亲,忍不住瘪了瘪嘴道:“娘,大姐不开心。”

  她不是很听得懂钱氏的话,却直接这话的意思不对,问道:“选个老实的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年纪小的孩子,有多小啊,比我还小吗?”

  钱氏看了眼小闺女,道:“大人说话,小孩不懂别插嘴。”

  “娘亲说话不算话,你以前明明说的是,小孩不懂就要问,那我现在不懂就问了呀。”

  有满宝这一打岔,周喜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也忍不住说了一下心里话,“娘,我不想嫁人了。”

第113章 问题

  钱氏拢眉,“你才二十六,年轻着呢,不嫁人在家守一辈子?”

  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钱氏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小声道:“现在我和你爹还在,你待家里还好,等我们没了,你几个兄弟把家一分,你跟谁去?”

  满宝焦急的道:“跟我,跟我。”

  “你闭嘴,”钱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也是要嫁人的,你难道要带个姐姐一块儿出嫁呀,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满宝嘟嘴。

  周喜却不是临时起意,她早想过了,凌晨被刘家赶出来的时候,她一路往娘家走,一路想着这事。

  如果娘家嫌弃她丢人,不愿意要她怎么办?

  进了家门,以后怎么办?

  周喜流着泪道:“娘,我以前也没觉着不能生孩子就是我的错,说不定是刘大郎的问题,可现在他跟吴寡妇有种了,说明他没问题,我再嫁就只能找个带孩子的鳏夫,可娘,这样我图什么呀?”

  “做牛做马一辈子,是在替别人养孩子,还得让人戳我的脊梁骨,老了,养的孩子未必还孝顺,他要是我亲生的,我不管打骂都是我占理,可他不是呀,到时候就是闹到族里,也没人给我做主。”周喜发狠道:“既然都要当牛做马,还不如在家里伺候爹娘,你们要是……兄弟们不愿意我住家里,那我就在山脚下搭个棚子熬着就行了。”

  钱氏闻言,忍不住痛哭出声。

  满宝在一旁目瞪口呆,很不能理解。

  但见老娘哭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她连忙给她拍胸口,“娘,娘……”

  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娘和大姐说的话题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的小脑袋没能跟上她们的思路,但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但见娘亲和大姐抱头痛哭,她也不好问,只能皱着自己的小脸在一旁安慰了这个安慰那个。

  钱氏看到小闺女皱在一起的小脸,勉强压住悲伤,她靠在枕头上顺气,她的身体比之前的好多了,不然要是以前,这样一番又怒又悲下来,早晕过去了。

  但此时她的脸色也实在称不上好看,她知道,这种话题不应该让小女儿多听,毕竟孩子正是是非养成的时候,这时候要是让她这么愤怒,以后恐怕入了左性。

  这么一想,她总算是理智回笼,和满宝道:“家里的事不用你,你去学堂里看看先生在不在家,问一声,他是明儿走,还是后儿走,家里要给他两条腊肉带上的。”

  庄先生每年过年都会回去和他儿子一起过,但因为离开的时间不短,在离开前都要把书房收拾一下,尤其是里面的书,趁着太阳好晒一晒,把该带走的带走,该留下的留下。

  满宝不疑有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一出门就朝学堂狂奔,打算早去早回。

  科科生怕她跌了,道:“别跑了,你要是回去了,你娘还得找借口把你支出来?”

  满宝还学不会边跑边跟科科说话,脚步慢了下来,边走边问他,“为什么呀?”

  “很显然,你见什么时候你娘让你单独跑去学堂了?都得让你侄子侄女们跟着,显然,她不想让你在家里听她和你大姐说话,所以把你支走了。”

  满宝就垂着小脑袋,沮丧的往庄先生那里去。

  今天庄先生没出门,此时正靠在院子的椅子上一边看书,一边晒书。

  不错,晒书,他四周摆满了书,一抬头看到小弟子垂着小脑袋进来,那低落的小样子让他忍不住一乐。

  庄先生招手将她叫过来,笑问:“这是怎么了,又跟白善吵架了?”

  满宝嘟了嘟嘴,嘟囔道:“谁跟他吵架了,我是大人了……”

  满宝心里有很多问题不懂,于是就将今天早上大姐回来的事说了,她口齿伶俐,虽然有些逻辑颠倒了,但还是说清楚了,尤其她记性又好,刚听过的话自然忘不了,所以把大人们的话给复述了一遍,包括刚才她娘和大姐说的话。

  然后她特别不解的问庄先生,“先生,大姐为什么非得跟一个人才能活,她自己不能活吗?她为什么说要去山脚下搭棚子住?家里的房子不能住吗?”

  庄先生看着小弟子,沉吟半响,斟酌着道:“世间女子生存不易,她没有田地,又没有手艺,自然难以养活自己。”

  庄先生不好跟她讲世俗,讲流言蜚语,那样对一个小孩儿来说太沉重,所以他只能从生存上来说,他道:“衣食住行都要有所依仗才行,她嫁人了,夫家有田地,也有可劳动的人,日子虽难点儿,好歹能活下去,所以你母亲才提议她再嫁。”

  满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兴奋起来,道:“这个不难呀,大姐没地,让我爹分一点给她就是了,还能让大哥他们去给她开荒,多开几块,想种多少种多少。”

  庄先生一噎,看着兴奋的小弟子,半响才道:“田产一般都是儿子继承的,当然,也有女方的,那得是嫁妆……”

  说着,说着庄先生也觉得自己前后矛盾,他总不能明着告诉小徒弟,她爹可能会偏心,不乐意分产给你大姐吧?

  庄先生轻咳一声,转而道:“你大姐名下要有田产,就得立个女户。”

  这么一说,他顺了不说,回答小徒弟的另一个问题,“既然是女户,家里的房屋当然不可能分给她了,而且你家现在的房屋也少,恐怕都不够你哥哥们分吧?”

  满宝没抓住重点,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女户不能分房子,男户就可以?先生,这是律法上规定的吗?”

  这还真不是,庄先生默默地看着小弟子,小弟子也默默地看着他。

  半响,庄先生道忍不住叹息,“你再大一点儿就好了。”

  再大一点儿,他也不至于那么难出口,虽然依旧会让小弟子受到冲击,但那时她肯定懂得更多了,了解了世俗,对这些更能接受。

  就算他说她父母偏心,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因为这世间的父母,哪有不偏心的呢?

  尤其是面对一边是儿,一边是女的情况下。

第114章 吵架

  不能离间人家的父母子女的关系,那就只能从客官上来说了。

  庄先生回书房里找来了一本很厚很厚的书,和她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一点就可以看律法书了。”

  庄先生翻到一页,将满宝带到身边来,让她看。

  知道她现在不怎么会断句,也很难看得懂这些晦涩的条文,庄先生便只点了点书就用通俗的语言给她解释,“女子也可继承父母财产,父母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庄先生道:“从律法上来说,只要父母留下遗言,要将房屋给女儿继承,那么理论上来说,女儿是可以继承房屋的。”

  满宝被科科坑过好多次,所以她一下就问道:“那实际上呢?”

  庄先生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虽有国法,但这种事民不告,官不究,国法之下还有族法,有家法,除非女子留在家中招婿,不然祖产一般都不会传给女子。”

  满宝眼睛亮晶晶的,问道:“什么是招婿呀?”

  “就是让你大姐娶个夫君回来,男嫁女娶。”庄先生道:“这是继承父母资产最简便的条件,不过你父母未必愿意给你大姐招婿。”

  毕竟周家又不是没儿子。

  满宝道:“我大姐可以自己挣钱,自己做房子呀,我哥哥们会帮她开荒,也会帮她种地的。”

  庄先生浅浅一笑,道:“那就得立女户了,不然这些资产也落不到她名下,甚至她自己赚的钱,也落不到自己的名下。”

  庄先生翻开另一页,告诉满宝:“无夫无子者方可立为女户,户死则绝,你大姐虽不是寡妇,却是和离之人,又无生育,只是太过年轻,里长未必愿意上报为她争取女户。”

  满宝就转了转眼珠子没说话。

  她决定等她爹回来,一定要和他说一说这女户的事。

  而此时,老周头正黑着一张脸坐在刘家的院子里,刘老头一脸愧疚的压着刘大郎给他道歉,“亲家,我昨天进城买年货了,你也知道,村子离县城远,我就在我闺女家里住了一晚上,今天一回到家就听说老婆子自作主张把休书给老大家的了,我气得不行。”

  他道:“老大家的进门也有八年了,虽然没能给我刘家生下一儿半女,但我们两家的关系却一直好,我既然叫人给你们去了信,便是想叫两家有空坐在一起谈一谈两个孩子的事,又怎么会赶在年节下把休书给她?“

  刘老头道:“亲家,这事是我那老婆子不好,一会儿就让大郎去把他媳妇接回来,这些事留待过年后再说,你看怎么样?”

  老周头看着他冷笑,问道:“你说完了?说完到我说了。我周家的闺女不是你刘家说休就能休的,刘大郎,你别忘了,她是伺候过你爷奶,送他们出殡,守过孝的!”

  说完了刘大郎,又看向刘老头,“你说要跟我周家商议,但休书总不会是你家写的吧?你家有能拿笔的人吗?显然休书是早准备好的,跟我商议却先把休书准备好,你还跟我商量个屁!”

  说到这儿,老周头气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对刘老头怒目而视,“别把你婆娘推出来,我家喜可是说了,你不在家,可刘大郎在呢,怎么,你儿子二十好几了,还听他娘摆布,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你们刘家既然能干出说都不说一声,凌晨把我闺女休出门的事来,那就是已经做好跟我周家结仇的准备了,既然这样,我们今天摆下道儿来,有一说一,没必要扯这些闲篇。”

  周二郎上前,一脚踹在刘大郎的膝盖窝,将他踹倒在地上,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对刘家人道:“今天的休书不算也好,刘大郎就还是我们的妹婿姐夫,把我们姐妹赶出门去,娘家兄弟总有点表示不是?”

  一直在屋里装死的刘母忍不住了,跑出来推开周二郎,护住刘大郎道:“你们想干什么,欺负我儿子欺负到我们刘家村来,这是当我们是死的吗?”

  周二郎冷笑一声,看着她道:“不是说被我姐气病了吗,我看这活蹦乱跳的,不像是病的啊。”

  刘老头脸都黑了,气得不行,再一看周家来的人全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便知道今天的事果然不能善了。

  钱三舅终于挣脱了两个哥哥的手,紧跟着周二郎身后冲上来,掐着腰骂刘老头,“当我们眼睛是瞎的呀,姐夫,我看不用给他们废话,先把他们家给砸了给喜出气。说我们家喜不孝气她?看她这样,都比我们家喜强壮,都上岁数的人了还有这精神头,我看我们喜就是太孝顺了。”

  这话很混不吝,但这会儿老周头没呵斥他。

  实在是刘家欺人太甚,他们刚到,老刘头便先开口认错,然后表示刘母之所以给周喜扔休书完全是冲动之举,就是周喜一大早的顶撞了刘母,刘母被气得不轻,失去了理智才这样做的。

  而他当时不在家里,正在县城办年货,这才不能阻拦。

  老周头见他临了还要往他闺女头上扣屎盆子,能高兴才怪。

  所以此时并不拦着钱三舅胡搅蛮缠,等他把刘家人骂顺,气得不轻后,他才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休书都丢出来了,我们周家人没这么贱,还上赶着扒着你们刘家,你们刘家也不配,不过这休书我们周家不接!”

  老周头将那封休书拿出来,直接摔到刘大郎脸上,道:“她给你爷奶养老送终,你们刘家还没资格休她。”

  “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刘母尖叫道。

  说话的是刘母,小钱氏便顶上去道:“放屁,生孩子是我大姑子一人能干的事吗,谁知道是不是你儿子有问题?”

  “我儿子才没有问题……”

  “那我大姑子更没有,她可是看过大夫的,大夫都说她能生,你儿子却死活不乐意看大夫,谁知道是不是他的问题?”

  “放屁,我儿子都有种了?”

  “种在哪儿?”

  “在……”

  “闭嘴!”刘老头喝了一声,青筋暴突的瞪向刘母。

  小钱氏却不肯放过刘母,和三个妯娌轮番挤兑她,“说呀,怎么不说,那种在谁的肚子里?”

  “难怪呢,我大姑子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都没听见你们要休她,这会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休了,原来是有了奸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