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陈开便跟了进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这媳妇子说话。他的鼻子动了动,屋里有一股子香烛味,可瞧着并没有摆神龛一样的东西,这香烛味从哪里来的、
她故意道:“是哪里着火了吗?怎么像是什么烧起来了?”
这媳妇赶紧朝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没有的!”
陈开就笑,“那许是我闻错了吧。”她在屋里转悠,到了窗户口就朝外看了一眼,跟陈恩招招手。
不大工夫,陈恩在院子里喊:“大娘,嫂子……你们这收编的篮子极好,我家主子喜欢,可卖么?”
卖!卖呢!
这媳妇放下手里的活都起身了,才想起手里还有针线。
陈开忙道:“嫂子先拿给我家主子看,这个不着急……”
这媳妇利索的去了,陈开开了柜子,才发现柜子靠着墙的地方掏了一个洞。土墙的墙洞里,摆着一个小小的佛像,跟一般的佛像有点不一样。佛像的前面,点着一根香烛,烧的极慢,只有一点点红光一闪一闪的。她赶紧给关上,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之后就跟着那小媳妇出去了,等着篮子买了一堆,给放车上了。陈开才道:“像是信奉了什么神佛?”
什么神佛?
没见过!
结果陈法和王百户回来打听到了:“说是闻香教。”
闻香教,林雨桐为什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就是白莲教的一支……”
白莲教?
这个好似更熟了,心里觉得厌恶的不行!
收起这种念头,她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闻香教从哪里发源的?多久了?”
“有些年了!”陈法知道这个,“这个教是一个叫王森的人所创,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救了一只狐狸,这个狐狸为了报恩,自断了尾巴送给他,结果这尾巴有一股子异香,以此为好找,创立了闻香教。”
规模大吗?
“大!”陈法低声道,“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四川、陕西等地,都有教众。”
“朝廷不管?”
“管过!王森在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就被朝廷缉拿了,当时被判了死罪,结果他贿赂了不知道是个哪个官员,偷偷给放了。之后又在京师活动过,到了万历四十二年,又被捕了。应该是因着走了门路,说是死刑犯,可一直也没行刑,就一直在牢里。直到前年,万历四十七年,才病死在牢里的。后来这个教一直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叫徐鸿儒的人在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百姓把家里的粮食都给供上去了!
一个邪教,弄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要不是想反才见了鬼了!
“知道这个徐鸿儒在什么地方吗?”
“山东!”
这么远呢?
是!
想转身杀回去,就怕耽搁了四川的事!可这么大规模的传教,且征收粮食这个事,从直隶一直入河南,只怕都在征收。可朝廷就像是睁眼瞎似得,什么也看不见!这些地方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他娘的拿了俸禄坐在衙门里享福呢吧!知道外面的世道都乱成这样了吗?
她写信,得马上送回宫里。这事得四爷叫人盯着,别真叫这些人给反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没有必要留了。走!先奔四川,把四川的事解决了,等回来的时候再去山东也成呀!
不过,她还是随身带了小本本,大事得跟四爷提,这是得提防或是马上办的事。还有无数的小事,这都得记在小本本上,以后一件一件要办的。
从镇子出发,赶在擦黑,得进县城。
结果城门口还有收钱的,出城不要钱,但是进城,一位一个铜板。
这他娘的都是谁准许收税的?
朝廷早免了各种赋税了,谁给他们的权利收税?
晚上在客栈里,林雨桐在小本本上记上一个大大的字——税!
税以后得单独拿出来,地方最好不要插手税收!地方官监督朝廷的税官,但不能由各个地方自行收税。有些税真他娘的不是朝廷让收的。
“这个县令是谁?什么出身?”
陈法肚子里就跟个万花筒似得,“县令姓白,五千两买来的县令,曾是监生……”
这监生的身份也是买的吧。
第二天一早,不急着走,先去县衙!
结果一出来,就见客栈门口,喧喧嚷嚷的,人围了一片。
几个差役打扮的人,正拦着一个红衣的姑娘。这姑娘脚边放着几个箱子,手里一杆长枪,不过这长枪比武器那种稍微轻了一点,是一种韧性的白杆做的,顶头是已经褪色的红缨子。
一看就知道,这是打把式卖艺的!
差役要收十个铜板,可这姑娘摁住箱子,“今儿还没开张,开张了自然奉上。”
那不行!要在咱这里做营生,先把这十个钱拿了!能不能赚到钱那是你的事,但只要你做营生,这十个钱就不能少。
这姑娘也是个硬性子,“那我今儿不做这个营生了,可还行?”
那也不行,“占了咱的地方,扰乱了秩序,留下三个铜板,要不然走不成!但衙门里说话。”
说着就要上手,林雨桐一把给摁住了,“这位差爷,我从京城来,皇上可说了,免了一切杂税!谁给你们的权利,叫你们征收这些赋税的?”
哎哟!还有打包不平的呢!打头的那个嘿嘿就笑,“皇上说的?皇上是谁,咱可不认识!咱就知道,咱们有父母官,父母官的话,咱得听,对不?不听父母官的,这就是谋反!”
“大胆!”陈法直接就呵斥了一声,“你们这父母官,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僭越之罪。”
咱可不懂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咱就知道,咱县太爷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扔给王百户一个牌子,“去办事吧!”
是!
谁也没看清那牌子是什么,可只一盏茶的时间,那县令就被从被窝里拎出来,带了过来。
林雨桐问说,“皇上免了杂税的旨意,你没接到?”
接……接到了?
接到了就行!林雨桐哼了一声,“砍了!”
王百户手起刀落,在闹市街头,县令的脑袋被直接砍了下来。短暂的惊愕恐惧之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紧跟着一声好连着一声好,响成一片……
第487章 明月清风(63)
砍了一县的县令, 怎么办呢?在上面派人下来之前,县里的差事总得有人管吧。
走!先去县衙瞧瞧。
百姓们跟着到了县衙门口。
得了!林雨桐也不进去了,叫搬了椅子, 就直接坐到了县衙门口的台阶上。县丞、主簿、县学教谕、典吏、巡检、胥吏, 以及衙门的捕快差役,齐齐站了一大片。两边的百姓都站满了, 有些甚至骑到墙上, 上到树上,来瞧这个热闹。
林雨桐把这些八九品的官员扫了一眼,就皱眉。县令这个德行, 县丞和主簿就难干净。
她只问两人:“杂税的事情, 你们知情不知情?”
两人对视一眼,其实都不大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只知道她的亲卫手里拿着一面腰牌,是锦衣卫的。他们这种官,对锦衣卫怕的很。
这县丞站出来一步,就辩解道:“回禀大人, 主官有令,下官焉敢不从?”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倒是推了个干净。你一年多少俸禄?你身上的衣裳身上的挂饰价值几何?好处全拿了, 罪过全推了,倒是好能耐!”
这人还没说话呢,人群后面突然喧哗了起来,“青天大老爷做主啊……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林雨桐看不见人, 但立马听到周围看热闹的人嗡嗡的相互说话,“是瞎婶子……”
是!人群让开, 过来的是个头发花白,枯瘦如柴的瞎眼婆子。然后这县丞就打起哆嗦。
“近前来说话!”她叫陈开却接人。
这被称为瞎婶子的妇人扑到在地上就喊到:“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我闺女死的惭呀……”
原来是这家原本在县里开着最大的金银铺子, 也做着南北货的营生。两口子膝下只一个闺女,不想当家的男人得了疾病突然死了,县丞的兄弟就带人上门,说是男人欠下了高利贷,可偏的手上啥凭据都没有,非要拿铺子去抵账。她是抵死不从,这家人就搅和的她家男人葬不了。最后没法子,铺子被占了不说,连闺女也被这县丞讨去做了小妾,进门三个月被大妇折磨死了,死的时候眼珠子都被挖下来了。
“都有哪些涉案的,你都点出来。”
县丞、县丞的俩兄弟、县丞的老婆,县丞的儿子……
林雨桐又问:“这位大婶可有诬告!这么些人,谁来说一句,此事是否为诬告!”
好些人在人群里抹泪,却无人说是诬告!
林雨桐看王百户,“有一个算一个,都拉来!”
于是,都给拉来了!
“砍了!”
都瞎蒙了,做没做的,他们清楚。
就在这县衙门口,嘁哩喀喳,又是五颗脑袋!
这些脑袋一落地,山呼海啸一边的叫喊声,好些人是一边哭,一边喊好!
林雨桐指了指县衙里的其他人,“谁要冤屈,只管来,咱们今儿就公审公审这些当官的,看看有几个是干净的。”
主簿勒索商家,每户一年需得给主簿二到五两银子不等。
抄家!杀!
典吏侵占田地,瞧上一美貌妇人竟然指使人家男人坐牢,发去做苦役之后,男人被石头给砸死了,那妇人直接给跳了井,只剩下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孩子,被乡人送到道观里,好歹救了俩孩子。
杀!不仅典吏该杀,谁是帮凶,一起揪出来。
结果师爷两三个,一块把脑袋都给搁这儿吧。
剩下教谕、巡检还有胥吏,没人说。
教谕那衣服穿的都快成絮状了,站在那里面色平和。
巡检嘛,手里有兵;胥吏,基本都出自当地,乃为世袭职业。
到底是他们好了,还是无人敢说他们?林雨桐敲着扶手朝这个教谕看过去,对方面色还是平静。
林雨桐笑了一下,“县学里的学生,可在?”
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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