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就不行 第535章

作者:林木儿 标签: 长篇言情

“有这两点,还不够吗?”

费扬果点头,够倒是够了,就是你们这么把彼此的意思都看透了,感觉玩的很高端呀!他就问说,“那您真的叫他们入学吗?”

叫啊!林雨桐笑了笑,却没做太多的解释。抬手拍了拍他,“资料我给你一份,你回去好好的看去!回头给你单独一个府邸……”

“我得出宫住了?”

嗯!大人了,得出宫住了,“宫里的院子给你留着。”

然后真的给了他一个王府,挂着郡王府的牌子。且开府之后,一切俸禄都按照郡王的规格给的。

费扬果站在王府的门口,一时有些恍惚,闹不懂自己到底是大清的郡王,还是新明的郡王。他现在熟悉新明朝堂的一切,新明天下的很多细节,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对于大清,他知道的也仅限于资料上的。

他想起临出宫前,过去跟皇上和皇后辞行。

皇上叮嘱了开府的许多事情,事无巨细。娘娘送他出来的时候低声嘱咐他,“伺候的人我没给你安排,需要什么样的人得你自己去找,去寻。在新明,到处都是你熟悉的。但将来回大清,真就得是你自己一个人。身边的人就尤其要紧,得是跟你能生死一体的人,懂吗?”懂!

一点没叫人为难的地方,除了自己当初从大清带过来的人,这边府里,一个‘外人’都没有。

是收揽人心吗?不是,有一种东西,叫做信任。

在府里还没看完呢,东宫又来人了,“殿下叫问问,府里安排好了吗?要是好了,就赶紧进宫吧!今儿下午,皇上要问政,太子殿下得去旁听……”

走!赶紧的,那就走吧!

然后费扬果就在这样的场合上,挨着太子有了一席之地。

皇上和皇后坐北朝南,对面一排排椅子,都是问政院的人。东西两侧也放着座椅,东边是东宫以及东宫属官,西边是参政院以及六部和其他衙门要员。

彼此见礼之后,皇上让都坐下,这才道:“问政问政,朕问你们,你们也可问朕。第一次问政,诸位可先问。”

张采第一个起身,开口就问说:“臣听闻满清要派学子前来进学,不知是否属实。”

属实!

“关外鞑子与咱们有世仇,狼子野心不可不防,皇上此举是否有引狼入室之嫌?”

林雨桐不由的多看了对方一眼,此人确实是敢说话,这话问的,很是犀利!

第643章 明月清风(219)

四爷朝张采点点头, 抬手叫张采坐下,这才道:“在回答张先生的问题之前,朕先订正一点。其一, 鞑子这一类在嘴上占便宜的称呼, 以后一律禁止。你叫我北鞑子,我叫你南蛮子, 没有任何意义。事实上, 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时有兴起。正视他, 不自傲, 重视对手,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其二, 你们嘴里的鞑子,已然有了一整套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不是化外野人,那是一个咱们想要拿下要付出不知道多大代价的国家。他们有他们的习俗, 他们的文化,你可以不认同, 但请选择尊重。这不仅仅是对满清是如此,对蒙古,对安南,对咱们的任何一个属国, 都是如此。在尊重人家文化的基础上,再谈其他。不要急着把咱们的东西强加于人。按说, 咱们的船能走的很远,咱们的心胸也该放大一点……天下大了, 不独独一个新明。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国家,就跟人分各式各样的人一样。张先生,你可以问问理藩院的朱大人,给予别人足够的尊重,这是咱们对外最基本的要求。”

朱运仓站起来,朝张采点点头,确实是如此的!从自己一接管对外的事务起,大明的政策一向是如此的。所以,张采这样的愤世嫉俗之人,有些要紧的官职真不能给他。他这样的性情,在要紧的时候往往能坏了大事。

张采犹豫了一下,然后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四爷这才道:“关于是否引狼入室……”他说着,就看向王纪等人,然后跟张采道,“这一个,我不能详细的在这里告知你,因为朝廷的许多事,有一个保密期。但如今在坐的四位致仕的阁老,你该相信他们。他们能判断出,朕是否在引狼入室。”

王纪看向张采,好似对他问出这样不知轻重的问题很不高兴。他沉声道:“老臣可以作保,皇上那么做有充分且足够的理由,目的是为了新明好的。此件事,内阁曾经商议过,且全票通过的。”

张采皱眉,并不是怀疑这个话。但是,动不动就是秘密,朝廷是否有意在欲盖弥彰?

坐在后面的李夫人就接话了,“这位张大人,我家铺子里的账目,那都是秘密,不可轻易示人。你怎么会觉得朝廷该不设防呢?”

紧跟着就有人在后面嘀咕了一句,“要是朝廷什么都公之于众,那学社的人是不是早把咱们的秘密带出去了。”

这话不大不小,说的张采顿时是面色通红,而后坐下。林雨桐知道,张采是那么想的,而后真就那么问了。他要是脑子里想的了那么多,也就不会叫人给涮了。

那个讥讽张采的,林雨桐在上面看的很清楚,人和名字也能对的上。此人是什么人呢?此人是胥吏!对的,就是衙门的胥吏。只因在这一行里做的人缘很好,被推举上来的。

此人叫姚木,胥吏世家出身。

林雨桐把此人的名字划拉下来,这是个胆子极大的人。

四爷就问,“还有谁,有什么要问的?”

李夫人紧跟着就举起手,四爷点头,说吧。

“民妇问的是小事……”

“事哪有大小?”林雨桐就鼓励她,“没关系,只管说就是了。”

李夫人这才红着脸道:“女子出门做营生,所获钱财,丈夫是否有权支配?”

这是新冒出来的问题,才一问出来,顿时就嗡嗡声一片。这算是什么问题呢?那照这么说,丈夫的钱财,妻子也无权支配。

这个话该怎么答?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她是觉得应该提高女子的地位,尽量的叫女子经济独立。但是呢,要说男子挣的女子有权支配,女子挣的男子无权支配,这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合适。林雨桐就说,“之前呢,少有女子出门做营生的,咱们一直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谋生计,女子在家操持家务,抚养子女,照看老人,分工明确。而今,出门做营生的女子越来越多,那么,这就意味着,一个小家的银钱更富足。男子的和女子的,加起来便是一个家的收入,他们共有,共同支配。”

男子若无收入,只靠女人养的话,那女人可以拒绝,继而提出和离。这得看女人怎么去选择了。不能一方面要朝廷管着,不许男人用这个银钱。而另一方面了,她还想继续她的婚姻,那这个朝廷怎么管?能管着叫一懒汉去挣钱去吗?管不了呀!谁都没法管了!

但会听的还是听出来了,皇后说了一句:他们共有,共同支配。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女子在婚姻中,是享有和男子平等的权利的。

耿淑明闭了闭眼睛,还真是李贽的后人,在这一点上,她倒是特别的坚持。

很多人都皱了眉头,不是很理解,皇后为什么总是把惊世骇俗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李夫人满意的坐下了,这是她期望得到的答案。

谷大娘紧跟着站起来,问说,“若是家中有女无子,家业如何继承?”

这是律法需要完善的地方了,很多这种的都是根据家规来的!家规说,无子的话,亲闺女只能拿两成,那就只能拿两成,剩下的归族里,那就得归族里。

林雨桐马上写了条子,“这就着律院填补律例,这一点提的很好。咱们的宗旨,就是律法大如天,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能干涉。”

这里面牵扯到的是民间的宗族势力。

可这一改,必定是在无子的情况下,女儿有权继承遗产。那以此类推,有子有女的人家,又该怎么分呢?这嫡子和庶子的分法,是不是就说了不算了。

若是按照一注,那这家里的老人若是偏心,又怎么保证嫡子的权利。

说起来简单,但这需要动的地方其实很多,也很麻烦的!

王纪坐在那里,只是听听,就觉得三五年之内,这玩意都得在不停的修正中。需要争论的地方太多了,一时都不知道从哪弄起。

这三个问题问完了,估计各个的脑子都有点懵,暂时没人站起来问话。

林雨桐就打头先问,她点了姚木,“据我所知,胥吏乃世袭。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胥吏,胥吏与当地士绅百姓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的紧密。我想问,据你所知,可有胥吏帮着隐瞒罪责,包庇作奸犯科者,收受贿赂银或物,甚至于欺骗隐瞒上官……”

姚木头上的汗瞬间下来了,这是御前呀!一句假话都说不得!他起身,战战兢兢的,“回娘娘的话,您圣明,所言这些……都存在……”

“普遍吗?”

“……普遍!”这是胥吏赖以生存的手段。

启明的眉头狠狠的皱了皱,怎么就觉得总有这么些处理不完的事务呢。

四爷又点了坐在最后的一个老农,“可有一些好的荒地,当地的官员圈起来不叫百姓垦荒,百姓能垦荒的地方偏且贫瘠?”

这老农结结巴巴:“……不大知道……官府说那是有主的……虽然咱也不知道那块地是谁的,但官府……官府说有主的,那就笨想着,应该是有主的。”

好!你坐。

紧跟着四爷又点富商:“……你们纳税,是否跟税官之间存在某种交易?比如,私下给税官银子,你们瞒报货物量……”

富商立马道:“没有!皇上明见,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林雨桐看了对方一眼,把这人记住。这么急切的反应,这么笃定的回答,只能说明:有一样很普遍。

这种事情,没有才奇怪!

四爷再不问了,彼此都沉默。

良久,四爷才看西边坐着的旁听官员,“听见了吗?每日里高居庙堂之上,觉得天下该是太平的。可其实呢?天下太平吗?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说了这些当官的,这才跟问政院的人说,“这是第一次,你们都含糊,不知道事该怎么干。有了这一次,就都知道了。每旬一次,下次人人都得发言,哪怕时间不够,折子朕是要收的。朕知道,你们的学识程度不一,写折子呢,必然是水平不一。朕这里呢,白话是可以的,哪怕是跟平时说话一样,把事情说清楚了,这就可以了。每旬呢,你们通过不同的渠道,去发现一些问题。不管大小,都可拿来说,都可上折子。朕不怕问题多,就怕哪一天你们坐在这里,告诉朕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到那个时候,朕会觉得,这天下大概要亡了!”

臣等惶恐!

都别惶恐了,散了吧!该忙就忙去吧。

然后呼啦啦都散了,只四爷和桐桐,连带东宫的那些孩子留在了最后。

启明把陪读们都先打发了,然后小眉头都皱起来了,“这还没细问呢,就这么多问题?”

那你以为呢!

启明趴在桌子上,“儿子觉得……有点害怕!”

屁股下的椅子摇摇晃晃,你可不得害怕吗?

四爷起身,拍了拍启明,拉了桐桐走了。叫他一个人呆着思量思量吧,思量完了,就知道这天下到底长什么样了。

天微微有些热了,两人手拉手走在这皇宫里,长长的走廊里,风微微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