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之仵作医妃 第1030章

作者:步月浅妆 标签: 长篇言情

邓黄二人听着不住的点头,黄嬷嬷道,“的确如此,那小姐打算如何办?”

陆由心下颌微抬,“不着急,反正迟儿要在这里留多日的,便是过年也是要在这里过的,我们有的是时间。”说完这话,陆由心叹息道,“迟儿如今走了一条险路,若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用心不良,等他到了朔西,还不知要生出哪般事端。”

陆由心揉了揉眉心,神态带着十分明显的疲惫,黄嬷嬷见状道,“小姐,建州的事端可解决了?”

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起这话,陆由心面上便浮起了几分怒色来。

“解决?哪里能那般容易解决的了!这些年见我始终不招婿,那些老东西的心思我还不知吗?不说他们,便是几个小的,又有哪个心思纯正呢?这一次建州的事端差点闹得不可开交,可我的这些长辈侄儿们!竟然都是来趁火打劫的!”

陆氏避世多年,然而他们族人众多,家大业大,即便真的避世,也要有立世之本,因此陆氏百年来在岚州兴办族学收教了许多寒门子弟,虽然未曾出仕,可族中的家业却没有耽误,如今早已是雁江以南第一等富足门户,而这样大的家业,如今都落在陆由心的肩头,且一担就是十多年。

陆氏的家业涉及丝绸,酒楼客栈,金银铺子,文玩字画、矿场等诸多领域,如今家业之大,非寻常人所能想象,而陆由心偏偏没有兄弟,再加上她不曾招婿,便也难有自己的孩子,一时之间,她这个位子不知道被多少族中人盯着看着。

而就在两个月之前,陆氏五房在建州西边的矿场上忽然出了一场矿难。

当日一处井道忽然坍塌,下井的二十多个人一个都没能出来,事情出了十天,遇难者家属闹到了矿上主事者方才知道兜不住了,这才告诉了五房,一听死了二十多个人,五房主事之人也没了章法,这才告知了陆由心,这中间送信往来又拖了几日,等陆由心知道此事已经过了半月之久,彼时已有矿难者家属将此事告到了官府,如此,当即引来了建州知府衙门和盐铁司衙门按察使的纠察,这一纠察,没有纠察出矿难的具体原因,只所有的过错便全都归在了陆氏头上。

陆氏不仅要赔付大笔钱银,矿上的主事小厮也都被下了狱,而陆氏族中所有的矿业都面临被盐铁司收回开采之权的危险,本来建州知府还要捉拿陆氏五房的人,多亏陆由心洞悉到了危机赶到了建州来才免了陆氏自家人的牢狱之灾,可没想到在这之后,其他几房的人闻风而动,竟然也都跟了过来,众人声讨五房不说,更是要用此事责难陆由心,非要逼着她在小辈之中选一人过继至自己名下,并将那人定为下一任陆氏家主……

陆由心这一个月,皆在为此事烦恼,黄嬷嬷看到陆由心眼底的怒意满是心疼,“小姐先莫要动气,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大不了多赔一些银子便是了,只要自己人好好地就成。”

陆由心闻言冷笑了一下,“盐铁司衙门的人不知从陆氏拿了多少好处,此番出事,竟然半点情面都不讲,先前非要捉拿五哥去坐牢,后来被我千说万说挡了,然后便说要将此事上报朝廷,一旦上报,咱们家经营了几辈子的矿业便都完了!”

大周的所有矿业名义上都由官府控制,有些地方,更直接由官府盐铁衙门开采,然而采矿是个十分费力的事,后来衙门便渐渐将矿业包了出去,民间富户门若想采矿,便要打通盐铁司衙门拿到批文,不仅如此,还要受盐铁司衙门所派按察使的监管,每年更是要上缴大量赋税,因赋税之重,寻常财力不足或不确定矿脉是否丰富的人家并不敢轻易买下矿业,若陆氏这般的,乃是家业庞大,又精于此道,方才从几十年前开始便从官府手中拿到了岚州、建州、黔州等地的大量矿业,虽然每年赋税惊人,可因为手底下采矿匠人极多,矿业一直是陆氏极大的进项。

因此此番盐铁司巡按使欲要上报朝堂,这才惹得陆氏震动。

若当真丢了这些矿业,陆由心这个家主难辞其咎。

黄嬷嬷听的阵阵心惊,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了,因自家小姐多年未嫁的缘故,这么多年不但受外面人的议论,便是自家人都不放过自家小姐,大房只有小姐一人,二房三房四房却都有子嗣,这些人便起了熊心豹子胆,日日都想着自家小姐能将他们的孩子收养,好让自家孩子继承这偌大的家业,此番犯事的虽然是五房,可五房从来和小姐关系亲厚,当初这矿业还是自家小姐力排众议交到五房手中的,如今出了岔子,那些人又如何能放过自家小姐?

黄嬷嬷深深的叹了口气,“奴婢离开之时还没想到事情这般严重,那盐铁司衙门的按察使从前都好说话,怎么这一次如此不饶人?小姐,殿下如今来了,殿下最是精通朝事,要不要……”

“不可!”陆由心断然否定,“他是什么人?如今又是什么时候?岂能让他因为这种事绊住手脚?”

黄嬷嬷眸子微垂,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说错了,小姐莫要气恼,此事奴婢绝不让殿下知道,只是……如今几房老爷都来了,他们非要逼小姐,小姐又能如何?”

陆由心深吸了口气,双眸紧闭一瞬又睁开,眼底不由浮起了几分狠色来,“他们不要把我逼急了?!这么多年我见了多少风浪?如今自己人在我后心窝捅刀子,可他们却忘记了,我可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黄嬷嬷背脊一挺,“小姐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便是。”

陆由心摆了摆手,“眼下不必做什么,迟儿来了,此事先拖一拖,今日我又叫人送了五千两银子去建州,想来能堵住他们的嘴,迟儿要在这里待到年后,也就只剩下二十天了,等他走了我再一个个处置他们!”

陆由心发了几句怒,这会儿又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行了,此事先不必多说,去看看厨房晚膳备好了没有。”

黄嬷嬷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她此前便是从这里走的,这些年亦常常陪陆由心过来,当下便熟门熟路往厨房去,陆由心坐了片刻,忽然看向邓嬷嬷,“你一路走来,可见那秦家姑娘畏怕怨怼过?”

邓嬷嬷摇头,“不曾,人前的王妃很是从容沉静,也时常笑,对身边人也亲厚宽容,和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也十分的有礼有节,殿下虽然对她十分爱重,可她并不轻浮骄奢。”

陆由心眯眸点头,“我今日一看,也不觉她是个孟浪的,不是个狐媚子。”

“不过……”陆由心迟疑一瞬道,“饶是我,也有些看不透她,按理说,她一个侯府小姐,后来又被册封了郡主,正是最尊荣之时,嫁给迟儿表面上看着是不错的婚事,可大婚当夜便出了那般事端,之后这一个月,更是等同逃亡,若是我刚嫁入夫家便出这样的事,只怕我要怨死我那夫婿了!”

邓嬷嬷沉吟一瞬,肯定的道,“王妃的确不见畏色,在严州的时候,殿下和身边侍卫出了门,奴婢二人都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城中会不会有人认出殿下来,可王妃却是一派沉静,一看书便能看一下午,王妃对谁说话都是温柔有礼的,可……可刚见面的那日,奴婢二人欲要侍候王妃和殿下用膳,却被殿下屏退,当时王妃说了几句话给了奴婢二人台阶,那个时候,奴婢又隐隐觉得王妃性子其实不是表面看着这般娴静。”

陆由心冷笑一声,“你岂不是在说废话?这些年让你教族中这些个不成器的,反倒是把你自己也教的不成器了?她若不是个性子强的,怎么可能这一路安安稳稳的跟着迟儿南下,寻常人,得知自己被冠上谋逆之名,只怕吓都要吓死了,那还能一路优哉游哉的,京城的消息她想必已经知道了,她大伯的侯爷爵位都被废黜了,她还是不慌不忙的,她性子若是个软的,要么怨怼迟儿,要么自怜自责,可不是你看到的那般。”

邓嬷嬷似乎早就习惯了陆由心的说话方式,闻言只是一笑点头,“是,小姐说得对,是奴婢考虑不周。”

陆由心摆了摆手,“罢了,不是个狐媚子,却是个有心思的,只是不知她的心思是好是坏。”

邓嬷嬷闻言也给不出个答案来,只好先闭口不言。

没多时,黄嬷嬷返回,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陆由心当即派黄嬷嬷去请燕迟和秦莞来梧桐苑用膳。

……

菡萏馆有两进,还加两个小跨院,如此一来,秦莞和燕迟住在第二进的上房之中,左右跨院便是范鑫、白枫等人的住地,一行人便十分宽裕的住在了一起,虽然当时离开京城走的匆忙,可因为燕迟提前做了准备,所以带的东西并不算少,再加上一路走一路添置,光是规制好带着的一应物件便用了些时间。

茯苓没和浔娘等人一起去规制,先侍候秦莞二人稍作梳洗之后便给二人沏茶。

走到白鹿洲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将晚,此刻天色更是暗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灯,再加上早已烧起来的地龙,温暖的犹如阳春三月一般,燕迟便一边喝茶一边和秦莞说话,“你觉得姨母如何?”

秦莞歪了歪脑袋道,“父王所言,心性不输男儿乃是真的。”

燕迟挑眉看着秦莞,秦莞放下茶盏眼神悠远了一瞬,仿佛在回忆刚才见到陆由心的场面。

“姨母华服加身,妆容更是精致的一丝不苟,模样便不必说了,我猜和母妃生的应该十分相像,我还记得在王府见过的画像……她的目光十分锐利,只两眼想必便将我这人看了个七七八八,我在她面前,可真是稚嫩气弱了,莫说镇住我一个小丫头,便是再大的场面,想来姨母也能闲庭信步一般……”

“我知道了姨母的身世经历,又知道她如今在陆氏的位置,自然便越发能察觉出她骨子里上位者一般的姿态,不过,我也有些心疼姨母,姨母肩上担子必定不轻,今日她的姿态更说明她撑了这么多年很是不易,且……我猜姨母近来必定遇到了一桩难事,不仅难,而且一时半会儿只怕无法解决。”

听到这话,燕迟眉头不由得一挑,他眯眸想了想刚才见到陆由心的情景,印象之中却只记得陆由心亲善的笑容,虽然他看出来那对秦莞的亲切之中并非全部发自真心,可还真的没看出来她遇到了难事。

此前黄嬷嬷说陆由心来建州是为了处理族中事物,可陆氏这样大的家族,有些乱子也不足为奇。

秦莞便薄笑道,“姨母妆容虽然精致,可是我还是看出她面色有些不佳,她今日上妆用了颇多珍珠粉,可眼下青黑仍然遮不住,加上眼瞳血丝颇多足见近来睡眠极差,且她双手发凉,唇色偏深紫,再加上言语之间气短声弱,这乃是阴虚火旺气血不足之兆,姨母最近不仅睡得极差,且饮食难咽心浮气躁,前面我们说了姨母心志不输男子,既是如此,什么事让姨母这样着急上火却又来了建州多日还未处置好呢?”

秦莞是大周最好的医者之意,望闻问切自然胜过燕迟颇多,听她这般一说,燕迟也想起了些蛛丝马迹,秦莞又道,“姨母说东苑住着些小辈,我们的身份虽然不必让陆氏的小辈来见礼,可姨母说到他们的时候,语气颇为生硬,我猜她遇到的难处,可能和住在东苑的人有关系。”

燕迟狭眸,“来人——”

白枫从外面走了进来,燕迟道,“不要惊动姨母,去东苑看看,速速回来告知。”

白枫领命而去,燕迟这才笑着看向秦莞,“短短一面,你看出来的倒是不少。”

秦莞扬唇道,“对着姨母,不敢大意,这才留了几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