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之仵作医妃 第1031章

作者:步月浅妆 标签: 长篇言情

燕迟便拉着秦莞的手道,“姨母……姨母的性子其实十分强硬,这些年她十分不易,不如此也撑不下来,虽然和父王不算亲和,但是对我乃是极好的,你不必担心,相处几日她便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若你不想住在此处,我便带你去建州城中住着……”

秦莞忙摇头,“不妨事的,她的心思我明白两分,也能体谅,我自己也可应付,她待你一片慈心,我们怎好出去住?”

燕迟便道,“建州知府姚志远和你们秦氏三房乃是亲家,后来虽然闹得不快,可如今你大嫂人就在建州城中,你可想要一见她?”

这事秦莞暗暗想过,本以为燕迟为旁事所扰大抵记不起来,却没想到他竟然都记在心底。

秦莞摇头,“先不必着急,我们如今不好露面,或许不见我她也过的安然些。”顿了顿秦莞道,“我记得早在去岁,便说过建州知府要升任去京城了,怎么如今还留在建州?”

燕迟便道,“本是要升任的,可后来是姚志远自己上折留任,他本就是建州人。”

秦莞略一思索,“莫非是为了大嫂?当初我们离开之后,姚知府便去锦州接了大嫂回来,大嫂从小在建州长大,又早早没了母亲,若是去了京城想必多有不惯。”

燕迟点点头也不多言,很快,白枫回来了!

白枫道,“属下去了东苑,只见东苑之中灯火灿然,却并非如二夫人说的那般,只住着几个小辈,属下只蹲在房顶上看了看,便看到了两位老爷在吃酒,还有两个年轻男子在说话,东苑偏北的院子里,还住着一对夫妇,属下不知是谁,可似乎也是陆氏的哪位长辈,估摸着,应该也是王妃那一辈的,这些人皆是锦衣华服,身边数十奴婢侍候,绝非寻常长辈。”

燕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分明还有陆氏长辈在此,为何陆姨母却如此轻描淡写带过呢?

燕迟看着秦莞,心知秦莞所言皆中了!

“看来稍后我要和姨母好好聊聊了。”

陆由心没有明说,燕迟也不好让白枫探的太过阴私仔细,若真有事端,还不如去问陆由心自己。

又等了片刻,黄嬷嬷带着人过来请二人往梧桐苑去,一路上,黄嬷嬷将园子排布尽数同二人讲来,语气恭敬,面带薄笑,似乎和平日里无二,然而她不说话的时候眉心下意识皱着,似乎也有些烦心事。

天色已经黑了,燕迟携着秦莞的手,察觉出黄嬷嬷的异状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就这般一路行到了梧桐苑,黄嬷嬷已经将整个园子都给她们介绍了一遍,看到燕迟和秦莞前来,陆由心再次热情的迎了出来!

“迟儿,莞儿,快进来……”

梧桐苑的正厅之中已经摆好了宴席,只是偌大的圆桌之上只坐三人略显得有些空荡。

燕迟落座,看了一眼这梧桐苑,只见院子虽然阔达精巧,可屋子里却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陆由心坐在主位,燕迟和秦莞左右落座,陆由心看着燕迟便道,“上次见你还是四年之前姐姐忌日的时候,这几年一直想见你,可你一直在朔西,去岁听闻你回了京城还南下过,当时便想联络你,却得知你是带着皇命来办差的,便算了,此前得知你父王出事,我本是要上京的,可是临走又被族中之事缠住了。”

陆由心招呼黄嬷嬷为几人倒酒,又亲自给燕迟和秦莞布菜,“你们大婚的事我知道,当时也想上京来着,可你也知道陆氏和睿王府的关系,你安然无恙,陆氏就不去王府露脸了。”

燕迟闻言薄笑道,“我自然知道姨母的心思,姨母命人送来的礼我收到了。”

陆由心笑一下,左右看看,“你父王虽然去了,可如今看你得了这般王妃,你二人又情谊甚笃,我总算放心了,此番你要回朔西,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和我开口。”

燕迟举杯,“姨母放心,这些事我自有成算,我们夫妻先敬姨母一杯。”

秦莞也举杯道,“敬姨母。”

陆由心笑开,饮了杯中酒道,“我盼着这一日不知盼了多久,总算盼到了,看到你们夫妻二人如此和美,想来你父王和母妃在天之灵也是喜乐的,如今成了婚,便和从前不同了,你们二人定要同心同德才好。”

陆由心是长辈,她的教诲燕迟二人自然悉数接下,她今日开心乃是真的,酒杯便未曾停下过,看着这院落,不由说起了和燕迟母妃的旧事,“那一年,我才十一岁,和姐姐,还有母亲一起到了这白鹿洲,那时我们秋天来,住到了冬天,秋天的时候,望月湖边皆是火红的枫叶林,一大片一大片的,姐姐便让仆人将园子里的白鹿放了出去,也是奇怪,那些白鹿偏就十分听姐姐的话,姐姐喜欢着白,身边带着一群白鹿,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那个时候母亲便说,也不知姐姐将来要嫁去哪般人家,没想到,姐姐后来竟然嫁给了你父王……”

陆由心又是嗔怪又是笑,“陆氏是不愿和皇室扯上关系的,这么多年规矩流传下来,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后来……后来就闹得太大了,姐姐纵然出嫁,和陆氏的情分却淡了,如果后面一切顺遂也就罢了,偏偏……姐姐才嫁过去那么几年便香消玉殒了,我说什么来着,皇室根本是沾不得的。”

陆由心的眼神此刻是真的带上了怨怪,燕迟闻言苦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由心却也不需要燕迟说什么,太久没见燕迟,再加上多年来的怨怼,如今燕迟的父母皆过世,这些话便也可以这般半醉未醉的说出来了,“你母妃的性子最是柔顺了,当年刚出生,父亲母亲便请了岚州最好的教习嬷嬷教导她,可谓是对她寄予厚望的,母亲没有为我们生下兄弟来,本是指着她的,可是她倒好,竟然跑去了京城,哎,这么多年,想起来我就想怪她,若是我们两姐妹都留在岚州,我也不至于如此之难啊。”

陆由心仰头饮尽杯中酒,“她的名字叫守心,我的名字叫由心,这本是让道士算过的,道士说,要想我们姐妹一生顺遂,便要让我们二人像我们的名字那般过活,可偏偏……我和她是反着的,她该守心的人,未曾守住,最后早亡,我该由心的人,却被框柱,如今……哎,真是命运弄人……”

陆由心似乎喝的有些多了,话也越发不着边际,黄嬷嬷在旁听的有些着急,一边觑着燕迟和秦莞的面色,见二人未有怒色方才呼出了一口气来,片刻之后,陆由心又道,“我真是又想怪你父王,又不忍心,姐姐当年和你父王乃是真心相爱,你父王待姐姐也不算亏欠,只是……”

摇了摇头,陆由心叹气道,“命运弄人啊!”

陆由心长叹了一声,一时又笑了起来,“都是陈年往事了,我话多了。”

燕迟便道,“姨母尽管说便是,母妃去的早,她的许多事我都不知道。”

如此一言,方才淡去了陆由心的怅然之感,她朗声一笑道,“姐姐这个人,天资聪颖,说是天资绝艳也不为过,当年在我们岚州陆氏,美名远播,求娶她的人要从岚州排到建州来,父亲母亲舍不得,这才一直将她留着,当时我们陆氏在岚州办了许多族学,后来便成了有名的云岚书院,当时书院之中皆是男学子,可是姐姐却撺掇着我们几个小的,做了男子装扮去云岚书院求学,书院的学究是知道我们身份的,见我们并不胡闹便未加阻拦,后来我们在书院一住便是两个月……”

陆由心畅快的笑了起来,“姐姐文采斐然,你是不知道,书院不发从别处来的才子,可却无人能在骈文诗词之上胜过姐姐,当时我们几个小的跟在姐姐身边,简直要将姐姐看做神祇,也就是在那里,姐姐遇到了你父王。”

陆由心看了燕迟一瞬,眼神略带两份怨怪,“你父王那个时候还年轻,虽然上过战场,可还没有总领朔西军,那个时候他刚过双十之龄,也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听闻是想再上战场却被先帝否决,不得已出来游历,这一游历,便游历到了咱们书院来,当时无人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从京城来的富家子弟,那时候咱们书院之中从京城来的人也不少,大都是仰慕书院之中的几位大儒和咱们陆氏的清贵之名,他来此旁人也无意外,你父王这个人,擅长兵甲之事,可在学问之上却并不出类拔萃,人虽然生的还算俊朗,可是和其他动辄便是千字骈文的学生相比,并不显得多么出挑,直到书院举行了三年一会的文试和武试,朝中三年一科考,书院之中也有三年一试,一般情况之下,文试为大家看重,武试不过是大家随便比试比试而已,书院的考试之后,朝中的科考便近了,如此,也算先让大家练练手。”

陆由心眯眸,声音也悠远,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年轻男女们的意气飞扬。

“那一年的文试,好几位先生的子弟都来参加了,书院的考试虽然不能帮助大家入仕,可一旦赢了,名声也就出去了,几位大儒还献出了许多孤本字画做彩头,于是没有人不用功的,到了考试的时候,你父王在文试之上不出彩,武试之上却是全无对手,不仅武功高绝,在兵法谋略之上亦是一起绝尘,当下便叫几位武试教头惊呆了,武试如此,文试之上更是出了大变故,原本几位学究最看重的学生都未曾取的头名,因为……姐姐也去会文比试了!”

陆由心双眸发亮道,“姐姐本来只是去凑个热闹,可也不知怎么,竟然赶巧让她拿到了头名,当年学究们出的题并不简单,姐姐文采出众,运气也极好,当下便将所有人压在了后头,我们当时扮作男子,平日里上课并不多么显眼,旁人也不会专门来调查我们,可姐姐当时一下子冒出来拿了头名,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便察觉出不妥来,如此追究下来,姐姐和我们的身份便隐瞒不住了,起初看出我们是女子的人并不多,旁人都只以为我们是陆氏的少爷罢了,偏偏你父王一双眼睛毒辣,竟然看出了姐姐的女儿身,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当下便知道姐姐乃是陆氏大小姐,想来那个时候,你父王就看中姐姐了,后来你父王又在书院留了数月,我和姐姐去书院的事被父亲知道,自然责罚了一顿,那段世间姐姐经常偷跑出去,便是那段日子,你父王和她定了情……”

燕迟从来不知道当年自己的父王和母妃是如何定情的,此刻听陆由心之言,乃是第一次清楚的了解当年之事,他听的一阵心头起伏,没想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妃竟然如此相识,陆由心的言语画作一幅幅生动的场景,他仿佛也看到了当年文试武试之时蔚为壮观的场面,父王和母妃彼时皆是鲜衣怒马的年纪,二人皆是出类拔萃,于是互相吸引两情相悦,后来即便艰难,母妃还是嫁给了父王,如果母妃能活着,这个故事便可传为佳话了!

“姐姐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便能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父亲,母亲,我,都挡不住她嫁给你父王,她那时候,连道士的话都忘记了,后来父亲母亲妥协,这才有了你。”

陆由心说了许多,此刻叹声道,“你虽然对你母妃印象不多,可你记着,你母妃是极良善美丽的人,在我看来,世上没有比你母妃更好的人了,她早早过世,不过是天妒红颜罢了。”

燕迟缓缓颔首,“多谢姨母告诉我这些,从前没人和我说起过。”

陆由心失笑,“你那位父王,性子最是沉闷古板了,自然不会告诉你这些,当年……你父王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介武夫,也不知道姐姐看上了他什么,其他人也不知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自然也不会同你说了。”

说了这般多,这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眼看着陆由心已经生了醉态,燕迟忙问道,“姨母,你说园中住着几位小辈,可是陆氏之人?先前还听黄嬷嬷说起过,说你此番来建州是为了处置族中杂事,不知可处置妥当了?”

这么一问,陆由心面不改色的道,“那几个小辈都是陆氏旁支的人,至于来建州要处置的事,自然都处置妥当了,你且放心便是,你来建州乃是为了大局,你尽管做你要做的事便可,不必操心陆氏。”

燕迟和秦莞对视一眼,见陆由心笑盈盈看着自己,燕迟只好道,“若姨母有何难处,尽管告诉我,如今我的身份虽有不便,可还不至于帮不上忙。”

陆由心颔首,见外面天色已晚便道,“行了,说是为你们接风洗尘,却让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话……我送你们回去歇下,太晚了,你们也累了,等明日我再带你们逛逛园子。”

时辰的确不早,燕迟和秦莞起身同陆由心告辞,并没有让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