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之仵作医妃 第895章

作者:步月浅妆 标签: 长篇言情

岳凝叹了一句,看着秦莞忽然有点欲言又止。

秦莞敏锐的问,“怎么了你?”

岳凝表情有些奇怪,“祖母今日入宫,除了说燕离的事,只怕还想和太后娘娘商议我和三哥的婚事,三哥好像也知道这事了,不过他没什么表现。”

秦莞有些不明白,“你发愁的问题是什么?”

岳凝苦笑一下,“我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你是觉得,世子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应该专门和你说点什么?”

岳凝面上一红,“自然不是,他这几日还对我更好了呢,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秦莞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最担心的问题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不自在了?”

岳凝抬眸看着秦莞,欲言又止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显然秦莞说中了她的心事,秦莞继续道,“如果你的不自在只是羞涩无措,那很正常,可如果你觉得拧巴,尴尬,惶惑,那就有问题了,抛开他的眼睛不想,你要心安理得的觉得愉悦才好,因为你如果真的喜欢他,他对你的示好应该正是你的期待才对。”

岳凝的年纪不算小了,且她虽然不经情事,却有自己的成熟心志,她不是明明喜欢一个人在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之后反而无法接受到手足无措人,相爱是美好又积极的事,她们两个之间没有隔着深仇大恨,相反几乎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祝福,这样的感情,秦莞想不出有任何一点能让岳凝感到惶然和不安,除非她把燕泽的眼疾当做负担,愧疚到无法自拔,可显然,经过这么多年,燕泽的眼疾也在好转,岳凝已经能十分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

岳凝的指尖在轻微的发着颤,好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我看不清了……”

秦莞还想说什么,岳凝却忽然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不必劝我,我自己会想清楚的,可能我没有像你这样的有勇气……”

秦莞便将心底的担忧咽了下去,忽然道,“那日世子殿下做了噩梦,后来还有过吗?”

一问这个,岳凝的表情又变了,她沉重的点了点头,“有过。”

秦莞皱眉,岳凝好似一下转移了所有注意力,她身子前倾,表情急迫起来,“你不问我也想要说呢,三哥的梦魇似乎有些日子了,我问了许久他身边的小厮才问出来的。”

说着眼底露出不忍来,“且他的梦魇,正是当年眼盲的事。”

秦莞皱眉,“只是眼盲的事?”

岳凝点了点头,“前两日我遇到过一次,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很是痛苦,可等他醒来,便又不记得了,我在想,他的眼睛一直不见好,会不会和他的梦魇有关系?”

第389章 双双袭爵,燕离入朝

“殿下,这是楚将军派人送回来的密信。”

白枫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急迫。

燕迟闻言眉头一皱,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们眼下应该在凉州,楚非晟怎么会送信回来?”

楚非晟年过四十,是跟随睿亲王时间最长的老将之一,此番林徐贵有意将朔西军粮贪腐的罪责落在楚非晟的身上,以此来剪除睿亲王旧部,然而如今的楚非晟却早已离开了朔西军大营不知所踪,现在的楚非晟是安全的,为何要给他送信?

燕迟将信打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很快,他眼底先是惊疑不定,然后是恍然,最终,变成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的宁静。

“呵,原来如此——”

燕迟的眸色是白枫许久没见过的阴沉,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几年之前戎人举全族之力进攻大周的时候在燕迟脸上出现过,当时的朔西岌岌可危,幸而自家殿下力挽狂澜。

如今睿亲王去了,朔西虽然混乱,可到现在,他们想救的人都救下来了。

为什么自家殿下因为一封信露出了这般表情?

燕迟将那封信狠狠的攥了住,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催化了事态的发展,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燕迟一把将信揉成了齑粉,“这个消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

白枫不解,燕迟将眼底的情绪尽数压下,半晌才冷冷一笑,“戎人曾向父王求和。”

白枫眸子一瞪,燕迟继续道,“他们递交了国书给父王。”

白枫很快反应过来燕迟这话的意思,“王爷将此事瞒了下来,却还是被知道了?”

燕迟点了点头,心底那绵长的闷痛又缓缓绵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和睿亲王的父子情比一般人家要复杂,睿亲王是他的父王,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上级,他这一生所学所知,间接或直接,都是燕凛教给他的,他对燕凛,亲情的依赖极少,更多的是崇拜和敬服,甚至还有些因陈年旧事而生的争锋相对。

他一边被燕凛掌控操练,一边心底暗下决心,甚至生出一种只有男人只有强者才会明白的不服,他蠢蠢欲动,他渴望超越他的父王……

可他的父王忽然死了。死讯传来,他起初只觉不可置信,那山一般的男人,怎么会死!?那朔西高原之上发号施令的雄鹰,怎会因意外而死?!

他也哭不出来,从小到大,除了五岁的时候练功被打过一两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无论冲锋陷阵的时候看到多少人倒下,无论攻城略地的时候受多重的伤,他都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眼泪是懦弱,顶天立地的男人不需要眼泪。

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一方天地轰然崩塌了,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父王在他心底的位置比他想象之中的更深重,就算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从未有过温情的时刻,就算他因为母妃的早亡对他的父王心存怨怼,可这十多年战场上的相随,他眼睁睁的看着睿亲王如何统兵,如何作战,男人的强大和悍勇,他在睿亲王身上看到的淋漓尽致。

他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却觉四肢百骸被燕凛淬炼过的经脉骨骼都生了裂痕,某些时刻,生出针扎一般的细细密密的闷痛,这些痛感被他刻意压下去,绝惊不起他面上丝毫的波澜,至多在面对秦莞的时候,温柔的情愫歇下了他身上的盔甲,这才窥见一二。

这些日夜,他理智果决,甚至连齐先生都慌乱愤怒起来,可他还是巍然不动,他想查清楚事情的缘由,想做最周全的安排,想让睿亲王在天上看着的时候能对他满意,哪怕他的父王死了,他仍然想得到他的赞赏,即使这辈子燕凛对他的赞赏屈指可数。

他费了许多的心力,可直到现在,燕迟才准确的知道了事情的缘故所在。

竟然是因为戎人的国书呵。

燕迟沉默了片刻,“父王自然是不信戎人的,可他不信,有人却信了。”

这就是处于边疆之远和庙堂之高的不同。

在朔西军营之中,看到的是戎人的刀锋,听到的是朔西百姓被戎人屠杀的惨叫,闻到的是寒夜不散的血腥味,在那里,胜利是第一位,当敌人的戎刀朝你砍下来的时候,你才会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你是周人,大周这个国号,在那一刻变得神圣而庄严,每一个年轻的兵将,都可以用自己的鲜血祭旗,那是身在京城这座繁华似锦的销金窟的人所不能理解的忠骨肝胆,想到这些,燕迟心口堵着一块硬铁一般的难受。

为了燕凛,也为了千千万万在朔西戍守的将士。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心寒如铁,忠诚的人付出了鲜血甚至是生命的代价,得到的却只是寥寥的几两军饷,马革裹尸之时甚至连姓名都无法确认,而朝堂之上,兵将的伤亡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甚至连眉头都不值得一皱。

而当他们的忠诚被怀疑,随时都会成为腹背受敌的弃子。

燕迟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桌角,冷冰冰的哒哒声一下又一下的响起,初冬的冷气从窗缝之中涌入,将一室的沉默冰冻成逼仄织网,白枫只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