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三爷
谢明宇轻喊道,只见祖母的嘴角似有血迹流出,脸颊和下颚高高肿起,一片青红暗紫之色,显然之前被人狠狠地掌掴过。
谢明宇用力握了握拳头,忍着眼中的泪水,身体气得发颤。
谢老夫人说不了一句话了,她牙齿都落了,嘴巴和喉咙里面肿痛得厉害。
她的眼眸转了转,落在谢明宇的面容上,“呜咽悲鸣”地哭泣着。
她伸手去捏着谢明宇的手,那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拽着谢明宇的手在床铺里面摸索着。
谢明宇知道,祖母的架子床后面,有一个暗格,小时候他就知道了。
祖母最疼他,小时候当着他的面藏银票,都是说要留给他的。
“祖母......我不要......我不要了!”
谢明宇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不要,他真的不想要了。
最疼爱他的娘亲,最疼爱他的祖母,如今......都要离他而去,而且都是因为他。
这让他如何能够原谅自己?
“呜呜......呜呜......”谢老夫人继续哽咽着,呜呜地,想要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她还是想拉谢明宇的手去开那个暗格,可是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那已经骨瘦如柴的手,碰不到那个暗格的地方了。
谢明宇咽下喉咙里的酸楚和悲痛,快速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他伸手将祖母扶起来来,然后将她的身体往前移一点,可是当他的手伸进被子里去的时候,顿时心早已凉成一片。
原来那被子里面,竟然全是湿哒哒的屎尿,根本没有清理过。
谢明宇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其实真的可以去死了。
他抱着祖母继续往前移,跪在那脏污的床铺上,企图尽最后一点孝道。
谢老夫人亲手暗下了那个暗格的机关,那里面早就堆满的值钱玩意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两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一堆整整齐齐的银票,还有一些难得的珍品首饰等等。
谢老夫人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一封黄色的信封,然后捏着递给谢明宇。
谢明宇接过去,心里一片酸涩疼痛。
谢老夫人的眸光难得聚拢,殷切地望着他,悲痛又绝望。
谢明宇不忍与她对视,将信封拆开。
他看着信封里面的内容,眼眸深如幽潭,无悲无喜。
他将信封收在怀中,看向祖母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谢老夫人闻言,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再次抓着谢明宇的手,去触摸那些银票和值钱的东西,意思让他带走。
谢明宇的心哽咽着,他用力捏紧那些东西,感觉像是有刀在慢慢地割他的肉一样。
祖母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她到现在,都还念着他,希望他以后过得好。
谢明宇握着她的手,埋首在她的身上大哭起来。
谢老夫人摸着他的头,笑了笑,眼睛里面全是浑浊的泪水。
她一直坚守着,不肯死去,就是想见自己孙儿一面。
她的孙儿果然还是心疼她的,明知道风间浪口还赶回来,她知足了。
失去生存意志,早就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谢老夫人,当晚逝世。而谢明宇悲痛地守了一夜,谢家无人问津,直到天明!
第三百九十七章 婚事的契机
谢明宇自然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还得悄无声息地隐匿,并不敢露面。
谢大爷听闻老母过世,当即哭喊一片,让人挨着去请其他几府的人。
这人活着的时候,虽然恨,可人死了,大家知道忙完这一通,以后真的是各家过各家的了。
当即过来跟谢大爷商量,大房出大头,他们剩下的四家出小头。
可谢大爷哪里会肯,如今大房是什么光景,杂乱不堪又乱成一团,公中都没有什么银子了。
他去老母的房间收了一通,也就是一些首饰古董,卖了也不过凑了一两千。
这点钱办丧事自然是够的,不过办完以后,大房就真的没有什么余钱了。
外面那些田庄,近两年没有收成,现在因为谢家的名声很差,铺子也都不好,很多甚至于都已经关门转卖了。
这是要败家的节奏啊,谢大爷此时虽然恨儿子,却也知道,也只能指望儿子。
可儿子不在啊,送信去京城,他也不能回来。
谢明坤再次踏入大房这片土壤,听到的,便是吵吵闹闹的声音。
这两年崛起最快的是二房和他们五房。
他们五房不再缺银子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也舒坦了。
他那些弟弟妹妹,个个都不用看老夫人的脸色了。
本以为井水不犯河水,谁知道刚刚回来,竟然得知老夫人妄图将火烧到五房的身上。
还点名道姓,要让大房的管家改口供,是他给她写信,伙同马振海设局暗害《老李酸汤》一干人等。
谢明坤是真想笑啊,他猛然一拍桌子,“嘭”的一声,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下意识看着他,他冷戾一笑,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子道:“我们五房出大头,不过扶灵办丧事我们是不会管的。”
“老夫人如今这个名声,上门吊唁的人有没有还不知道,大伯自己操心吧!”
谢明坤带头,其他几房在再不愿意,也都掏了。
三房,四房,各掏二百两,二房掏了三百两,如此也有一千二百两,绰绰有余了。
谢大爷见了银子,什么都好说!
本来大家聚一起,也不过是披麻戴孝哭几场,剩下的事情都是下人去做。
现在大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谢大爷收了银钱,也不勉强,知道这几个兄弟跟他没有什么感情,跟他娘更甚。
当即让下人送客,这才开始采办丧葬用品,不过一切从简,好在老夫人的棺椁早就做好了,这算下来又剩一笔,抬出去也不至于丢人。
谢明坤出了谢家大房的房门时,往后看了一眼。
谢家大房有一处小阁楼,他回头看的时候,恍惚看到一个人影。
谢明坤的眼眸深了几许,再次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姓氏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今日是《老李酸汤》案子亲审的时候,他还不如去给青云加油助威。
想到这里,谢明坤的脚步便不再停顿。
谢明宇看着他那不带留恋,翩然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戾的邪笑。
兄弟无义,家族必亡。
他到是要看看,谢明坤跟着陈青云,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去打听陈青云不在定南府的期间,他那些属下的动向。”
“想要搬倒谢家,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兴师动众地告御状,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叶照闻言,当即领命而去。
谢明宇看着他爹在院子里翘着嘴角,指挥下人办事的样子,眼底的暗沉一闪而逝。
......
青云是后半夜送人去知府衙门的,徐润泽跟周宁还在把酒言欢,知晓这一夜估计是睡不成了。
等到青云把人都送过来以后,徐润泽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马振海被你那一手吓得,现在见到血就晕,明天这个案子,你觉得怎么审好?”
陈青云闻言,看向周宁道:“照常先传证人,证明《老李酸汤》一干人等是清白的以后,当即释放。”
“至于马振海嘛,也给一通大刑,见血以后晕倒,拖下去就是了。”
周宁闻言,疑惑地看着陈青云道:“可你这成亲的契机怎么来?”
陈青云闻言,眼眸一转,当即好笑道:“皇上罢朝,你们说谢明宇会不会趁机赶回来?”
“当初他敢让人截杀我,现在对他最好的祖母有难,这最后一面,他一定会来见的。”
“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觉得他不会奇怪?”
“到时候契机不就来了?”
周宁和徐润泽闻言,顿时一片眼底惊愕之色。
“这乃,局中局啊!”
徐润泽万分吃惊,我滴个乖乖,如果谢明宇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仍然在青云的算计之内,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周宁好笑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陈青云的肩膀道:“怪不得皇伯伯这么看重你,你小子可真够阴险的!”
“行了,以后如果我惹到你,麻烦你当面说一声,我好提着美酒登门道谢,万万不可背后阴我一刀。”
陈青云闻言,饮下杯中酒,略带几分调侃地看着周宁道:“我若有空阴你,还不如回家花前月下!”
“哈哈哈.......”
“你可真是个妙人!”
周宁大笑,决定办完差事以后,好好在定南府游玩一番,定当要跟陈青云把酒当歌。
徐润泽也朗声大笑,许久都不曾这般痛快过,再加上皇上亲临定南府,大将军班师驻扎,他可谓左右逢源,羡煞旁人啊。
又惦念这一切都是陈青云谋划而来,少不得又敬他三杯。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天明才去洗漱换衣,准备着重审理《老李酸汤》一案,而关于谢家遭遇刺杀之事,早已抓了两个为非作歹之人结案了。
徐润泽跟周宁去洗漱换衣服的时候,陈青云去了监狱里面干净整洁的临时狱房。
杨素珍和李林子早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青黛和青鸾陪着心慧坐在一旁看话本子,三人正一番高谈阔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