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秀色之医女当家 第126章

作者:桑非白 标签: 长篇言情

就从中午这顿饭开始。

“奶奶,您别去。”

季云如今算是懂点事了,母亲下葬那天父亲对她说过许多话,让她劝着奶奶,别让奶奶再去惹二伯母一家,否则得不偿失。

那日二伯母一家乔迁,她跟着来,见着了这气派的宅子,也是惊叹艳羡。若是这辈子自己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便也什么都不求了。

奶奶要搬过来住,她便没阻止。她想着,住几天就好。二伯母是个软性子的人,不会苛待了他们。

可奶奶若要去闹,就大大的不妥。

“爹说了,二伯母他们结识了达官贵人,咱们得罪不起的。而且今日二伯母家有客人,左邻右舍的,让人瞧见了,传出去也是您理亏。咱们刚搬过来第一天,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懂什么?”

刘氏拂开季云,不屑道:“她就是上了天,也是我的儿媳妇。儿媳侍奉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谁敢乱嚼舌根?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奶奶这脾气一上来,真的是谁都劝不住。

季云有些头疼,干脆使出杀手锏,“奶奶,您想想爹。爹明年还要考秀才,如果咱们在这里闹出事端,传出不好听的话,难免会累及爹,让人说他欺辱寡嫂侄子,必然仕途不顺。您想想,为着逞一时之气而断送了爹的前程,可值得?”

刘氏刻薄狭隘脾气大,但有一点,但凡涉及到儿子的前途,便是十分的火气,也能降没了五分。再晓之以大义,剩下的五分,又去了三分。剩下的两分,便只能往肚子里吞。

她咬咬牙,“今天就先暂时放过她,等来日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季云没接话,忙扶着她进去了。

刘氏心头不顺,吃饭的时候便各种挑刺,任是山珍海味也能给她挑出毛病来。又嫌丫鬟手脚粗笨不会伺候人,还不如一条狗会看家门,活该是个抬不起头的贱胚子。

伺候她的小丫鬟是前两日才买回来的,年纪不大,被她这么刻薄直白的奚落辱骂,当即委屈得红了眼眶,眼泪却不敢落下,摆好了饭便去了主屋,央求着周氏身边的孔妈妈带她进去见夫人。

孔妈妈是陆非离送过来的,公府家伺候的奴仆,便是下等奴婢,也是比一般大富人家的更为体统些。

周氏对她十分满意,便调来自己跟前伺候。

到了正屋,小丫头便哭哭啼啼的说明了原委,“夫人,奴婢粗苯,做不好这伺候人的活计,您还是让奴婢回园子里侍弄花草吧…”

周氏听完她的哭诉,半天没吭声。直到她抬起头来,露出额头上磕出的一片淤青,才道:“委屈你了。”

她语气温和,最是慈善不过。小丫头闻言眼泪更多了,“夫人…”

季菀早听了丫鬟的禀报,这会儿也过来了,将那丫头的凄惨模样看了个十足十。

周氏见女儿紧抿着唇,明显不快,却克制着未曾发作。她心中稍安,转过头对堂下哭花了脸的小丫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难免急躁些。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无论她说什么,好的便听着,不好的便当没听见罢。过几日,我便把你调回园子去。”

小丫头哭声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孔妈妈喝道:“愣着作甚?还不下去!”

小丫头这才如梦初醒,满脸泪花不知所措,茫然磕头,“是…是…”

孔妈妈抬眼看向夫人,很知趣的把屋里侍立的两个丫鬟带了出去。

周氏这才看向女儿,“阿菀是不是奇怪,我明知你奶奶脾性,却不闻不问,仍将她送过去受责受难?”

家里好几十个仆人都是高门大户里送的,虽说卖身契在他们手上,但是人都有血有肉,若是做错事被责罚也就罢了。这才来了几日,就无端端的被个外人这般欺凌。这让那些从陆府齐府出来的下人看见了,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再纵容着刘氏这般横行霸道,家中必会人心躁动。

季菀心里是这么想的,也知道母亲定不会容刘氏欺负到头上来。那个小丫头,着实被欺负得太过凄惨,就算她们做晚辈的不好质问刘氏,可继续把那个小丫头送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然而季菀也深知母亲是良善之人,断不会这么白白的看自家人被刘氏欺凌羞辱。那个小丫头…她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便直言问道:“女儿愚钝,不知娘深意,还望娘教导。”

周氏面带笑容,道:“你奶奶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半点看不得旁人得意,尤其是咱们家。她如今算是客,不敢明着直接拿我开刀,只好找下人出气,存心给我下马威,也是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不敢把她怎么样。这样一来,她就能端着正牌主子的架子鸠占鹊巢。”

季菀点头,刘氏的把戏,不难猜出。

所以她才奇怪,母亲为何纵容着刘氏欺负自家人。

周氏看穿了女儿的疑惑,脸上笑容微敛,道:“你奶奶再怎么的强横,也是长辈,便是你我,也不能明着说些什么。底下的人伺候着,因为被骂了几句,却哭到我跟前来诉苦。她委屈,难道要你奶奶这半个主子给她赔罪?所谓主仆,主子吩咐,奴仆遵从,这才是主仆之道。”

季菀细细品味,终于变了脸色。

“御下也是要找准方式方法的。一味的强横打压,会让底下的人畏惧却少了敬意。但若做主子的软弱可欺,做下人的要么跟着立不起来,要么就是心里不平,渐渐的奴大欺主。”

周氏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自古以来,人都分三六九等。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有什么样的立场。做主子的不可过于纵容下人,以免他们日渐猖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做下人的,也要有自觉,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主子做主。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总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有些委屈,便是无辜,也只能自己吞下。”

当年她在周府,便是太过仁善宽厚,纵得下人有些失了分寸。奶娘曾劝过多次,她未曾放在心上。以至于她一朝被逐,所有人避她如蛇蝎,甚至反叛…若非奶娘,她大概早死了。

吃了亏又长了这些年的教训,周氏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季菀神情有些怔愣。

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

作为最底层的百姓,不该想的不能想,只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罢。但她始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受过高等教育的灵魂,多少对这个时代的封建等级森严制度有些抵触排斥。

奴仆也是人,也有尊严。奴仆的命,也是命,不是蝼蚁草芥。

再加上心里对刘氏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便不自觉的同情那个小丫头。却忘记了,这个时代的主仆尊卑。

都是人,有的生在公卿之家,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仆从成群。有的人,却三餐不饱卖身为奴。

奴之所以为奴,本就是听凭主子差遣吩咐的,这本就是一种委屈。至于其他责打辱骂,不过更为恶劣一些罢了。

若事事都要向主子告状,长此以往,怕是个个都要闹上厅来。主仆不分,卑次颠倒,必生祸患。

刘氏固然做得不对,但那个小丫鬟,才一日便哭上了厅来,要周氏处置自己的婆母,这更是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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