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风冉冉
江米是想先把她奶一家弄到镇上去,她奶家的房子空下来,她就可以买下来,暂时当成处理储存药材的地方。盖新房子虽然她也盖得起,可是太出眼,而且她也没打算让她们一家长时间留在兰溪村。
兰溪村虽然风景秀美,可不利于江米的发财大计。想要赚大钱还是要到城市里去。
江米奶听江米一说,顿时动了心,停下筷子,盯着江米问:“没听说一月给多少佣钱?”
“哈,奶,人家不叫拥钱,叫发工资,一月二十元,管吃管住。”
“切,一月二十,还管吃管住,做梦呢吗。”
江二叔显然不信,他个民办教师一个月也才二十来块钱,一个做饭的人家能够给二十?还管吃管住?骗谁去?
江二叔满脸不屑,说话的时候因为嘴里有发糕,发糕的颗粒被气流冲击,从嘴里喷了出来,而且大部分喷到了菜盆里。
幸亏江米已经吃了八成饱,被江二叔给恶心的索性放下了筷子,不打算再吃了。
“江米,这事准不?”
江米奶却用若有所思地眼神盯着江米继续问。
她觉得这个小孙女近来可是和从前不一样,说话办事有板有眼,绝对不会空口白话唬弄她。
“准。我认识管这事的吴天校长。您要是想去,成功率应该在80%以上。”江米没敢全说死。主要不知道自己给学校拿化学竞赛第一名的利诱,够不够让吴校长大力促成这事。
“去!怎么不去,冬天家里也没活。一月二十呢,还白吃白住。”江米奶当即拍板,甚至还很有远见地跟江老汉道:
“老头子,这事要是成了,你弄得蒜黄也不用顶风冒雪拉乡去卖了。直接送到学校,我给做了卖给学生娃吃。省心省事不遭罪,还有钱赚。”
“哼,净想些美事……”
江二叔小声嘟囔了一声。见他妈拿眼白剐他,怏怏地放下筷子,摇摇晃晃去了东间,继续倒炕上挺尸。
江米奶见碍事的老二终于消停了,便拉着江米的手,热切道:“米啊,你可得帮奶把这事给弄成了。你看你二叔又要盖房子又要结婚,你小姑还要嫁人。这桩桩件件都得钱呐。”
“我知道了奶。”江米小鸡叨米一样点了点头。
她就知道那五百块钱被她奶拿走,根本还是个不够。
也就能给他二叔起栋空房子,买家具不得钱?给女方彩礼不得钱?还有她小姑,拿了彩礼钱那就得嫁给人家王炳生,难道就让她小姑空手嫁人?
唉,要不干脆让她奶一家到镇上开饭馆得了?万一她奶家钱不够,再打她家主意,闹得她家日子不得安宁怎么办?
江米心里藏着事,把她奶家出来的时候,光低着头寻思去了,却没看到她家院墙南边大槐树下立了个黑糊糊的人影。
幸亏旁边还跟了个江小渔,江米正往前闷头走呢,被江小渔一把给扯住。
“姐,那是谁?”江小渔显然是害怕了,两条小腿都打起哆嗦来了。
“嗯?谁?”江米抬头发现树下的人影,立时爆喝了一声。
这一声让正准备关街门的江老汉听到了,江老汉赶紧跟了出来,走到孙子孙女跟前,也往那树下的人影喝了一声:“出来!给我滚出来!大黑天的躲在树影里是想干吗?”
“伯,是我,王炳生。”王炳生灰溜溜地自树后转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只风干野鸡。
“炳生?咝,这么晚了,你这是过来干啥啊?”江老汉知道老婆子跟老大家把王炳生给的五百块钱彩礼钱要出来的事。看到王炳生,还以为人家这是反悔了,跑来要钱的呢。语气上顿时柔和下来。
王炳生立时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上前道:“叔,这不我在山上套了两只野鸡,自家吃不了,怕放坏,就送来给您老尝尝。”
两只风干了的野鸡会吃不了?会怕放坏?明显就是撒谎!
江米撇了撇嘴,不打算在这里吹凉风听屁话。扯着他弟的手就要往家走。
王炳生这次来就是扑着江米来的,打算跟江米说清,那五百块钱不是彩礼钱,是他答谢她的。见江米要走,立时急了眼,扎撒开手想拦住江米。
江老汉一看,顿时心头火起。王炳生看上江米的事他听老婆子嘀咕了一句,原本没当真,这会见王炳生当着自己的面纠缠江米,就知道这事只怕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江老汉劲大,上前抓住王炳生的手往一边一扯,顿时将王炳生摔了个趔趄。
“伯,伯,别打人,我真没恶意,真是送野鸡给您老的。还有,还有,让江米小妹别生气,那五百块钱是谢你给我指了条发家致富的路,是酬谢,不是彩礼。”
王炳生一见情形不妙,怕加深误会,急忙开口胡乱解释,也不顾叫江米爷做伯叫江米小妹乱了辈分。
江老汉一听,顿时尴尬住了。这事整的,要真是王炳生说的这样,老婆子这钱就不该往家拿啊。可是没这五百块钱,老二的房子拿什么来盖?
江米听王炳生如此说,并没有认为王炳生给自己这五百块钱不应该,反倒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反正以后也不准备与这人再有交往,便冷声对王炳生道:“王叔,五百块钱可买不着一条致富路。”
“哦,是,是有些给少了。可我现在也只能先拿出这么多。等以后,等以后我赚多了再分成给你。”
王炳生还想着盖房子娶媳妇呢。主要是他外出的时候,家里两个老人缺人照料,他家急需要一个媳妇来操持家务。
“我不要你分成。我要你养那药材的地方。”答应分成虽然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但那显然不是江米的追求。
“养药材?哦,你是说,那个?”
王炳生刚要说出蒙山山参几个字,见江米在月光下忽然变得黝暗神秘的黑色眸子,舌头一拐,立时机灵地用那个代替。
第189章 水深火热
果然江米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王炳生略略有些肉疼。
不过想着野山参的参龄越大,药用价值越高,才会越值钱,而山上参窝那里只剩下几株三年以下的幼苗,根本就不值几个钱,王炳生也就释然了。
“你什么时间上山方便?”
几株不值钱的山参就能换得药王石的使用权,王炳生自觉赚大发了。想着赶紧把事情了解。
“这个周礼拜天上午八点,后山老地方见。”
江米也想早些了结这段公案。不论王炳生以后是不是全国第一珠宝商,她都不想再与这人有过多交集。
俗话说无商不奸。王炳生前世能做成那么大的买卖,这人肯定鬼的很。自己没那么多心眼跟这样的人玩,还是远离比较好。
交代完见面时间地点,江米拉着江小渔的手就要往家走,江小渔却盯着王炳生手里的两只风干野鸡拉不动步了。
江米就冷冷地看了王炳生一眼。
王炳生赶紧识趣地递了过去。
江小渔两只小手一只手拎了一只鸡,眉开眼笑刚要往家跑,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他爷,便有些肉疼地将左手那只感觉轻一些的山鸡给了他爷。
小嘴巴还抹蜜一样哄他爷道:“爷爷,这只大的山鸡给你和奶奶吃。小鱼儿拿小的这只回家。”
说着话,不等他爷有所反应,就拎着鸡撒丫子往家跑去。
江老汉给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小孙子真是越大越当意。老人嘴里一叠连声地嘱咐着,让小鱼儿小心脚下,别给摔了。
江米却知道小鱼儿鬼精,才不会真的把大的给了江老汉。见她爷那一副恨不得把小鱼儿叫回来亲一口的亲热劲,暗下撇了撇嘴。
“爷,我回家了啊。”
江米打了声招呼,也没问她爷要那五百块钱,转身就往家走。
王炳生也赶紧跟江米爷告辞离去。
留下江老汉一人站在原地,上瞅了瞅天,下瞅了瞅地,右手拎着山鸡,左手愁的直揪胡子。
那可是五百块钱呐。要命的,回家可怎么去跟老婆子说啊?
江米可不管她爷回家如何水深火热。反正那五百块钱王炳生都已经明说了,是给她的酬谢,就不信她爷那么要脸的人会给昧了去。
想一想,这事既滑稽又悲哀,为着五百块钱,一家人差点闹得成了全村笑话。
当父亲的能把十二岁闺女送人当童养媳,当母亲的明知道不是自家女儿的彩礼钱,却理直气壮地去指责儿子,还讨要到手塞进了自己腰包。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腊梅对失去五百块钱,既肉疼舍不得,又觉得掀去了压在心口的一块巨石。这种心理纠结而矛盾。不过纠结了片刻,李腊梅也就释然了,毕竟那五百块钱本来就不是自家的。
坐在院子里歇了一会,便回了屋,准备好言好语哄江远明起来吃饭。
反正夺走钱的是江远明亲娘,跟自己又没有关系,江远明还敢把气撒她身上咋地?
想虽然是这样想,李腊梅到底对江远明心有胆怯。
主要是江远明这人表面看着文质彬彬,实则脾气暴躁,都把她打怕了。
李腊梅小心翼翼挪动着腿,探头往东间炕上瞅了瞅,见江远明瞪着俩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小声唤了声。
“远明,起来吃饭啦。”
江远明仿佛没听见一样,躺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
李腊梅就往灶后翻找出一瓶江远明从前喝剩下的小半瓶白酒。刚拧开盖子,打算给丈夫把小腿上被婆婆打出来的伤肿擦一擦,却被江远明一把躲了过去,咕咚咚灌下了肚子。
灌完了,似乎没有找到晕乎乎的感觉,便拍打着炕席叫嚷道:“再去给我买一瓶去!”
“远明,天黑了,人家商店关门了。”李腊梅还尝试跟江远明讲道理。
江远明却一口闷火冲击之下,轮着酒瓶子砸到李腊梅探过来的脑门上,登时把李腊梅砸晕了过去。
眼见李腊梅满头是血倒在炕下,江远明顿时吓得清醒过来,赤着脚跳到地上,抓住李腊梅的衣领子,将李腊梅从地上拽了起来,三两下弄上了炕。
一巴掌抽在李腊梅脸上,李腊梅却依然不醒。脑门上被酒瓶砸破的地方开始咕咕冒出血来。
江远明看着满脸血糊流拉的李腊梅顿时慌了神,扎撒着手喊了起来,“大嫚大嫚,快过来看,看你妈这是怎么了!”
江朵在西间屋听到这边的动静,本来不想管,可听到她爸叫喊的不成动静,急忙下炕穿鞋走了过来。
等看到灯光下她妈那张令人惊恐的血脸,顿时吓得两眼往上一翻,软着身子倒在炕下。
眼见着江朵也晕了过去,江远明真给吓蒙了,一手捂着李腊梅冒血的脑门不敢撒手,一手连连拍着炕帮,嘴里叫着江米的名字。
江米刚摇开街门,就听到她爸在东间屋里喊她名字,有些厌烦地应了一声。
江远明一听江米回来了,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哭咧咧的声音道:“江米,你快些来看看吧,你妈你姐都晕了!”
“啥?”江米一听,急忙跑进屋子,进了东屋一看,整个人立时如遭雷击,却很快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先是动作敏捷地找出几块干净的纱布压在她妈伤口上,让她爸按住,又检查了一下地上躺着的她姐。
见江朵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大的妨碍,便将她姐抗到炕上,脸侧向一边,掐了人中,见人慢慢睁眼,又赶紧拿出聂卫平给的酒精紫药水等东西,爬上炕给李腊梅止血,清洗伤口。
等检查了李腊梅伤势,又看到炕边那个染血的酒瓶子,江米立时明白家里这场祸患是谁引起的了,愤怒地瞪了一眼扎撒着两手,慌张不安的江远明。
“爸,你这是想打死我妈吗?”
“不是,不是,我就是一下子失手,我不是故意的!”江远明吓坏了。听到闺女指责,急忙连声否认。
“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后半辈子要么蹲大狱,要么给我妈偿命!”
李腊梅被打的地方,脑壳都凹进去了,加上血流难止,看着实在吓人。
江米怎么也想不到,她爸竟然会对她妈下这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