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261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春归深深的以为还是如今这样更好,省得她在周王府小心翼翼的生存,为了衣食饱暖还必须和莺莺燕燕们争宠,那样的日子和现在相比,无疑砒/霜蜜糖之别。

“大奶奶也别替董姑娘担忧,到底董姑娘是晋国公府的嫡女,日后的周王妃,就算芳姑娘得圣慈太后的亲睐,皇室亲王府总归更重礼矩法度,董姑娘吃不了亏。再者说,亲王大婚,皇室要择定两位才人为侧室也是通例了,董姑娘既是嫁进亲王府的命,终究无法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春归颔首。

兰庭已经决意辅助周王,若败则可能性命不保,春归当然是希望赵修撰能够大功告成的,可要有朝一日,周王当真位及九五……陶芳林可会甘于一直屈居人下?倘若她视为蜜糖者,一直就是母仪天下……周王妃迟早会成为陶芳林必须铲除的人!

或者需要提醒易夫人,对陶家小心提防。

“老奴只是疑惑着,怎么皇后娘娘竟然也乐意陶家姑娘为人妾室,芳姑娘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呢,娘娘难道就不嫌丢人?”宋妈妈小声嘀咕道。

“一则是张太后的决意,皇后娘娘不能忤逆;再则周王殿下毕竟是皇子,且深得王太后的疼爱,又与晋国公府联姻,皇后娘娘只怕对周王殿下也会有所提防,大抵是以为可以利用陶家表妹监视周王府的风吹草动。且亲王的侧室毕竟不能和普通小妾相提并论,就像宫里的嫔妃,哪个外命妇又敢小看冲撞呢?”

“可到底还是……”

“宫里太后下的旨意,皇上也点了头,别说陶家,换作其余权贵也是不敢抗逆的,所以无人会诽议陶家攀图富贵有辱气节,皇后娘娘就更不会受连累了,还有苏嬷嬷有意把这话说给妈妈听,

也有她的用意。”春归决定还是让宋妈妈懂得其中的利害才好:“不仅皇后娘娘现今对周王殿下有所提防,惠妃同样也会心存顾忌,老太太和陶家结了怨,惠妃自然是不乐见陶表妹得宠得势的,苏嬷嬷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让妈妈转述这话给我听,最好让董姑娘对陶表妹心生厌恶抵触,周王府妻妾相争,惠妃就有机会渔翁得利了。”

宋妈妈终于恍悟,不由咂舌:“这宫里的人,莫不是都长着千百个心眼儿!”

心眼儿太少,在那方战场难免沦为鱼肉,可心眼儿太多,到头来废尽心机仍然一败涂地,也是下场凄凉空劳终生罢了,春归不由十分庆幸,这真多得陶姑娘具有“梦卜”的异术,否则她的柳暗花明怕是不能这样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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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婆子的儿子姜熊,三十出头孔武有力,虽是堂堂英国公世子夫人的陪房奴仆,难得的是并没有豪奴的恶习,唯一的嗜好除了杯中之物,大约就是常去小酒馆和人比试腕力,赌注也下得不多,他看重的不是输赢全把和人切磋比试当作兴趣罢了。

这一日下昼,姜熊又来了寻常光顾的酒馆,没见着和他相熟的酒友,便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招招手,就有跑堂的小子一溜烟的过来,大抵也是深知姜熊的习惯了,张口就道:“可还是要一壶羊羔酒外加炒豌豆椒盐脆肠,半斤卤煮迟些再上?”

“好儿子,真体贴,这两个钱是另赏你的。”姜熊笑着讨个嘴上便宜。

跑堂的也精乖,顺着话就叫了声“多谢爹的赏钱”,揣着钱就一路吆喝着去厨房。

未几掌柜的也过来,先把羊羔酒放在桌上,亲自替姜熊斟了一碗,又指着另一扇窗户里的桌子,有个正就着炒豌豆下酒的食客说道:“这汉子两天以来都是午饭时光顾,同样和人掰手腕儿作赌,赢的钱足够他买酒买肉,一坐就是半昼,又发了豪言说满京城都罕遇敌手,姜爷可有兴趣和他切磋切磋,我是看好姜爷的,今日必需在您身上压注。”

姜熊便看向那精壮汉子:“瞅着是张生脸啊!”

“可不是,从前没见他来过,我一问才知道他来京城原来没几天,靠着接些散工谋生,这两日正好在梁大善人家里作工,天儿太热,大善人到下昼就让他们歇着,所以有了空闲,就来小店消磨。”

“我也是难逢敌手,当然有兴趣和他比试,就有劳掌柜去言语一声儿。”姜熊跃跃欲试。

汉子也爽快的应战,两人比试三轮儿,到底是汉子略胜一筹,姜熊于是十分佩服,不仅奉上了赌资,还要邀请汉子一块儿喝酒,汉子很是豪爽,就提议道:“这里的酒肉虽好,价格也实惠,奈何有宵禁之限,怎够咱们两尽兴的?大哥若不嫌弃,莫不如和我去居住之处,虽说是在外城,但好歹有个独立的小院儿,房主的婆娘有手好厨艺,且就住在隔壁,既方便给我们整治吃食,也不会有闲人滋扰,即便喝醉了倒头大睡就是,这样才算痛快!”

又一再的说服:“我常和人比试腕力,今日虽取胜,到底输了一局,不是我说大话,这可是我凭生仅有的一回败局,对大哥也实在佩服得紧,大哥若是嫌弃我,这酒我也羞于喝了。”

并不拿赢的钱,抽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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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冤魂来见

姜熊急了。

他可是个倍讲究体面的人,要若今天由得汉子这样子离开,摆下赢得的赌资都不要,别人不知其中内情,指不定传出是他输不起钱的闲话,且姜熊也的确看中了汉子的脾性,很有结交的意愿,更不要说他也是个嗜好纵情豪饮的人,对于汉子的提议也未必一点不动心。

连忙抓了钱就追上去,嘴上连连答应着,只提出若要在外头留宿的话,总得回一趟家告诉一声家里人。

姜熊并没管着英国公府院内外的具体事务,只听从程敏夫妻两个偶尔的调遣,这就有些像宋守诚的在太师府的职责,多数时间其实都有空闲,就说现下,他也只是接到了韩夫人的嘱令说过些天让他随行西郊别馆,且他心里本就有病,寻常也不大乐意常在住处呆着,尤其是净文的老子娘还和他住在一个院里,看着那两人姜熊难免觉得心里发虚。

最近比寻常更加频繁的往刚才那家小酒馆跑,正是基于避开净文家人的原因。

总之他还是乐意能有个谈得来的好友,酒肉一番大醉一场,排遣心里头越积越厚的忧惧。

路上时,两人已经交换了名姓,酒喝到兴头时,话就说得越来越热络,差不多就要八拜之交的豪情了。

两个人也是一齐醉倒,就着清风明月,在外城的某处十来步就能丈量完毕的所谓小院里酣然大睡。

夜半三更,却有电闪雷鸣。

姜熊先就被惊醒了,他推醒仍然鼾声如雷的新酒友周老八:“这天气,莫不是暴雨要下来了?”

周老八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进屋睡吧,但我这只有一间屋子,需得姜大哥将就和我挤一晚了。”

“都是糙老爷们儿,谁讲究这个。”姜熊主动勾肩搭背,和周老八晃晃悠悠往屋子里走。

周老八早说了他无妻无子单身汉一个,屋子里的陈设自是十分简单,简单得甚至无法造成凌乱了,屋子和多少外城的民居一样没在墙上凿窗,这季候难免闷热,所以周老八把一张凉床搬到了近门的地方一横,床上铺着草席,衾被枕头一应俱无,再往里,原本应该摆床的地方倒是放着一张方桌四把条凳,周老八过去把四把条凳两两一并,往上一躺:“凉床挤不下咱们两个糙爷们儿,我就睡这上头吧。”

话音刚落,鼾声便起,比远处隐隐的闷雷还要响亮。

“还真是个糙爷们儿。”姜熊摇摇头,侧身躺在凉床上,这下子却一时没办法入睡了。

倒不是因为择席,也不是因为床榻简陋,他一惯也没这许多娇气挑剔,只是自从做了那多亏心事,就总害怕着有朝一日会遭天谴,有个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的天气就总睡不安稳,他想起前几日的深夜,在院中乘凉,听见净文的老娘在屋子里隐隐的哭声,净文老爹一声比一声长的悲叹,就被吓得心里一阵阵狂跳。

莫不是净文的死到底还是没瞒住吧?要说来夫人找那托辞也的确荒谬,别说远嫁南昌族人,就算是嫁进皇宫内廷,哪里有这样鬼祟偷摸连和老子娘告声别都不许的。

但想想夫人也是无可奈何,交不出活人,尸身还不敢让净文的家人目睹,那样的惨状……就算是卑贱的奴婢,眼见着活生生的女儿被虐杀

死得这样凄惨,怕也忍不住这一口气,就算不敢告官,总会向国公爷和老夫人讨要说法,这样一来七爷那畜生不如的行为可就隐瞒不住了。

姜熊脑子里想着这些事儿,越发觉得电闪雷鸣倏忽就逼近了,敞开的门外夜色一忽漆黑一忽又雪亮,就像地狱之门开开合合。

他心慌气促地闭上眼,突然觉得周老八的鼾声竟然如此让他安心……

在这样的自我安慰和鼾声助眠中,姜熊终于有了睡意,陷入了新一轮的恍恍惚惚浑浑噩噩,正在这时,他却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女子发出的哭音。

呜咽声极为清晰。

姜熊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