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297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二老爷哪肯承认自己的官途竟然是仰仗岳家,也把眉毛一竖端起夫威来展开争执。

夫妻两互揭老底、彼此伤害一番,完全忘记了“正事”。又到底是二老爷毕竟中过进士的人,在官场上浸淫多年练就了一张利嘴铁齿,渐渐占了上风,彭夫人被数落得又羞又气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家丈夫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且她的家世和太师府比起来也确然存在先天差异,着实占不住道理,于是才往罗汉床上一坐,掏出帕子来掩着脸痛哭流涕:“我纵然有千错万错,为的也是我们一房的利益,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老爷你们父子三个着想,就说今日这一件事儿,要不是台哥儿和阁哥儿听信了赵兰庭的唆使,竟站出来替他们夫妻两个说话,我又何至于连陪房都保不住,孩子们不懂事,连老爷竟也怪我多事了?!”

这回彭夫人是真动了肝肠,实打实的往下直掉眼泪,她往常性情虽然刚强,尤其执掌中馈以来越发有了说一不二的果毅,但真动了哭格,倒也颇有些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风情,二老爷立时就“缴械投降”,没再计较从爱妾院里被逼回正房的“损失”,但也没说宽慰的话,只歪着头直瞅彭夫人:“怪了事了,这回你竟没恨是庭哥媳妇的蛊惑,倒能看穿儿子们是中了庭哥儿的邪毒。”

彭夫人哭声一噎:仿佛应该庆幸有彭忠家的提醒,可心里越来越郁火是怎么回事?

她哽咽着嗔道:“妾身再如何愚钝,也不会那样恶意揣摩咱们的亲生儿子。”

“窈窕淑

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更是人皆有之,什么恶意不恶意的,我反而担心二郎和四郎学得像父亲一样古板,丝毫没受舅父放阔疏朗的影响,年纪小小的,性情就像个老夫子一点都不懂通融圆滑。”

彭夫人:!!!

觑觎堂嫂的美色能算通融圆滑?这个死男人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因着父亲当年的教诲,家里的子弟一贯便视兰庭为楷榜,可兰庭真像父亲的品性也还好了,偏是个道貌岸然暗藏奸滑的,如今父亲已经辞世,我确然不能看着咱们的儿子再被兰庭唆使,看来得多让他们和魏国公府的子弟打打交道,通晓更多人情世故,这才能辨别是非曲直轻重利害。”二老爷一提起魏国公来就是眉飞色舞,打从心里折服的模样,又交待彭夫人:“对了,最近你也得多想法子和魏国公府的女眷亲近来往,我正筹划着和他们联姻的事。”

彭夫人立时止了哭:“联姻?老爷莫不是想着让大姐儿去魏国公府做妾?这可不行!大姐儿虽是庶出,可到底是太师府的姑娘,真要给人做了妾,莫说丢了太师府的脸,妾身更会惹得周身诽议,担着苛薄庶女的污名!”

彭夫人有这想法也不奇怪,因为魏国公最小的儿子也已经婚配,且长孙也仅是牙牙学语,和大姑娘赵樨时可差着十好几岁,大姑娘万万没有为魏国公府孙媳的道理,岂不只有做妾的份?

她又突然想到光考虑着自己的名声而不重利益的话怕会引起丈夫的不满,连忙补充道:“再者说,无论魏国公是站秦王的阵营还是站八皇子的阵营,横竖都会和惠妃娘娘及殿下敌对,眼下为了对付皇后和太孙,老爷和魏国公交往没什么不妥,可迟早都会敌对,哪里有联姻的必要?”

“送个姑娘去做妾哪里能叫联姻?”二老爷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说道:“我也是才听说,魏国公原来还养了个外室,那娘子从前也是京城里有名的花魁,原本魏国公夫人贤惠,倒不至于因着这个不让花魁娘子进门儿,可那娘子自己不愿受国公府的拘束,魏国公呢,也觉得外头有个去处很是新鲜有趣,所以才一直当外室养着,如今外头的庶子已经十六,这才算是魏国公最小的儿子,眼看着已到议婚的年纪,魏国公才想着替小儿子登入族谱。”

说着说着又觉得彭夫人的想法压根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儿,忙纠正道:“不是让你替樨姐儿操心,我说的联姻,也不是指着太师府和魏国公府,咱们得先替宝姐儿操着心,为安陆侯府促成这门姻缘。”

彭夫人:……

安陆侯府的宝姐儿才多大?犯得着如此急吼吼的赶着出阁儿?!

她倒不是一心为了庶女攀魏国公府这门高枝儿,想的却是本家的侄儿倒是和宝姑娘年纪相仿,说不定可以计划着替侄儿攀上安陆侯府这门好姻缘,这样一来莫说老太太会更坚定不移的偏心他们一房,日后等惠妃娘娘所出的十皇子登极九五……

彭家岂不水涨船高?!

于是彭夫人便绞尽脑汁地盘算说服二老爷改变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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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叔母家事

“让宝姐儿婚配妓子庶出?”彭夫人其实也不用如何绞尽脑汁,稍一思谋就找到了这桩姻缘的荒谬之处:“真亏老爷敢想呢!宝姐儿可是侯府的嫡长孙女,惠妃娘娘的亲侄女,这姻缘若是成了,让惠妃娘娘的脸往哪里摆?!”

“真是妇人之见!”二老爷嗤之以鼻:“魏国公的那个外室至今不肯进府,郑小郎君也是魏国公发了话,得记在国公夫人的名下,视同嫡子!就算不少人都知道其实是庶出,但名份为重,其余都不打紧。且魏国公的同胞妹妹毕竟是贵妃,品阶要比惠妃娘娘高不提,论圣宠,魏国公府与安陆侯府实在也不能同日而语。”

二老爷越是剖析越更头头是道:“宝姐儿真要嫁给魏国公的嫡子,那是实打实的高攀,嫁个有名无实的嫡子才算门当户对,哪里伤得着惠妃娘娘的脸面?且对于娘娘而言,如今最关键的当然是十皇子,别看魏国公的妹妹是贵妃,可到底无出!郑贵妃待秦王如何众所周知,魏国公哪能真去辅佐秦王?又就说八皇子的母家,到底只是国公夫人娘家的姻亲,和魏国公隔着一层,要若宝姐儿嫁了魏国公的亲子,魏国公府可就与安陆侯府成了正儿八经的姻亲,魏国公自然明白十皇子与八皇子孰亲孰疏。”

一下子就让彭夫人再说不出反对的道理。

彭夫人只能暗叹:宝姐儿另嫁虽然可惜,奈何种种利益都需得先归于十皇子能够登极九五的前提下,否则惠妃与十皇子倘若失势,安陆侯府就更没了指望,说来宝姐儿那性情也的确不怎么讨喜,要不是看在这些利益份上,别说侄媳妇,便是给侄儿当个妾室都怕不配。

罢了罢了,横竖侄儿还小,婚事也不急于一时,待日后十皇子得储,还怕侄儿娶不到名门淑女为妻?

彭夫人就这么放弃了安陆侯府的宝姑娘这么个“准侄媳”。

话说喜得千金的四夫人这段时日当真是心满意足沉浸在宿愿得偿的喜悦里不能自拔,但性子跳脱的她坐起月子来仍然觉得渡日如年,

也多得是三夫人和春归日日都会过来陪她闲话,四夫人方才觉得时间易挨一些,这天春归刚走,她突地想起自家的爱宠白团来,于是让人唤来白鹭抱着猫儿进屋子里逗趣。

正巧三夫人又来看望,话没说两句,四夫人便指着炕床上撂着的“半成品”相求道:“我得赶制三姐儿的冬衣,实在做不得这许多针凿,原本早前想着托庭哥媳妇帮手,被她一番诙谐话一讲,混得我竟然把这茬给忘得个一干二净,嫂嫂的针凿也精细,莫如帮着我先缝制好这套中衣?”

三夫人先是一口答应了,可拿起“半成品”一瞧,觉着尺寸明显偏大,便问:“这衣裳怕不是弟妇自己穿着的吧?”

“我没那么讲究,自己的衣裳都耐丫鬟们动手,实在忙不过来也不嫌弃针线房的仆妇的活计,这是我们四老爷的中衣。”

三夫人一听,连忙就撂了手,忍不住教训弟妇:“咱们是妯娌,自个儿的贴身衣物互相帮手并无忌讳,可这毕竟是四叔的贴身衣物,哪有假手于我的道理?这话你也说得出!”

四夫人张口结舌,这才回过味来自己这请托相当的不合适,涨红了脸:“是是是,是我唐突了,只想着三伯和四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嫂嫂也历来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都是一家人……嫂嫂快别气了,嫂嫂可别就这么走了……让我怎么陪不是我都认,好歹多陪我再说会子儿话。”

这才阻止了三夫人因为气恼打算拂袖而去的步伐。

三夫人又急又恼的重新坐在炕床上,突地感觉到两道偷窥的目光,她不用回视也知道是谁,便找了个托辞:“你好歹也是子女双全了,性情还是这样不稳重,日后可得注意些言行……就说你再怎样欢喜白团,毕竟这些猫儿狗儿的四处乱跑身上都不干净,三姐儿这样小,指不定沾染了白团的绒毛会觉不适,还是快些让白团出了这屋子吧。”

四夫人连忙让白鹭把白团给抱了出去。

三夫人又才说道:“白鹭已经证实是暗探,居心不良,

纵管一时间不能彻底发落了她,最好还是别让她有机会进你的内室,论来你一贯也只是交她负责照管白团的差使,但你偏就喜欢这些猫儿狗儿的,少不得让白鹭进进出出接近左右,照我说来,还是另派个差使给她更加稳当。”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四郎觉得那件事过去才没多远,且挫毁了白鹭身后主使的计划,要立时便变动差使,会引起对方的怀疑,那主使生疑倒也罢了,就担心白鹭是厂卫的暗探,咱们授人把柄,万一要是引起了皇上的介怀……”

“你说得是,我也没想周全。”三夫人叹道:“厂卫暗探轻易是不能动的,否则咱们没什么阴谋,在天家看来都成了此地无银了。总之你院里有了这么个耳目,你这性情……言行可得时时小心谨慎!”

“我今日听春儿说,嫂嫂打算着将本家的侄儿接来太师府小住?”四夫人转了话题。

“我确有这样的打算。”

“可是嫂嫂本家的事儿,越发不妥了?”四夫人连忙关心。

“康哥儿对大嫂厌恨得很,偏大嫂又忍不住要同康哥儿亲近,这不几日前又闹了一场,大嫂难免有些埋怨我那弟妹,惹得弟妹也寻死觅活的哭闹一番,我阿娘怪责大嫂,大嫂更加伤心……我心里那些怀疑,都对你说了,我想着,接康哥儿过来小住一段儿,也方便我旁敲侧击,且看是不是我那弟妹有意教唆他和大嫂离心。”

四夫人便挨近了三夫人,有意把声嗓压低:“三嫂家里这桩疑案,莫不说给春儿知晓,请她帮着判断一下……三嫂先别急着反对,我是真觉得,春儿的头脑比咱们都要灵活,就说白鹭那一件事,要不是她察觉蹊跷先起了疑心,我哪里能料到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桩阴谋!指不定就真让那个主使得了逞,我每每想到四郎可能因为我的大意遭受暗杀,就会感激春儿的机敏细致,三嫂家里这件事,若不明断,恐怕日后会闹出更大祸患来!”

三夫人犹豫一番,终究没有决断:“容我再细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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