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304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正是。”

兰庭沉吟一阵方道:“此事不可。一者丹阳子并未作乱,陶镇使忠于君帝,必不肯行为有违帝意之事;再者丹阳子既为高公公所荐,高公公执掌东厂,想必不会轻率上荐不知根底者于御前,既经

东厂探察,丹阳子来历无疑,要么此术士当真并非他人摆控安插,要么幕后人行事十分谨慎,锦衣卫追察未必能出端倪,且极易因此惊动东厂,高公公虽则往前不和陶镇使争权,可一旦觉察陶镇使竟在未获圣令的情形下私察皇上信重之人,必会起疑陶镇使的居心。”

兰庭担心的是要若因此引起高得宜与陶啸深的争斗,不管胜负如何,东厂和锦衣卫的实际长官要若换人,大权便极有可能落于奸邪之手,对于大局而言都是有害无利的事。

“那么难道就要放任不管这术士?”

“但凡居心叵测之人,迟早会露马脚,我的想法是先且摁兵不动。”

“倘若丹阳子是为太孙指使……”

“这一可能甚微。”兰庭道:“太孙左右并无机谋之士,我不信太孙安插之人能够经受东厂的追察而不露端倪。”

这晚兰庭自是只能留宿周王府,他也并没隐瞒春归丹阳子的事故,春归难免狐疑:“皇上病症加重一事,难道朝野尽知?”

“故太子便是因心疾过世,皇上患有心疾一事其实不算密隐,然病症的轻重缓急,当然不会传得朝野尽知。”

“那殿下因何得知丹阳子能救心疾之急?”

“是因圣德太后告知。”兰庭显然已经听过周王详尽解释:“皇上要留用术士于御前,先行禀知了太后娘娘,道丹阳子进奉的并非长生仙丹,丹阳子更非普通术士,实则为一道医,且医术十分了得。太后娘娘宫中有一老宫人,因风湿病痛,导致膝盖无力而瘫卧多年,怎知经丹阳子施针,病症大有好转,虽仍然不能站立,可再不觉察骨痛难忍,膝骨的肿/涨已经渐渐消除。”

“所以太后娘娘便允了丹阳子侍奉御前?”

“丹阳子进献丸药,势必会先交太医院察证,虽诸太医不能肯定丸药能否治愈心疾,但确定于人体无害。”

“荼蘼亦患心疾,也许我能恳求娘娘赐药,先看是否能够让荼蘼彻底得治。”春归提出一个办法。

她倒并不认为道医都是装神弄鬼的神棍,事实上莫问小道的师父逍遥真人就的确多次妙手回春,让濒死的病患得到救治,春归认为倘若丹阳子也确实有此高超的医术,或许得到弘复帝的信重并非一件坏事。

兰庭也赞同春归的计策:“有劳娘子。”

------------

第363章 设诱缉凶

春归是次日回到太师府,才瞧见渠出正在她屋子里“放空”,打发了身边闲杂,连咳了好几声才终于是唤回了渠出的灵识,把昨日尚书府的见闻打着呵欠说清。

“我看那何氏多半正如三夫人所料,就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大奶奶准备怎么揭穿她的真面目?”

“你窥听得的这些话态,还不能证实何氏杀人害命的罪状。”春归却道:“只能证实何氏确然收买了蒋氏母子,暗中唆使伍小郎厌恨生母,何氏也许如你所言,果真对大伯子暗怀肖想,忌于伦常,更主要的是大伯子压根对她不动情愫,故而嫉恨嫂嫂,把对大伯子的暗慕倾注于侄儿身上,以为争子获胜就能报复嫂嫂,但我以为何氏只是如此的话,其实罪不该死。”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何氏嫉恨妯娌,所以妯娌所生的子女就相继夭亡,眼看着连伍小郎都不能幸免,偏在过继给她之后就无灾无病了?”渠出冷笑道。

春归扫过去一眼:“杀人偿命!对何氏的指控既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便不能仅凭世上断无如此巧合的理据就坐实其罪,在咱们没有亲耳听闻何氏承认害命之前,任何成见都可能导致曲解,所以对于此事的判证务必谨慎。”

这也是三夫人虽然对何氏生疑,却并不曾在父母兄嫂面前泄露丝毫的重要原因,三夫人也担心是她自己多疑而让何氏蒙冤,至于暗中将这事告知四夫人,也是三夫人的确信得过自己的妯娌虽说毫无机心,却并非守不住机密的人,三夫人无意冤谤弟妇,却不能不追察几个侄儿侄女的真实死因,且何氏倘若真有害命之罪,也保不住日后会对康哥儿再下毒手。

这件事不能止于怀疑,这也是三夫人痛下决心向春归求助的根本原因。

虽然三夫人真正相信可以察明真相的人,或许其实是莫问小道这个神棍。

而春归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利用莫问这么个神棍了。

这日她便与三夫人商会:“叔母暗下约见姻家大太太,且在小四叔跟前流露教诫之意,果然便引得蒋妈妈几乎立时遣了儿子前往尚书府通风报信,只我觉得诧异的是,听叔母所说,蒋妈妈乃是姻家老太太及大太太共同择中为小四叔的乳母,其间并未让二太太干预,那么二太太只能是事后才能收买笼络,未知叔母看来,二太太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笼络蒋妈妈?”

三夫人蹙眉思量一阵,却是摇头:“我也着实想不通。论来弟妇当年与二弟成姻,因本家家境贫寒,所带的妆奁无非应景而已,这么多年来尚书府的中馈实为嫂嫂执掌,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弟妇都不大可能让蒋氏诚服。”

春归心里却是有答案的。

因为据渠出的说法,蒋氏之子感激的是何氏施针救治,说明何氏通晓医术。

便问:“或者不是利益相诱,而是通过恩服,未知蒋妈妈被姻家买为仆妇后,可曾遭遇什么急难?”

三夫人回忆了许久才道:“是了,蒋妈妈的长子因为常年受继父苛虐,伤了身子骨儿,虽后来不再发愁衣食有了安身之处,可病痛不断,有好些回甚

。”

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何氏幽幽的抱怨:“大姑果然还是误解了我,以为我是有意不敬大嫂,我何尝与大嫂争执冲突?回回都是心平气和与大嫂理论,我关爱维护康哥儿是一回事,但怎么也不会为了康哥儿就抱怨嫂嫂……”

三夫人并不和何氏理论,继续说道:“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经莫问道长测卜,却称嫂嫂根本不犯妨克子女的命格!”

今日三夫人可不是只在母亲面前与何氏相争,眼下不仅是兄嫂在座,甚至还有伍尚书与伍二弟在场,除了小一辈的子弟不在,一家人可谓相会一堂。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视线之外,还有渠出这么个亡灵旁观。

渠出先看一眼肖氏,见她坐在伍大老爷身侧,垂着眼帘颇有些心虚的模样,但或许是因为“争子”的欲望到底占据上风,尚能稳住心神听从小姑子的安排,没说莫问道长根本就没讲过这样一番话的实情……总归是,虽无演技却还不至于露馅,损毁了大奶奶的苦心安排,渠出便放下心来。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氏身上。

这个其实一点也不聪明的女人,今日竟像是预料到三夫人召集众人是为发难一般,看上去打的仍是梨花带雨一番显得楚楚可怜的盘算,不知帕子里有什么玄机,用来往眼睛一抹,立时便引出泪水来把妆容冲得一片狼籍。

她竟根本没想着质疑莫问道长究竟是不是术法高深,听她哭道:“这命格之事,也许会有更改,说不定嫂嫂因上苍庇怜,如今的确不再妨克康哥儿,可康哥儿毕竟是我含辛茹苦教养长大,老太爷老太太在上,还望体谅儿媳这么些年的苦心,莫要逼着儿媳同康哥儿断了母子一场的情份。”

伍老太太便先动了恻隐之心,先开口道:“康哥儿襁褓之中本有弱症,的确多得老二媳妇衣不解带一番照顾,渐渐有了好转,生恩虽大,养恩又何尝能够割舍的?依我看来,也不必再折腾了,待康哥儿日后成婚生子,让康哥儿的子嗣奉老大夫妻两为祖父祖母便是。”

“母亲,女儿怀疑的是从前断言嫂嫂妨克子女的术士根本就是为人指使,不可不追究。”三夫人斩钉截铁说道。

渠出眼看着何氏一个紧绷,险些忘了继续“楚楚可怜”,紧跟着也拔高了声儿:“大姑这是怀疑我收买术士与大嫂夺子?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儿子,何故行为这等恶事?!”

“我并没有质疑弟妇,只不过提出究察此事,弟妇不用惊惶。”三夫人道。

而伍大老爷也几乎立时开口赞同:“儿子亦觉此事必须察究,另,既然如今证实娘子并无克子命格,怎能仍旧不正娘子与康儿的母子之名?弟妇确然对康儿有养育之恩,我与娘子一直就心存感激,但还请父亲母亲体谅,毕竟康儿乃娘子十月怀胎所生,娘子既无过错,再行阻止母子相认岂非不顾人伦?娘子为康儿生母,弟妇为康儿养母,康儿能受两份关爱,是幸非害,我与娘子,也势必严教康儿不敢有忘二弟与弟妇的教养之恩。”

这话落地之后,渠出终于从何氏眼中看见了一抹显然的怨毒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