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320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没想到温守初竟然存着那等龌龊心思,要早知辉辉赴请会受这场闲气,我那时应该阻止才对。”兰庭先陪不是。

“我原本也想着快刀斩乱麻,这回果算是如愿了,哪里怪罪得上迳勿?”春归这会儿子才笑得歪倒:“说起来我并没受多少气,横竖迳勿有话在先,我就能放开胆子以牙还牙,哪里比得姚氏,硬着头皮忍饥挨饿的吃苦,这场气没个十天半月的必定难消,且日后她还得对我客客气气的,因为她家相公仍要同太师府交好。”

春归笑了半天,只觉全身的奇经八脉似乎都通畅了,又才端端儿地坐着她早就从渠出口中知闻了温守初的父亲靖海侯听令于齐王一事,但苦于无法告诉兰庭,且她对齐王党的忌防还真是不及魏国公,故而就把这事暂且放下,可如今眼瞅着温守初楚心积虑攀交周王,春归认为怎么也该提醒一声儿兰庭关注此人了。

“姓温的若真心是向周王殿下投诚,必定会隐忍下那等龌龊心思,哪里能够巴不得你我夫妻反目呢?我听说靖海侯奉御令镇守福州,他可是手握兵权的将帅,且看温静自汾阳到京城的多少行为,温家人必定是想涉入党争的,指不定暗里已经择定了阵营。”

兰庭表示认同:“辉辉如今是易夫人的义女,周王妃的义姐,以温静从功利角度出发的认为,辉辉和晋国公府及周王府

便属天然阵营,他想挑拨咱们夫妻反目,不说他暗地里的龌龊心思,更直观之目的实则是想将轩翥堂赵门从周王阵营剔除,他暗中与齐王疑有来往,应当便是出自靖海侯温骁的授意,温骁在福建网罗申、徐等等权贵,温静则是靖海侯安插在京城的一枚棋子。”

赵大爷竟然已经知道了温守初和齐王暗中来往的事?春归忙问:“怎么说与齐王疑有来往的话?”

“自从温静在汾阳刻意与我结识,且其入京之后又频频示好,我便暗中使人留意他的行动,他和郑珲澹交好的事众所周知,所以出入魏国公府并不算得蹊跷,他也完全没有掩藏的意图,只是温骁乃福州都司指挥使,若温静与京中其余的王公权贵来往频繁就十分惹眼了,他自然不会公然前往齐王府,我那耳目发现他乔装易服,两回秘密前往齐王府,这样的行为当然不符情理。而我之所以称个疑字,是心中仍存困惑,温静行事虽则不如魏国公警慎,却也不是粗疏之人,齐王府里必有厂卫暗探,他不可能不知,除非机要重大事件,否则温静不会冒险与齐王面见,然则温静两回入齐王府,前后均没发生任何重大变故。”

兰庭这个疑字,其实是并不确定靖海侯府已经站定了齐王的阵营。

但无论温守初隶属哪一阵营,肯定都不能够是周王的同盟,春归认为只要兰庭有此意识就足够了。

“横竖反正,温静是敌非友,从此我也不用再和姚氏交际应酬了。”春归便准备着履更衣,今日兰庭正式休假,怎么也得去踌躇园问候祖母的,更不说还得对老太太提议大妹妹的姻缘。

“辉辉要是仍有兴致与姚氏应酬,对于姚氏而言反而是个劫难。”兰庭笑着说。

“迳勿这是拐着弯的在赞自己呢,知道了知道了,迳勿确然待我体贴入微,论是功利场上如何,横竖不让我在别人跟前儿低声下气的含恨忍辱。”春归已经弯下了腰。

却被兰庭伸手一阻,他半蹲着身,亲手替春归穿好了绣鞋,又取下衣撑上的那件烟紫锦地绣深蓝花叶的琵琶袖短襦,替她系好衿结整理裙佩,温热的手掌掠过女子微红的耳鬓,扶了扶她装饰青丝的一朵珠花发簪:“爱护妻室是身为丈夫的责任,如此才算体贴入微。”

这个傍晚窗外斜阳正好,夫妻携手而出,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盆仙灵芝,芳瓣舒展,屋檐下的双燕,依依不舍准备南迁了,有桂子随着秋风落下一径,流香满园。

太师府外的车马道上,姚氏守着浑身湿透却又陷入醉睡的丈夫痛哭流涕,哭的却只有自己,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需要忍饥挨饿,她更没想到身为侯府贵眷会受到如此折辱,但身边没有任何人倾诉她的委屈和悲恨。

而侍郎申府,徐氏眼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桌菜肴并没赢获夫君半点笑容,他照样是只顾饮酒且愁眉不展,更身边必须陪伴着丫鬟盼顾,徐氏只觉这秋风似有入骨的凉寒了,她饮尽一盏酒,再也不能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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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两”大俗人

一年一度的重阳节,东风馆里木末姑娘却没答应宴饮,这让鸨母十分的忧愁,没忍住和她另一个“女儿”窃窃的抱怨:“自打上回和英国公府的郎君闹出那等流言,她请了六王爷商量,也不知怎么的,竟像是和王爷起了争执,这都过了多久?六王爷楞是没再登门。也就是接了两、三回温秀才的帖子,旁人竟一概不理,这样下去我岂不是真成养了个姑娘?!”

正说着怨言,便听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太师府里来了个小厮儿,自称叫什么汤回的,奉主家差遣,来同木末姑娘说几句话。

鸨母是个“老北京”了,又是欢场上的人物,自然不会没有听说过太师府的名号,眼中先是一亮又跟着一暗,悻悻地道:“轩翥堂赵门虽说显贵,说来我们家应该扫榻相迎,可论是太师府里哪位老爷少爷,既是冲着木末而来,也该先打听打听我家姑娘的习好,多少王公权勋要见,都是客客气气的亲自来送名帖,我家姑娘还不见得接待呢,别说打发个小厮儿吞吞吐吐的拿出个说几句话的由头了,也太傲慢,太轻视我家姑娘了。”

却被“女儿”一把拉住了小丫鬟,转脸道:“母亲莫急着拒客,我仿佛听大阿姐提起过,曾经与太师府的赵大爷是挚友,指不定这小厮儿是赵大爷遣来的呢,女儿以为,母亲还是先知会大阿姐才好。”

鸨母一听这话,态度立时大改。

她是开妓馆的,当然盼望着客似云来,要若木末真乐意接客,她可不管客人是否傲慢,于是忙颠着小脚就往后头的院子去,说话时却突然忘了小厮儿的名讳,皱着眉头半天想不起来。

木末听到“太师府”三字时已然是从榻上坐起,求证道:“是不是叫汤回?”

“正是正是,正是这两字儿。”鸨母一看木末这态度,简直喜出望外:“我这便去把那小厮领进来。”

“不劳妈妈,我亲自去。”话音刚落木末就已经走到了门帘前。

反把鸨母闹得一怔,心说这小厮儿可沾了他主家的光,居然能让木末亲自相迎,别说从来没有哪个奴仆下人有此荣幸,便是周王殿下,木末可都鲜活少自相迎的!就是不知小厮儿是否真奉的是赵修撰的差遣。

鸨母好奇心大动,自是追着去看热闹,还没站稳,就上上下下把汤回好番打量。

穿的是细葛布衣,面料虽不算精贵,看得出针线做工很是讲究,长着张讨喜的圆脸儿,眉清目大,鼻梁挺直,是个俊俏的孩子,只是他瞧见木末这样热情,怎么一点没有受宠若惊的神色,脸上连丝笑容都没有,就行了个普通的拱手礼?!

倒是木末噙了柔和的笑容,更让鸨母吃一大惊她家这位芳魁,可是京城欢场上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千金难买一笑,所以得了个“赛褒姒”的名号,莫说多少欢客,便连她这鸨母可都没见过木末笑得如此柔和。

又听木末说:“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今日重阳,回府还有不少事务,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所以叙旧的话都免了吧,我有几句话,替主人代转姑娘。”汤回盯了眼珠子几乎没掉下来的鸨母一眼,言外

之意是希望闲人走开。

鸨母:!!!

若是换了别的家仆胆敢这样和木末说话,还不被“咣当”一声门扇打脸,可今日木末却就不计较对方的傲慢,也看了一眼鸨母,仍是莞尔笑脸:“去我院子里说吧,那里更加清静。”

言外之意,也是闲人止步。

鸨母满心的抓挠,她就想跟去围观该怎么办?

回过神来的时候,木末和汤回都已经不见人影了,鸨母跟去后院,却见连院门都已经关上,还是从里头落了栓,推都推不开!鸨母只好遗憾的止步,想着等在这里,待那小厮儿出来的时候,一定要问清楚他家主人是不是赵修撰,赵修撰和木末又有什么瓜葛。

汤回这时已经在院子里站住了脚,一句话都不寒喧,直接便代转兰庭的话:“主人让我告诉姑娘一声儿,姑娘既说了让主人评理的话,主人这就评理了,姑娘诋毁我家大奶奶的事儿,大奶奶既然不计较,主人也懒得追究,也算是看在当年的交谊份上,不再问责姑娘谤陷之行。”

话已带到,汤回转身就走。

“迳勿当真只听顾娘子一面之辞,不听我的辩解?”木末脸上的笑容自然无影无踪。

汤回心里不耐,不过想到陶先生对他的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番木末:“大奶奶根本没在大爷跟前儿提过姐姐一字,是温郎君因为姐姐冲撞了大奶奶,特地来太师府赔礼,才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温郎君的话,可是姐姐有意利用他,只说如今懊悔投身东风馆一事,希望经大奶奶的路子,求得大爷在陶先生面前替姐姐转圜,没想到姐姐去见大奶奶,却是为了质问斥辱。

我从前一直称你为姐姐,而今看你被他人利用,念着当年交谊,最后提醒姐姐几句话,姐姐所求的,无非清静二字、悠然一生,虽如今身处欢场,只要姐姐愿意,周王殿下仍然可以庇护姐姐不受滋扰,自在逍遥。姐姐也清楚周王殿下是看在大爷的情面上,且大爷也的确不忘过去的交谊,愿意领周王殿下这个人情,让姐姐至少能得安身之处,不受他人逼辱。

但这也是大爷唯一能替姐姐做的事了。

姐姐从来不懂功利,仍像从前一样醉心琴棋书画如何不好?还是少和温郎君这类人交道吧,别看他们表面恭维,实则心中城府,又怎是姐姐能够洞悉?姐姐一心想利用他们,到头来自己反而被他们利用,若是再对大奶奶不敬……大爷可不会再念故人之谊了。”

汤回说完话就赶忙抬脚他竟然敢来这种欢场是非地,虽说菊羞姑娘也明白这是大爷的指令他不敢不从,可大爷却没说过让他提醒木末的话,这要是被菊羞晓得了……心生误会该如何是好?

却听一句:“汤回你给我站住!”

不死心的木末一把抓住汤回的手腕,眉眼间已如冰天雪地间的电闪雷鸣:“我不信迳勿竟会让你如此折辱于我,你说,是不是顾氏指使你来辱我?”